====╔☆→—————————←☆╗ ┊小说下载尽在 书本网 ┊ ┊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    ┊ ┊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书名:黑执事同人——血夏谎言 作者:黑糖A果 晋江2015-08-15 完结 文案: “这个夏尔是你的前任的契约者?” “不,他不是我前任的契约者。”恶魔用他那蛊惑的声音,将黑暗与罪孽编制成染血的谎?浴? 在那冰冷的漆黑的夜,娇小的少年对恶魔说:“要去一个恶魔与人类平等的地方。” 然而在那一夜,只剩冰冷蔓延在心脏,曼珠沙华比以往更加红艳,更加妖娆,更加危险。 这个恶魔,要杀我…… “该死……的……”少年这么想着。 蓝与红的瞳孔诠释着一个背叛,一个谎言,一份执着,一颗愤恨的心。 你用你的谎言,将我血洗。 你用你的欲望,让我仇恨。 我丢失了一份灵魂,寻到了一份死亡。 下次见面之时,你将会染上人类丑恶的谎言。 内容标签:恋爱合约 前世今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尔,塞巴斯,莱西 ┃ 配角:苍威,亚撒,死神 ┃ 其它: ==================   ☆、不再有锡兰   周围一片黑暗,那个人此时正身处在大海的最深处。四周没有正在游动的鱼儿,甚至感觉不到海水流动的痕迹,宛如死海一般沉寂。而那个人,紧闭着双眼,就那样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苍白的皮肤,好似停止了呼吸,宛如死了一样。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却能永远保持着生前的模样,不消失。   突然间,那个人浑身散发着蓝色的光,好似正在炽热燃烧着的蓝色火焰。那个人开始逐渐被火焰吞噬,在快要被吞没的同时,那个人的睫毛颤了颤,但却没有睁开那紧闭已久的双眸。最后,他被燃烧殆尽,连同灵魂一起,灰飞烟灭,消逝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十九世纪,英国伦敦。   清晨,大街小巷弥漫还有些湿润的空气,浓浓雾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开来。伴随着晨露的降临,那些为了生活而奋斗的人们开始在市场上来回穿梭,重复着昨天的事情,预示着繁忙的一天又开始了。   此时,名门克莱因家。   一眼望去,眼前呈现出来的是一幢过分奢侈的大宅。带着精致花纹的大门,宽阔的庭院,雕刻细腻且完美的塑像,充分的显示了宅子主人的身份与地位。在任何人看来,若是能住进这么好的地方,拥有这么好的环境,或许这辈子的吃穿和用的东西都不用愁了,但这不过是一个幻想而已,而且遥不可及。   走进宅子的后花园,清晨花儿盛放所散发的丝丝香气弥漫在湿润的空气中,园里开满了冷艳的蓝色蔷薇,由于园丁刚刚浇完水,细腻而又单薄的花瓣上带着如珍珠般透明的水珠,这使得这大片大片的蓝蔷薇显得更加妖艳,光彩夺目。   然而在满目的蓝色背景下,看到了一个在花丛间忙碌的身影。近看,是一位身着燕尾服,浑身黑色的执事。   执事用剪刀小心翼翼的剪下几朵蔷薇花,摘取它们的美丽。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了庭院,回到宅子里,将蔷薇插在餐桌上的花瓶里。完事之后,在转过身子的瞬间,看清了执事的容貌。   是一位十分年轻的男子,一头纯黑色的短发,刘海有些过长的遮住了一部分脸部,不受约束的飘散在空中,长得十分俊俏,皮肤却略显苍白。然而嘴引人注目的,便是他那双猩红的双眸,就想血的颜色一样,瞳孔的深处,好似一片血海,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执事自由的在宅子里来回走动着,打理着宅内的一切事物。不过有一点很是奇怪,这么大的宅子,除了执事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佣人,不过一切却都能照常。   紧接着,执事单手端着一杯香浓醇厚的黑咖啡,满脸笑意的走向不远处的书房,可以听见那清脆的脚步声。当走到书房门口时,执事有礼貌的敲了敲门,等待着屋子里主人的允许。   “进来吧。”是一个少年的声音,隔着门传了出来。得到回答之后,执事轻轻的推开了房门,恭敬的走了进去。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紫色双瞳,就像是富有光泽的紫水晶一般。   “莱西少爷,我为您冲了一杯您最喜欢的黑咖啡,以便缓解一下疲劳。”执事笑着说,面对着眼前名为莱西的少年,将自己的美学贯彻到底。   “嗯。”简单的回应了一声,便不再搭理执事,而是继续埋头批改着手中的文件,执事见状,也会意的退到了一边。   过了许久,莱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将视线扫向正安静地站在自己旁边的黑衣执事,眯了眯紫色的双眸,开口道:   “回答我,塞巴斯,你的名字是谁取得?”   执事听后,只是对莱西笑了笑,没有回答,血色的双眸深处像是隐藏了什么。   见塞巴斯不说话,莱西感到有些不耐,皱了皱眉,站起身,大步走近塞巴斯,提高了音量:   “这是命令。”   塞巴斯嘴角带着让人猜不透的笑,要知道,主人的命令式不能违抗的,因为有那份美学。   紧接着,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此名由十年前凡多姆海威的当家夏尔·凡多姆海威命名。”   恶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翻开古老而又陈旧的书本,据历史记载:夏尔·凡多姆海威在十年前的某一天消失在了英国伦敦,生死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2)   “夏尔·凡多姆海威?”   莱西靠坐在椅子上,蹙了蹙好看的眉,眼神透着些许疑惑的目光,直直的扫向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庞,嘴里念着这个对他而言很是陌生的名字。   “塞巴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凡多姆海威家已经不复存在了,在这十年间逐渐被人淡忘,就连记载着过去史实的书本,在这方面内容也总是零零散散的。”莱西单手撑着下颚,淡淡道。   “是的,莱西少爷。”塞巴斯眯了眯红色的双眸,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加深,但还是礼貌的回答着,“凡多姆海威家被喻为女王的番犬,黑暗贵族,而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则是前一任继承人,因某种原因,某一天,凡多姆海威家失火了,火势很大,宅子几乎是被烧光了,夏尔·凡多姆海威在那之后消失了一阵子,回来之时直接承担了下一任继承人的重大责任。”   “那么,你就是在那时候跟他订的契约?”莱西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黑咖啡,虽说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说话时还带着几分悠闲。   “是的。”   “那么,最终的结果呢?那个夏尔·凡多姆海威最后怎么样了呢?”其实不用问,自己的心里应该是清楚的,与恶魔签订契约的最终结局,即使如此,他还是开口问了。   悄无声息,刹那间,一丝谎言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呵呵……”塞巴斯轻笑出声,在旁人听来却十分的诡异,恶魔露出了尖锐的獠牙,暗红色的眸子散发着血色的光芒。   “如您所想,莱西少爷。”嘴里吐露着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情感。“他的灵魂早在十年前被我吞噬。”   塞巴斯话音刚落,莱西顿时感到一股贪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着,不禁浑身一颤。是的,那正是捕食的迫不及待,以及对食物的渴望呢……   “……”莱西沉默了片刻,思绪却游向远方,在未来的某一天,当自己完成愿望之时,灵魂也会被眼前的恶魔所吞噬,这便是契约的内容。想到这里,双手不自觉的抚上脖颈处,那块皮肤似乎正在燃烧,炽热的温度让自己偶一瞬间的晕眩。   这是契约的印记……   “你,确定你说的话句句属实?”带着一丝不信任的语气,莱西只觉得身体很沉重。   “当然,少爷,恶魔是不会说谎的。”   错了,恶魔其实也说谎了。有时候,恶魔也是不能信任的存在,你究竟隐瞒了多少真相?你拥有你的美学,只要契约还在,就必须得服从主人的命令。那么,我问你,恶魔,今日为何成为你那永无止境的生命当中的第一次说谎呢?   “够了!”杯子猛的被撞在桌面上。每当跟这个恶魔对视,说话,自己的胸口总是闷得难受,像是被什么牢牢抓住了一样。或许,被抓住的是自己的灵魂也说不定呢。   “塞巴斯,你这样使我很不快。”莱西轻瞥了一眼从杯子里一跃到桌面,正在肆意横行的咖啡,不悦道。   “非常抱歉,莱西少爷。”弯下腰,鞠躬至额头抵膝,像是表示歉意一般。“我这就帮您清理,顺便将今天收到的信件拿过来。女王那边,又有任务了。”   说罢,恶魔便静静的离开了书房,脚步声在走廊中回响着,鞋子与地板之间的碰撞所发出的声响,好似敲击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明明是在白天,不知为何,却宛如黑夜一样,令人心生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     ☆、(3)   你听说了吗?   最近在德国的xxx街上   发生了连续的杀人事件   那么,你知道吗?这次事件   惊动了皇室,更是惊扰了女王   于是,女王派出了驯养已久的猎鹰:   一身黑衣的执事,以及一位紫眸的15岁少年   现在是上午7:00   此时,名门克莱因家。   仔细聆听,你可以听见窗外鸟儿悦耳的叫声,它们时起时落,站在窗台上或是枝头上。有时跑到地面上来寻找食物,毛绒绒的样子甚是可爱,只是……   “刷——”突然间,片片白色的纸张在空中凌乱的飞舞,像是被惊吓到了,原本还安稳的鸟儿在那一瞬间,全部开始向四面八方逃离,只有不远处闪现的一只黑色的乌鸦,眼神犀利的窥伺着这一切。   从窗外往里看,只见莱西的手停在半空中,报纸,信笺,以及被撕得粉碎的纸屑,从那纤细的手中滑落下来,风从窗外溜进来,纸张在空中开始变得肆意起来。此刻,他正与塞巴斯面对着面,纸张轻划过塞巴斯的脸颊。晶莹透彻的紫眸里闪现的怒火极度的宣泄了他此刻的不满。   看着自家少爷此时无礼的举动,塞巴斯只是笑了笑,随后便蹲下身,开始收拾着满地的残局,感到有些无奈。   “要我说多少次,塞巴斯蒂安。”上方传来了莱西斥责的声音,即使不抬头,也能知道自家主人现在是什么表情,“这种麻烦的任务,我不想再接了,让那个只会坐在宝座上看着他人痛苦死去的女王自己去解决。”   “可是少爷,作为女王所驯养的猎鹰,您应该尽到自己的一份责任——那就是绝对服从女王的命令。我知道您对女王十分有偏见,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还请您谅解。”塞巴斯边说着边捡起地上散落的信件以及警方所调查的资料,毕竟这都是接下来所要调查任务的线索。拍了拍沾上灰的纸张,重新整理好放在了桌面上。   “嘁!”皱皱眉,莱西不满的啧了一声,“就算如此,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说什么若是能得到女王的重视,对自己今后发展的各个方面都会较有利,可是从现在的结果,简直就像一条为主人卖命的狗,蠢得要死。”   听到‘狗’这个字的时候,塞巴斯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禁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戏虐道:“照您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凡多姆海威家的事情呢,被叫做女王的看门狗。不过从现在看来,莱西少爷貌似更加适合这个位置。”   像是故意一般,恶魔的眼底暗藏着笑意,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么说的话绝对会再次燃起自家主人的怒火,但他也还是这么说了,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惹我生气的吗?”突然间,四周不知为何开始变得低沉昏暗,莱西衣服的领口处的领带松散开来,缓缓滑落,最后掉落在地。脖子上那散发着诡异的紫色光芒的契约印记顿时变得耀眼起来。   恶魔见状,嘴角的笑容变得更深了,紧接着,抬起自己的左手,用嘴咬下了带着的白色手套,刹那间,仿佛听见了乌鸦的鸣叫声,黑色的羽毛的在整间屋子里肆意乱舞。手背上的五芒星的契约印记与莱西那块皮肤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在黑暗中发光,发亮,吸引着处在绝望边缘的人类。它仿佛是束缚着两人的一道枷锁,同时也成为了他们之间的羁绊。但是,也有可能,被束缚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方。   “请下命令吧,我的主人。”恶魔的口吻,他那令人悚然,令世人恐慌,畏惧,颤抖的声音在心中回响着。   “立刻备车前往德国,将那些肮脏的家伙,一个都不留的从这个世界上毁灭。”莱西那带着威严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话音刚落,塞巴斯便将右手轻放在胸膛上,单膝下跪,略长的黑色刘海遮住了他的侧脸,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Yes,my lord.”   就在这时,窗外的乌鸦看到此刻屋内的景象,用它那沙哑的声音惊叫了一声,随即便拍着翅膀飞走了。   在这一天,,不知是谁,得知了这座宅子里暗藏着一位嗜血的恶魔,他正和自己的猎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在这一天,在这个看似美好的早晨,又不知是谁,幻化成了另一位屠杀恶魔的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4)   你听说了吗?   一身黑的执事和他的主人正在前往德国的路上   那你知道吗?   在那之前,他们需要找到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恶魔,也不是人类   他掌握着整个欧洲的情报   他被誉为——   传说中的死神   此时,是下午13:00。   街上人声鼎沸,人群拥挤,传出嘈杂的声音。来来往往的车辆更是使原本就很是狭窄的街道变得更加拥挤。塞巴斯和莱西此刻正坐在前往德国的马车上。只不过车外的嘈杂声使原本心情就跌落到谷底的莱西的表情更臭了些。   “塞巴斯。”   “是,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塞巴斯一边回答一边在马车上泡着黑咖啡。   莱西皱了皱眉,右手拿着叉子,望着盘子里的黑色的不明物体,用叉子戳了戳,然后用餐刀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仿佛自己此刻正在享用着这世上最难吃的食物一样。   “……这是什么?”莱西用叉子指了指盘里的块状的物体,嫌恶的说着。   “是芝麻糕,少爷。”塞巴斯笑眯眯的回答,好像发生的任何事都跟他无关。   “难吃。”话音刚落,莱西便立刻将餐叉扔到了盘子里,发出清脆了一声响,将一旁泡好的黑咖啡一饮而尽,好像如果不这样做难吃的食物的味道会一直残留在嘴里褪不去,随后不满道:“我说过的,我不爱吃甜食。”   “非常抱歉,少爷。”塞巴斯恭敬的说着,动手准备将吃剩的食物和餐盘清理干净,“因为这条街几乎没有卖吃的东西的店,但是又由于午餐时间已经过了,空腹对身体是不好的,无奈之下只好选这个了。”   “无所谓,少吃一餐又不会怎么样。”莱西不再看塞巴斯,将视线停留在了窗外,望着街上的喧嚣,似乎自己也曾经遇见过类似的情况,不过,那或许已经被自己所遗忘了。   不知为何,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少爷,我们到了。”塞巴斯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马车门,准备下车。   “嗯?等等。”莱西感到有些疑惑,“你说到了?这里还是英国啊,我们不是要去德国吗?”   “是的,少爷。”塞巴斯接过莱西的手,将他安全带下车,“只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去会一会‘那个人’。”   那个人?那个人是哪个人?莱西不由得在心里这么想着。可是见塞巴斯并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所以便放弃了问他的想法,只好跟着眼前的执事在这条街上晃悠,不知道要去哪。   时间过去了将近十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两人此刻正站在一家,一家……?咳咳,一家棺材店门前?   莱西此刻的脸完全的黑了下去,他越来越搞不明白自己在十分钟之前为什么要跟着这个恶魔,而且还是去找一个卖棺材的人?而且从外表上看,这家店的店面看上起还挺阴森黑暗的?开玩笑!   塞巴斯并没有解释什么,走上前去,轻推开了店门,莱西也跟着走了进去。紧接着,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立着的巨大棺材,塞巴斯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但一向沉稳冷静的莱西,此时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多彩!   莱西还没有完全搞懂状况,突然间,从棺材里传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嘻嘻嘻……”沉重的棺材盖被缓缓的推开,在见到棺材内部景象的瞬间,莱西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只见一个银色长发的古怪男子正笑嘻嘻的抱着一具干尸躺在棺材里,望着眼前站着的两人,诡异的笑道:   “欢迎光临小生的店铺。”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听说了吗?   传说中的死神与已逝去的凡多姆海威家有着十分隐秘的关系   那你知道吗?   黑衣的执事和他的主人此刻正在访问这位传说中的死神   银发死神露出了向来诡异的笑容   过长的刘海下隐藏的莹绿色双眸   将目光紧紧锁在了女王的猎鹰上,   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诡秘的弧度……   “嘻嘻嘻……”银发男子轻笑出声,身着一身怪异的黑色服装,银色长发早已过腰,毫不约束的在空中肆意的停留,飘散。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将近一半的脸,脸上不知为何还留有一道显眼的疤痕,即使是这样,还是能看出男人脸那完美的轮廓。他的嘴角总是向上扬,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正抱着一具干尸。   不过就算是这样,塞巴斯还是依然能够感觉得到,银发男子刘海下的那双瞳孔此刻正盯着自己,仿佛自己就是一个研究品,不,是一具已经腐烂了一半的尸体。先是观察,然后再用镊子、夹子和刀具,将自己的皮肉一层层的剖开,最后取出那颗生前鲜活有力,流动着鲜红色血液的心脏。   只不过,恶魔没有那种东西就是了。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说恶魔没有心脏,而是,自己的内心深处的那颗心,说不定早在几千年前就停止了跳动。   “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精神呢,葬仪屋。”塞巴斯一贯的绅士微笑,不过就算笑的有多么的灿烂,还是掩藏不住那深渊处的虚伪,冰冷。   “阿拉~”葬仪屋将抱在手中的干尸重新放进刚才的棺材里,只见棺材里还用了骷髅头,人骨,骨灰来进行装饰,充分显示了主人的恶趣味。   “这不是凡多姆海威家的执事,塞巴斯蒂安吗?嘻嘻,还真是有十年没见了啊。这十年来过的如何啊?恶魔先生~”   当莱西听到葬仪屋口中的‘恶魔’二字时,顿时瞪大了紫色的双眸,眼里满是震惊。下一秒,他便立刻抓住了塞巴斯的衣领,显得有些心急,大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知道你是恶魔的?!难道说你我之前的契约还有第三人知道?!”   塞巴斯立刻握住正拉扯着自己的衣领的莱西的双手,说道:“请您冷静点,莱西少爷。”接着将对方手放下,不急不缓的解释道:“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人类。”   “没错哦~”刹那间,莱西的身后传来了葬仪屋的声音,顿时感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怕。快速的回过头,发现对方那张略显阴森的脸此刻正离自己的鼻尖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双眸不由得再次睁大,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几步。同时,没有料到此情况的塞巴斯本能性的想夺回自己的主人。   只不过在那之前,莱西便被葬仪屋拉住了手臂,阻止了去向。   顺势用右手揽住莱西纤细的腰肢,将两人之前的距离缩短,接着用左手抬起对方的下颚,逼对方正视着自己的面容。还处于诧异的状态,没有反应过来的莱西,当望见银发男子那刘海下正散发着诡异的绿光的瞳孔时,彻底怔住了。   就在塞巴斯即将触碰到莱西,将其夺回之时,葬仪屋悄悄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记住,我是掌管着你灵魂的死神。”   话音刚落,塞巴斯便速度性的抓住自己主人的手,拉开了莱西与葬仪屋间的距离。猩红色的双眸开始涌现出了点点怒意,原本绅士的笑容一瞬间变得烟消云散。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危险:“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哎呀~”葬仪屋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意思呀,我不过是想看看你在伯爵之后究竟会找一个什么样的新主人罢了,不过……”葬仪屋有意的顿了顿:“好像不咋地啊,毕竟没有伯爵那么完美。”那么完美的灵魂。   后一句被卡在了喉咙里,接着意犹未尽的望了望塞巴斯身后护着的莱西,像是故意不说出来一般。   “跟你无关,葬仪屋。”塞巴斯冷言道,“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眼神开始变得血红起来。   “是是~”葬仪屋笑着应道。接着,便转过身走到桌子前面,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其中还夹着几张照片,照片上是几座高大的建筑,其中一张上面是一座复古式的豪宅。建筑风格一看就能让人明白,那是德国的建筑。   “不用说,小生已经知道你们来这的目的了。”葬仪屋走到塞巴斯面前,将资料塞到他手里,“这是你们要找的德国xxx街连续杀人事件的情报,这可是一般人查不出来的哟,嘻嘻……”   话音刚落,葬仪屋便笑着打开了屋内的另一扇门,里面漆黑一片,在完全被黑暗没入之前,两人只听见他留下了一句话:   “那么,祝你们好运了,亲爱的恶魔执事,女王的猎鹰。” 作者有话要说:     ☆、银色猎人(1)   你有听说过吗?   在德国的首都柏林,有一位年轻的贵族男子   他曾受到过女王的青眯   但是你最近又听过这样的传闻吗?   他似乎在私底下进行人口贩卖……   而且,那个人似乎有着一个令人作呕的兴趣……   德国,傍晚6:00,黄昏时刻。   城中的街道上早就没了人影,一眼望去,只望见远处一辆正在缓缓行驶着的马车,由远而近。马车徐徐驶过,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的马只有两匹,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夕阳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想抬头欣赏那此时绚丽柔和的美丽,却不料双眼被那光芒刺得生疼,而这份疼痛换来了那刹那间的美。驶过的马车的侧面,被镀上了一层金纱。   莱西此刻依然坐在马车内,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此时此刻身着着一身华丽却又不失淡雅的礼服。浑身以紫色系的服装为主,大体上为深紫色。一眼望去,这样的冷色与头发的暖黄色意外的相称。黑色的倒三角领口中间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穿着长款的真皮靴子,将白皙的腿衬托的更加修长。头上戴着一顶小巧而又精致的帽子,装饰着两朵蓝蔷薇。   看上去就像一个精致的陶制人偶。   “还有多久才到?”莱西淡淡的问。   对面坐着的塞巴斯笑着回答:“晚上七点钟之前应该可以到了。”   之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寂静,空气变得沉默。   于是,记忆似乎倒退到了昨夜的十一点钟。   “你的意思是,他是一位猎人?”莱西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整个身子微微的陷下去一些,手上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挑了挑眉,望着眼前的执事。   塞巴斯此时正拿着白天从葬仪屋手中带回的资料,里面详细介绍了这次德国xxx街的连环杀人事件。里面附带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上面是一位年轻男子,双手拿着两把制作极其精美的银质□□,画面拍的尤为清晰,甚至拍到了□□上面所刻画的文字。   “是的,少爷。”塞巴斯一边说着一边将照片拿到莱西的面前,“但是,我们不能单单从猎人的角度去观察这位敌人。”   莱西轻抿了一口黑咖啡,顿了顿:“这是,什么意思?”听到塞巴斯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白天葬仪屋对自己所说的话。死神,恶魔……   难道说……这个人也是非人类?   嘿,没准还真有这个可能。   “少爷,请你看这里。”思绪被带回现实,只见塞巴斯伸出右手,用食指指了指照片上的银色□□,点了点□□上哪精致而又小巧的文字。莱西眯了眯眼,将头伸了过去,仔细看看,发现上面写着‘Silver Cross Association’   “银十字协会?”莱西皱皱眉,“有这样一个组织吗?”   “当然少爷。”塞巴斯此刻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面色显得有些严肃,跟以往大不一样,让人不免有些疑惑。   于是听到对方接着说:“而且,是一个非常棘手的组织。”   “哦?”听到这,莱西突然间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丝玩味,“对你而言,也相当棘手吗?”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塞巴斯沉默了几秒,随后回答道:“稍微有点。”   “那么,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用的?”收起自己方才的笑,继续研究着跟这次事件的相关因素。   “这个组织里的人,跟一般的人类有所不同。”塞巴斯开始描述着,“他们知道在他们所生活着的这个世界,这个国家,有着像我一样的恶魔,像葬仪屋一样的死神,甚至是天界的天使,他们也知道恶魔通过地狱的血洗而生,与人类签订契约,吞噬灵魂;死神则是收集着死人们的死亡剧场;天使在教堂里进行着对人们的净化,洗礼。而银十字协会,就是为了捕猎我们这些生物而成立的。那里的人们,被称为十字猎人。”   “捕猎?会杀掉你们么?”莱西喝掉最后一口咖啡,半眯着眼问道。   “这个也不一定。他们干涉最少的,便是在人间停留着的死神,对死神的行动相对于恶魔和天使,管的事比较松的。但是偶尔会有触犯禁忌的坠天使降落,这时,就需要进行相应的捕杀。而被猎杀最多,最频繁的,就是像我这种存在的恶魔。”   “诶,那你还真是惨呐……”莱西看了看手里的照片,瞥了一眼眼前的塞巴斯,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却没有一丝同情的语气在里面,“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个照片里的猎人貌似跟这次的清理对象也扯不到什么关系吧?”   “不,莱西少爷。”塞巴斯立刻否定了莱西的说法,接着将另外几张照片递到莱西的面前,上面是一座德国风格的大宅和一另一位年轻男子,“这个男人叫尼克拉斯,似乎在私底下进行人口贩卖,时间都定在每次的晚会上。而陷入绝境的人们的灵魂,便是恶魔们捕食的最好场所。所以,”塞巴斯顿了顿,“银十字协会在猎杀的同时,极有可能伤害到普通人。自然可以断定这位猎人跟本次时间有一定的牵扯。”   “那么,下次晚会的时间。”废话不多说,莱西很是直接的问道,锐利的目光只扫向塞巴斯。既然如此,那么只要知道下次晚会的时间,并成功潜入,将事情解决便可以了。“   这样,任务也就等于完成了。   “明晚七点,地点:德国柏林尼克拉斯的宅邸,交易地点:宅邸后面树林里有一间木质的小屋,地下藏着一个地下室,就在那里。”   瞬间,莱西睁开了双眼,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微微侧过脸,窗外原本弥漫着夕阳所带来的景色。可一个钟头过去,现在外面确是一片黑暗,路边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一片夜景。   然后再看看前方,看上去过分华丽奢侈的宅邸已近在眼前。一轮皎洁的圆月悬挂在高高的夜空中,却不知为何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仔细想了想,突然间明白过来了。   哦,那是在告诉我们,今晚的狩猎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2)   你曾看见过这样一番场景吗?   德国贵族的尼克拉斯   每天晚上深夜十二点之时   他总会抱着一样东西从走廊上走过   他总是将手中的那样东西放在一个秘密上锁的房间里   黑暗将他嘴角那诡异的笑悄悄的遮掩起来   而与此同时   在远处的森林里,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夜晚七点,尼克拉斯的宅邸。   晚会进行中。   推开沉重的大门,走进晚会的现场。在推开的门的瞬间,顿时眼睛感到一阵刺痛。这是为什么呢?哦,那是因为眼前的场景到处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过分奢侈的景象。整个场面被装饰的金碧辉煌。   看到这里,莱西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少爷,”塞巴斯弯下腰,在莱西的耳边轻声说道:“您看,那边那位正在与妇人们聊天喝酒的就是尼克拉斯。”边说着还边用手指了指。   莱西瞥了一眼远处穿着华丽,打扮花哨的尼克拉斯,有些漫不经心:“嗯,总之,我先去打个招呼。你就直接前往宅邸后面的树林等候,顺便调查一下今天晚上会被贩卖到别处的人。”   “我知道了。”塞巴斯转过身,背对着莱西。“那么,您自己也多加小心。”接着便朝门外走去。   莱西深吸一口气,此刻自己的情绪简直糟糕透了,只想着事情能快点结束,而且越快越好。抱着这种想法的他,迈着步伐,朝着尼克拉斯的方向走去。   当两人的距离只差几步之遥时,尼克拉斯注意到了正在走向他的莱西,当看到莱西的第一眼时,一下子便惊呆了。   微微张开的嘴巴在那一瞬间竟忘记了合上,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了,像是看到了令人震惊而又赞叹的精致艺术品一样。在那一刻,尼克拉斯不知为何也开始体会到了为什么怪盗会去偷美术馆的那些珍贵的名画,并不是因为钱,而是将它们收藏在自家中,对它们的美丽垂涎。   这是一种十分强烈的独占欲。   “您好,尼克拉斯侯爵。”莱西走到尼克拉斯的跟前,微微一笑,只不过在这笑容之中满是对他人的敷衍。“我是英国女王陛下派来的莱西·克莱因,承蒙您之前的照顾,这次特意前来德国拜访您,还请多关照。”   说着说着,莱西便“友好”地伸出了手。   下一秒,尼克拉斯反握住莱西的手。   “感谢您大老远赶来,克莱因伯爵。”说话的同时,尼克拉斯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可莱西却没有注意到。“难得一次舞会,伯爵是否有兴趣来看看我多年来的收藏品呢?一定会让您大开眼界的!”   莱西并没有马上作答,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回头看看墙上的钟表。   时间似乎还早……那家伙,就算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一定能全部处理完美。这样想着,莱西便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   “好啊,我很乐意。”   然后,只见莱西跟在尼克拉斯的后面,任由对方带着自己离开会场,没入黑暗的深处。   二人走在静谧而又宽敞的走廊上,窗外皎洁的圆月被沾染上了点点殷红,原本柔和的月光变得锋利起来,像是要戳穿什么人一样.它落在了莱西的侧脸上,显得有些苍白,自己的思绪也不知何时飘向远方。   “到了哟,伯爵。”尼克拉斯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莱西的思绪。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此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扇被上了锁的大门。只见对方拿出放在口袋里的钥匙,将锁打开,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着让自己进去。   于是莱西走上前,推开了沉重的大门。可就在自己刚刚没入房间的那一刻……   突然间,一只正拿着一块布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捂住了莱西的鼻口,布料上面传来了一股奇异的香气,萦绕在自己的鼻尖,大脑瞬间变得昏沉起来。   糟糕了!莱西不禁在心里咒骂道,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不小心竟会造成现在这种状况。下意识的想要逃脱,但却被对方看穿了动作。   不料,后面伸过来的脚将自己绊住。倒下去的瞬间硬生生的撞上了墙壁,一阵生疼。最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捂住鼻口的手已经拿开了,莱西刚想要爬起来,可身体却浑身无力,甚至连手指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呵呵,你也太不小心了伯爵。”尼克拉斯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笑着望着躺在地上的莱西,走进房间。   “不过,这也是您的荣幸啊伯爵!。”突然间,尼克拉斯不知为何笑了起来,那诡异的笑容倒映在莱西如镜面板透彻的紫眸中。紧接着,只见尼克拉斯从房间的架子上报过来一样东西,借着窗外的月光,当莱西看清物体的模样时,紫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手上拿着的,是一个被折磨的血流淋漓的小女孩,女孩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瞳孔早已失去了焦距,身上穿着主人给她设定的恶趣味的服装。而且,仔细观察一下周围,整个房间里都布满了美丽的少男少女,有的砍掉了原本的四肢,被重新组装上了义肢。有的皮肤被火烧,还有的被刑具折磨的不堪入目。   莱西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胃里的东西在不断的翻腾,仿佛下一秒就会吐出来一般。   “来吧伯爵。”就在莱西想要吐出来的时候,不远处的尼克拉斯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刀具朝这边走来,嘴里还兴奋的说道:“让您也成为我的收藏品之一吧,您将会是最美丽的那一个!”   该死!莱西皱皱眉,睁大了眼睛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尼克拉斯,只见手上的刀片离自己越来越近。   当刀片离莱西的距离只剩下仅有的一厘米之时……   只听见“嘭”的一声!   伴随着枪声的响起,窗户上的玻璃顿时变得四分五裂,锋利的玻璃碎片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在空气中肆意,凌乱的飞舞着。背对着这一切的尼克拉斯在枪声传入他的耳畔时,原本狰狞扭曲的脸变得慌乱,不知所措起来。直到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   只感到额头上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咽了一口口水,尼克拉斯将视线缓缓的往上移:一把银质的□□的枪口正抵着自己的额头,不禁冷汗直冒。再将视线移到了抢持有者的身上……   接着一个清冷而又带着一定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招引那些罪孽的恶魔们的就是你?”   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年,正冷着脸望着眼前的尼克拉斯。借着月光看清了少年的模样,一头墨蓝色的短发,身着银色的长袍,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清晰而又干净的面容,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只宛如深海一样深不可测的眼睛。   他的胸前的有着这样一个标志:“Silver Cross Association” 作者有话要说:     ☆、(3)   你知道吗?   在银十字协会,   聚集着能与恶魔,天使,死神等抗衡的人类   他们是新一代的猎人,拥有超出人类极限的强大   那你亲眼见过吗?   在这么多优秀的人才之中,出现了一位最强者   一眼望去,他的面容,身材,背影……   可无论你怎么看,怎么去观察   也不过只像一位年仅十三岁的少年……   “回答我的问题,别跟个哑巴似的。”清冷的声音再度在空气中响起,在旁人听来,那独特而又优美的嗓音很是悦耳。但此时此刻,这声音只给人一种冰冷而又刺骨的感觉,隐隐透露着几分杀气。   双脚踩在了散落了一地飞玻璃碎片上,手上拿着的银质□□闪烁着异样的光泽。站在眼前的少年背对着窗外血红的圆月,墨蓝色的短发被夜晚的风拂起。白皙的面容散发着不寻常的美,左眼那宛如深海般的瞳孔更是使看到的人被深深的吸引。   只是,不能将这份美丽尽收眼底。   原本以为右眼会有着与左眼相同的深蓝色,可少年的右却眼佩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我,我不知道!”尼克拉斯冒着冷汗,看着抵住自己额头的□□和少年眼中的那份冰冷的杀意,惶恐的举起了双手。然后用他那像是猪叫一般的声音大声喊道:   “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什么恶魔,我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把□□放下,我、我不想死啊!”   之后,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   尼克拉斯满怀期待的等待着眼前的少年放下□□,但少年却丝毫没有放下枪的意思,甚至加大了手上握枪的力道。瞳孔中就是一片深海,而海底则是望不尽的残酷。   只见尼克拉斯继续不死心的喊着:   “我,我可以给你钱!像你这么年轻就出来干这种事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我可以、可以帮你!我还……”   “住嘴。”冰冷的声音从少年那单薄的双唇中传来,屋内中仿佛添加了一层冰霜。带着威严性的口吻立刻让尼克拉斯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响,想要说的话一瞬间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人。   仿佛少年才是真正的恶魔一样。   少年环视了一下房间的四周,当看到那些残缺的少男少女,以及那鲜红的血时,立刻嫌恶的皱了皱眉,不带一丝情感的说道:   “看样子就算不需要的你的回答,我也有充足的理由杀掉你了。”蓝色的眸子闪着的锋利的光芒,居高临下的望着尼克拉斯,此刻的温度已经降到了最零点:   “那么,去死吧。”   “嘭”的一声,少年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在屋里回荡着,一眨眼的功夫,子弹便穿透了对方的脑部。猩红的鲜血喷洒出来,洒的一地都是,弄脏了房间。可少年银色的长袍上却没有沾到任意的一滴血。   莱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向不慌不忙的他,此刻竟开始慌张起来。因为他从少年的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好像只要自己一不留神,就会被那□□里的子弹给射穿,永远结束自己的生命。   紧接着,少年注意到了不远处被下了药,躺在地上不可动弹的莱西。   下一秒,只见他开始迈着步伐,缓缓的向莱西靠近。当离莱西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五十厘米的距离时,他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着的淡淡的异香。立刻明白了此时躺在地上的人是被刚刚杀死的男人下了药。   于是,少年轻轻的蹲了下来,将浑身无力的莱西从地上慢慢扶起,让他靠在墙面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里面装着许多白色的药丸。   拧开盖子,倒了一颗在手上,抬起手,塞进莱西的嘴里,让他咽了下去。   莱西愣愣的看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当他将药丸咽下去之后,没过多久,便感到原本沉重无力的身体的体力开始渐渐的恢复,手脚也能够自由的活动了,虽然到完全恢复正常还需要一段时间。   “感觉好点了?”少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莱西双手扶着墙,勉强的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然后背靠着墙,将自己视线停留在了不远处的少年身上。当目光触到那银色的□□上时,莱西便忆起了那张葬仪屋给的照片,肯定了这位少年就是银十字协会的猎人,于是自然而然的产生了防备的心理。   注意到了对自己带着些许敌意和紧张情绪的莱西,少年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有特别在意。只听到他那独特的声音再度响起:   “用不着这么防备我。”少年收起了自己的那把银色□□,“我救你,只不过是因为我想问你件事情。不过若是这件事情属实的话,我想,我会考虑杀了你。但如果你为了逃生而欺骗我的话,我会毫不留情的碾碎你。”   莱西听后,不禁冒出一丝冷汗,双眉也不自觉的蹙到一起。可接下来,他却听到从少年口中再一次传出了那令他诧异的言语。   “你的身上有恶魔的味道。因此,我可以断定,你就是契约者。”少年一语惊人,说出这句话时,眼神开始逐渐变得犀利起来。   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快速的冲到了莱西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莱西只觉得呼吸有些难受,被死死的困在了墙的一角。   “而且,我对那股味道相当的熟悉。”少年接着说道,抓住衣领的双手用力的一扯,领带瞬间变得松散起来,最后滑落到地上。被衣领遮掩的严严实实的脖颈处,露出了那散发着诡异的紫光的五芒星印记。恶魔所刻下的契约印记,在那一刻暴露在了空气中。   莱西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只漂亮的蓝眸。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蓝色的碎发遮住了少年的表情,当他喊出这个名字时,看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他是你契约的恶魔。”   莱西开始挣扎起来,可体力的耗尽让他动弹不得:“你,怎么会知道!?”   “呵……”少年轻笑出声:“因为……”   双肩开始不自觉的轻颤起来,但却无人注意。语气依然平缓,没有一丝波澜的起伏:“我是他上一任的契约者——夏尔·凡多姆海威。“还请你转告他……”   夏尔深吸了一口气: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蓝色的眸子里散发着异样的光辉,下一秒,‘唰’的一声,一把银质的餐刀划过夏尔细腻的脸颊,留下一丝香甜的鲜血。   回过头,只见一双闪着猩红光辉的眸子牢牢的将夏尔锁在了视线里。   一蓝一红的眸子,无一不透着看到的对方那一刹那的震惊。还暗藏着许多其他复杂的情绪,使人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要说:     ☆、(4)   你知道吗?   在那个血红的夜晚   被鲜血玷污的圆月高挂在夜空中   而在那一刻   恶魔与猎人相遇了……   时隔十年   红与蓝在那一晚遇见,交织,撕扯。   最后——分离   震惊,不可置信。在夏尔回过头,视线与塞巴斯的视线相撞的那一秒,二人的眼底所流露出来的情绪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动,令人感到一瞬间的窒息。   夏尔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怔怔的看着塞巴斯。那是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上一秒,在自己说完那种话时,那个人如恶魔般活在自己心中的男人竟会在下一秒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死死揪住莱西衣领的夏尔的双手,因塞巴斯的突然出现而明显的松懈下来,手上的力道瞬间轻了许多。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莱西注意到了对方这个微小的细节,于是一把推开了正束缚着自己的夏尔。   紧接着快速而又敏捷的退离到了塞巴斯的不远处,掏出怀中暗藏着的一把黑色□□,直直的瞄准了夏尔的眉心。   原本还有些愣神的夏尔,经莱西这番连贯的动作,也立刻恢复到了先前的冷静与从容,瞥了一眼正拿着枪对着自己的莱西,冷哼了一声:   “不错的身手。”像是称赞一般的话语从夏尔口中传出,莱西死死的盯着夏尔,但又由于之前的药效还没有完全退去,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不知何时,夏尔已经冲到了莱西的眼前,望着莱西诧异的紫眸,轻笑道:   “但是很可惜。”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着的银色□□,快速对准了莱西的胸口处,“你还是不够快啊……”   “嘭——!”的一声,又是一阵刺耳的枪声。但枪声响过后,却没有任何人死去,也没有见到飞溅起的血花。   于是只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夏尔那握着□□的手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带着白色手套的手牢牢的握住,枪口对准的位置不知何时转移到了正上方,一颗刚射出去的细小的子弹被牢牢的镶嵌在了天花板处的墙壁上。夏尔那纤细的手腕动弹不得。   毫无疑问,此刻将夏尔的行动制止住的,就是塞巴斯。而他们此刻的动作,就像是在相互拥抱一般,眼前的画面美的让人不由得惊呆了。   两人的视线再一次相互碰撞,之间的距离急剧的缩短,在空中肆意的墨蓝色碎发与塞巴斯那黑色的发丝触碰,交缠,互相摩擦着。在那一刻,夏尔甚至能问道塞巴斯身上那特有的红玫瑰的清香,而这清香瞬间勾起了了自己十年前与眼前恶魔的无数个场景,说过的无数句话。   闻到这股曾经让自己安心的味道,不知为何,顿时,夏尔的双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那是曾属于过自己的味道。   不过一瞬终究只是一瞬。   “恶魔。”咬着牙说出这样两个字。下一秒,夏尔蓝色的眸子开始折射出锋利的目光,在那一瞬过后,夏尔立刻推开了眼前的恶魔,将□□抵在了塞巴斯的眉心上,手指按住了扳机,但却迟迟没有扣下,只是居高临下的望着塞巴斯,眼神里是说不尽的冰冷。而塞巴斯从刚才见到夏尔直到现在,脸上一直都是一副让人看不透的表情,嘴角常挂着的笑意早已褪去。此刻面对夏尔想置自己于死地的行为,竟不做出任何抵抗。   莱西望着这样的塞巴斯,再一次陷入了震惊。他已经数不清了,就今天这一个晚上,不知发生了多少件让自己难以置信的事情。而塞巴斯此时异样的举动和表情,是自己平日从没见过的,即使契约了这么多年,他也还是头一次见到。   “喂,塞巴斯蒂安!”唤了一声名字,莱西皱了皱眉。此刻感到的,不仅是对塞巴斯的不满,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的不解,宛如一个局外人的自己。这一点,更是让他感觉到不悦。但是只有一点,他敢肯定,那就是这个夏尔,绝对和塞巴斯之间发生过自己所不知道的事!   话音刚落,塞巴斯的视线便集中到了自家主人的身上。   “这个夏尔是你前任的契约者?”莱西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声音,最大限度的保持着头脑的冷静。理由很简单,因为塞巴斯说过,夏尔·凡多姆海威已经死了,灵魂也早已被他吞噬,他还说过,恶魔是不会对主人说谎的。   那么……   如果他真的没有欺骗过自己,那此时站在这里的夏尔,也可能只是重名而已;如果他真的对自己说谎了,那究竟又是为何!?   为何要隐瞒实情?   太多太多的疑问袭击着莱西的大脑,只觉得一阵晕眩。然后,只听到塞巴斯平常那魅惑的声音再度在空气中响起:   “莱西少爷。“莱西勉强睁开有些沉重的双眼,看着不远处的塞巴斯。   又来了,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仿佛预料到塞巴斯接下来会说什么,夏尔拿开了抵住对方眉心的□□,后退了一步。   那是只有他才能分辨出的味道。   蓝色的碎发遮住夏尔的眼睛,无法猜测他的想法。   “他,并不是我前任的契约者。”   ‘唰’的一声,黑色的羽毛开始在空中飘散着。恶魔露出了他那尖锐的獠牙,那曾经撕烂过无数人的灵魂。嘴角再一次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虚假不带一丝感情的微笑在他俊美的面容上绽放着。   仿佛刚刚他的一言一行从没存在过一样。   “可能是弄错了吧,这个猎人的名字,或许是重名罢了。”   血红的月亮升的更高了。   啊啊……   他在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能够相信这样一个事实吗?   在这个混乱,供人们生存的世界上   存在着恶魔,死神等一系列的看似不可思议的生物   那你有听说过吗?   曾经有这样一个恶魔   在十年前,发誓过永远不会欺骗,背叛那个人   契约是他们之间的羁绊   而十年后的今天,恶魔还是否会继续遵守这个约定呢……?   ‘他不是我前任的契约者’   ‘或许只是重名吧,我并不认识这个猎人’   ……   上一秒,那个恶魔用如此残忍的口吻布下了谎言的棋盘,挥动着手中的棋子。   墨蓝色的刘海前的碎发将夏尔此刻的表情遮掩住,望着站在月光之下的黑衣执事,只觉得眼前越发越变得模糊不清,喉咙也变得无比干燥,仿佛感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抖。   下一秒,那位猎人再度将腰间的银色□□拿起,闭上双眼,将枪口指向了恶魔。   夏尔在塞巴斯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想,自己的思维像是停止了一般。只是迅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拔出□□,朝着塞巴斯,他并没有刻意去瞄准任何一个致命的部位,仅仅只是闭眼,拔枪,对准,然后……   扣下扳机。   “嘭——”   枪声响起,子弹飞了出去,夏尔的思维又开始走动了。   ‘啊啊……其实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从十年前开始,他就已经看到了现在的这个他。’夏尔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蹙紧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那种他从未有过的表情和想法也转瞬即逝。   紧接着,夏尔再度睁开自己深海般的眼睛,顺着枪口指向的方向望去。   没要超出预料,自己并没有射穿塞巴斯的心脏或者头部,只是射穿了对方的右手臂,在那个虽小但却深到扎根地步的伤口上开出了血红的花,塞巴斯那深红色的血液沿着手臂缓缓流淌下来,滴了几滴在了房间的地板上。再看看他那双瞳孔,原本暗红的双眸开始散发着血色的光芒,眉头紧锁的望着眼前的夏尔。   同时,一旁的莱西也没有料到夏尔会突然间开枪,一时间愣住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说的没错,克莱因家的现任家主。”碎发不在遮挡住夏尔的眼睛和脸,他那不带感情的,锋利的目光扫向莱西,与他对视。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   “我不是他的前任主人,就算我以前真的是,那么现在也没那个可能了。”说着说着,夏尔将□□收回,并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取了下来,吊坠的上面是一个银色的十字架,而十字架的中间镶嵌着一颗黑色的钻石。   黑色,象征着食人灵魂为生的恶魔。   “现在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夏尔将手中的十字架高高举起,“我现在在为银十字协会办事,作为一个猎人,而且是专门捕杀恶魔的猎人。至今为止,在我手下死过的恶魔已经数不胜数,所以……”   夏尔顿了顿,将目光再一次转向正看着自己的塞巴斯,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语气冰冷的说: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你将会是下一个被我斩杀的恶魔。”   塞巴斯听完夏尔的话,并没有回话,只是继续捂着自己刚刚被射穿的伤口,而现在这个伤口却变得血流不止,卡在肉里的子弹更是让自己难受。   痛!真的是□□裸的痛!!!   身为恶魔的他头一次感觉到如此撕心裂肺般的肉体上的疼痛,这是前所未有的。可毕竟人类所制作的玩具伤到自己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塞巴斯可以断定,射穿自己的子弹,必定是经过天使的圣水和洗礼所处理过的银弹。   “喂,你这家伙,到底想怎样?!”莱西见夏尔如此傲慢,看轻自己的塞巴斯的那种的态度,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不快,可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跟夏尔浪费口舌,也不见对方的一定会回答自己。   于是察觉到塞巴斯的不对劲的莱西,终究还是禁不住声。   “塞巴斯,我以契约者的身份命令,杀了那个家伙!只是区区一发子弹而已,竟让你狼狈到如此地步?”   可就在莱西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   “呵呵……区区的一发子弹?果然没长大的小鬼就该滚回家睡觉呢。”   突然间,窗外传来一个带着戏谑语气的男声,伴随着一阵狂风的肆虐,房间地上的玻璃碎片顿时被卷起,在空中狂舞着。见到此情景的塞巴斯只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或人的出现,忍着剧痛将莱西护在了一边,但与此同时,又有几个玻璃碎片硬生生的扎在塞巴斯后背的肉上面。   “啪啪啪——”然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鼓掌声,狂风也停止了飞舞。   一个身着白色长袍,一头金色长发的年轻男子从窗外走了进来,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一红一银的异色瞳孔仿佛能看透一切。   只见男子一边拍着手一边看向不远处的塞巴斯和莱西二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看着塞巴斯。   “真不愧是恶魔,对自己的食物还真是保护的很用心呢。”男子的话中明显带刺,那种嘲讽,看轻敌人的目光让塞巴斯皱了皱眉。   之后,男子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夏尔身上,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意味深长的笑道:   “夏尔,夜晚的狩猎时间已经到了,是时候回协会了,况且……”男子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了,不知为何,让人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我也有事情要问你。”   “知道了,安德烈夫。”夏尔轻轻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塞巴斯,接着便跟着那个名为安德烈夫的男人消失在了空气中。就好像这场闹剧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一样,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想,哦不,应该是一场噩梦。   但就在夏尔即将离开的那一刹,塞巴斯确实清楚了看到了,对方的嘴唇在动,张张合合的,是在说着什么,不过并没有发出声响。   “在我杀掉你之前,我定会让你体会到痛苦的感觉。”   这一夜,会是恶魔与猎人游戏的开始。   下一夜,将是你我之间的摩擦与交锋。 作者有话要说:     ☆、噩梦(1)   你听说了吗?   那个叫安德烈夫的男人   他被称为协会里的最强猎人   同时,也作为银十字协会的会长和创始人   那你知道吗?   十年前的那一天,他去了一个满是黑白蔷薇生长的悬崖边   带回了一位墨蓝色短发的少年   十年后的今天,那位少年出色的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猎人   那你知道这位少年的名字吗?   他叫——夏尔   “嗒……嗒……”伴随着两人清脆的脚步声,高高的挂在墙面上的钟表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恢复到了最初的皎洁,而不是那宛如恶魔瞳孔般的血红。柔和的月光从窗外溜了进来,轻抚着夏尔的脸颊。   从窗外望去,街上早已无人,寂静而又黑暗的大街小巷,只有那一排排的路灯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整个城市的人们早已入眠,迎来夜晚的梦境。   再将注意力转移到室内,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偌大的书房,高到几乎与天花板相接触的书架上堆满了厚厚的来自世界各地的书本,但在这其间却没有发现一丁点的灰尘,可见房间主人对这些书本的爱护程度。   另外,屋内还有一个大的办公桌。并且此时此刻,安德烈夫刚好一脸笑眯眯的坐在桌子前,带着不明其意的眼神,目光与地面平行,聚集在面前的人身上。   不久前还与安德烈夫同行的夏尔,正站在这间办公室内,面对着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安德烈夫。   安静的有些过分的房间不免让人感到一丝诡异的气息。   于是在经历完数十分钟的沉默后,安德烈夫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望着一脸死气沉沉的夏尔,终于还是先发话了。   “夏尔,你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指尖有意无意的敲击着光滑的桌面,轻轻地,一声又一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夏尔听后,并没有立刻回话,只是蹙了蹙眉。面对安德烈夫向这边投过来的视线,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躲避。沉默了一小会儿,淡淡的回道:   “没什么值得说的。”   “是吗……?”听完夏尔的回答,安德烈夫再次笑了笑。紧接着,他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绕过整张办公桌,迈着步伐缓缓的向夏尔靠近。   看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逐渐被拉近,不知为何,夏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况且他一向对自己的直觉很是信心。同时,他多少也能够察觉得到,在此刻,即使安德烈夫的脸上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但其中所透露出的寒气和危险也绝不可能是假的。   直至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下短短的十厘米,安德烈夫停住了脚步,俯视着眼前的夏尔。   “既然没有什么可说的,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何在那个时候开枪却没能杀死那个恶魔呢?嗯?”单手抬起夏尔的下颚,逼对方与自己对视,眼神毫不留情的窥伺着对方的一切。   “……没有看清,仅此而已。”夏尔的双眉皱的更深了,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安德烈夫,像现在这样宛如被盯上的猎物般感觉让夏尔极度的不愉快。   “哦?是这样吗?那么……”   随着“嘭!”的一声,安德烈夫的话还未说完,身下的双腿便早已做出了行动,只见他用他的右腿用力的,直直的踹上了夏尔的小腹。还未反应过来的夏尔,在大脑的指示下做出相应的抵抗之前,身体就已经被疼痛袭遍了。   “唔——!”闷哼了一声,喉咙里感到一股腥甜,嘴角开始留下了丝丝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面的地毯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花。因为疼痛而有些站不稳的双腿,身体下意识的往前倾,就在倒在地面上,夏尔硬是靠单手勉强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可就算是这样,夏尔那冰冷的目光仍然与眼前人的目光相碰撞,不仅不示弱,相反的还带着一定的挑战性。   少年那倔强的性格就如同他此刻的眼神一样。   “呵……”看着蓝色的眼眸里散发出的犀利目光,安德烈夫不禁轻笑出声:”真是不错的眼神啊,夏尔。不过该说现在的你是笨好呢,还是蠢好呢?说真的,现在的你连一个谎都不会撒了?还是说你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吗?”安德烈夫将脸靠近夏尔,嘴角的笑显得格外的诡秘。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尔的眼神更冷了,勉强使自己再度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一脸的不耐烦。   “啪!”又是清脆的一响。   夏尔的脸因遭受过大的力以至于头歪到了一边。只见安德烈夫的高高的抬起自己的左手,一眨眼的功夫给了夏尔一记耳光。原本白皙的脸颊顿时变得有些红肿,刺刺的痛感刺激着神经。   “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男人阴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落入夏尔的耳畔。“别以为自己藏得有多好,现在的你,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这种小伎俩。”   安德烈夫继续道:“夏尔啊,你应该学着放聪明点。明明至今为止残忍的杀过了无数的恶魔,唯独今晚的那个恶魔,你犹豫了。而协会里的规定则是:凡是见到与人类签订契约的恶魔,不管他们的理由,动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都必须毫不犹豫的斩杀。在这个银十字协会里,不需要投向恶魔的背叛者。”   不知为何,夏尔只觉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除了最后那一句……   投向、恶魔……吗?   “哈……”夏尔将脸转过来,笑出了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安德烈夫的鄙视与嘲讽,只听见他笑道:   “投向恶魔?背叛者?哈,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投向那个恶魔了,还是说堂堂协会历史上的最强猎人,有着一双比猪还要小的眼睛?你确定你那双狗眼不是瞎了?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告诉你,你也没那个资格过问。”   夏尔话音刚落的瞬间,安德烈夫脸上原有的笑容瞬间消逝,取代而之是充斥着愤怒与杀气的可怖表情,望着夏尔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宛如刀尖一般。   “砰——!”再一次重重的一击,夏尔被击倒在地,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头部流了下来,沾湿了遮住右眼的黑色眼罩,剧烈的痛感让他有些麻木。但他脸上那股嘲讽的笑却依旧,并没因为对方的重击而使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只听男人说道:   “很好,夏尔,你成功的激怒了我。”男人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夏尔,语气里满是愤懑。   然后见他打开房门,朝着外面喊道:   “来人,把他拖到地下的牢房里关起来!”   ……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夏尔只觉得眼皮沉重,也不知在那之后过了多久,他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2)   你有看到过吗?   凡多姆海威的前任当家夏尔·凡多姆海威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在那位娇小的少年身边   总能看见一位全身黑衣的执事形影不离的跟随着他   那你注意过吗?   伯爵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   可是你知道吗?   有人说过,   在伯爵的内心,住着一位跟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   他被关在记忆的牢笼当中,娇小而又脆弱   ‘啊……头好痛’   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也摸不着,只有那海水还在自己的周围来回穿梭。夏尔就这样静静的,静静地躺在大海的最深处。   头很痛,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夏尔那墨蓝色的发丝被海水轻轻的拂动,抬起手一挥,紧紧抓住,之后又将手松开,只有气泡从自己手中脱离。夏尔只觉得呼吸困难,他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了,因为他一旦身处在这深海底,就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而在这十年期间,他常常会来到这个地方,感受着海水给他带来的宁静,而这片宁静好像能够缓解他的痛苦,即使他的痛苦没有半分的减轻。   无论他怎样睁大双眼,看到的依旧是一尘不变的黑暗。   望着没有一丝光亮的景色,夏尔再度陷入了沉睡,合上了他那深海般的眼睛。   ……   “唔……”睫毛颤了颤,有些不适的睁开了眼。头部传来阵阵疼痛,刺激着自己的神经。映入眼帘的是地下牢房那灰黄的灯光,夏尔此刻正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夏尔尝试着想要动,但由于前不久身体才受过伤,硬是乱来的话只会增加自己的不适感,于是他放弃了想要逃跑的念头。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将思绪理清之后,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景象。   夏尔此刻正被关在一个过大的被上了锁的黑色铁笼里,自己的手脚也被用特殊器材制成的手铐和脚铐锁住了,身上的银色□□不知何时被那群人给没收了。就依照现状来看,不管是逃跑还是对抗都只会对夏尔百害而无一利。   于是换来夏尔的一声重重的叹气声,他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哦?醒了嘛。”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了安德烈夫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距离的缩短,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落入夏尔的耳畔。但夏尔却没有转过脸看对方,依旧安静的一言不发。   早就料到对方会是这样一个态度,安德烈夫也没想要逼夏尔回答自己的意思。只是对着身后跟随的猎人们做了一个手势。   下一秒,那些人立刻走到笼子前面,拿出钥匙将笼子上面的锁打开,并走到里面将夏尔带了出来。   “走。”见一切都准备就绪,说吧,带着人来到了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   紧接着,只见那些人将夏尔的手铐取了下来,用铁链绑住他的双手,将他牢牢的固定在了冰冷刺骨的墙面上之后,便速速的离开了房间。   扫视了一遍屋内放置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夏尔皱皱眉,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语气十分的不友善,直视着安德烈夫的双眸,直截了当地说:   “别白费力气了,无论你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也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安德烈夫听后笑了笑,走到一旁摆放物品的架子边,望着上面不同的常用来叩问犯人的刑具,挑了其中的一样,然后来到夏尔的面前。   “是吗?”随着‘刷!’的一声,锋利的刀片从夏尔的身上划过,银色的长袍被划破一个大洞,鲜血从皮肤的切口处缓缓溢出,很快,衣服便被红色侵染。   但夏尔却连眉都不皱一下,相反的一脸平静,面无表情。   “真是愚蠢呢,明明只要说出来就好了。那么,这是你自找的……”已经快要失去耐心的安德烈夫的那双异色瞳孔中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不再停留在嘴角的笑,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于是在那之后的几个时辰内,狭小的房间里不断传出了殴打的声音,各种刑具鞭打在人的皮肤上的声音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但令人奇怪的是,里边并没有传出因疼痛而发出的惨叫声,只是一味的听到殴打声。   鲜血不断的从身体里流出来,地面上也不再是一两滴血液,飞溅起的血溅得墙壁上到处都是,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原本白皙好看的身躯经过几个时辰的折磨也变得血肉模糊,本来还有点血色的脸颊变得无比苍白,双肩开始微微颤抖。   不过,夏尔依旧一声不吭。   有些累的安德烈夫难以置信的看着夏尔,衣服上多多少少也沾到了鲜血。十年了,自从他把夏尔带回协会时,他就知道夏尔那倔强的性格,但却没想到,他竟倔强到如此地步!   “安德烈夫……”身体早已痛到麻木,夏尔那微弱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就当对方以为他终于肯招了的时候,只听到这么一句话:   “别把本少爷跟成协会里的那群走狗相提并论。”夏尔一口将嘴里的鲜血吐了出去,深海般的眼眸跟刚开始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怔住了,彻彻底底的怔住了!   在看到夏尔锋芒毕露的眼神时,安德烈夫只感到浑身一震,一时间竟忘记了如何反应。沉默了许久,他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不会服从于任何一方,因为——   他才是棋盘上的国王。   想通了这点的安德烈夫,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叩问下去,因为这样做毫无意义。放下了手中的刑具,转过身准备离开,轻瞥了一眼身后的夏尔,对门外的看守说道:   “够了,把他关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时,夏尔只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只是身上的伤所引发的剧痛让他很是难受。他熬过了这几个时辰的煎熬,同时也意味着,他还要熬过接下来无数天的所有煎熬。   啊啊……好累啊……   被重新关回到牢房里的夏尔躺在地上。袭遍全身的撕心裂肺的痛感让夏尔在夜晚接下来的时间里难以入眠,他只觉得的手心处不断的冒着冷汗,身体也冷的跟一块冰一样,仿佛快要死了一般。就在这时,夏尔又会想:上一次体会到这种痛苦究竟又是在什么时候呢?   话说回来,眼前自己被关着的这个牢笼,以及自己身上所受的重伤,眼下的状况,不禁让他回想起了过去那个场景。   真的是……很像呢……   “是啊,真的是很像当时契约的场景呢,我的少爷。”   从空气中传来的熟悉声音让夏尔一惊,瞬间瞪大了左眼,于是他惊愕的回过头,看到的是……   是那个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3)   呐,你还记得吗?   凡多姆海威家被摧毁的那一刻   在那场炽热的大火中,死神孤傲的停留在空中   在那场可怖的灾难中,小小的少年被独自带走   他陷入了沉睡,可醒来看到的是一派陌生的场景   以及那些孩子们……   鲜血飞溅,痛苦的嚎叫声,因愤怒和憎恨而扭曲的嘴脸   恐惧渐渐爬上他的心灵   于是在那一刻   他选择向恶魔祈祷   夏尔此刻正难以置信的望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恶魔,可从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很清楚的知道,那黑色的发丝,猩红的双眸,嘴角意味不明的笑,这个恶魔此时展现出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怎么,很惊讶吗?少爷。”塞巴斯见夏尔一脸的震惊,嘴角的笑不由得加深了,不禁调侃道。   像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夏尔立刻恢复到原先的冷静,不再看向塞巴斯,选择了沉默。说不惊讶,那肯定是假的,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恶魔竟会出现在协会。但有一点夏尔想不明白,如果是为了找自己,那么现在的自己可以说是毫无价值,没有半点值得他去利用。   那么,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像是看出了夏尔的疑问一般,塞巴斯开始缓缓的靠近,对着夏尔浑身上下大量了一番,白皙的皮肤变得血肉模糊,而且到了现在还依然有血在往外流,全身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无损的。甚至连那张漂亮的脸蛋也被添加了几道伤。   “这伤……还真是相当过分呢。”   说罢,塞巴斯立刻上前,用双手硬是掰开了铁笼上铁杆,让夏尔可以从里边出来。但是看看也知道,以对方目前的状况是绝对不可能站的起来的,于是塞巴斯便想直接抱他出来,可就在把手伸向夏尔的那一瞬间……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在两人耳边回响着,只见夏尔皱了皱眉,将塞巴斯伸过来的手硬生生的打开了。   然后,便触及到了夏尔冰冷的目光。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塞巴斯听后先是一愣,随即恢复了原有的笑容,看向夏尔的目光不知为何多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少爷?”塞巴斯迅速的抓住对方骨头受伤的左手,用力的握了握,满意的看到夏尔因疼痛而蹙起的双眉,接着说话的语气多了几分强制性。   “这可轮不到你来决定哦,夏尔。此时此刻你若执意要与我对抗的话,只会对你百害而无一利。而且,你认为银十字协会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塞巴斯依旧满脸的笑容,可却让看到的人多了几丝畏惧感。   “……你什么意思?”夏尔想要挣脱塞巴斯握住自己的手,可是越是挣扎,力气消失的越是快,伴随着疼痛,鲜血逐渐沾湿了对方的白色手套,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当年那个软弱无能的夏尔。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夏尔。”塞巴斯笑了笑,继续说道:“银十字协会会长安德烈夫,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恶魔签订过契约的人,只要是他杀的恶魔,其契约者必定要送上性命。如果按照你的意思继续留在这里,你很可能就这样被杀掉的哦?”   “……”夏尔陷入了沉默,脑海里开始不断的回想,的确,从今晚发生的事情来看,他多多少少感觉到安德烈夫眼神里所透出的对恶魔的憎恨,以及杀气。   但是……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跟你走的必要。所以……放开你的手。”夏尔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杀的这点,只是他被这个恶魔再次救了的这份事实,实在不想去接受和承担。   “夏尔,我刚刚说过了吧。”塞巴斯的眼眸开始泛着红色的光芒,“这可轮不到你来决定。”   说罢,便强硬的将夏尔从牢笼里带了出来,也不顾伤口是否有扯到,夏尔顿时觉得浑身一阵抽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夏尔,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塞巴斯抬起手捏住他的下颚,逼迫着对方与自己对视,恶魔的口吻在耳畔响起:   “第一,跟我走。第二,被协会折磨至死,你选哪一个?”   夏尔微愣的凝视着塞巴斯红色的双眸,很明显,眼前这个恶魔并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   这也是他的第一次犹豫。   “我……”   正当夏尔准备回答之时——   随着‘嘭’的一声枪声,紧接着,便有无数声枪声汇聚在了一起,夏尔在那一刻彻底的惊住了。因为,这阵剧烈,刺耳的枪声,是整个银十字协会内的所有猎人发动的,而这个举动恰恰就表示了——   他们已经知道会内有入侵者侵入了!   高呼声,脚步声,枪声,都在步步逼近这个地下牢房。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夏尔咬了咬了牙,烦躁的皱了皱眉,望着眼前这个招生惹事的罪魁祸首,可问题是,塞巴斯却不为这阵躁动所动,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若是可以,夏尔此刻真的想用他那锋利的目光把这个恶魔给戳个洞出来。   “喂,全员给我集中注意力,恶魔就在这附近!”   “快多派几个天使多来,他们可以嗅到那些家伙们的味道!”   ……   夏尔和塞巴斯就这样安静的呆在所有牢房中的一间,可夏尔却清楚的知道,在这间牢房的门外,猎人们正仔细的搜索着每一个房间。若是这扇门被打破的话,即使是塞巴斯也不可能应付的了所有的猎人,何况里面还掺杂着天使和死神。而且事情过后,自己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协会最多只需再花上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可以把这里掀个底朝天,将塞巴斯杀死。   然后死了之后还要拉夏尔来陪葬。   想到这里,夏尔只觉得之前没有杀掉这个恶魔的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砰——”的一声,牢房的门被硬生生的撞开了,所有的猎人都集中起来,将视线集中到了塞巴斯身上,同时,也集中在了作为猎人的夏尔身上。   “找到了,一个恶魔和一个协会里的背叛者,全体,准备拔枪!”带头的那个猎人高呼道,话音刚落,只见所有猎人将夏尔和塞巴斯二人包围住,并迅速掏出□□,随时都可以扣下扳机。   “糟糕了——!”夏尔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头一次觉得如此危险。   “夏尔,选择呢?”塞巴斯的眼里没有半点对此情境的紧张感,不去注意那些猎人,只是一味的让对方回答自己,脸上依旧充满着笑意。   “嘁!”夏尔极度不悦的啧了一声,怒吼道:“你这恶魔,明明都是因为你……”   “夏尔,选择。”还未说完的话硬是被塞巴斯打断了,红色的眸子泛着血红的光,如利刃一般。   环视了一下眼前紧迫的局面,即使此刻自己千遍万遍的想要杀掉这个恶魔,那也都只是后话了。这样下去,死的就是自己和塞巴斯。   ‘塞巴斯会被杀死……’夏尔的脑海顿时浮现出他被杀时的场面。接着他又想到:并不是被自己,而是被别人……   开什么玩笑!   死死的咬住双唇,丝丝鲜血从苍白的嘴唇上缓缓流下。   自己的这场长达十年之久的噩梦,只有在杀掉他的那一刻才能解放!   “知道了,我跟你走!”   夏尔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就在吼完的那瞬间,塞巴斯笑着露出了他那尖锐的獠牙,在那一刻,恶魔的力量从他的身上释放出来,周围的人不禁感到一阵寒颤。   接着,在夜晚所剩下的最后几个时辰,在那个地下室的房间里,跟当年一样,掀起了一场狂风血雨。 作者有话要说:     ☆、(4)   你知道吗?   在这十年间,有一位少年一直追寻着那黑色的身影   在这十年间,有一位恶魔一直寻找着与少年那极其相似的灵魂   那你知道吗?   少年在上一夜,再次遇见了恶魔   他发誓,一定要用这双早已沾满罪孽的双手,染上对方的血液   恶魔在这一夜,再次找到了少年   他咧开嘴笑了,眼睛闪烁着血红的光   像是发现了少年身上的秘密一般   眼里所流露出来的是——   贪婪的目光   夏尔此刻紧闭着双眼,他现在只感觉的到那微冷的风,以及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即使闭着眼,他也知道塞巴斯正带着他快速离开协会。原本的伤口早已变得红肿,周围的皮肤变得滚烫,不过塞巴斯那冰冷的怀抱让他多少减轻了不适感。   夏尔偶尔会睁开眼偷瞄一眼,塞巴斯完美的侧脸在淡淡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有些恍惚,让人恍若在梦境一般,怀疑着眼前的真实。   于是,夏尔再一次闭上了眼,过了一段时间后,又睁开,在这离开协会的路上,他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细微的动作。   同时,他也在回想着方才在协会所发生的事。   ……   就在夏尔说出要跟塞巴斯走的那一刻,他不明白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只看到这样一个场景,跟当年一样。恶魔那可怖,强大的力量瞬间全部释放了出来,然后,鲜血开始飞溅,血腥的气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   带着对这个恶魔的畏惧,猎人们惶恐的朝着恶魔不断的扣下扳机,子弹在空中肆意的飞舞。紧接着,夏尔还没看清下面发生了什么,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阵阵惨叫声,求救声,绝望的呼喊声,猎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在那双血红的眸子下。   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那个恶魔,将屋子里除了他自身和夏尔以外的人,全部杀死了。不论是身为敌人的猎人,还是那些事不关己的犯人们。   ‘他,变得更强了!’夏尔在心里这样告诉着自己,眼里满是诧异。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少爷。”依旧是那声音,那笑容,那个人,那个对自己熟悉的称呼,他缓缓的靠近夏尔,即使杀了这么多的人,可衣服上却没有丝毫的血迹。   塞巴斯将夏尔轻轻抱起,之后,便消失在了血与黑暗交错的混沌之中。   ……   “我们到了,少爷。”塞巴斯低着头对夏尔轻声道,停下了原本还在进行的脚步。   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睫毛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湛蓝的左眼。步入眼帘的,是一家小型的旅馆,但由于此刻是半夜三点多钟,所以旅馆的门还是关着的。   意料之中,只见夏尔皱了皱眉: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打算要我睡门口吗?就算现在是在德国,以你的能力就这样回到英国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面对着夏尔与十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烂脾气,塞巴斯感到有些好笑,于是解释道:   “确实,如您所说,少爷。但是,就算是要到英国,我个人觉得还是按照人类的方式回去较好。毕竟马上就要天亮了,若是在下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赶路,恐怕会引起骚动的。况且我也消耗了不少的力量。”   “……”夏尔望着塞巴斯那依旧虚伪的笑容,没有多说什么。确实,现在赶着回去的话,说不定还会遇见正在执行任务的协会里的猎人。在加上自己的伤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隐蔽点较好。   “那么,现在怎么办?”夏尔瞥了一眼身旁的塞巴斯,指了指面前的旅馆:“硬是乱来的话,估计不仅进不去,还可能被臭骂一顿,顺带被浇一盆凉水。”夏尔的话很明显的在说,深更半夜的在别人睡觉的时刻打扰,简直就是找骂。   “放心吧,少爷,我已经事先将房间定好了,只要从窗户进去就行了。”塞巴斯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二楼的那扇还未关的窗户,房间里的灯还是亮着的,一看就知道是这个恶魔设计好的。   “这也是你捕食计划的一部分么?还真是做的不错啊。”略带讽刺意味的话从夏尔嘴里传出,还不忘狠狠的瞪对方一眼。   “怎么会呢?少爷你也太提防我了。不过……我不否认带您回去这点在我的计算之中就是了。”意味深长,渲染着神秘色彩的笑容绽放在了这个恶魔的脸上。   望着那双红眸,夏尔只觉得浑身一颤。   啊啊……又来了,那种感觉……   夏尔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是啊,这才是你的真心话,那么,你打算把我怎么用到你的计划之中呢?   接着只见塞巴斯迈着步伐,来到自己的面前,弯下腰,将头抵在夏尔的脖颈处,将唇靠近夏尔的耳边,轻声道:   “那么,休息吧,我的少爷。”   夏尔缓缓抬起头,望着还是一片漆黑的夜空,和那轮皎洁的圆月。   宽广无边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它们的光芒消失在了原本属于它们的地方,你猜,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啊,是在那一夜,那散发着血色光芒的猩红的月光,用那十分锋利的刺眼的光芒,将星星们一个一个的吞噬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知道吗?   在恶魔带着少年离开的那一夜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协会时   安德烈夫来到了地下牢房   遍地的横尸,满地的鲜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使人的胃里开始不断的翻腾   他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着,脸上闪现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愤懑   一红一银的瞳孔里浮现处了强烈的杀意   他在他对恶魔的仇恨,以及愤懑中,暗暗的发誓   然后,你可以看到,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团白雾,逐渐成型   那是——一只白狼   “少爷,请你脱下衣服。”此时此刻,塞巴斯正一手环着夏尔纤细的腰肢,一手抬起夏尔的下颚,注视着对方的蓝眸。正以十分暧昧的姿势,将夏尔抵在床的一角。桌上的蜡烛所散发出的光,将画面渲染的更加朦胧。   两人此刻正呆在旅馆的房间里。就在不久之前,塞巴斯将夏尔安全的带到了这里。   “我不要。”同样的,夏尔毫不退缩的直视着塞巴斯的红眸,一脸的不情愿,想要掰开对方扯着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的手,可丝毫力气都没有的他,这种反抗对塞巴斯还真是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塞巴斯见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紧接着将摆在一旁的白色的医药箱拿了过来,对夏尔说道:   “少爷,不管怎么说,您现在虽然看起来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可好歹也算是一个成年人了,怎么能这么任性?身上的伤要是不赶快处理好,可是会发炎的。”   然后只见夏尔蹙了蹙好看的眉,语气顿时变得十分的不善: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处理。而且你刚刚的话让我十分的不爽,恶魔。”说罢,夏尔一把抢过塞巴斯手中的药箱,打开箱子,随便取了一写用来消毒的药水,可就在药水刚刚触碰到伤口的那瞬间,强烈的刺痛感顿时袭击着夏尔的神经。   ‘痛!好痛!’夏尔在心里这么咒骂着,眉毛仿佛都痛到像是要拧到一块儿去了。   塞巴斯见夏尔痛到双肩不断颤抖的程度,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   “您看吧,您的这种行为还真是相当自虐呢。”塞巴斯一边说着一边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不出意外的遭到了对方的一记眼刀。   就像是没玩过火的孩子一样,第一次感觉到了被火灼伤的痛楚,第二次便不敢在去触碰这危险的东西。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少爷都‘乖乖’的让塞巴斯替自己处理伤口,只是偶尔被药水触碰到还是痛的皱了皱眉,不过总比自己刚刚硬来的结果感觉要好得多了。   “还真是相当过分的伤呢……”塞巴斯看着夏尔身上布满的伤口,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收敛了,擦拭,上药的双手不禁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夏尔听闻,先是静静的注视着塞巴斯手的一举一动,然后立刻嘲讽的笑道,眼神变得冰冷:   “哈,”夏尔轻笑出声:“过分?你有资格这么说么?”   话音刚落,塞巴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与夏尔对视。   “你明明看的一清二楚,其实你早就到了协会了,但并没有马上要求我跟你走,而是将我受折磨的场面从头到尾的观赏了一遍,现在却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帮我疗伤,还真是恶趣味呢。你这该死的恶魔。”   冰冷的眼神像是能射穿一样,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   “哪里哪里,真不愧是少爷,竟能够注意的到呢。”恶魔笑了,笑的那样残酷,虚伪:“我不过是想看看少爷究竟能忍耐到何时,话说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呢,少爷那如此瘦小的身子居然可以承受得住。”   血液在下一刻冻结了,黑暗开始不断的侵蚀着一切。   “你,是故意激怒我的吗?”愤怒从湛蓝的眸子中流露出来,看着眼前这个恶魔,他只觉得一阵晕眩。啊啊……是啊,毕竟只有这个恶魔才能让自己如此憎恨。   “呵……怎么会呢?”塞巴斯笑着回答,继续着手里的工作,将最后一处伤口的绷带缠紧,固定好之后,将夏尔轻放在床上,轻声道:   “已经凌晨了,还请您快点休息,到明天正午时,我再来迎接您。”   有些恍惚的望了望塞巴斯,夏尔缓缓的躺了下去,然后夏尔将那个恶魔接下来的一切动作都尽收眼底。看着他给自己轻轻的盖上棉被,看着他将医药箱的药用品收拾好,看着他将新的衣服为自己准备好,看着他……吹灭了正在燃烧着的蜡烛,又看着他,将房门打开,走出去,再将房门关上。   夏尔只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忽然间,一些过分熟悉的画面在记忆中浮现出来。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   只听到那位少年翻了个身,背对着那个黑色的背影,轻声说道:   “留下来,直到我睡着为止。”   于是黑衣男子笑着转过了身,走到少年的身边。   “Yes,my lord.”   就那样静静的,直到少年陷入沉睡的那一刻,男人才会轻轻的离开。   ……   那么,现在呢?   强烈的压抑着胸口处传来的不适感,夏尔翻了个身,将盖在身上的被子紧了紧。背对着房间的门。在恶魔离去那一刹那,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死死的闭着眼睛,任由记忆的画面不断的翻转,飞腾。   是啊,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那些画面,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虚幻。   夏尔将被子裹得更紧了,遮住了自己的脸,眼睛,发丝,好像希望此刻自己能够成为一个隐形人,在他的那个狭小的世界里,在心里悄悄的吐露着对那个恶魔的话语。   恶魔,你知道吗?其实,从那个冰冷的夜晚开始,你就一直是我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1)   你知道吗?   那一晚过后,银十字协会的所有猎人,天使,死神   无一没有接到新的任务书   他们各奔东西,带着他们的狩猎武器   所有猎人们在一夜之间   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你知道吗?   银十字协会会长安德烈夫像是在预谋着什么   他用手抚了抚身边安静的白狼,张了张嘴   然后,白狼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   接着——   它消失了   第二天正午时刻。   大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显得异常拥挤。刺眼而又强烈的阳光使人们个个都撑起了遮阳伞。比起早晨的轻柔,夹杂着几丝暖意的阳光,午时的阳光则显得过分炽热,让人觉得燥热。   “唔……”睫毛微颤,夏尔缓缓睁开了左眼,从窗外折射进来的光悄悄爬上了洁白的床铺,刺眼的光线让夏尔皱了皱眉,感到不适的他再次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将头埋进被子里,继续睡。   从表面上看,这的确是赖床的举动,在旁人眼里也确实是这样。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没过几分钟,只见夏尔再度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一旦他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明明以前还没有这个习惯的,也不知是何时染上了这个不好的习惯,因为对于经常在协会加夜班和早起的夏尔简直没有半点好处。   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依然是昨夜的场景,什么都没有。再看了看闭着的房门,就知道那个恶魔还没有过来。   右手不禁抚上了自己还戴着眼罩的右眼,在这十年间,除了洗澡的时候,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他都没有把眼罩摘下来过,而且在前一晚被安德烈夫叩问的时候,眼罩早已满是血迹,即使如此,他也还是没有摘下来。   至于原因,也只有夏尔自己明白。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时,房门突然间被推开。夏尔一惊,连忙将抚着右眼的手藏在了背后,可不巧的是这个动作还是被进来的那个黑衣男子注意到了。   不出意外,推门进来的,正是塞巴斯。   “你进来都不会敲个门么?”夏尔不悦的蹙了蹙眉,瞪着不远处笑的一脸虚伪的执事。   恶魔见夏尔已经起来了,半开玩笑的说道:“非常抱歉,少爷。我以为您还没有起床呢,毕竟以前都是我亲自喊您……。”   “不准叫我少爷。”塞巴斯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夏尔硬生生的打断了。深海一般的眼眸让人觉得仿佛身处在冰川一带一样,冰冷刺骨的眼神直直的扫向对方。   没料到夏尔会说出这种话,让塞巴斯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只听少年继续道:   “你我已经不是主人与执事的关系了,契约早已不复存在。别用那套讨好主人的方式来对付我,真是让人作呕。”   听完夏尔的解释,塞巴斯的嘴角立刻扬起一抹贪婪的弧度。啊啊……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还是一点都没有变,若他还是一个人类的话,灵魂一定是——   至高无上的美味。   “是,夏尔。”塞巴斯答应道,轻声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让夏尔不禁浑身一颤。   在那一刻,他们两人的心中也都有了数,一个是狩猎者,一个是猎物。而夏尔的直觉告诉他,他就是那个猎物,他也绝对相信着自己的直觉。   “……你出去吧。”察觉到这一点,身体不知何处传来的空虚感让夏尔垂下了眼帘,不再将目光集中在塞巴斯身上:“我自己穿衣洗漱,弄好了我会下楼。”   “那么我在楼下等你,夏尔。”塞巴斯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最终带着那刚进门时的笑容,关上了房门。   在房门完全关上的那一刻,夏尔立刻躺倒在了床上,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每次跟那个恶魔对话,总会消耗自己大量的精力。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只要能达到原本的目的。’这样想着的夏尔,立马伸手拿起床头整齐放着的新衣服,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更衣。   但就在那一刹那,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大团白色的烟雾!   反应速度灵敏的夏尔,立刻绷紧了神经,注意力变得高度集中,随时准备抽出配在腰间上的刀,十分警惕的看着眼前出现的白雾。因为他从这白雾的气息里,感到了协会用圣水和银所特殊制成的猎人武器的味道。   紧接着,空气中的白色烟雾开始渐渐的缩小,幻化成型,到最后,竟变成了一只体积较庞大的白狼,带着兽性的琥珀色瞳孔始终紧盯着夏尔,还有一点就是,白狼的嘴里叼着一样东西。   一封白色的信,上面还盖了一个银色的章。   夏尔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有些震惊,他万万没想到白雾会变成一只狼。不过,他之前的确有在协会的图书馆里看到相关的文章,说是有一类动物混淆了恶魔的血液,能够魔化,还有一些是混淆的天使的血液,能够自由在人类间穿梭。   可这种动物的存在几率几乎为零,世上也只有那少数的0.1%。   但是,协会里怎么可能会饲养那种混着恶魔血的动物?想想都不可能吧。   那么,这只狼就是混合着天使血液的那一类喽?   夏尔低着头看着不远处的白狼,心想,它若是现在扑过来,一身伤的自己绝对不会有胜算,居然要败在一只狼的脚下,光是想象那样的场景就有够丢脸的!   随后,那只白狼只是缓缓的朝夏尔的方向走来,却没有要攻击的意思。这让夏尔感到有些奇怪。   走到夏尔跟前时,白狼用那毛绒绒的爪子轻轻抓了抓夏尔的裤脚,将嘴里的信贴近夏尔的手,意识他接过信。   绷紧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些,收起拔刀的动作,夺过信件,有些粗暴的拆开,当看到那字体时,夏尔便明白了,这是安德烈夫带给他的信,而这只狼,就是与安德烈夫定下契约的魔物。   快速浏览了一遍信的内容,夏尔轻笑了一声,立刻将其撕得粉碎。白色的纸屑在空中肆意的飞舞。做完这一切时,白狼也不见了,于是回过头一看,发现身后的床铺上,多了几样东西。那是——   一把熟悉的猎人专用的银质□□,和——一张猎人的任务书。 作者有话要说:     ☆、(2)   你知道吗?   在那个刺眼而又炽热的中午   在房间里,墨蓝色头发的少年受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出自协会会长之手   还有一把银质的□□   以及一份任务书   少年笑了,笑的那般冰冷,充满着不知对谁的嘲讽   那你看到了吗?   信里面的最后一行字,和任务书的内容   要知道,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是——   一股浓重而又血腥的杀气   “嗒……嗒……”楼梯上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已经换好衣服的夏尔就在刚才离开了房间,带着必要的东西下了楼。半个小时前就把房间退掉了的塞巴斯早就在门口处等候。   夏尔只是面无表情的朝塞巴斯的方向靠近,对方也依旧是那副笑容。咋一看上去,夏尔是没有带多少东西,但刚刚那只白狼的出现,安德烈夫的信,任务书,□□……他还真不能装作是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他在离开房间之前,将任务书和□□藏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夏尔想要听命于协会,毕竟眼前这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危险的恶魔,还是有防一防的必要。   “夏尔,怎么这么慢?”一边问着,塞巴斯一边走上前去将夏尔带出了旅馆,两人一起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回到英国的马车。   “……没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不怎么会打理自己。”夏尔掩饰性的回答道,但面色依然平静,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说谎。其实,说不会打理,肯定是骗人的。十年过去了,在这十年间,他若还是像过去那样不会照顾好自己,没有恶魔照料的他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么?开玩笑!   “也是呢,不得不说在这方面的能力还真是挺差的,不过……”塞巴斯有意的顿了顿,眼神扫向身旁的夏尔,上下打量着,接着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弧度,像是猜到了什么:   “衣服穿得满整齐的,进步还是有的呢。”塞巴斯笑着和夏尔一同上了马车,关上车门后,马车便开始行驶了,伴随着街上人们的喧闹声。   两人就这样坐在车内,面对着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夏尔有些无聊的望着窗外,塞巴斯则微笑着望着夏尔,目光不断的在对方身上移动着。不得不说,此刻穿着便服的夏尔跟以往那位穿的较拘谨的他看上去截然不同。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纤细的手脚,腰肢。但是除了身高……是的,唯独身高没什么变化。   面对坐在对面的塞巴斯投过来的过分明显的目光,让夏尔不适的皱皱眉。将停留在窗外景色的视线收回,一个凛冽的眼神直直扫向塞巴斯,不悦道:   “你再敢看一下试试?信不信我用刀把你的眼珠子给刮下来?”   察觉到夏尔散发出来的那近乎要杀人的目光时,一直挂着完美笑容的塞巴斯笑出了声:   “呵……还真是没变呢,如此傲慢,狂妄的语气和眼神。”塞巴斯起身,走到夏尔面前,单手抬起对方的下颚,注视着那只蓝眸,轻笑道:   “但是,正如你之前所说的,我们之间没有了契约,貌似随便命令别人家的执事,是不太礼貌的行为吧?不,应该说是胁迫更合适吗?”   听完这个恶魔的话,夏尔只觉得心里窜出一阵怒火,对他而言,不论看到几次,或是听到几次塞巴斯说的话,都可以轻易的触怒自己,干扰自己,让自己的头脑变得不再冷静,甚至是内心。   “惹人厌的家伙,真想让你早点死在这个世上。”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但塞巴斯却丝毫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夏尔一开始便是这么打算的,行动也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至少现在是不会采取措施的。   可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再次让夏尔震惊的事情,那就是塞巴斯的举动。   突然间,塞巴斯的双手开始抚上夏尔的脸颊,轻抚着。看似温柔的动作,却不知为何让他感到一股寒气在体内四窜,不由得颤栗起来。   蹙了蹙眉,同时也感到些许的疑惑,想打开对方的手,但却无能为力。   “你做什么?”夏尔开口问道。   于是只见塞巴斯将自己的脸缓缓靠近夏尔,将嘴唇贴近对方的耳朵,在耳旁轻声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呢,夏尔。”   因说话儿喷洒出的温热的气息让夏尔不禁浑身一颤,顿时觉得一股燥热。   “明明在十年前,你变成了恶魔,为什么现在会有人类的气息?其实我也有想过,曾经是人类的你,有这种味道也很正常。但是,身体的确该是恶魔的身体了,昨天晚上,安德烈夫的刑罚所用的不过是普通的刑具,即便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也应该能很快的治愈才对,可到现在为止,伤口却没有愈合的迹象呢,能否请夏尔解释一下呢?”   一字一句像是敲击在了夏尔的心上,心中一惊。一时间喉咙好似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找不到任何一句话,可以反驳这个恶魔。   是啊,他说的没错。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还会有人类的气息?为什么我不再是恶魔?   其实,这些在不久之后,都可以寻找到答案。那么,谁又能告诉我——   为什么我还活着?   见夏尔无言以对,塞巴斯再次笑了笑,下一秒,他抬起夏尔的脸,面对着自己,然后,那苍白的唇开始缓缓靠近。   一个吻落在了夏尔哪遮挡住右眼的黑色眼罩上。   只听见恶魔那深沉的低语,落入耳畔。   “夏尔,我还有一个疑问。在你这只美丽的右眼里,又藏了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3)   你知道吗?   恶魔在那一夜将少年带走   为了寻找到少年身上的秘密的答案   为此,恶魔在他的右眼上烙下罪恶的吻   那你知道吗?   英国名门克莱因家,女王的猎鹰,莱西·克莱因   他还不知道   与自己定下契约的恶魔现在身处何方   同时,他也不知道   心中为何会升起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只知道   处理完事情的恶魔,今天会回来   但他并没有听说   恶魔回来的那一刻,身旁竟多了一位娇小的少年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不再肆无忌惮的流动,而是胆怯的如同被即将被野兽吞噬殆尽的弱小动物,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撕咬至死。   好像所有人都不能呼吸了一样,因为那凝固的空气。   马车里一片死寂,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生气,诡异的可怕。夏尔只感到呼吸一窒。   “夏尔,告诉我吧,这只右眼里,究竟藏了些什么。为何这么煞费苦心的隐瞒呢?”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回响着,诧异的睁大了蓝色的眸子,手脚被恶魔那独有的力量给抑制住,动弹不得。   喉咙一阵干燥,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眼睁睁的任由眼前的这个恶魔出口狂妄,这一点让夏尔十分的不悦,同时,也为此刻无力反抗的自己感到羞耻。宛如自己那强烈的自尊心瞬间被人践踏了一般。   见夏尔半天不出声,塞巴斯也没太在意。毕竟对方跟那种只要稍加威胁就什么都招了的人类截然不同呢。   吻着夏尔佩戴在右眼的黑色眼罩上的唇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要移走的迹象,动作看似温柔,小心翼翼的,但那终究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况且,塞巴斯的这个举止甚至让夏尔觉得一阵恶心。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让夏尔真真正正的被恶心到了,血腥的味道一下子涌上喉咙,感到一阵腥甜。   得不到夏尔回答的塞巴斯变得更加得寸进尺,肆意起来,加大了动作的幅度。刹那间,夏尔感到一股湿热,粘滑的触感在自己的右眼上来回走动着。   塞巴斯微微探出舌头,轻轻的舔舐了一下少年的黑色眼罩,不,确切的说,是舔上面早已干涸的血迹。   “唔!你做什么!?”察觉到恶魔那正在进行的举动,夏尔顿时爆发了,就算是受了重伤,但十年来受过猎人那严酷,艰辛的训练的他再也不是以往的他了,要知道,他现在的确拥有着能够与恶魔媲美的强大。   冲破恶魔的束缚,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塞巴斯,两人的距离被夏尔的举动顿时拉开了。分开的瞬间,一个带着一脸戏虐的笑容,另一个则是一脸的愤恨,锋利的目光宛如刀尖,刺得人眼一阵生疼。   “呵呵……”塞巴斯轻笑出声,舔了舔嘴角边遗留的血的味道,猩红色的眸子散发出恶魔独有的气息,邪魅的声音,性感的模样,毫不掩饰的暴露在空气中。   由于没有了刚刚的压迫感,空气再度恢复了流动,车内的气氛也逐渐变得正常起来。   见夏尔一脸警惕的望着自己,像是抚平炸毛的猫咪心中的愤怒一般,安慰性的开口道:“放心吧夏尔,只不过是尝尝味道罢了,要知道,恶魔也可以分辨血液呢,不过,从结果上来,我还真是被震惊到了……”   塞巴斯的笑意愈发的深刻,一语惊人的说道:   “你的血液里,有人类的味道。”   夏尔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原本以为跟着这个恶魔的同行,将会是一场平静而又短暂的旅途,但按照现在这个发展局势来看,对他十分的不利。究竟是他大意了?还是这个恶魔故意想从自己身上查出些什么?   “不过,你却没有灵魂呢,夏尔。”塞巴斯接着说道,那令人猜不透的眼神,眼睛红得好似珍贵的红□□眼石。   “没有灵魂的身体,而且还是人类的你,居然能够存活呢,真是不可思议。”像是发出感叹一般,塞巴斯上下打量着夏尔,那种目光似乎想要揭开一切。是的,一切跟这个人有关的秘密,事情,一切。   从塞巴斯身上散发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难道,这是一个人的错觉吗?宛如被逼到绝境的人们,抓住最后一根带有着活着的可能性的蜘蛛丝一样,而这个恶魔,正在寻找着夏尔身上的那丝可能性。   “哼。”夏尔不屑的轻哼一声,然后弯了弯嘴角,嘲讽道:“怎么,没有灵魂的我让你感到失望了吗?你这被欲望缠身,在夜晚窥伺着食物的嗜血野兽。”   野兽吗?的确,他们恶魔,或许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头野兽也说不定呢。而且是比任何的兽类都要疯狂,残暴,血腥,暴力,尽情的撕扯,啃咬,吞噬着怀中的猎物。   “我不否认我是野兽,因为,这才是恶魔的美学。”   之后,两人便消失在了寂静的黑暗之中,在沉默中度过了接下来的时辰,而等待的这几个时辰,对夏尔来说,好似被炽热的焰火所煎熬一般,痛到皮肤发烫,心脏幻化成灰。   ……   夜晚降临,深夜11:00   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车门被一身黑的男子绅士的推开,然后,夏尔缓缓的走下了车,习惯黑暗的他面对眼前过亮的灯火感到有些不适。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豪华的英式风格的宅邸。   终于到了,名门克莱因家。 作者有话要说:     ☆、(4)   你知道吗?   曾有一位少年,叫夏尔·凡多姆海威   黑暗贵族,凡多姆海威的当家,女王的番犬……   十年前的那天,他消失在了英国,宛如死了一般   十年后的今天,他再度出现在了,与那位恶魔一起   但他却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凡多姆海威伯爵   他叫夏尔,也只是夏尔而已,仅此一个名字   那你听说了吗?   在少年回归的这一夜   猎鹰感到了一股正在慢慢逼近的力量   可他还不知道   这股力量会日复一日的加深   不过,我还听说了   在那个夜晚   蓝眸的少年,与红眸的执事,做了一个约定……   夜深人静,静的仿佛能够听到他人轻微的呼吸声。仰起头,望了望了漆黑的夜空,皎洁的月亮不知何时被蒙上了一层细纱,朦胧不清。只可惜……   今晚,依旧看不到任何一颗星星。哪怕是光最黯淡的那一个。   夏尔略显失望的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   突然,塞巴斯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夏尔,我们进去吧。”打断了夏尔片刻的沉思,对夏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对方步入宅邸,很明显塞巴斯已经做好了带路的准备。   并没马上跟着对方走进宅子,夏尔只是轻轻的闭了闭眼,几秒钟后,又缓缓地睁开,动作轻柔却又有些惰懒,活像一只猫。然后,夏尔淡淡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恶魔,蓝色的眸子中平静如水,没有半点波澜的起伏,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走进宅邸,夏尔顿时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宅子里的模样并不像外表那样过分奢侈,豪华。是稍清爽,朴素一点的布置,这让夏尔看上去十分顺眼。   环视了一会儿屋子的四周,随后,夏尔便将目光集中在了黑衣执事的身上。望着离自己不远处恶魔那黑色的背影,夏尔有说不出的感受。看着被灯光拉长的对方的影子,他早已不知不觉的走在了这影子之中。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两人从刚才进屋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最后,塞巴斯终于停下了步伐,带着夏尔站在一间偌大的书房门前。   “咚咚……”为了遵守执事的那份完美的美学,塞巴斯很是绅士的敲了敲房门,等待着屋子里主人的允许。夏尔就这样静静的呆在一旁,看着执事的一切举动,对此,他深感熟悉。   “进来吧。”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莱西的声音便透过门落入两人的耳畔,得到自家主人的应允,塞巴斯这才放心的和夏尔一同走了进去。   结果,不出意外,书房里的莱西依旧是在埋头批改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况且这两天塞巴斯一直不在宅邸帮忙处理文件和履行执事的工作,弄得他这个主人整天忙得鸡飞狗跳的,就差没把自己给活活折腾死。   “不是说好过一天就回来的吗?这次可是整整三天,你到底去干什……”莱西放下手中改着文件的笔,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笑的一脸灿烂的恶魔,刚想发问,可话还未说完,就被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响。   在看到夏尔的那一瞬间,深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诧异的目光,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夏尔,一字一句的问道,视线却紧锁着塞巴斯,好像在说今晚这个恶魔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让莱西心服口服。   “少爷,您先冷静一下,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塞巴斯平静的解释道,语气不带一丝的犹豫,像是早就料到了莱西的反应和举动一样,因此看上去不慌不忙。   “冷静?你让我冷静?”听到塞巴斯的发言的那瞬间,莱西皱了皱好看的眉,十分不悦:“我说,你是嫌上次中的那发银弹不够痛么?”   恶魔知道莱西不会同意让夏尔留在宅邸,理由很简单,从订下契约的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是只有莱西和塞巴斯两人一起生活,逐步将契约的内容完成,所以从这一点上也充分的体现出:   莱西·克莱因不信任任何人。就连塞巴斯所说的话,作出的判断,他也是保持着半信半疑的状态。   “少爷,请听我把话说完。”塞巴斯请求般的说道,莱西望了望塞巴斯,又望了望一边的夏尔,稍稍考虑的一小段时间,最后还是默许了恶魔的请求,虽然是在十分不情愿的情绪下。   得到准许后,塞巴斯便开始解释道:“少爷,在下将女王吩咐到德国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得知了银十字协会的总部就在德国,于是昨天深夜之时,我没经过您的允许,擅自闯进了协会进行相关的调查。并且在成功潜入后,再一次遇见了夏尔。”   “当时,夏尔正被银十字协会会长安德烈夫怀疑与我们恶魔有直接性的关系,正因为协会的宗旨是:绝对禁止背叛者的出现。所以夏尔在当天晚上被予以相应的惩罚,被强制撤走了猎人一职。”   夏尔静静聆听着对方诉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脸的不在乎,相反的,他倒还希望这个莱西不肯让自己住下,这样的话他还能多省一点时间去策划一下今后的日子该如何利用。   “等等。”莱西瞟了夏尔一眼,眯了眯紫眸,上下打量了一番,的确,身上有着很严重的伤。“照你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这个家伙目前已经被协会所抛弃,暂时无处可去,所以你将他带回英国,是因为等他恢复之后,那份猎人的战斗力为我们所用?”   “是,正是如此。”   “诶,是这样啊。那么……”刘海前端金色的碎发遮住了莱西的双眼,看不清里头的情绪,但嘴角却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我说,塞巴斯,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呢?照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无论怎么看他都属于敌人范围吧,你应该也明白,我不是那种轻易相信他人的人。”语气里夹杂着几丝危险的气息,眼神像是在黑暗里潜伏着的黑豹一般。   “确实,如您所说。轻易相信他人自然也不是恶魔的风格。但是,他,有一点倒是值得去信任。”塞巴斯笑的一如既往,但看向身旁的眼神里异于往常的目光,让夏尔感到轻微的不适。   “昨天深夜,夏尔在被安德烈夫刑罚时,对方无数次的要求他招出少爷和我的消息,但他却什么都没说,还遭受了皮肉之苦。明明之前在舞会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你我的信息,可却没有透露呢。”塞巴斯顿了顿,接着说:   “更何况,就算夏尔真的有什么不利的动机,也可以制止得住。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他是一位没无魂之人,换句话说,就是有着人类的身体,缺没有自身的灵魂。而且我昨晚已在协会内部掀起一场腥风暴雨,夏尔自然也是在场的。若是协会发现了他,或是他自身的秘密暴露出来,我想,这对他并非是一件好事。”   “可是——”莱西想出声回绝塞巴斯方才那无礼的请求,听这个恶魔这样一说,这个叫夏尔的说不定还真有相当高的利用价值,而事实确实也朝着对莱西有利的方向进行,但是……   局外人终究是局外人,原则上不被允许的还是不能轻易批准,不行就是不行。   “少爷,”塞巴斯堵住了自家主人的话,硬生生的将其咽了回去。红色的眸子直视着对方,说话的语气不知为何有股淡淡的威胁感,莱西却以为那只是错觉。   “您,不想复仇吗?”   突然间,莱西感到一阵晕眩,记忆似乎瞬间倒退,脑海里的那零零碎碎的片段顿时一同涌了上来。绝望悲惨的嚎叫声,干到挤不出来一滴泪水的双眼,浓重的血腥味,黑色的恶魔……   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变得沸腾,在体内愤怒的燃烧,眼神变得异常恐怖。莱西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可恶,这个该死的恶魔!   “啊,我知道了。要住下还是怎么样随你的便吧!但如果这家伙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我就拿你是问!”   “Yes,my lord.”将右手放在胸前,恭敬的回答着。一旁的夏尔看到这个场面时,又是另一番风景了,思绪再一次被拉向远方。   将视线移向窗外的黑色夜空,夏尔很清楚,现在的他宛如被留在狮子领地的一只猎物,野兽们贪婪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但是野兽们却不知道,他这个猎物,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看来,今后过的会比以往要辛苦很多啊。   今夜,不知是谁,恶魔的爪牙开始在他的脖颈处徘徊……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知道吗?   在那个夜晚,那座宅邸,站在屋顶处的二人   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面无表情   而在庭院的一角,有一棵枯黄近死的树   光秃秃的枝干毫无任何美感   存在感低的让人近乎察觉不到   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   正在偷偷的窥伺着这一切   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两人的模样   只见少年的双唇张了张,紧接着恶魔露出了诡秘的笑   鲜血从二人的心脏处缓缓流下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那一刻,他们——   以彼此的血液为誓   漆黑的夜,阴森茂密的森林,月色黯淡,将宅邸包围,侵蚀,最后——吞噬。宅内的灯在不久前就已经熄灭了,只剩下走廊里被点燃的几根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   然后只听见寂静的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眼望去,是黑衣的执事刚从一间偌大的卧室里走出,左手拿著一盏灯,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夏尔平静的望着窗外的景色,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少年白皙的脸上,使少年原本严肃、沉重的面容顿时变得柔和起来,然后,那光穿透了夏尔,落在了走廊的地面上,将他的影子逐渐拉长。   像是感受到了恶魔的气息,夏尔垂下了眼帘,转过身,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身后的恶魔,张了张嘴,轻声道:   “怎么,结束了?”夏尔挑了挑眉,背对着月光,墨蓝色的发被那光轻抚着,散发着银白的光,接着一阵风从未关紧的窗的间隙中溜进来,吹乱了两人的发丝。   火红的烛光在空气中炽热的舞动着,恶魔的扬起的弧度变得更深,猩红的眸子里满是笑意,跟烛光的颜色很是相称。   “是呢,结束了。”恶魔的低语在黑暗中响起,结束了是指塞巴斯已将自家主人给安顿好,他在方才给莱西泡的黑咖啡里下了一点药粉,莱西·克莱因此时此刻已陷入梦境。他自然也不会知道,塞巴斯接下来又打算做写什么,会和夏尔说什么话。   “那么,走吧。去屋顶上。”话音刚落,夏尔便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向着屋顶的方向。身后的恶魔,也笑着一同跟了上去。   他们的身影,也逐渐没入黑暗之中。在那充满恐惧,惨叫,悲凄的地方,他们是那的幸存者。   于是,还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塞巴斯与夏尔,便已经出现在了屋顶出,他们站在那里的阳台上,夏尔扶着栏杆,俯视着宅邸下的一切,刚刚还那么真切的看到的景色,顿时变得渺小起来。   ‘是时候了……’夏尔在心里这么想着,背对着身后的恶魔,缓缓开口:   “那么,你想谈话的内容是什么呢?”   不用看,少年也知道现在那恶魔究竟是什么表情,什么眼神,他不愿意回头,是因为那表情,那眼神,会让他变得躁动不安,心神难定。   “当然是,让夏尔继续呆在这个宅邸里,我有些事情,想调查一下,为此,你的存在是必要的。”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落入耳畔。   “调查?我是必要的?”夏尔冷笑道,但视线依旧停留在那渺小的景色上。“呐,塞巴斯。你说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吧,现在的我,有什么是你能够提的起兴趣的呢?明明知道我已不是恶魔,在力量上,根本不及你,更别说为你所用。现在的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还是那种连灵魂都不知去向的人类,我想,光从这一点上看,在你的眼中,应该没有丝毫的价值可言。”   对,就是这样,没有半点价值。其实他早就知道,对他而言,自己没有价值,所以他才去了协会,抛弃过去的所有。沦为一个当有一天将这恶魔的心脏捏碎的那瞬间,才会有存在的意义。   为了亲手杀他而存在。   “怎么会呢?我倒是很想知道,为何没有灵魂的你能够存活,这种事情明明百年都没有一遇,不是让人充满好奇么?”   “哈!”夏尔只觉得有些可笑,转过身,蓝色的左眼因为夜晚而显得更为深邃,将视线定格在塞巴斯身上:“好奇?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难得啊。你这活了上千年的恶魔,难道还怕寻找不到刺激吗?真是恶趣味。”   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深夜冰冷的温度让夏尔皱了皱眉,而塞巴斯却没任何感觉,想想也知道,本性就冰冷残酷的恶魔,怎么可能会对这点低温有所感觉呢。   “呵……行啊,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夏尔的嘴角向上挑起,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脸上带着些许戏虐的笑容,少年独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不过,我有个条件,那就是……”   “唰”的一声,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还靠在栏杆上的夏尔瞬间消失了,一个闪影,出现在了塞巴斯的面前,面对少年十年来经过磨练的好身手,塞巴斯的眼里难得流露出了震惊的情绪,但很快便转瞬即逝了。   夏尔快速的伸出手,死死地揪住对方的衣领,原本穿戴整齐的燕尾服,领口处的领带因少年过于粗鲁的动作而滑落在地,领字微开,露出了漂亮的锁骨,画面带着些许性感。   然后,只听见夏尔的声音逐渐落入耳中。   “就是在每到满月时期,在那天晚上,我会采取刺杀你的行动。不会手下留情,我会拼尽全力——杀了你!”   蓝色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杀意与坚定让塞巴斯有一瞬的晃神,瞳孔散发出幽蓝的光。   “这就是条件?”   “对。”   望着恶魔的红眸,夏尔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的望着塞巴斯的脸庞,但是……   果然,真的很不适应。这让夏尔想尽早脱离,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   刚想远离眼前的黑衣男子,却不料自己的腰被塞巴斯的手一把揽住,距离,比刚才更近了,近到能够触碰到彼此的鼻尖的程度。   “我答应你,夏尔。”恶魔的獠牙开始在嘴角若隐若现,月光开始变得猩红的起来,说话时喷出的温柔气息扶着夏尔的脸,有些痒痒的。   “不过,光是口头上答应,我还真是有点不放心呢。”   ‘什么?’   夏尔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口头上不行?这个恶魔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放开我!契约什么的,你别想,再说了,已经有契约者的你,也不可能再次与我订下契约。”夏尔使劲推着塞巴斯,挣扎起来,可遗憾的是,力气完全抵不过他。   塞巴斯直接无视对方无用的挣扎,自顾自的说道:“契约的话,自然是不行的。既然如此,来立血契吧,以免你中途反悔。”   可接下来塞巴斯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夏尔震惊不已,难以置信,一时间忘记了反抗。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夏尔感到嘴唇上有一股冰凉的触感,跟着看到的,是塞巴斯那张放大的俊脸。蓝色的瞳孔急剧放大,浑身的血液在在那一刻沸腾起来,手脚变得无力起来。对方苍白,冰凉的唇附上了自己的唇,冰冷且柔软,轻微的摩擦使夏尔变得燥热。   紧接着,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痛,痛到让夏尔险些失去意识。只见血液慢慢的渗透了衣服,缓缓滴下,同样的,在塞巴斯的胸口处,血液也开始往下流。   一滴,两滴……恶魔的气息笼罩着二人,紫色的光芒顿时爆发出来,两人的血液开始融合,化成两股红色的烟雾。然后,烟雾又回到二人了胸口受伤的地方,直至消失。   于是,在夏尔即将失去意识时,他发现自己又明白了一件事……   那便是,恐惧感开始在心里渐渐生根,因为——   对于现在能够轻易的将你看透的自己,感到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与白狼之约(1)   你听说了吗?   那一晚,被乌鸦窥伺着的那一夜   丝丝血液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染红了悬挂在夜空中的皎洁的月   人类与恶魔的血交融,混合,逐渐变得深红……   唇上不断感知着彼此的温度   少年与恶魔相拥,痛苦却如同潮水般的涌来   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从心脏处传来   不断袭击着少年的神经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少年好像想起了什么   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仿佛以前感受过   这种如此折磨着自己的痛楚……   同时,在那一刻   另一双眼睛,正在暗中悄悄的注视着这一切   闪着琥珀色的光芒……   夜晚,恶魔的双眼,红色的,血的颜色,那个人……那个人……黑色的……好痛苦……   夏尔缓缓睁开了双眼,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也摸不着。触碰到,只有那冰凉的海水,那些水仿佛死了一般,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因为,每当自己想要逃跑时,不知为何,它们在那一刻会立即化身为如同野兽般的存在,变得无比凶狠,无形的锁链会将自己牢牢的困在大海的深处。   又一次,又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夏尔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可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要知道,水是无色无味的……你看不见也闻不到,但却能感受它的存在,它流动的瞬间……   十年了,每一夜,自己入眠的每一夜,都会来到这片深海,可除了夏尔自己,他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间,深海般的瞳孔中出现了一点光亮,有些的惊讶向上方望去,一点光在那遥远的地方闪烁着,虽然很微弱,微小,如此的微不足道,但却使四周漆黑的景色染上点色彩,一小部分的海水因光的照耀变得富有生机。   那一瞬,看到了海水的蓝,如同少年的眼睛一样……   ……   “唔……”睫毛微颤,躺在床上的少年发出了低微的声响。紧接着,左边的瞳孔缓缓睁开了,露出了深海般的颜色。   夏尔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卧室里,昨夜的最后所发生的事他还是依稀记得的,但到了后面由于自己因失去了意识昏倒了,所以也没来得及问塞巴斯他到底做了些什么。所谓的血契,又是怎么一回事。   单手撑着床,勉强将身体支撑起来。在刚刚坐起来的那一瞬,夏尔突然觉得头脑昏昏涨涨的,而且心脏处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这是……昨天流血的地方?   夏尔低下头,发现昨夜身上的衣服早就换成了干净的白衬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急忙用手抚上自己的右眼,确认右眼戴着的眼罩没有被摘下的痕迹,这才放心似的松了口气。   之后,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左胸口处。   要说身体有什么不适的话,也就只胸口上传来了疼痛感。夏尔用双手解开了白衬衫的扣子,小巧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的皮肤也随即露了出来,惹得人一片遐想。但是,接下来所看到的东西,让夏尔彻彻底底的怔住了。   在左胸口的一块小的皮肤上,有一个红色的印记,深红宛如血液般的颜色刺痛了夏尔的左眼,因为,他看见了,那个五芒星的印记,曾经那样深刻的,深刻的烙印在自己的右瞳上。无论自己多么的努力,也无法将其抹去,属于那个恶魔的独有的印记。   真是罪孽。   夏尔皱了皱眉,看样子所谓的血契就是以双方的心血为誓,将自己心脏里血液的一部分献给恶魔,而恶魔的血液将会弥补那人所失掉的部分,并借此为锁链,将对方死死锁在身边。真是令人作呕的趣味。   “咚咚咚……”突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夏尔的思绪也被打断。但听到这声音,他的眉不知为何蹙得更紧了。其实不用刻意去猜,他也知道来者是谁。   之后,门被轻轻的推开,不出意外,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穿着优雅得体,讲究礼仪与美学的黑衣执事。而他的嘴角,也总是是上扬着的。   “哦呀,您今天也是自己醒的呢。看样子以后是不需要唤您起床了。”看着不远处坐在床上的夏尔,又看了一眼对方敞开了的白衬衫,瞟到了那血红的印记,塞巴斯笑的更深了。   望着眼前的恶魔,夏尔只觉得一肚子的火,但始终都没处发泄:“我说你,强迫别人与你立契很好玩是吗?竟然用这种下贱的手段来锁住我,依我看,这不光光是交换血液这么简单的事吧。”   冰冷凌厉的眼神扫向塞巴斯,他夏尔,的确有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寻找刺杀他的机会。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如您所说,夏尔。”塞巴斯端着不久前刚泡好的红茶,迈着步伐来到少年的身旁,将盘子轻放在桌上。   “的确不只有交换血液而已。我所立下的血契,会让夏尔你感到轻微的痛苦。刚刚起来的时候,你也应该察觉到了。血液生成的是一条无形的锁链,你我之间的距离不能太过遥远,否则心脏就会隐隐作痛。若是哪天你想逃回到协会,恐怕会因为心脏破裂而死在半途中。”   塞巴斯一边说着一边泡着香浓的红茶,他知道,夏尔是喜欢红茶的。可此时此刻,闻到这股曾经最爱的味道,夏尔只觉得一阵恶心,有种想干呕的感觉。   “……我有说过,认同你的这种做法吗?!”夏尔的身体开始因愤怒而轻颤,双手早已紧握成拳,面对眼前这个肆意妄为,强行夺走了自己自由之身的恶魔,他的愤怒已经快达到极限了。   “我可是亲耳听到夏尔说可以的呢,你不是说过会继续留在这里吗,嗯?”塞巴斯笑着将泡好的红茶端到夏尔面前。明明一切都跟十年前的早晨一样,但异样的感觉却始终在心里盘区生根,萦绕不散,充斥着内心。   终于爆发了一般,夏尔粗暴的夺过对方手中盛着红茶的杯子,也不顾因这样大幅度的动作而使液体渐到身上,蓝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塞巴斯的面容,里面的情绪有愤怒,有不解,有恨意,还有一丝——悲伤?   ‘唰’的一声,橙红色的液体洒了出来。夏尔一口都没有喝,相反的,由于过于愤怒,硬是从床上站了起来,将液体从塞巴斯的头上往下倒。黑色的发丝,苍白的脸,上半身的部分衣服,都被液体沾湿了。   “出去!”夏尔控制不住的朝塞巴斯大吼道,气到颤抖的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门:   “你给我滚出去!”   “是。”塞巴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转身收拾好桌上的茶具,整理完毕后,便消失在了卧室里,对方并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为自己辩解,甚至是默许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仿佛对此没有丝毫的感觉。   伴随着一声关门声,夏尔有些无力的躺倒在了床上,单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揪住身下的床单,看不清他的表情。   整个房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寂静,好像谁都没有来过一般。   可夏尔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塞巴斯走后的十几分钟内,一个白色的毛绒绒的脑袋逐渐从床的一边慢悠悠的探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2)   你听说了吗?   安德烈夫在某一夜消失在了协会   德国银十字协会总部在一夜之间被摧毁   可当所有猎人们听到这个消息时   却没有一个人感到丝毫的意外与诧异   那你知道吗?   最近,有大量的恶魔开始陆续死亡   天使们和猎人的行动愈发的厉害   少部分的死神也开始陆续的出现   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   他们的活动范围只限于英国   那你是否还知道   安德烈夫身边所饲养的那只白狼   趁主人不注意时——   消失了   塞巴斯走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而在这一个小时期间,卧室里极其的安静,甚至是安静的有些可怕。仿佛在那些投在地板上的灰暗的影子里,会伸出一双漆黑的沾满血的双手,将你的脖子硬生生的掐断。   当然,在这期间,门外也没有任何的动静,那个人也没有再回来。   夏尔单手捂住眼睛,静躺在床铺上。前不久内心充斥着的愤怒,已经慢慢的消退了。情绪也平稳了很多。抚了抚右眼的眼罩,心想,差不多是该换一个新的了。   当然,就算是已经过了将近一个钟头,夏尔竟还是没有注意到床边不断探出的白色的小脑袋。毛绒绒的家伙一会儿探出头瞅瞅床上一动不动的夏尔,一会儿又低下头去舔舔自己的爪子,琥珀色的瞳孔充满兽性。   终于,因为一直呆在一边而显得有些不耐,于是,突然间‘噌’的跳到床上去,然后飞快的朝夏尔的方向扑去。   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朝自己扑过来,夏尔猛的睁开了湛蓝色的瞳孔,想要做出相应的防备举动,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拍。   在睁开眼的同时,琥珀色的眸子映入眼帘,离夏尔脸的距离也就不过十厘米。夏尔所看到的,是一只白色的狼。体积比一般的狼要大出许多,正压在夏尔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记忆的碎片顿时涌了上来,他见过这只狼,没错,正是之前那只给自己送信的狼。意识到这点,夏尔略感震惊。   但是无论见没见过,都不能够解释这只狼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上一次见的时候明明还是在德国,况且,这家伙是那该死的安德烈夫所饲养着的魔兽,既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所在地,那也就说明了协会也一直都在调查自己。   想到这里,夏尔十分不悦的蹙了蹙眉。他头一次觉得他现在是进退两难,一边是协会,另一边则是他厌恶的恶魔,而且双方都在对自己的行动进行一系列的监视,摆明了就是在剥夺他的自由!   紧接着,伴随着‘嘭’的一声,夏尔将膝盖屈起,将力气集中在腿上,一个猛踹,将原本压在身上的白狼踢到了一边。   结果,白狼被踹到了冰冷的墙面上,最后滑落在地,原本柔顺的毛发变得有些乱。   “嗷呜……”小声的呜咽了一声,因刚才的重击所带来的疼痛,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点点泪光,像是在说很疼一样,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怀疑这个大家伙到底是不是一只真正的狼,照常理来说,普通的狼早就扑过来伸出利爪,反咬你一口了。   夏尔有些无语的望着不远处瑟瑟发抖的白狼,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冰冷的说:   “喂,别装了。我知道你是魔物。安德烈夫让你来究竟是想做什么,那不成协会又有什么新的动作了?还有……”凌冽的眼神像是要将其戳穿一样:“就算是只狼我想你也该听得懂人话,要是不老实的话,我立刻就掐断你的脖子,让你窒息而死。”   听完夏尔,白狼并没有做出很明显的举动,当然,也没有害怕。只是静静的望了望夏尔,持续了几十秒,过后,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夏尔的床前。   “别误会行不?我不是协会派来的。”瞬间,卧室里传出另一个声音,没有听过的,陌生的声音,而那声音的源头,正是从白狼的嘴里发出的。   夏尔听后在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毕竟,他并没有在书上得知,魔兽是可以说话的。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家伙方才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有多少可信度。它真的,不是协会派来的?   夏尔的眼里增添几分防备与警惕,右手开始不自觉的伸到背后,下一秒,一把银色的□□出现在他的手中。并且,枪口指向了对面的那只白狼。   知道夏尔对自己有所防备,白狼也没有多大在意对方的行为举止,因为看眼神就能明白,眼睛里透露的情绪便是最好的证明。   “说,你的目的是?”低的不带一丝温度的言语,银色的□□上散发着漂亮的光泽。   “我想和你做个约定,夏尔。”白狼丝毫不在意对准自己的枪口,不但不怕,反而开始走近夏尔,甚至是再一次爬到他的床上去,主动的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枪上。目光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紧锁着眼前的人。   看着白狼的举动,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毕竟它好歹是一只魔物,若是硬来的话,就算是没有受过重伤的自己也有可能会抵挡不住,可这只狼却一点想要攻击的意思都没有。难道,真如它所说,有着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事?   “你……来真的?”夏尔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握着抢的手也紧了紧。   “是的,请你救救我的主人。”白狼正坐在夏尔面前,语气诚恳的说。因为体积偏大,因此端坐的时候都有夏尔三分之二的高了。   “主人?”夏尔皱皱眉,“你是指,安德烈夫?”   “是。”   “哈。”听到回答,夏尔只觉得一阵好笑,冷笑道:“你确定?救得是那个混蛋安德烈夫,而不是其他的人?”略显嘲讽的语气,他实在无法想象那种男人竟会需要救赎什么的,真是太讽刺了。   “我是认真的。”望着白狼琥珀色的眼睛,夏尔瞬间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的确,这样的眼神,绝对不是在说谎。   “我发誓,我不是协会派来的,相反的,我是瞒着主人过来的。”白狼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的事,夏尔·凡多姆海威。我会帮助你,为你争取杀掉那个恶魔的机会,你也可以利用我。我也知道你对主人的印象很差,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使他变成这样,以后会慢慢给你解释。所以,在此,我以自身的性命为筹码,以灵魂为赌注,与你立契,恳求你救主人。”   “……”夏尔没有立即回话,看着眼前这只白狼,竟有些不知所措。以性命为筹码,以灵魂为赌注?真是不要命的行为啊……但是在看到它那没有半点后悔的表情时,夏尔改变了他原本想要杀掉它的想法了。   跟魔兽立契,说不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没有跟安德烈夫立契吗?”   “没有,主人从来不与魔兽立契。”   这也是厌恶这类群种的表现吗?看样子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哪怕是与其有一丝一毫的血液关系,那个人都是十分的嫌弃呢。明明是这么强大的一个存在,真是浪费。夏尔不禁在心里这么想着。   “好,我跟你立契。”夏尔答应道。   白狼有些感激的望向夏尔,确认对方没有反悔的意思之后,夏尔的四周顿时浮现处了一圈白光,将其笼罩在其中,在这个过程中,白狼的口中念着夏尔听不懂的咒语,那估计是立契的需要吧。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分钟,周围的白光消失了,标志着契约完成。   “我叫苍威。”白狼舔了舔夏尔的手,高兴的眼睛眯了起来:“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3)   你知道吗?   在那一天的早晨,一只魔物出现在了少年面前   那是一只白色的狼,一只来自银十字协会的狼   那你知道吗?   少年与白狼在那一刻订下了契约   得到了一份强而有力的力量   这使他变得比原本更加强大   可是,你听说了吗?   最近街上开始频繁的出现来自协会的猎人们   而且……在英国,开始陆续出现死亡的人类   只是不知为何,这件事惊动了死神界   因为,在那些死去的人类身上   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走马灯   与立下契约已经过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夏尔一直都独自一人待在房间,没有走出去半步,而在他的身旁,有一只体型巨大的白狼紧挨着他呼呼大睡。夏尔偶尔会嫌无聊的摸摸苍威那手感极好的绒绒的皮毛。其中有一次,他甚至在心里偷偷想着:   如果是只狗的话,说不定会更好……   当然,因为几乎一整天都没出去过,除了饮水之外就没有进过食。那个恶魔也没有想给自己送饭的念头。   夏尔虽然已经很饿了,但他就是不愿出去,他一想起一出门便会见到那张恶魔的脸,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反正一天不吃饭也饿不死人,况且塞巴斯迟早也会过来给他送饭,那家伙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这么让自己死去。   即使夏尔是这么想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一旁趴着的苍威却不这么想了。   微微睁开琥珀色的瞳孔,瞅了瞅身边的夏尔,看到少年依然没有要出去进食的意思,表情瞬间变了,原本是那么的悠闲自在,此刻竟成了一张比哭还要难看的脸。楚楚可怜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夏尔。   “夏尔,我饿了……求求你出去拿吃的给我好不好?我可是肉食性动物啊,不大量进食的话会死的啊……”   “……暂时先忍忍吧,至少现在还不行。”夏尔淡淡的回了一句。其实他早就察觉到苍威那带着强烈求食欲望的眼神了,不过由于对方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举动,他也就选择了保持沉默。但是,照目前的状况来看……   夏尔瞥了一眼正不停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的白狼的肚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样子,终于到极限了啊……   苍威虽然是一只身体较大的公狼,但看上去还是十分的可爱的,尤其是饿肚子的时候。没错,就是饿肚子的时候。   望了一眼一脸委屈的白狼,琥珀色的眼里居然还闪着点点泪花,夏尔终究还是心软了。虽然,心软这个词到目前为止还不是很适合他就是了……   “……好吧,你可以吃东西。”夏尔终于正眼看着苍威,不出意外,对方立刻像得到了糖果的狗狗一样高兴地蹭了过来。夏尔有些好笑的看着它的一举一动,接着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想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不?”   “行,行。没问题!”苍威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像只要能吃到东西哪怕现在让它立刻去跳油锅都没什么问题似的。   “那么……”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复,不知为何,方才还算温和的夏尔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沉重起来,之前还比较欢乐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空气开始凝固,明明窗外还是阳光明媚,室内的温度却突然间降低。这是否是人的错觉?   “你是魔物,身为魔兽的你与身为人类的我订下契约,为何身上会没有类似于契约的印记?还有,得到你的这份力量确实对我很是有利,但会不会被那个恶魔所察觉,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对此,能请你做出相应的解释吗?”   听完夏尔的话,明白了对方意思的苍威,慢慢的走到夏尔的面前,想要与他面对面,然后开口道:   “关于这个,我想你不必做些多余的担心,夏尔。”白狼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它那毛绒绒的爪子,摸了摸夏尔柔软的发丝。   “你我之间的契约,并没有与其相对应的印记。这是以对方的记忆作为交换的契约,就算是再厉害,再强大的恶魔,也不可能会发现得了。”   听完苍威的解释,夏尔有一瞬间的愣神,毕竟这种契约的方式,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等等,你说,以彼此的记忆作为代价是吗?”   “是的。而且恶魔对于这方面,并不会有丝毫、任何的觉察,除非是你亲口告诉他。”知道夏尔很聪明,已经明白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再多说的必要。但是,突然间,苍威像是想到了什么,刚想憋回去的话又忍不住的说了出口:   “不过,还是有一点需要你记住。”语气变得有些严肃,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什么?”见事情发展的有些不对劲,夏尔皱了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契约失败,你没有成功救了我的主人,我也没有成功协助你杀掉那个叫塞巴斯的恶魔,我么双方都会失去一样东西。”   白狼望着夏尔的脸,稍微顿了顿,琥珀色的眼里划过一丝悲哀。   “那便是——失去最爱的人所赋予你的最重要的回忆。”   听到这句话时,夏尔只觉得浑身一震,但很快便沉默了下去,发丝遮挡住了少年的表情,不清楚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最爱的、人么……?’想到这里,夏尔扬起一抹苦笑。   明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过这种东西,就算曾经真的拥有过,那也只是曾经而已,很久以前就已经破灭了,被狠狠的摧毁,扼杀了。   “没关系。”夏尔抬起头,刚刚眼睛所流露出的情绪转瞬即逝,望着对面有些惊讶的苍威,轻笑道:   “反正,我没有那种东西。因此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困扰。”   白狼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一脸平静的夏尔,它实在是没有想过,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最爱的人的记忆!?不像那些冷血的恶魔,这个少年在十年前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类,身体里流淌着那样炽热的血液,怎么会、怎么会说是没有呢?   难道方才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一瞬间的悲伤,都只是它的错觉而已?   “夏尔,你怎么……”苍威刚想说点什么,但话却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因为,在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正在慢慢的逼近。   知道有人来了,白狼快速的隐藏了自身的气息,躲了起来。   然后,只听见门外传来那对夏尔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他的噩梦:   “夏尔,打扰了,我有事需要和你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     ☆、(4)   你听说了吗?   英国女王对于最近国家发生一系列动乱感到很是不安   为了顺利解决这件事,他派了人前往克莱因家   那个人手中拿着一封白色的信   嘴角却带着十分诡异的笑   那你知道吗   那天在送信的途中   下着很大的雨,灰暗的天空看不到一丝光亮   于是,当他到达克莱因家的宅邸时   一位黑衣执事替他开了门,接过了信   突然间,血腥的味道弥漫着空气中   冰冷的雨水打在了送信人的尸体上   望着鲜血与雨水混合,交融的场景   恶魔笑了。   今天的天气意外的好,温度适宜,阳光照得人暖暖的。一看就知道,真是非常适合喝下午茶的时间。   但是在夏尔眼里,这温暖的触感,清新的颜色,都显得无比的黯淡。   此刻,夏尔正身处在宅邸的庭院里。环顾了下四周的景色,这里的一草一木明显有被人每天精心修剪过,打理的十分整齐,美观。当然,夏尔也注意到了,庭院里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蓝蔷薇。由于不久前才被浇过水的原因,花瓣上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透彻。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还得从头说起了,不过,自然是跟那个恶魔脱不了干系。   三十分钟前,当夏尔还在和苍威谈话的时候,塞巴斯突然来到房间门口,说是找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塞巴斯先是礼貌性的敲了敲门,虽然夏尔没有说让他进来,但也没有刻意的去赶走对方。只有那冰冷的视线紧紧的锁住那扇紧闭着的门。   站在门外的塞巴斯不看也能明白夏尔此刻是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自己的,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没等对方允许,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而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个白色的信封,上面盖着一个深红色的章。   “滚出去,我有说过让你进来吗?”夏尔坐在床边,身上的衣服早就换回了行动便利的便装,左腿架在了右腿上,望着塞巴斯的眼神里满是不悦。   但是这一次,塞巴斯的脸上不再挂有原先的那虚伪的笑容,相反的,猩红的眸子里所流露出来的,竟是□□裸的愤怒与危险,看见这样的塞巴斯,夏尔不禁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这回由不得你,夏尔。”恶魔那独有的气息开始毫无忌惮的散发出来,瞬间笼罩住了整个屋子,眼前的这个人,宛如嗜血的魔王一般,而恰好就在这已经过去了的一天的时间内,有些不知好歹的鼠辈们,触动了魔王的逆鳞。   话被狠狠的堵在了喉咙,夏尔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果然,早就不是他主人的自己,这个恶魔并不会有多大的耐心……   塞巴斯走进夏尔,将白色的信封塞到少年手里,之后便准备回去了,只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马上到庭院里来。”   ……   回忆结束。夏尔有些无语的在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事,他从没见过塞巴斯那样的表情,也没听过用那种语气讲过话。这似乎对夏尔而言会是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也说不定。   原本以为,手中的信的内容会和塞巴斯的变化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在夏尔读完信的那一秒,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信中写着的,分明没有半分半毫的关系,这种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问候,怎么可能会让那个恶魔愤怒到如此地步。   “嗒……嗒……”就在夏尔正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原因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不是单单是塞巴斯,还有那个新一任的主人——莱西·克莱因。   于是只见夏尔眯了眯了蓝眸,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坐下来说吧。”莱西望了夏尔一眼,用手指了指不远处早已摆放好的桌椅,轻声道。   夏尔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前去伸手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将白色的信封放在了桌上。接着,便看见塞巴斯先走过来替自家主人将椅子拉开,等待主人入座。莱西对对方这样的举动早已见以为常,因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是,黑衣执事的的所作所为,使蓝眸的少年再次眯了眯眼,这回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   不过,执事和莱西并没有觉察到夏尔那微小的动作。   “那么,进入正题吧。”莱西很直接的用食指点了点夏尔摆在桌上的信纸,有些严肃的说道:“你应该明白我要说的内容吧?”   虽说用的是疑问句的形式,但语气却十分的肯定。   “是,明白的一清二楚的呢。”夏尔轻笑道:“最近伦敦出现了一起死亡事件,英国的女王对此很是担忧,所以……只要解决了这件事,就可以了吧?”   听完夏尔的话,莱西没有立刻回答,只见他对塞巴斯招了招手,意识对方过来,接着,莱西从执事的手中拿出了一个银色的徽章,放在了夏尔面前,要求对方仔细的观察。   ‘看样子事情没那么简单呢。’夏尔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单手拿起那个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徽章,在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眼,夏尔为此皱了皱眉。将徽章放在眼前看了看,不一会儿,便发现了上面精致的刻着的一排小字——   ‘Silver Cross Association’   银十字协会?夏尔感到些许的诧异,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面色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抬头瞥了一眼与自己面对面的莱西。   原来如此,是在怀疑自己呢……   “怎么?这个徽章有什么问题吗?”夏尔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徽章丢在了莱西的面前。   “因为写着的是银十字协会,所以怀疑到我头上来了?”四周的空气开始冻结,阳光也不再显得那么温暖,倒不如说,冰冷的有些刺骨。   “……并不是这个意思。”莱西紫色的眸子注视着夏尔,见对方这番举动,解释道:“理由的话,是因为这次前来送信的,不是女王身边一直伺候着侍卫,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而那个男人身上有着猎人的味道,是你们协会的猎人随身携带着的那种圣水,恶魔对这个可是相当敏感的。”   “……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夏尔下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但就算不问,他也差不多能猜到那个人的下场了……   “死了。”毫不拖泥带水,简单利落,像是在说家常事一样的,从莱西的嘴里说了出来。   果然……   此时此刻,夏尔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这几天来英国出现的动乱与事件,背后的指使者究竟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在直接点,他们想利用一些所能利用的东西,去毁灭些什么……   而第二件事,则是……   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恶魔,夏尔闭上了蓝眸,不愿再度睁开。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听说了吗?   暗黑贵族,女王的猎鹰接受到了新的任务   被命令前往人亡事件的当地   调查出事情的根源   那你知道吗?   这次前往伦敦的,是一位蓝眸的少年,身旁跟随者一位黑衣执事   出发的那天下午,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但是,在那之前,你是否看见过?   乌云遮掩了住了天空,混合着雨声,散发着臭味的泥土   一只浑身白色的巨大的狼,用它那锋利的爪子   不断的将土挖开   之后,一股腐烂的臭气弥漫在空气中   琥珀色的眼睛所看到的   是一把银质的□□,和一封白色的任务书   寂静的可怕的大厅,一个娇小的人影从大厅的另一端渐渐逼近,清脆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的在厅内回响着,那身影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夏尔面无表情的从远处走过来,手上拿着不久前塞巴斯递给他的那封白色的信,只是,信却不知何时,被少年给揉皱了,此刻正被夏尔死死的攥在手里。   突然间,耳边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停下了脚步,夏尔的注意力被集中到了窗外。   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变得灰暗起来,乌云开始肆虐,遮住了温暖的太阳,降下了雨水。而这雨,就好像是在宣泄着夏尔方才的怒火一般,打在人身上,竟有股疼痛的感觉。   “滴答——滴答——”钟表发出了陆陆续续的声音,在灰暗寂静的大厅里这声音意外的响亮,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夏尔的心头上。   ……   不久前。   就在莱西和夏尔四目相对,讨论着女王的信时,夏尔已经得知,冒充信使来送信的协会派来的那个男人,早就在一天前被塞巴斯杀死。再看看桌山的那枚散发着银色光的徽章,很明显,克莱因家的家主对自己的起了疑心。   夏尔明白,即使自己被协会所抛弃的这件事的确属实,这个莱西也不会轻易的相信,对于这种防备心过强,警惕性过高的家伙,解释起来不知要花多少功夫,甚至还有可能起反效果。   弄清楚这点的夏尔,直接选择了放弃解释,准备一声不吭的离开。   但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塞巴斯,突然间发话了。   “莱西少爷,能否允许在下跟夏尔两人单独谈一下?保证很快就会结束的。”塞巴斯一脸微笑的望着莱西,用食指指了指不远处的夏尔,望能得到自家主人的许可。   可就在恶魔的话音刚落时,莱西立刻不悦的蹙了蹙眉,他知道,塞巴斯会说出这种话,明显就是在挽留那个猎人,本来自己想利用这个机会将夏尔处理掉。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没那个可能了。   恶魔亲自来阻止自己,可见那位猎人在恶魔心中所占的分量。这种从未发生过的状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猎人就那么的可信吗?   或者说,自己应该相信这恶魔的话?   过了许久,莱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随便你。”意识到塞巴斯可能会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也就没考虑那么多。毕竟,还是以契约为主,在一个个的事件中,说不定会找到要复仇的对象,这个猎人,正好可以充当自己的一份力量。   “是,那么先失陪了。”   于是,塞巴斯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将夏尔带出了庭院,来到了后花园。   在这时,夏尔便已经注意到了,天空开始变得灰暗起来。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的塞巴斯,夏尔不是很明白对方的用意在何,为什么会提出要和自己单独谈的要求。   “做什么?干这种事还真是不符合你的个性。”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看向塞巴斯的视线也是那样的冰冷。   塞巴斯并没有马上回答夏尔的话,只是慢慢的开始靠近对面的少年,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直到仅剩下那极短的几厘米,近的可以看到恶魔那放大的俊脸,夏尔觉得有些不对头。   果真,直觉告诉夏尔,他的想法是对的。   刹那间,快得几乎看不清恶魔的动作,塞巴斯快速的狠狠握住夏尔那纤细的手腕,将对方向后推去,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向前倾。在少年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盛开着的白蔷薇。   “唰——”的一声,雪白的花瓣随着两人的倒下而在空气肆意的飞舞,停留,最后落下。落在了少年的发丝上,脸上,身上,执事的后背上,肩膀上。   夏尔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但很快便因为白蔷薇的刺给自己带来的疼痛而及时的反应过来。   “唔,放开!”夏尔开始挣扎起来,可每动一下,后背的疼痛便会加深,刺到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惹得夏尔痛的倒抽一口冷气。   “别乱动。”塞巴斯在夏尔耳边低语着,虽然声音很轻,但却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这让夏尔异常的不满。   压在少年身上的恶魔,因为能够近距离的看着对方,恶魔那红色的眼眸意外的漂亮,跟平时的他有些不一样,那么,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躺在花丛中,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就这样寂静的,直到空中落下了一滴小水珠,从夏尔的脸上滑落,塞巴斯这才有所反应,将唇靠近对方耳边,说了一句话,声音轻的只有彼此才能听得到。   然后,只见夏尔的眼睛骤然的睁大,在那一刻,指尖竟微微的有些颤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恶魔站起来,转身离去,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接下来,夏尔便出现在了大厅,经过刚刚的发生的一切。   走上二楼,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结果刚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只巨大的白狼,正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   ‘啊,对了,食物……’早就忘记的干干净净的夏尔在见到苍威那如此兴奋、如此兴奋的眼神时,瞬间想起来了。   “……因为某些事情的耽搁,没有给你带食物。”夏尔故作平静的说道,目光却瞟向别处,因为他有预感,如果现在看向那只狼,绝对会搬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然后满地打滚叫着肚子饿。   可事实上,白狼却没那么做,反而一脸的严肃,这让夏尔有些意外。   苍威直视着眼前的少年,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你怎么看?对于那个恶魔反常的举动,先是看似愤怒的将信塞给你,之后又在后花园干出那种事,不会觉得很疑惑吗?”   听到苍威简洁的述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夏尔挑了挑眉,只憋出这样一句话:“你有偷窥的兴趣?”   “才没有。”白狼走到少年跟前,反驳道。“我其实一直都跟在你身后,动用了些能力而已。”   “并没有什么看法。”夏尔转过头,视线停留在了屋内的一个角落,眼神似乎没有焦距。“那不过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食物而采取的措施罢了,一眼就能看出。无论是之前的愤怒,还是刚才说的那句话。”   雨声渐渐打了起来,屋子愈发的灰暗。明明是白天,却如同夜晚一般可怖。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好似咒语一样纠缠不放,全部都是那个恶魔的声音。   他说——   等到时机真正成熟的那一天,我定会将你吞噬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半个恶魔(1)   你知道吗?   那天下午,蓝眸的少年,和黑衣的执事一同离开了宅邸   马车在雨中行驶着,溅起冰冷的水花,不带一丝温度   好似那人冰一般的眼神   那你知道吗?   那天,除了白狼找到的任务书与银质□□   还有一封黑色的信   白狼将其交给了少年,一丝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在拆开信封的那瞬间,少年怔住了   那是一封关于猎人与猎物之间的狩猎游戏的信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的人也逐渐减少,天空乌云密布,城市被笼罩咋一片灰暗之中,一下子陷入了寂静。抬头仰望,冰凉的雨水轻抚着脸庞,渗透到内心。   望着几个时辰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人们不禁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感到不快,甚至是抱怨。   但是,对夏尔而言,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此刻,在克莱因家。   马车早已在大门前准备就绪,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命令。夏尔也早早的坐在么车上等候,单手撑着下颚,有些无聊的望向车窗外。雨水所带来的片刻的清凉与平静,使夏尔的心情比方才好了许多。同时,雨声在耳边不停的回响着。   雨水不断的落在门前不远处的水池里,在水面荡开一个个的水圈,屋内钟表的滴答声依旧持续着,时间开始倒退。   ……   昏暗的灯光,燃烧的火烛,安静的没有任意一丝声响的房间,少年淡然的坐在床边,脸上面无表情,默默的等待着出发的时机。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夏尔一人,暗淡的光线勾勒出了他那娇小的背影。   突然间,“吱——”的一声响。伴随着房门被推开所发出的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   夏尔闻声望去,上下打量着来者。   接着,只见一只白狼迈着步伐朝夏尔的方向走来。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对方原本柔顺的雪白的毛发被雨水浸湿,沾满了水珠,随着它的走动,一滴一滴的滑落在地。琥珀色的瞳孔所透露出来的情绪让夏尔微微愣了愣。   再继续往下看,目光最终定格在了白狼嘴里叼着的一封任务书,和一把银质的□□。很明显,这两样东西,出自于银十字协会。   看到的瞬间,方才还有点惊讶的夏尔,立刻收敛了情绪,像是明白了什么。垂下眼帘,眸子里散发出幽蓝的光。   瞟了一眼眼前的苍威,轻声问道: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要去找的东西?”夏尔抬了抬眼皮,虽说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十分的肯定。他接过了对方口中的任务书和□□。不出意外,上面都有标记着银十字协会的刻印。   “不。”快速否定了少年的话。随后,苍威低下身,趴在地面上,将那双白白的爪子伸进了床底下,好像在翻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只见它从里面翻出一封黑色的信,递到夏尔书中,说道:   “还有这个。”   夏尔盯着手中的这封信,并没有马上拆开看,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苍威身上。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我怎么不知道?”眼神里除了不悦以外,更多的是不解。微蹙的眉很好的诠释了少年此刻的心情。   “在那猎人被杀掉之前时偷弄来的。”苍威快速回答道,不带一丝犹豫:“我认为这很可疑,查一查或许会有帮助。至于为什么没说,是因为那时还是夜晚,是恶魔活跃的时间,再加上你一直都被他监视着,提早跟你说,对我们来讲很不利。“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苍威不禁回想起昨夜看到的那恶魔的双眼,猩红的令人毛骨悚然,宛如血海一般可怖,血腥,望不见底。里头仿佛有着无数条沾满罪孽的铁链与双手,像是要将猎物死死的囚禁在牢笼,然后慢慢的折磨,撕扯,最后毁灭。   直至被火红的赤焰吞噬,灰飞烟灭。   “夏尔,你很危险。”想到这,控制不住的话语终于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出口了,苍威略显担忧的望着夏尔,心脏在胸口处剧烈的跳动。   “我知道。”语气中的情绪没有任何的起伏。听到苍威的话时,夏尔不仅没有常人该有的震惊于慌张,相反的竟是一脸从容。平静的好似这只白狼担心的并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   这时,苍威急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真是猜不出你的想法。”   夏尔依旧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冷静。开始动手拆开手中的信封,一边注意着手上的事,一边说道:   “我当然懂你的意思。这种事十年前就已经明白的彻彻底底。况且,我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取走那个人的性命的。既然想要杀掉别人,首先自己就得做好死的准备。”   “……”这次,白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的话,毕竟,它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与夏尔立契的。这样的话,双方就都没有说对方的资格与理由。   夏尔开始浏览着信中的内容,读着读着,双眉不自觉的蹙到了一块儿,见状况不对,白狼不禁凑上去问:   “信里写了什么?”   夏尔有些烦躁将纸张扔在了地上:“你自己看吧。”   于是,只见信中这样写道:   请听好了,银十字协会的诸位。我想你们不会忘记多年前那次与恶魔的血战,之所以有现在的我们,我们之所以拥有这份强大,一切都得归功于上一辈猎人们用血肉替我们铺下的通向未来的道路。在此,我下令,这一次,一定要将那些畜生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清除掉,将不久前在地下牢房杀害我们的恶魔,以及背叛的猎人——夏尔·凡多姆海威捕获。   会长:安德烈夫·卡萨里   “怎么办?”看完信时,白狼再一次担忧的望向夏尔。   “还能怎么办?”夏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这次伦敦的事件,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只能到时候碰面的时候再战,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决不能让他们成为我的绊脚石。”   少年的声音混合着窗外的雨声,两者相交,错杂。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掉在地上的信纸,有一个角,是残缺的。   ……   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马车门被推开,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夏尔闻声望去,一身黑的执事提着箱子走上了车,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车夫,可以走了。”塞巴斯对着前面的车夫说,夏尔则一脸沉重的望着对方。马车开始行驶,离开了克莱因家的宅邸。   “那个莱西,不一起来么?”像是刻意在隐藏着什么一般,随口问道,声音十分的轻。   “莱西少爷的话,很讨厌执行女王所托付的任务。这次因为有夏尔在,便以工作为理推掉了。”塞巴斯笑着解释,紧接着,他微笑着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几盘点心与茶饮,摆在夏尔面前。   望着眼前的食物,夏尔先是愣了愣,只听到塞巴斯说:   “饿了吧?一天没吃东西,说不饿可就太假了。”礼貌的将餐具摆放整齐,准备好餐巾,沏上一杯上好的红茶,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马车间。   “……”夏尔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对面正坐着的塞巴斯,拿起银质的擦拭干净的餐叉,切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在嘴里扩散开来,有种熟悉的感觉,眼神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好吃……’夏尔这么想着。   似乎忘记了信封的事情一般。那你知道吗?在信封残缺的那一个角,其实是在读的时候,被夏尔悄悄的撕了下来,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上面写的是——   夏尔,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但愿你和你那位恶魔,能够活着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2)   你听说了吗?   那天下午,恶魔与少年离开宅邸,同雨声一起,没入了黑暗   这件事,惊动了克莱因家,惊动了死神界,更是惊动了银十字协会   那你知道吗?   就在这时,猎人们似乎即将采取新的行动   他们缓缓的在黑暗中徘徊,走动   同时,已出发的克莱因家的马车,不断的在人群中穿梭   经过了无数个店铺   只是,唯独那一家   堆放着尸体与棺材的店,蜡烛散发着昏暗的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外面的世界   店里的银发男子突然间笑了起来   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蓝眸少年,手指在空中笔画着,像是在写着什么   嘻嘻,一路走好,伯爵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冰冷的雨水有时会打在少年白皙的脸上,凉凉的,似乎能抚平内心的波涛汹涌。   接着,只听见“叮”的一声,夏尔将用好的餐叉丢在了盘子里,银质的餐具与白色的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闻声望去,发现原本还装满糕点的几个盘子,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得空空如也,   夏尔一脸满足的用餐巾擦了擦嘴,将杯子里剩下的红茶一饮而尽之后,便再一次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塞巴斯注视着夏尔的一举一动,一般来说,现在的话,他应该要收拾一下对方用餐后的餐具,可他却并没这么做。只是一味的盯着盘子上乱放的餐叉和餐刀,以及乱丢的餐巾。   于是,恶魔很难得的蹙了蹙眉。   “夏尔。”塞巴斯轻声唤着少年的名字,只可惜对方很不给面子的装作没听到。为此,塞巴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道夏尔是故意不理睬自己,塞巴斯也放弃了用叫普通人的方式去叫夏尔,直接来硬的。只见执事站起身,来到少年面前,伸出右手,将对方还望着窗外的脸给硬生生的朝自己扳过来,磁性而魅惑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夏尔,好好听别人说话。”塞巴斯一脸笑眯眯,满意的看着因自己不是很礼貌的言行而不悦的皱了皱眉的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放开!”带刺的目光笔直的射向塞巴斯,恶魔眯了眯红眸,略显恼怒的眼神尽收眼底。   “我当然会放开您,不过在那之前……”塞巴斯顿了顿,接着用手指了指一边乱七八糟的餐具:“真是奇怪呢,您以前明明很遵守用餐这方面的礼仪,是否需要再学习一下?”   眉毛蹙得更紧了,紧接着,夏尔不悦的打开了恶魔的手,厌恶的情绪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   “别多管闲事,你给我好好听清楚,夏尔·凡多姆海威已经死了。现在在你眼前的,不过只是夏尔而已。”   两人瞬间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说话。塞巴斯一脸平静的凝视着被自己激怒的少年,红眸里竟是看不透的情绪,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若是现在的话,或许有人可以明白,这个恶魔的一切。   “我知道了,现在就替您收拾。”沉默过后,塞巴斯又一次恭敬的说道,遵守了执事应有的美学,动手将餐具收拾干净。   收拾完后,塞巴斯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视线又集中在了对面的少年身上,夏尔则是选择直接无视,继续看向窗外的灰暗的景色。   就在这时,恶魔将脸凑到了夏尔的左侧,贴近对方的脸颊,喷洒出的温热气息让夏尔寒意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将他整个人覆盖住了。   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这次,他的直觉也带来了正确的结果,甚至可以说是意想不到。   刹那间,夏尔感到了左边的脸颊上传来了湿热的感觉,左眼不由得的瞪大了。大脑在那一刻停止了思考。因为,就在刚才,那个该死的恶魔用舌头舔了自己的脸,没错,是用舔的!   做完坏事后,塞巴斯轻笑着离开了夏尔,原本相近的距离顿时被拉远,在夏尔的注视下,发现恶魔的嘴角有一点白色的奶油,不过很快便被对方吃掉了,还不忘笑着对自己说:   “下次吃东西可要注意点呐。”   不知为何,有种被耍的感觉在夏尔心里生了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恶魔,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刻他早就杀了塞巴斯千万次了。   这个该死的恶魔!   ……   真正的黑暗一涌而上,将整个伦敦都包裹住,陷入了疯狂与恐惧。   在那之后,经过了数个小时的旅途,迎来了夜晚,而这时,雨也停了。行驶着的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停在一座别墅门前。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由于已经是深夜的缘故,塞巴斯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车上携带着的行李,带着夏尔进了别墅里面。叮嘱了一些必要的事情之后,夏尔便回到房间休息。   不经意间,瞟了一眼了窗外的夜空,早已被雨水清洗过。只是……   今夜,依然没有星星。   有些疲惫的躺倒在柔软而宽大的床铺上,抬头凝望着头上方的天花板,一天都绷紧着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眼神变得涣散起来。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不是今晚去执行任务的吗?”   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一次绷紧,注意力变得高度集中,快速从床上转移到地面上,敏捷的掏出一直藏在衣服里面的银质□□,枪口沿着的声音的方向指去。   “……”那个声音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空气中开始凝聚着大片的白雾,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夏尔大致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不出所料,白雾最后幻化成了一只雪白的狼,琥珀色的眼睛朝着夏尔。   “是我,是我!”苍威有些不满的说着:“有必要这么防备吗?好歹分辨一下我的气息吧。每次都搞得这么紧张。虽说防着点是没错,但能不能把眼神收敛一点?吓死狼了。我真的觉得下一秒要死在你手里了。”   夏尔收起了□□,重新坐在了床上,看着几乎跟自己一样高的白狼:“谁让你每次都神出鬼没的,再说我可不记得你说过要来。”   “你都过来了,我怎么可能会放着不管。我有能力一直跟在你身旁,不被那个恶魔发现的,所以你就放心吧。”苍威说的理所当然。   接着,它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开口道:   “对了,今天不做任务?”   “塞巴斯说明天晚上才开始,反正跟我无关,听他的安排就是了。”夏尔将东西整理好,准备入眠。   “那,我的饭呢?”低头看了一眼‘咕咕’叫的早已扁下去的肚子,苍威问道。   其实这才是重点吧……   夏尔刚想要躺下身的动作明显的一顿,他甚至感觉到了背后紧盯着的自己的那双充满期待的亮闪闪的眼睛,竟有种不敢回头看那只狼的错觉。仔细想想的话,两天了……这家伙整整两天没有吃饭了,而且还帮忙找线索,跟着自己跑远路。   再没东西给它吃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可事实也□□裸的摆在夏尔眼前,他现在确实没有吃的给它。   “明天吧……”故意放低声音说出了这句话,夏尔快速的将自己埋进被窝里不去看那只狼。   于是,一道雷顿时打在了苍威头顶上,它悲催的过完了饿着肚子的漫长的一夜。   ……   明夜,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作者有话要说:     ☆、(3)   你知道吗?   在大雨过后的那一夜,无边际的天空散发着漆黑的光   那一夜,夜空中没有那轮皎洁的明月   那一夜,夜空中依然看不到星星的出没   就连那静静停留在叶片上的水珠,也失去了那透明的光泽   那你看到了吗?   那一夜,恶魔在屋顶上享受着夜晚的静谧,但同时也在窥伺着一切   那一夜,屋里的少年在中途中睁开了蓝色的眸子   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身后熟睡的白狼,走到了窗前   抬手,轻轻的拉了一下细细的黑色绳子   眼罩滑落在地   睁大了双眼,望着孤独的夜空   他的右眼,成为了那夜最美的光   清晨,天还未完全亮,淡淡的阳光从窗外溜进了屋内,最后落在了地面上。因昨天雨水的滋润,空气比以往的早晨要湿润的多,清凉的感觉从皮肤蔓延到身心。比起炎热的正午,还是清晨的温度更让人觉得舒适。   夏尔躺在雪白的床上,被子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沉浸在梦境中。在平常都会自行起床的他,今天竟然会赖床不起。尽管现在还很早,但若是以前的话,起的可是比这还要再早半个时辰的。   而在被子的一角,一只很占面积的白狼正躺在上面,明明是睡着的,眉毛却不自主的弯了起来,脸上挂着类似于“宽面条”的眼泪,接着,你会听到一阵“咕咕”的叫声,那是从它的肚子里传出的。   像是感受到了阳光的轻抚,睫毛微颤,苍威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了琥珀色的双眼。起身,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夏尔。   纵身一跳,苍威从床上来到了地面,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走到窗前,不出所料,看到了一位正在繁忙中的黑色的修长身影。   但很快的,它便转过身,走向还在熟睡中的夏尔。轻轻的来到床边,两只爪子趴在上面,注视着少年的睡容。但,就在苍威看到夏尔睡着的模样时,它震惊了。   因为它看到的,并不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的面容,睡着的面孔,不像苍威所想的那么普通和平静。取之而代的,竟是一张眉毛紧蹙,一脸痛苦的表情,额前不断的冒着冷汗。   这样的他,实在不像是平时的那个冰冷冷静的猎人。   “唔……”突然间,少年的嘴里发出一丝□□,惊动了一旁陷入沉思的苍威。它很快的收敛了眼中不必要的情绪,知道这是夏尔即将醒了的征兆。   略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方才还紧闭着的左眼,深蓝色的眸子清晰可见。而右眼,还是一样被黑色眼罩所遮掩住了。   夏尔快速的坐起了身,打了个哈欠。拿起枕边早已整齐摆放好的衣服,准备更衣。好不遗漏的将少年的举动尽收眼底,就在这时,苍威终于忍不住想要发话的冲动了。   “夏尔,你昨晚……有没有做噩梦?”像是试探性一般的言语,白狼跳到床上去,舔了舔夏尔有些苍白的脸颊。   “没有啊,干嘛这么问?”夏尔回答的一脸平静,有些奇怪苍威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不过,他的确没有做噩梦,只是做了个每天都会做的梦而已,在那片漆黑的深海底。   “不,没什么……”低下了头,没有再追问的意思。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也说不定。   一段简短的对话过后,再度陷入了沉默,整个房间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咚咚咚……”过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夏尔抬了抬眼皮,他知道,那个人要来了。苍威也很识趣的隐藏了起来。   “进来。”少年轻声应了一声。得到屋内主人的允许后,下一秒,门便被推开了,入门的,是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塞巴斯,嘴角的笑容始终不退。   “今天也很早的起来了呢。”双手推着放着茶具的小车来到夏尔面前。   塞巴斯下意识的想要倒一杯红茶给夏尔,就像以前一样。刚有点动作时,夏尔就皱了皱眉,不悦道:   “不用了,以后早上不需要弄这种无聊的把戏。我现在不喝早茶也无所谓。”清冷的声音落入耳畔,执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平静,将手中刚拿起的装着红茶的茶壶,又放了下去,将东西收到了一边。   “是。”   “今天白天有什么安排吗?”夏尔淡淡道,望了一眼眼前的黑衣执事。   “需要您和我一同前往威弗尔家‘做客’。”塞巴斯在一旁恭敬的回答,此刻的场景对夏尔来讲,实在是像极了十年前的画面。   “几点?”   “下午五点,对方也说了请务必一同进晚餐。到时候您得以克莱因家现任当家的名义前往。”   “……”就知道会是这样,夏尔感到有些无语,望着窗外飞来飞去的叽叽喳喳的鸟群,他知道,今晚,八成又要大闹一场了,而且这次的对手,定不会让自己有好果子吃。   在那之后,问了塞巴斯一些相关的必要事情,便匆匆的结束了对话,去了大厅吃了早餐。这一次,夏尔总算是没有忘记该带回去的东西。在吃饭的时候,桌上这么多的东西他肯定是吃不下的,总会有吃剩的。以前的话,会让那个恶魔直接处理掉,但是今天,他将盘子里剩的,特别是肉,特意多留了一点,带回了房间。   结果,果然看到了苍威那充满感激的闪着泪光的眼神,一脸兴奋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不到三下,便吃的干干净净,还顺带打了个饱嗝。所以夏尔有时候会想,他养的究竟是只狼,还是只狗。   时间过得意外的快,一晃,钟表上便显示着下午4:00,是时候出发了。   于是夏尔和塞巴斯一起乘上了马车,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到达了威弗尔家的宅邸,刚刚好五点整。   看了一眼装修的过分奢侈华丽的大宅,夏尔有些嫌恶的蹙蹙眉。想必屋子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欢迎光临,克莱因伯爵,等候您多时了。”走进宅邸的瞬间,一个男声楼梯上方传来。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矮小,长得肥胖的中年男子,发型搞得相当夸张,穿的衣服都是一些价格最昂贵的名牌,鞋子也被擦得油光油光的,手上还带着各式各样的金戒指。   虽然塞巴斯还保持着一脸绅士的微笑,但夏尔确实再一次被恶心到了。明明还没开始执行任务,他就有种想快点回去的想法。   “那么,还容我邀请伯爵一同前往后花园谈心,稍后在那享用今天的晚餐。”威弗尔家的家主一脸恭维的态度,笑着说。   接着,夏尔和塞巴斯来到了后花园。而这里,自然也是被装扮的过分艳丽,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夏尔很懂社交方面的礼仪,在谈话的着半个时辰内,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事,对对方的提问也回答的顺畅如水,毫不怠慢。   谈的差不多的时候,突然间有人端着两杯泡好的伯爵红茶缓缓走来,是一位淡金色头发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白色的执事装。   看着男子礼貌的将茶杯摆在自己面前,夏尔有一种直觉,这个男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于是下意思的问道:   “这个人是?”   “啊,他啊。”威弗尔子爵笑着说:“他是我家的执事,最近刚来的,还说是来帮忙清理恶魔,协会的宗旨什么的奇怪的话,不过,看他办事能力不错,就允许他在这里工作了。”   听到协会二字时,夏尔微微睁大了蓝眸,死死地盯着那位执事。原来如此,刚才的违和感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差一点就被蒙骗过去,这家伙身上有着猎人的气息。   然后,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您好,我是亚撒·希伯特,现任威弗尔家的执事。” 作者有话要说:     ☆、(4)   你听说了吗?   蓝眸的少年和黑衣的执事一同前往了威弗尔家   在那里,有一位名为亚撒·希伯特的年轻男子,现任威弗尔家的执事   淡金色的发丝,碧绿的眸子,一身雪白的装扮   以及那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   只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他浑身散发着猎人的气息   望了一眼宅邸墙面上挂着的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在耳边不断的回响   清晰到能够看见今夜黑暗的涌动   那么,你是否知道   从现在开始,距离夜晚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   它们宛如细沙一般从指缝中流走   酒杯里的香槟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从酒的表面,倒映出今夜的疯狂与血腥   望着一旁做着自我介绍的白衣执事亚撒,在得知这个男人是协会的一员时,夏尔瞬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倒抽一口冷气,视线死死的定格在亚撒的身上,根本移不开。那一刻,夏尔似乎自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站在身旁的塞巴斯觉察到了夏尔情绪上的波动,再看一眼亚撒,原本还笑意浓浓的表情,顿时变得收敛了。稍微挪动了一下脚步,来到夏尔身后,轻轻推了推少年的肩膀,意识着对方不要太过震惊。   果然,被塞巴斯这么一提醒,夏尔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像是松了一口气,移开了方才定格住的视线。手心却不知何时渗出丝丝冷汗。要知道,眼神可以透露出一切。而自己刚刚差点就因为这个原因泄露了情报。   注意到夏尔的表现,亚撒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加深了。   威弗尔子爵貌似也感觉出夏尔的不对劲,假惺惺的关心道:“克莱因伯爵,有什么不适吗?”   “不,没什么……”有些心虚的回答着,但眼神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瞟向亚撒那边,依他的直觉和敏锐的判断力来看,这气息……这个人……   绝对不是个普通的猎人,倒不如说,是个狠角色。   “差不多到了该进晚餐的时间了。”威弗尔子爵看了一眼戴在手上的表,笑着说:“这边请吧,克莱因伯爵。”说完还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地点依然是在后花园,但并不在方才谈事的地方享用晚餐,穿过一小片花丛,步入眼帘的是一张早就布置好的餐桌,被覆盖上雪白的桌布,上面摆放着鲜花和蜡烛,已经准备好的餐具餐盘。   两人入座之后,几乎是边吃饭边聊的,可基本上都是威弗尔子爵发问,话说的也多。面对对方的提问,夏尔最多也就发出个“嗯”、“哦”一些简单的字眼。端上来的料理夏尔也没有吃多少,毕竟他对鼠辈端出来的食物没有多大兴趣。倒是眼前肥胖的男人吃得多。   而且,在用餐的时候,比起威弗尔这种垃圾货色,他更在意的是男人身旁恭敬站着的亚撒。目光时不时的停留在亚撒身上,有时感受到夏尔朝来的视线,亚撒总会礼貌的一笑。单从表面上看,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但越是这样,夏尔的警惕感越是加深,眼神也愈加的锐利起来。   终于,晚餐的时间结束了。之前还以为那个亚撒会在进餐时做出什么举动,却意外的在平静中度过了。塞巴斯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夏尔和他一致认为,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能和伯爵达成共识我真是倍感荣幸,感谢这次合作的成功。接下来,还容我邀请伯爵一同前往宅邸后面的竹林观赏,我准备了一些非常漂亮的东西。”   夏尔点头算是答应了,瞥了一眼身后的塞巴斯,意识他跟上。过了将近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四人的身影逐渐没入了竹林深处。   环顾了下四周,因为是夜晚,还是在林子里面,难免一片黑暗。稍一不留神,就有被绊倒的可能。因此,夏尔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不想让敌人有机可趁。   走着走着,少年发现,只要仰起头,便能看到漆黑的夜空。今夜和昨夜不同,可以看到那弯的如同镰刀一般的皎洁的月亮。可除了月亮,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   今夜,依然没有星星。   就在夏尔愣神的这段时间内,不知不觉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威弗尔子爵笑着说:   “我们到了,伯爵。亚撒,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吧。”话音落下,回应他们的是一片该死的寂静,没有听到白衣执事的回答,也没有看见威弗尔子爵所说的东西,有的不过是空气,和四周沦陷的黑暗。   反应极快的夏尔,在那一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身后的塞巴斯也眯了眯暗红的眸子,一手揽过夏尔纤细的腰,将他护住。   可威弗尔子爵根本就没这个防备的意识,也没有觉察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得到回应的他,似乎有点生气,继续不怕死的说:   “亚撒,你在做什么!快点把……”   话还未说完,突然间,只听见“唰”的一声,方才还好好的站在那里的男人,下一秒便倒了下去,空气中顿时充斥着大量的血腥味。低下头,发现暗红色的鲜血满地都是。   因为太黑,所以看不清楚。粘稠的液体逐渐蔓延开来。皎洁的月亮瞬间被染上了血色。   夏尔觉得一阵恶心,左眼睁大着注视着眼前的黑暗。   “哎呀呀,真是无趣。”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了一个男声,闻声望去,竟是亚撒。他高高的站在林子的一棵竹子上,碧绿色的眸子饶有兴趣的俯视着地面上的夏尔和塞巴斯。   “果然出手了呢,协会。”塞巴斯微微蹙眉,望着亚撒,暗红的眸子顿时变得猩红起来,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双手抱着夏尔踩着竹子往上跳,直至与亚撒平视。   “呵呵。”男人轻声出声,抚摸着手里银质的剑:“你就是那个一夜之间杀掉我们协会一半以上猎人的恶魔?比想象中要普通许多啊,看样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夏尔·凡多姆海威,你居然会找这样一个货色,眼光还真差啊。都是因为你们,我非得为那个死胖子工作,还说今晚放什么萤火虫,真是蠢得要死。”   冰冷的视线直扫向亚撒,懒得再跟对方废话,问的干脆直接:“你的目的?”   从刚才的身手来看,这家伙绝对是个A级猎人,能力甚至是在其之上。   “还用说么?”亚撒举起手中的剑,指向夏尔:“安德烈夫会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罢,只见亚撒急速般的朝这边冲了过来,抑制住的杀气在这一刻全都释放了出来,速度快的惊人。虽说夏尔也是个A级猎人,但现在遇到了实力相差不大的对手,果然获胜的几率并不是很大。   塞巴斯的反应也十分的灵敏,躲闪着对方剑的攻击。因为猎人的武器都是银质的,且用圣水浸泡过,就像夏尔□□里的银弹一样。若是被划伤,能力就会大减。夏尔也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边护着自己一边战斗的恶魔,有些吃力。   “你以为躲躲闪闪的就行了?”像是看不惯一般,亚撒大笑着朝塞巴斯说道。加快了速度,一剑朝塞巴斯抱着夏尔的手砍去,发觉了的夏尔,立刻大声朝恶魔喊道:   “喂,快走开!”用尽全力推开了恶魔,在对方略显惊愕的目光下,夏尔笔直的从空中掉了下去。可塞巴斯还是因此被划伤了手臂,被击向竹林深处,不见踪影。亚撒由于用力过猛,不受控制的朝着竹林砍去。下一秒,半片竹林全都倒下了。   夏尔敏捷的身手不至于让他摔落在地,勉强安全的到达地面之后,咬了咬牙,一口气冲出了竹林,朝着宅邸的后门方向跑去。亚撒见状,也随即追了上去。   拼命的像是在逃命一样,夏尔好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跑出了宅邸后,发现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小镇,路边昏暗的灯光不停的闪着。顾不了那么多,冲进了小镇,至少比刚才那片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的竹林要好。   “找到你了。”身后响起了亚撒的声音,看着脚下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另一个影子正在自己影子的上方时,夏尔震惊了。他没想到对方能够那么快的追上来。   亚撒的影子举起了双手,握着那把剑,眼看就要落下。   “唰”的一声,剑朝夏尔的方向直直的砍过来,猛地回头,就在刀锋离少年的瞳孔仅剩下一厘米的距离之时,双手下意识的想摸索着什么,最后——   “咔!”那是武器与武器相撞发出的声响,一把银质的□□稳稳的挡住了亚撒的攻击。碧绿的眸子和蓝色的眸子的视线在那一刻相交,伴随着阵阵杀气。   夜里,只剩下两抹银色互相碰撞,摩擦。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看到了吗?   夜空中,那宛如镰刀的月亮,散发出猩红的光   孤独的落在一座早已被废弃的小镇   陈旧破碎的建筑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人们不禁会想,沉默在黑暗深处的究竟是什么   那你知道吗?   在那血红的光的映衬下   有两抹银色在互相碰撞,摩擦,伴随着浓浓的血腥味   武器与武器因触碰而产生出激烈的火花,点燃这一夜的寂静   从地底下伸出的无数黑暗的手,将你死死的囚禁住   碧绿色的眸子里倒映出那深蓝色的瞳孔   “唰”的一声   血液无声的从少年的右眼上方流了下来   那一刻,他缓缓的睁开了那只封闭已久的眼   杀气,浓浓的杀气。再一次被掀起的腥风血雨,在地面上开出的一朵朵血红的花,疯狂的斗争在他们之间展开。   “唔!”少年闷哼一声。面对亚撒近乎用尽全力砍过来的剑,夏尔只觉得一阵吃力。握住银质手枪的双手开始微微的发颤,眉毛不知何时紧蹙在一起,用力咬着的苍白的嘴唇渗出了丝丝鲜血,被染上一抹耀眼的红。   “哦?反应不错呢。”亚撒轻笑道。他没想到夏尔能够如此快的察觉到,并且还能抵挡住自己的攻击,算是稍稍有些惊讶。瞥了一眼夏尔手上的枪,亚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嗯……安德烈夫那家伙把枪还给你了呢,这么说,你也接到任务书了?”亚撒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夏尔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是撑不了多长时间,望了一眼刚好对着对方脸部的枪口,下意识的扣下了扳机。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子弹先亚撒一部袭击了过去。在那一瞬间,只见亚撒迅速的收回手中的剑,脸往子弹对准的反方向移动,避免造成伤害,但还是被射出去的子弹擦伤了脸。血缓缓的从脸上流下,滴落在地上。   夏尔也趁这个机会,双脚快速的往后移动,与亚撒拉开了距离,微喘着气。手中的枪却始终不忘对准眼前猎人的致命部位。   由于被伤到了,亚撒脸上的笑容顿时褪了下去,碧绿色的眼眸里多出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胆子挺大的嘛,夏尔·凡多姆海威。”舔了舔脸上的血液,杀意比之前还要浓烈了几分。   “很可惜,我从来就没怕过谁。”枪口直直地指向亚撒的眉心,蓝色的眸子里散发出锐利的光,冰冷的直视着对方。   “呵……”像是嘲讽一般,目光讽刺的朝向夏尔:“我说,就算你和我的等级相差不是很大。但是,安德烈夫在你身上留下的伤,依我看,还没有完全痊愈吧。你明明接到了任务书,乖乖的执行任务不就好了?那样,你就再一次成为我们协会的一员了啊。损失一个A级猎人,对我们而言,可不是件好事。”   听完对方的话,原本就死寂沉沉的气氛,现在却好似结了一层冰霜,空气也被冻结了一样。   夏尔面无表情的望着亚撒,好像他刚刚说的话对这个少年而言,丝毫的影响力都没有。眼神依旧平静。只听夏尔淡淡道:   “就算不下那种命令,就算不和你们这些畜生并肩而行,杀掉那个恶魔的,也只能是我。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阻碍,都造不成对我的妨碍。”坚定且肯定的语气,让亚撒不由得一愣。   但随即便又笑开了:“哈哈,真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会有那么蠢的想法。那么,今夜,就让我来告诉你……”紧了紧手中的剑,嘴角的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你是有多么的——无能。”碧绿色的瞳孔急剧放大。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亚撒再一次举起了剑朝夏尔冲了过来,速度比方才更快,身手也更加敏捷。   夏尔皱了皱眉,看来这家伙还没有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费力的不断躲闪对方的攻击,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划痕。继续躲下去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于是夏尔选择了反击,银色的子弹陆续扫向亚撒。   趁对方用剑打掉飞来的子弹时,夏尔快速的跑进了早已破烂不堪的楼房,顺着阶梯直冲楼顶上,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压迫感。   过了将近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夏尔来到了屋顶处,望了一眼地面,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估计会死人的吧。不过夏尔自有他的想法。   “你傻吗?竟然往楼里跑,就算不被我砍死,我看也会摔死。”亚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落入耳畔。   “那你就试试啊。”夏尔冷笑道,但他下一刻的动作却让亚撒彻底的震惊了。   正想冲过去给夏尔最后一击,将他带回协会时。只见对方扶着边上生锈了的栏杆,翻过它,笔直的向后倒去,消失在了亚撒的视野中。   他,跳下去了。   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用自己最大的速度赶上去,紧紧地握住了夏尔的手,眼里闪过一丝金色的光。然而,就在握住少年手的瞬间,空中突然间出现了几根雪白的羽毛,再往上看,只见亚撒的背后,长出了一对白色的羽翼。   两人对视着,就这样停留在半空中。   “果然,”得逞的笑容浮现在夏尔的脸上:“你并不是人类,你之所以来带走我,是因为安德烈夫的胁迫。”   十分肯定的语气,亚撒听了后怔住了,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动用了另一份力量。这个人,什么时候发现的?不甘的咬了咬牙,将夏尔一同带回到了屋顶上。   “依我看,你刚才的表情与举动,充分说明了一点,安德烈夫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夏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那也只是建立在你会杀掉那个恶魔的前提上。”亚撒接过夏尔的话,不满道:“当你杀了他之后,我可保证不了你不会死。”   “是么?”夏尔轻笑了一声:“也无所谓,反正我要的消息已经到手了。”说罢,夏尔便转身,想要离去。但后者却不给予他这个权利。   就在夏尔刚迈出第一步时,银质的剑抵上了他的喉咙处,仿佛若是再向前走动一丝一毫,下一秒就会断气而死。   “你要去哪?”凛冽的眼神紧锁着眼前的少年。   平静的睁着蓝色的眸子,显得不慌不急:“区区一个天使,为何要听从人类的指示?明明拥有的力量是他们的十倍,上百倍,甚至上千倍。单从屈服于人类这一点上看,我个人认为那些恶魔要比你们好得多。”   “跟我回协会。”没有理会夏尔的话,亚撒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抵住少年的剑开始剧烈的颤抖。像是被触怒了一般。   “我拒绝。”毫不犹豫的三个字,少年如此的冷静,不被外界所动,为了心中的那份未达成的目的,他的步伐从不错乱。   “别开玩笑了!你这混蛋!”一只手用力的将夏尔抵在墙面上,逼对方与自己对视,骨头与冰冷而坚硬的墙面所碰撞而产生的疼痛感,让夏尔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些,本能的想要用手枪。   可亚撒早就看穿了夏尔的想法,一掌用力朝夏尔的手腕处击去,银质的枪掉落在地,与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糟糕了……’夏尔心想着,愣愣的望着亚撒举起手中的剑,被抑制住行动的自己丝毫动惮不得。   “唔——!”瞬间,撕心裂肺的痛不断袭击着夏尔的神经。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亚撒手中的剑朝夏尔的脸部砍了下去,右眼上方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血液疯狂的流动着。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惹得人一阵作呕。其实夏尔对于受伤这种事并不太在意。但此刻,他却不得不去在意。   因为,亚撒在划过去的同时,夏尔用来遮掩右眼的黑色眼罩上的绳子,被硬生生的割断了。眼罩随着鲜血一同滑落在地,夏尔艰难的睁开了右眼。   呐,你有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吗?据说天使对血液的味道是很敏感的,他们通常以血液来判定种族。   看到夏尔右眼的那一刻,亚撒诧异了,手中的剑顿时掉落在地,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只右眼,是红色的。血一般的红,红的耀眼。甚至是比血还要红,宛如在血海的最低处。   血的腥味萦绕在鼻尖,亚撒下意识的往后退,因为他闻到了,在这个人的血液里,有着恶魔的味道。不,应该说是混杂了恶魔那罪孽的血,但也有他本身身为人类的血在他的身体里流淌。   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年是恶魔吗?   不,不是的。   月亮那红色的光愈发的强烈起来,定格在少年身上。   他,是半个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坠天使(1)   你知道吗?   在那一夜,协会的一位天使,来猎捕那位少年   血色的月光将天使雪白的翅膀染得赤红,宛如在诉说他的可怜,他的罪孽   天使与少年的打斗持续了很久   两人的手都沾满了看不见的血,究竟在过去,他们杀了多少人?   那你看见了吗?   在那个屋顶上,被划伤的少年,血持续不断的往外涌   随着黑色眼罩的掉落,望见了他那猩红的眸子,恶魔的瞳孔   那是与另一只一尘不染的蓝眸,截然相反的沾满肮脏的右眼   天使诧异了,面对眼前拥有着一半恶魔血统的少年   他是半个恶魔   被隐藏住的右眼守护住了这个秘密,但被揭开的同时也暴露了这个秘密   就在这时   一道利爪朝天使袭了过来   所看到的是——一个白色的影子   剧烈的疼痛在夏尔身上叫嚣着,眼前的男子睁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涌出来的鲜血,以及那只血红色的右眼。少年的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右眼,而那蓝色的左眼,则投过来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目光。   亚撒只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咽了口口水,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碧绿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夏尔的模样,语气近乎颤抖地说:   “你——混有恶魔的血液!?”似乎完全忘记了本来的目的,现在占据着亚撒思想的,恐怕也就只有眼前的少年了。因为——   他拥有一半恶魔的血液,这是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亚撒身为天使,活了几百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混血的存在。   “咳咳——”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捂住嘴咳嗽,吐出来的竟是几口鲜血。夏尔的双脚开始剧烈的颤抖,到最后连站在原地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蹲坐下来,双手撑地,样子十分痛苦。通常这种时候,弱者会向强者求饶,但少年的嘴里,却什么话都没有,留下的,也不过是那倔强的眼神。   “你,怎么可能……”亚撒后退了几步,捡起方才掉落在地的剑,对准夏尔:   “半个恶魔?!别开玩笑了!像你这种存在,就算会有,也一定会被恶魔的血液吞噬掉,最后被折磨至死!”   夏尔淡淡的瞥了一眼准备再度朝自己砍过来的亚撒,将嘴里的血吐了出去,喉咙处不断涌上来的腥甜,他只感到深深的厌恶,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哈,”右手捂着右眼,左手在地上摸索着那把银质的手枪,最后紧握在手中:“不可能?你的想法还真是天真啊,超出想象的事情多得是了。我就是没死,就是这样的存在,你能怎样?”   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不知为何,亚撒突然间变得激动起来,大脑在接收完夏尔的话,竟放弃了仅剩的思考。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记忆中人们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回响:‘人……’‘恶魔……’‘血……’   仿佛被人控制的儡偶一般,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杀了他!   双手直直的举起剑,使出全身的力气朝夏尔的方向刺去,亚撒碧绿色的眸子里,此刻却毫无焦距,看不出一丝生机。   夏尔想逃,但自己目前这不忍直视的状况致使他连光是举起枪,就有够艰难的,何况是逃?就当夏尔以为会再次遭到一击时,疼痛却迟迟没有来。   少年费力的睁开眼,景象变得愈加的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很好的看见了,同时,也让夏尔彻底的怔住了。   空中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数根银丝,紧紧的缠绕住了亚撒的剑和手,包括脖颈处,腰部,腿和脚。并且被绑住的地方,都渗出了丝丝鲜血,像是在警告对方,如若在敢动一下,当场就把你切的四分五裂。   ‘是谁?’夏尔心中疑惑的问。单手撑着背后的墙壁,惹着剧痛站起身,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间,空气中浮现出一大团白雾。在看到这个现象时,夏尔很快的反应过来了,也明白了究竟是谁在帮他。   白雾幻化成狼,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之前在夏尔面前还一脸温顺的白狼,此刻竟是凶残无比,琥珀色的瞳孔折射出兽性的光,带着嗜血的味道。样子也大平时的三倍以上。近乎是咬牙切齿的瞪着亚撒。   ‘这是——魔物!?’意识到这点的亚撒顿感不妙,想要快速撤离,但被银线束缚住的他在此刻如同任人宰割的畜生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伴随着白狼的怒吼声,疯狂般的伸出利爪,对准亚撒猛的攻击。然后,传来了血肉被撕扯的声音,鲜血飞溅的满地都是,夏尔再一次被震住了。   苍威很强,他很清楚这点。但是在看到的那一刻,早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大片大片雪白的羽毛在空中肆意的飞舞,其中还沾染上了点点殷红,因痛苦而蹙紧的眉,亚撒一脸痛苦的捂着后背。雪白的翅膀上浮现出一道道的红痕,鲜血浸染了白色的羽翼。   亚撒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模糊,但天使那灵敏的判断力还是让他察觉到了苍威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天使血液的混血魔兽……与夏尔之间的契约……以及,安德烈夫的气息!   这家伙,是安德烈夫身旁的那只魔兽!   亚撒猛的意识到了这点,诧异的睁大碧绿色的瞳孔,喉咙里不断涌出的腥甜让他皱了皱眉,嘴角渗出丝丝鲜血,但还是轻笑着说:   “哈哈,真是没想到,安德烈夫身边的畜生竟然会跟协会的叛徒立契。这件事如果传到那个男人耳里,必定是死路一条!”   夏尔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白狼,轻声道:“确实,如他所说,你怎么办?”   琥珀色的瞳孔对上少年的蓝眸,夏尔知道,这家伙是有多么忠诚于安德烈夫,所谓的最重要的记忆,恐怕,也是跟那男人有关。就在他以为白狼会放弃与自己的契约时,却意外的听到它说:   “无所谓,反正迟早都会被主人知道。”苍威迈着步伐缓缓靠近夏尔。将毛绒绒的爪子贴上少年受伤的右眼,可以隐约的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眸被蒙上了一层水雾,一闪一闪的:   “要知道,现在你才是我的主人。就像刚才一样,保你性命,是理所当然的。”白狼端坐在夏尔面前,方才被它触碰过的伤口,竟开始慢慢地愈合,魔兽散发出的白光瞬间将夏尔包围住。   有些发愣的望着眼前的白狼,身体上剧烈的痛感一下子缓和了许多,沉默了半晌,夏尔低下头,隐隐的发现他的嘴角轻微的扬起,带着一丝柔和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那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苍威蹭了蹭夏尔柔顺的发丝,随后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向身后的亚撒。   “你若是想说,就说吧。反正,对于协会而言,你也没用了。”说罢,苍威便将受伤的主人,也就是夏尔,轻放在自己的后背上,带着他消失在了黑暗中。   猩红的月光在此刻,也恢复到了原来皎洁的模样。   只剩下亚撒一人在原地,不用说,任务,已经失败了。   破烂不堪的翅膀血肉模糊,再也飞不起来了。一拳用力的打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死死的咬住双唇,血流的更猛了。那一刻,在心里,暗暗的下了个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2)   你知道吗?   那一夜,白狼带着少年离开了,随着那消失血色月光,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只留下那身受重伤,双翼血肉模糊的天使   就在此时,威弗尔宅邸的后门,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修长身影   捂着受伤的手臂,深红色的血液不断从伤口处涌现出来   在干燥的地面上,绽放出妖娆的血花   有些吃力的迈着步伐,朝黑暗处走去   那么,你看见了吗?   在天使的上方,有两个黑色的人影   他们的嘴张了张,嘴角带着不寻常的笑意   像是在诉说着什么,面对那永无止境的黑暗   同时,也是永无止境的痛苦   要知道,夜晚很冷。冰冷的风不停的从正面袭过来,在这吞噬过数人灵魂的黑暗中,充满了绝望的色彩。然而,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这片黑暗中穿梭。   一只雪白的,身体庞大的白狼,在空中不断快速前行着。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焦急,夹杂着一丝担忧。时不时的回头望一眼自己后背上的人儿。上面的雪白的毛发,此刻红成了一片。   在后背上躺着的,是一位墨蓝色短发的少年,浑身上下几乎都染上了血的颜色,紧闭着的双眼,蹙紧的双眉,充分表明了,眼前这位少年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剧痛。嘴里粗踹着气,想要使力爬起来,可每次到最后,总会无奈的倒了下去。   如此倔强,又如此的弱小。他的那份强大,是谁夺走了呢?   或许是因为速度太过了的原因,夜晚的风刮的白狼的脸一阵生疼,原本柔顺的毛变得凌乱不堪。但夏尔却安然无恙,丝毫感觉都没有,他所感到的,是从魔兽身上传来的贴心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苍威渐渐地放慢了速度,从高空中降到了地面,身体也变回了原来的大小,将夏尔轻放在地上。看着少年强忍着痛苦的脸,苍威低下头,舔了舔右眼上方的伤口,望能减轻一些对方的痛苦。   艰难地睁开了深蓝色的左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狼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双手无力的摆在两侧,夏尔想要起身,但貌似无论试多少次,都是白费功夫。   明白夏尔的想法,苍威走到他跟前,低下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夏尔支撑起来,让他靠在身后的墙面上。此时,他们身处一个小巷,四周阴暗一片,一点微弱的灯光都没有。但恶魔那夜晚都能看清一切事物的能力,此刻算是派上用场了。   没有了眼罩的遮掩,夏尔赤红的右眼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猩红的光。脸上的血经过时间的折磨也逐渐的干了。只是伤口处依旧有血涌出来。   “眼罩呢……?”声音小的近乎听不见,显得有气无力,毫无血色的唇张了张。   “掉在刚刚与天使打斗的地方了。”苍威如实的回答着,毛绒绒的爪子轻抚着夏尔的发丝,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尽量避免触碰到对方的伤。   “……有没有什么可以遮挡住的东西?”夏尔费力的抬起右手,捂住了正发着红光的右眼,眉毛蹙的比方才更紧,继续说道:   “要是被那个恶魔发现就糟了,况且我现在与他之间有血契的存在,一定马上就能找到我。所以,在那之前……”少年顿了顿,捂着右眼的手紧了紧:   “绝对不能够暴露出去!”   苍威有些愣的望着眼前的少年,明明都到了这种严峻的地步,他关心的竟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担心会不会被那个恶魔知道自己的一切。一半的恶魔血统,这也许只是这个人身上的其中一个秘密。怕就怕在:一旦被知道,会被更深入的进行各种猜想,直至揭发所有事情的真相。   那个恶魔,就那么值?   不惜以性命作为代价,死守住一切。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亲手了解他。甚至是,与其同归于尽。   “……我知道了。”明白无论自己如何的阻止,这个倔强顽固的人,都不可能听得进去。于是,只见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棕色盒子,摆在了夏尔面前。   疑惑的目光扫向白狼,夏尔有些不解。他并没有问‘这个是什么’,也许是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被狠狠的剥夺了。   “你原来的那个眼罩已经很旧了,再加上之前被安德烈夫打伤,早就满是血迹。但你迟迟都不肯摘下来。我就猜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因此提前买了个新的。本来想给你的,可在那之前你就出发了。”   “……”伸手抚了抚那精致的小盒子,带着浅浅的笑意,笑着将盒子打开,看到一个黑色的眼罩。缓缓的将它系起来,猩红的眸子重新被覆盖住,消失在了黑暗深处,不再发亮。   突然间,敏锐的听觉让苍威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阵阵脚步声,一下没一下的落入耳畔。白狼一下子警觉起来,瞬间幻化成一团白雾,在空气中消散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近到不能再近为止,戛然而止。不出所料,夏尔蓝色的眸子里倒映出那修长的身影。身着黑色燕尾服的执事,眸子在这漆黑的环境里闪着猩红的光,伴随着他的到来,空气中莫名的多出了一丝丝血的味道。恶魔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狼狈的少年。   喉咙此刻干燥无比,痛的让夏尔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这个男人。下一秒,夏尔感到一股力量把自己带到了半空中,冰冷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了过来。塞巴斯用双手将夏尔抱起,任由这个恶魔为所欲为。   泛着凉意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这种状态持续一段时间。   半晌,塞巴斯淡淡道:   “……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鲁莽。”   话音落下的瞬间,夏尔先是一愣,随即垂下了眼帘。在内心苦笑道:‘鲁莽……吗?或许是呢。真的变了呢,一切都变了……’   之后,便陷入了深沉而又漫长的梦境,在那片漆黑的什么都望不见的深海底,少年继续寻找着之前出现的那第一抹光。   因为是那样的显眼,那样的温暖。   环抱着沉睡过去的少年,恶魔的身影又一次没入绝望的黑色中。   ……   月色朦胧,皎洁的月光在地上撒上一层白霜。半透明的白色帘子被悄悄溜进来的微风拂起,缓缓的飞向空中,又缓缓的落下。今夜看上去意外的平静,貌似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宁静的心情了。   琥珀色的瞳孔时不时的在出现在屋内,雪白色的身影一会儿晃到窗前,一会儿又晃到床边,好像闲不住似的。可不管在哪里,视线永远只停留在一处。   在那少年白皙的面容上,多了一丝血色。   令人略感意外的是,平时总是蹙着眉,忍着痛一般的睡容,今夜竟出奇的平和,没有任何波澜的起伏。   睫毛微颤,手指轻微的动了动。下一秒,少年睁开了他那深蓝色的眼眸。近看,发现夏尔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就连右眼上方的伤也被包扎的很结实。雪白的纱布并没渗出点点殷红,充分说明了经常被换药的事实。   “醒了?”苍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尔轻声应道:   “嗯。”隐约的感觉到了嘴里的药味,看样子是被人喂了些药。不过那苦涩的味道还是让夏尔稍显不悦。   “你睡了一天了,整整一天。昨夜回来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那个恶魔帮你上了药,也包扎过了。放心,他没有摘下你的眼罩。”怕夏尔起疑心,特别是在处理右眼上方的伤时,苍威直接解释道。   “我们现在在哪?”   “还在之前住的别墅里,看样子会等到你伤好的差不多时,才会回克莱因本宅。”   夏尔点头算是回应,掀开被子,满身是血的衣服也被换成了干净的白衬衫和裤子。走下床,双脚触碰到地面,迈着步伐,来到窗前。默默的凝视着眼下的夜景,最后,当夏尔想仰起头看看今夜的天空时,瞬间感到一股压迫感正朝着这边袭过来。   白狼也注意到了,下意识的伸手将夏尔带到安全的地方。只听见“嘭——”的一声,窗户的玻璃被撞的满地都是碎片,在月光下散发出银白色的光。   诧异的望着方才发生的事,护着自己的白狼一脸的警惕。   因为,此刻呈现在夏尔和苍威眼前的,是——   背后满是鲜血的一个人,上面有两道深深的伤痕,带着几根破碎的沾了血的白色羽毛。 作者有话要说:     ☆、(3)   你知道吗?   那一夜,少年和天使的打斗结束了,双方都受了重伤   血液一滴一滴的从他们的身体里流淌出来   那赤红的颜色宛如曼珠沙华一般,美丽却又可怕的存在   事情过后,手臂受了伤的恶魔接走了狼狈不堪的少年   没入黑暗的那一刻,一丝血的味道混合在了空气中,那是恶魔的血   他们的双手早已被罪恶浸染,肮脏不堪   那你知道吗?   在那之后,天使的下落究竟如何?   夜晚带来的恐慌,人们绝望的哭喊声,在少年被带走的那一刻   全部都化为了灰烬   炽热的火焰熊熊的燃烧着,连同那过去的记忆一起   疯狂,痛苦,哭声,最后——燃尽   被毁灭的连渣都不剩   血……都是血……   干净的地板上被染上了几抹艳丽的红色。   浓浓的血腥味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原本身体就不适的夏尔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因伤的缘故,一天没吃东西的他胃袋里空空如也,若真要吐的话,连胃酸都能吐出来也说不定。   此刻躺在地面上的,是一个浑身重伤的人,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因为早已被血所污染,覆盖。零零碎碎的几根白色的沾了血的羽毛落在他身上。背后的伤简直惨不忍睹,一道道的血痕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苍威知道夏尔此刻的身体状况,试探性的走上前,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就在这时,白狼那灵敏的嗅觉感受到了,这个人身上——   有着天使的气息。   天使?明明昨天才刚跟天使有所接触,那么眼前这个天使,难不成是……   意识到有可能会是亚撒·希伯特,苍威立刻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快速冲上前。将那个人的脸朝着上方,用爪子拨开了凌乱的淡金色发丝,使劲的擦拭着染满鲜血的脸,为了进一步的确定。   直到看清来者的面容时,苍威不悦的“啧”了一声。一脸预料到的样子。夏尔也很清楚的看到了男人的模样,脸色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没错,正是亚撒。   只是现在的他,如此的狼狈不堪罢了。   “怎么回事?”夏尔像是还没有缓过来,皱了皱眉,想要上前看个究竟。但稍微大点的动作便会扯到伤口,紧接着倒抽一冷气,痛感刺激着神经。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亚撒会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甚至是查到了目前的住所。   “不知道。”苍威将亚撒扶起,掩盖住了他的气息,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掉了。毕竟,要是被那恶魔发现的话,可就前功尽弃了。   但是,在下一秒,白狼那不断打量着的视线瞬间定格住了,目光停留在了亚撒的后背上。上面伤口是那样的触目惊心,白色的执事服也变得破烂不堪,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身为天使的最重要的证明,那对雪白的羽翼不见了。再看看如此深刻的伤痕,甚至能瞅到里面的骨头,一下子恍然大悟。   “遭人袭击了,这个天使。”苍威的语气很是肯定:“他的翅膀已经彻底的脱离了他的肉体,再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明明才过了一天而已,究竟是谁……”   夏尔平静的听着白狼的解释,面无表情,淡淡地瞥一眼地上的亚撒,很明显对方早已因剧痛而昏了过去。如果坐视不管,死了的可能都有。   “……检查一下,这家伙身上有没有原本携带着的任务书和那把银剑。”   说罢,苍威便开始在男人身上寻找着,可找了半天,也没翻出个什么东西。似乎除了身上的那套染了血的衣服,以及鞋子,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   确定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物品,苍威如实的回答着:   “没有。”   果然……夏尔眯了眯蓝色的眸子,像是看穿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般。轻声叹了口气:   “明显,被协会的同类袭击了。”少年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估计是那些畜生,信仰着安德烈夫的天使们。因为这家伙在追捕我的时候犹豫了,没能带走我。所以遭到了协会的处罚。但是,他还留有最后一口气,恐怕是拼死才逃离出来的。至于掉到这里来,或许只是个偶然。”   要说为什么夏尔会如此的肯定,理由很简单:他太了解协会的那群杂种,废物了。   夏尔闭了闭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再度睁开眼睛,指了指不远处濒死的天使,带着几丝威严的语气:   “苍威,救活他。”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轻笑道:“我要从他身上获取相应的信息,能利用之物,定要最大限度的利用才行。”   白狼走到夏尔跟前,俯下身子,低下头,算是对主人的顺从与尊重。此刻的他,完全服从夏尔下达的任何命令:   “遵命,我的主人。”   之后,迎来的将是一片黑暗。   ……   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眼,眼皮好似千斤重一样,不管怎么拼尽全力,就是睁不开,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现在,在那个人的梦境里。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湛蓝,辽阔的天空,大群的鸟类在高空中有序的掠过,坚韧而有力的翅膀带领着它们飞向远方。温暖的阳光轻抚着那柔顺的羽毛,舒服的眯上了眼,享受着这份宁静。因为,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所有人都对未来抱着憧憬,并且充满向往。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市。所占面积几乎是英国陆地的十几倍。其中又分为大大小小的城市,建筑都是以白色为主色,每一处总会有那么几个教堂。水池里的水清澈见底,从未见过这般纯净的水。   而在这个城市居住的所有人,都有一个特点——他们的身后都长着一对雪白的羽翼。这是天使的居住地。   街上无比的热闹,来来往往的十分拥挤。然而,在人群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若隐若现,身旁是一位年轻的女子,两人正牵着手。   淡金色的短发,粉嫩的脸颊,大大的碧绿色眸子一眨一眨的,一脸兴奋的望着身边正朝着自己微笑的女子。男孩的背后顶着一对还未完全长大白色的小羽翼。   “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稚嫩的声音从孩子的嘴里传出来,可爱的模样很是讨人喜欢,惹得女子一阵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亚撒,我的乖儿子。我们现在要去教堂祭拜呢,因为你还小,所以是第一次去,到时候我会教你相关的注意事项。要乖乖的,不许乱跑哦。”被唤作“妈妈”的女子笑的一脸亲和、温柔。   “嗯!”亚撒高兴的答应了,两人的手就这样一直牵着,感受着彼此掌心上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当然,这是十天前,亚撒第一次去教堂时,和自己母亲简单却又温馨的对话。   十天之后。   母子俩再次去教堂祭拜之时,不知为何,一大早的,街上所有的人们都开始议论纷纷。亚撒的母亲不明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见儿子害怕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跑上前,向路人询问。   “哈?你真的不知道吗?这件事可是昨夜一夜之间就传开了啊,现在哪位天使不知道啊。”路人见女子一脸的不解,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   “长话短说吧,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接近凌晨的时候,一位自称是我们新的神的人,出现在了天使们最核心的城市的上空。说是会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胜利?”这是何等荒唐的说法!女子略显诧异。   “是啊,听说已经有部分天使成为那个人的信仰者了。”   女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捂住嘴:“怎么会……”   身旁的亚撒只是紧紧的抓着母亲衣服的一角,一脸不安。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据说,身旁还跟着一只魔兽。那男人的名字是——安德烈夫·卡萨里。” 作者有话要说:     ☆、(4)   你知道吗?   数年前,有一位自称是神的男人   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总会跟着一位魔物,琥珀色的瞳孔折射出凌厉的光   在黑暗的深处,令人毛骨悚然   那你知道吗?   这个男人曾掀起过一阵腥风血雨,双手早已沾满罪孽   人们曾因他而恐惧,因他而绝望,因他而丧命,结束一生   每到这个时候,男人投过来的,也只是冰冷而残酷的目光,不带一丝感□□彩   那么,这一次   这位“神”,又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在那对破碎的,染血的白色羽翼下,伴随着哭泣声   一个小小的生命存活了下来   混乱,一片混乱。一眼望去,纷纷议论着的人们,嘈杂的街道,被排挤在人群中的他们,此刻一脸的不安。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人们的表情,情绪,仿佛一瞬间全都没入了黑暗之中。   只剩下耳边不断传来的各种议论声,毫无忌惮地落入耳畔。就在所有人都抱着好奇,猜疑的心情时,女子却慌了,原本平静的心竟在狠狠颤抖着,但依旧不忘安抚着紧挨在身边的小脑袋。   “呐,你听说了吧,新的神明……”   “什么神明!不过是那个男人的自称吧!”   “我刚才看到了一些那个男人的信仰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吗?他说要带领我们走向崭新的未来,可能会引发战争!”   ……   好吵。   头脑不知为何开始嗡嗡作响,女子有些难受蹲下身,一只手捂着前额,渗出了丝丝冷汗,微喘着气。男孩见女子有些不对劲,立刻担心的走上前,想看看对方的状况。即使是个孩子,他也感受到了,一直紧握着的手,此时传来的,竟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温度。   “妈妈!”亚撒担心的拨开女子前额的发丝,见对方脸色苍白,哭腔着问:“妈妈你怎么了!?”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稚嫩又小的手抚摸着母亲的脸庞。   “乖,亚撒。”明白男孩的不安,隐约的可以看见亚撒眼眶里不停打转的泪水,女子心疼的安慰道:   “妈妈没事的,我们去教堂好不好?亚撒很喜欢那里吧。”撒了个小谎,站起身来,继续拉着亚撒的小手。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却是苦涩的。即使是冰冷的双手,也依然不忘揉揉自家孩子柔顺的发丝。或许是因为年幼,亚撒那时候并不知道,母亲是在忍耐。只是很天真的认为,妈妈说没事,就真的是没事了。   因为,她从来没欺骗过自己。   “嗯!”高兴的答应着,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女子微笑着,跟以往一样,牵着男孩的手朝教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无视周围人的议论。   “对了,亚撒为什么喜欢教堂呢?”   “因为妈妈总是一脸开心的去,知道妈妈最喜欢教堂了,所以亚撒也很喜欢。跟妈妈一起去,是最幸福的了!”丝毫污染都没有的心灵,这一刻,笑的竟是那样的灿烂。   那是他的心声,发自内心的话语。时间好似停住了一般。   女子微愣的注视着亚撒,低着头,对上那双碧绿色的瞳孔。金色的眸子泛着些水雾,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握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感觉到力道的亚撒,有些不解的望着自己的母亲:   “妈妈?”   下一秒,女子立刻将娇小的男孩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蹭了蹭亚撒粉嫩的脸颊,轻声道:   “谢谢你,亚撒。我的乖儿子。”   阳光温和的落在了二人的身上,被绘成一幅画。那是那个人漫长的生命中,最为美好,最为幸福的记忆,以至于在今后的人生中,他都一直心念着对方。   ……   但,遗憾的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并非所想的,所期待的那样。   很快,男孩便再一次陷入了不安。   白天还是如往常一样的过,到时间就跟着母亲一起去教堂参加礼拜,接受祝福,也送祝福给身边的人。到了晚上,女子会跟亚撒讲故事,拥着他入睡,直到男孩睡的香甜了,才会轻声的离开房间。   可最近,有一次,亚撒在梦中醒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夜晚的中途醒来。环顾了下房间的四周,发现母亲已经不在了,他天真的认为,母亲是回她自己的房间睡觉了。正当亚撒准备再一次躺下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碰撞声。   有些疑惑的跳下床,‘难道母亲还没有入睡吗?这么大晚上的是谁?’抱着这样的想法,男孩走到门前,悄悄的、小声的的将门拉开一条缝隙,想看个究竟。   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亚撒彻底的震惊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自己的母亲此刻浑身都是伤,血一滴一滴在地上绽放出妖娆红艳的花朵。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剑,沾满了血。吃痛的捂着伤口,一脸的痛苦,无力的躺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怎么……回事?   近乎要哭出来,亚撒后退了一步,双手捂着嘴,以免声音泄露出去。腿脚却在不停的颤抖。就在这时,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白天发生的事,那是一段再简单不过的对话。可现在想起来,莫名的觉得沉重。   那是还在吃午饭的时候,亚撒憋了一眼正在做饭的母亲,小跑到厨房里,想要帮忙,却在无意间,看见了女子手上缠绕着的纱布。   男孩担忧的问道:“妈妈,你受伤了吗?”   女子摸了摸亚撒的脑袋,微笑道:“只是一点小伤而已,过一两天就会好的,亚撒不用担心哦,吃完饭就跟朋友们出去玩如何?”语气里满是对孩子的宠溺。   “嗯,要快点好起来哦!”   ……   有些难受的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心里不停的叫嚣着: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自从那之后,亚撒很少跟母亲说话。并不是他不担心女子的伤势,心里一直都很担心,但一想到女子没有跟自己说实话,就一肚子气,不想理睬对方。他也总是逃避着母亲的触碰,拒绝说话。   觉察到了亚撒的异常,在男孩的面前,女子笑得一脸灿烂,哄他开心。当一个人时,不禁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过了将近一个星期,母子俩的关系始终没得到好转。亚撒并不是那种会一直生气的人,唯独这次,跟平常太不一样了。在这七天内,每天晚上,每天每天,他都能看见母亲满身伤的模样。而白天自己询问的时候,她竟说着没关系,只是小伤而已。   不说话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今天,去教堂参加礼拜的日子。   女子多次的想牵起男孩的小手,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一路上也是不理不睬的样子,肚子里的怒气半分都没减,就这样,两人来到了教堂门前。   伸出手,想要推开门。不过,在那之前——   突然间,教堂内发出了一阵惨叫声,透过门落入两人的耳畔。亚撒诧异了,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站在旁边的女子,一脸的清楚,明白,双眉紧蹙,方才的笑容也褪去了。这是亚撒第一次看到母亲的这种表情。   只见女子猛的推开门,发出一声巨响。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不光是他们,还有身后一同来参加礼拜的天使们。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海。提早来到教堂的天使们,一个个都倒在了血泊中,雪白的翅膀变得破碎,被硬生生的撕扯掉了,脱离了肉体,留下的只是两道血红的伤痕。   红的刺眼,红的可怖。   “呜哇——”亚撒惊呼一声,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教堂,吓得跌落在地。女子意识到自己还带着儿子,立刻张开宽大的翅膀,将亚撒抱起,并嘱咐身后的天使们,不要轻举妄动。   “亚撒,听妈妈说,在这教堂的地下,有个可以逃生的通道。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就从这里逃出去!”女子指着角落里那个微小的出口,将男孩藏在了石柱后面后,便快速的飞开了。   愣愣的望着女子的脸庞,什么都不清楚的男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离开。   来到了教堂的深处,在巨大的神像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身后张开雪白的羽翼,诡异的笑绽放在他的嘴角上。   “差不多可以结束了,现在就送你下地狱,亚瑟莉。”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看到了吗?   那染血的教堂,破碎的神像,死去的天使,诡异的男人   男孩孤零零的躲在了巨大石柱的后面   不断颤抖着的肩膀暴露了他此刻的恐惧   女子简单的嘱咐了几句后   便匆匆的离去了,男孩愣愣的望着母亲的背影,只见它变得越来越小   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那你知道吗?   在那之后,教堂里的血腥味愈加的浓厚   宛如正在进食的恶魔的场所   男孩哭了,哭的那样伤心,眼神渐渐的无焦距起来   这一刻,他选择了停留   下一刻,他成了男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雪白的羽毛在空中肆意的飞舞,整个教堂此刻凌乱不堪。一个男人坐在高高的早已破碎的神像上面,背后长大的白色羽翼带着点点鲜血。男子笑着俯视着站在地面上的女子。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竟然杀掉同族。”女子展开雪白的双翅,飞到半空中,与男人对视,手中出现一道白光,白光幻化成剑。金色的眸子里满是对男人行为的愤懑。   “哈哈,同族?”男人大笑出声,像是在嘲讽女人所说的话一样,眼底的蔑视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嘲讽道:   “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捏死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我可是即将参与历史上最华丽的战争的人啊!”男人更加猖狂的笑着,还不忘向那些死去的天使们投过去鄙视的目光。   “战争?”女子感到些许疑惑,战争什么的,她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她只知道,天使们已经上百年都没有跟其他种族发生过摩擦了,当初就决定只管好内部的事情,不会去干涉它族。现在居然说什么战争……   “怎么?看样子你不知道啊,亚瑟莉。自从安德烈夫大人来到之后,你就百般的阻挠我们,真是碍眼,今天我就是奉命来送你下地狱的。”男人轻笑道,被唤作亚瑟莉的女人怔怔的望着他。   安德烈夫……亚瑟莉顿时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脑海不断涌现出最近跟这方面有关的场景,最后,定格在了一处。那是自己和亚撒准备去教堂的时候,一个路人说:一个自称是神的男人,那男人的名字是——安德烈夫·卡萨里   “安德烈夫·卡萨里!?是他说要发动战争的?”亚瑟莉举着手中的剑,可思想依然沉陷在混乱之中。因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了让亚撒不再担心,独自一人接下了所有任务,也不听别人的解释和消息。   听完亚瑟莉的话,男人略显惊讶,叹了口气: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一点都没听说过。不过这样也好,让我们的神明来告诉你真相,说不定你会成为我们的一员呢。”   神明?   话音刚落,坐在神像上的天使立刻拍打着翅膀离开了,自动退到了一边。然后,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一大团白雾,渐渐幻化成形。一只雪白的狼出现在了半空中,而在狼的身后,是一位年轻的男子。金色的长发不受约束的飘散着,一银一红的瞳孔中散发出冰冷的目光,惹得人一阵冷颤。   伴随着异色瞳的男人的出现,立刻便有成群的天使从上方飞下来,教堂的天花板瞬间被撞的七零八碎的,碎石块纷纷落在了地上,砸在了那些死去的天使们的尸体上。   “你就是……安德烈夫?”亚瑟莉近乎肯定的语气,目光死死的定格在了对方身上,上下打量着。   只见男人嘴角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语气里满是玩味:   “是啊,听说你很强。要不要试试看加入我的协会?这里会有你想要的。”   亚瑟莉顿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这架势,这么多的高级天使,若自己现在反抗的话,绝对会被杀掉。哪怕是再强大,都能被活活的撕个粉碎。   “想要的……吗?”亚瑟莉呢喃着,咧开嘴笑道:“那么,倒是让我看看,你能给我些什么呢?不,倒不如说,自称为神的你能改变些什么?”   安德烈夫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天使亚瑟莉,用那像是蛊惑一般的口吻,轻声道:   “呵……想必你也知道,银十字协会的存在吧。”   “你是说,曾经跟恶魔有场恶战的那个协会?”亚瑟莉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起了多年前,在人类的社会看到的那场惨不忍睹的灾难。在那个协会了聚集的,都是一些超出人类极限,拥有强大力量的人。   但是,那场战争,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对,很可惜不是吗?”说到那场战争时,安德烈夫的表情瞬间变了,从异色的眸子里可以隐隐的感觉到一股杀气,让人顿生压迫感:   “女人,你就没想过吗?身为猎人的我的属下,居然会输给那群嗜血的畜生。我也知道,你们天使现在虽过着安稳的生活,但数年前,不也是跟恶魔有场战争吗?而且,打输了不是吗?”   听完安德烈夫的话,亚瑟莉像是明白了什么,心中升起一丝恐慌:   “所以,你想利用我们来发动战争!?”   “利用?”男人轻笑道,摆了摆手,意识对方不要太过激动:“别说的这么难听,据我所知,恶魔的胜利从你们这里夺取了相当大的权利,战争之时,不也杀了许多你们的同族吗?身为天使的一员,难道不想为同族开拓更美好的未来?不想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想为年幼的孩子们提供更加好的环境?”   孩子……   当安德烈夫提到‘孩子’时,金色的眸子微微睁大,握着剑的手也开始犹豫,死死的咬住双唇。刹那间,脑海里浮现出了无数画面,每一幅画面,都有那个小小的身影,总是开心的唤自己为妈妈,小小的手掌传来暖心的温度。   亚撒……   觉察到亚瑟莉的犹豫不决,一抹快得逞的笑绽放在男人的嘴角,等待对方所给予的回复。   就在这时,正当亚瑟莉准备进一步的与男人加深这个话题,竟被一个稚嫩的声音硬生生的打断了,对女子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响亮。   “妈妈!别答应他!”闻声望去,一个娇小的身影,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亚撒的面容。亚瑟莉瞬间回过了神,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地面上了大片大片死去的天使们,血流成河的场面。   是啊,明明都干出了这种事,这种男人说的话怎么能够相信……又怎么能,带来所谓的美好未来!   “呵……”女子笑了,毫不掩饰眼中流露出的嘲讽和鄙视:“虽然不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竟然想要用我们的鲜血,来为你铺下通往罪孽的黑暗的道路。以灵魂发誓,今儿绝对要与你们奋战到死。”   话音刚落,安德烈夫的表情顿时暗了下去,带着一丝愤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地面上的男孩,亚撒只觉得这个男人很是可怕。随即他又向后面成群的天使使了个眼色,意识他们发动攻击。   注意到情况有所转变,亚瑟莉不由得警惕了几分,蹙了蹙眉,做好战斗的准备,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剑。但很快的,她便发现,真正危险的,并不是自己。只听见男人的声音再度落入耳畔:   “女人,我承认你很强大。可同时,你也很蠢,蠢到无可救药。”   难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逐渐蔓延开来,那些准备发动攻击的天使,此刻瞄准的目标,不是自己。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但全部都绕开了亚瑟莉,直直的飞向地面上的亚撒。所有天使都拿出了武器,亚撒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碧绿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绝望的情绪。   亚瑟莉猛的转过身,大脑一片空白,不顾一切,用尽全力的朝着亚撒飞去。只有一句话在驱使着她,反复的,不停地驱使着她——   守护住,拼死都要守护住!   “砰——!”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整座教堂在一眨眼的功夫化作一片废墟,鲜血飞溅,喷洒在断裂的石柱上,七零八碎的墙壁上。   耳鸣不断,亚撒被惊吓的呆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但是在最后,他感受到了,一直以来的温暖怀抱。柔顺的发丝滑落下来,痒痒的。熟悉的味道萦绕咋鼻尖。   “妈……妈妈?”近乎颤抖的说出,然后,一滴血滴落在了男孩的脸上,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两滴,三滴,四滴……染红了的面容。一双手正紧紧的将自己抱在怀里,可怀里的温度却在渐渐下降。   “亚撒……”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亚撒抬起头,彻底的怔住了。平日母亲漂亮的脸此刻沾满鲜血,但笑容依旧温和,暖和人心。背后的那双雪白的羽翼长到最大的程度,将男孩包围,女子后背的伤却是惨不忍睹。   再往左看,发现一把泛着黑色的光的剑,戳穿了女子的心脏部位,血止不住的不断涌现出来。   “求求你了亚撒,我的好儿子……快逃走吧,别再回到这里了,不能引发战争,不要相信那个男人说的话,不要被银十字协会利用……”   “妈妈!妈妈!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医生,你不会有事的……”男孩哭腔着说,泪水早已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沾湿了女子的衣领,模糊了视线。   “记住,千万不要,憎恨……”仅剩的一口气也断了,吐出最后一句话,抱紧着的双手无力的滑落下来,闭上了双眼,嘴角还挂着一抹温馨的笑。   死了,这个人死了。   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硬的切断了一般,男孩的眼神变得空洞无比,毫无焦距。   剩下的,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也没有听母亲的话,沿着地下通道逃走。   “啧啧,这个孩纸还活着呢,培养起来也是可以帮上忙的吧。”   “是啊,还有点用呢。毕竟是拥有着亚瑟莉的血统啊。”   ……   你们,在说些什么?   好痛苦,好难受,心好累……   好恨!   迎接所有人的,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源于你的痛(1)   你知道吗?   安德烈夫被称为史上最强的猎人   是人类强者聚集地的领袖,是银十字协会的会长   在过去的某一天,他袭击了天使的领地   编制谎言,带回了数以千计的天使   同时,也杀掉了数以万计的天使   那么,你听说了吗?   在那些信仰着安德烈夫的天使中   有一位幼小,还是孩子的天使   碧绿色的瞳孔中看不见任何东西,空洞的宛如死了一样   身上还残留着血迹,但那并不是他的血,而是源于某个人的血   男孩蜷缩着,颤抖着,绝望着   他因她而痛苦,因她而懂爱   他因他而绝望,因他而生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城市。城市以白色为主色调,建筑风格独特,别具一番风味。这里的天空,是湛蓝的,时不时的有鸟群经过,发出悦耳的声音,温暖的阳光轻抚着人的肌肤,暖心的温度渐渐蔓延到全身。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所有人的身后,都长着一对雪白的羽翼。就在这时,一位年幼的男孩正在路边的一角,等待着某个人。目光总是停留在街的另一边。   没过多久,一位年轻的女子从对面的店铺里走了出来,手上提着袋子,一脸温和的笑容。男孩见了,碧绿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欣喜,开心的向那位女子招手,大声喊着:   “妈妈!这里这里!”   女子见了,笑着朝着男孩走过去,两人的距离逐渐被拉近,直到要相互面对面时。不知为何,女子突然间绕过了男孩,独自一人向远方走去,嘴角依然挂着微笑。   男孩诧异了,猛地回过头,方才的笑容褪去了。不明白女子为何这样做,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快速向女子跑去,为了追赶上对方的脚步。嘴里不停地喊着:   “妈妈!等等我……”可奇怪的是,无论男孩用多大的声音,多大的力气,都追赶不上。相反的,女子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   同时,周围的景色也开始不断的变化,原本整齐漂亮的建筑,一瞬间变成了废墟,街上的天使们一个个都死去了,白色的羽翼被折断,变得破碎不堪。湛蓝的天空,也变得灰蒙蒙的。   整座城市,血流成河。   女子的背影,也彻底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了,没入了黑暗之中。   男孩开始哭泣,只是不停地跑着,跑着。突然间,他变得不再是男孩的模样,背后小小的羽翼竟变得跟成年天使一样的宽大,洁白。人也高了许多,面容不再是孩子时的稚嫩,取代而之的是成熟的面貌和气质。   紧接着,男人的周围一下子燃起了大片大片的火焰,将他包围,随后开始慢慢的逼近他。最后,他被淹没在这炽热的,熊熊燃烧这的怒火之中。   当火焰消失的时候,男人的翅膀不知何时消失了,确切的说,是被狠狠的撕扯下来了,脱离了原本的肉体,两道清晰的血痕呈现在后背上,他痛苦的皱起了眉。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顿时出现在男人的面前,折断的双翼,被贯穿的心脏,嘴角温和的微笑,凑到男人的耳边轻声道:   “亚撒,我是妈妈,救我……救救我……”   ……   “不——!”一声惊呼在空气中响起,猛的睁开了碧绿色的瞳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背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让男人倒抽一口冷气,蹙了蹙好看的眉。   多少年了……到底有多少年了……他竟会再次做那个梦,再次梦见她。明明都做好了舍弃一切的觉悟了。   亚撒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此刻正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整洁且有条理,看上去额外舒适。窗外的光线刺得眼睛有些生疼,毕竟是刚从梦中醒来,或者该说是惊醒。还不是很习惯。   但最最关键的是,亚撒没有来到这里的记忆,自己的记忆也只停留在还留有意识的时候。大概回忆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夏尔是半个恶魔,安德烈夫的魔兽,被白狼袭击受了重伤,然后是——   一场莫名的大火。   想到这里,亚撒陷入了沉思,表情也凝重起来。   突然间,房间的门毫无预料的被推开,亚撒瞬间警惕起来,拔起随身携带着的剑,指向门口处。下一秒,一个白色的毛绒哦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亚撒的面容。在白狼的身后,则是夏尔。   亚撒不免有些震惊,难不成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被他们救了?可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苍威瞥了一眼正处于防备状态中的亚撒,有些无语,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必要吗?你和夏尔在这点上还真像,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好歹也救了你,不然你的命早没了。”   说罢,苍威一个轻轻的跳跃,跳在了亚撒睡着的床上,指了指他身上缠绕着的绷带:“你的伤口大致都处理好了,起码说声谢谢吧。”   亚撒低下头看了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的确都被处理好了,包括背后那两道血痕。雪白的纱布上渗出点点殷红。虽说被处理了,但那刻骨铭心的疼痛还是惹得人一阵难受。   接着,一个泛着几丝凉意的目光扫过去,对着苍威冷声道:“我又没拜托你们救我。”   “你——”听后,苍威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刚想反驳过去,不料被夏尔硬生生的打断了。主人发话,区区一个魔兽的它,哪还会敢说些什么。   “够了,我是来问事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顺便给我制造不必要的麻烦的。”夏尔一脸的平静,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迈着步伐走到床边,将手中拿着的一叠资料,丢到了亚撒的面前。   有些疑惑的望着夏尔,可对方那居高临下的样子明显就是在说:快看。而自己现在的身体不管是体力还是能力,都处于零界边缘,要是真打起来,根本没有赢的可能性。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个半恶魔。   大概浏览了一遍资料的内容,确认内容大致都记下来了,但在看的过程中,亚撒的内心很是震惊,因为这资料的内容,就像是在叙说他的过去一样。微微抬起头,瞟向一旁的夏尔,只听见对方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落入耳畔:   “看完了?亚撒·希伯特,那么,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注意到亚撒的投过来的视线,夏尔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   “……你怎么知道的?”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嘴唇微微的颤抖着:“这些东西,应该早就被销毁了才对!就算是协会内部,也没多少人知道,除了那些被带回的天使!”   “给我把头脑理清楚。”带着十足威严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即使不甘心,亚撒还是闭上了嘴,只听夏尔继续道:“别忘了当时苍威也在场,他有关于那次袭击的全部资料。”   这么一说,当时的确有只白色的狼在安德烈夫的身旁……努力的回想着当时的场面,可一旦浮现出亚瑟莉的面容时,亚撒顿时觉得脑袋一阵晕眩,疼快要爆炸一般,吃痛的双手抱住了头。   “唔……你想知道什么?”勉强挤出这么一句话,此刻面色苍白。   “协会召集天使的目的,而且,他们那也有少部分的死神。”夏尔直截了当的问。   沉默了片刻,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虽有些不确定,但还是试着回答着:   “……关于这个,我知道的并不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绝对跟战争脱不了干系。”   “跟恶魔的战争?”近乎肯定的语气,深蓝色的眸子仿佛可以贯穿一切,看透一切。   “是的。可是,这并不是全部。我听说,战争胜利过后,他们还有别的更大的计划。”亚撒不禁回忆起之前还留在协会时所听到的传闻,当时并没怎么在意。   “哈。”夏尔冷笑一声,嘲讽道:“这么快就制定最后的计划了?安德烈夫那个畜生就这么有把握可以取胜?”   “依我看,胜利没什么大碍。”面色不由得沉重起来,略显严肃的语气,让夏尔方才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协会现在拥有的力量,跟刚建立起来时,简直不能够相提并论。数年前,他袭击了天使们的领地,带走的往往都是力量足够强大,并且充分信仰协会的天使。剩下的那些力量弱小,或是违抗的,全部都被斩杀了。”   “是吗?”夏尔蹙了蹙眉,确实,按照他这么说的话,获胜的几率确实比以往要高出许多。   “你想问的就是这些?”救了他,就只是为了问这个?亚撒不免有些怀疑。   “嗯,问的话,确实只有这点。但我要的,可不只有这点。”夏尔轻笑道,随即对一边的白狼摆了摆手,苍威明白的拿出了另一叠资料。接过它,递到了亚撒的手中。   “这是你的母亲——亚瑟莉·希伯特的部分信息,是在安德烈夫到那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在这期间所有的信息。当你看完后,你会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而我,也会得到剩下的我要的东西。”   说罢,夏尔便带着白狼,走出了房间,门也被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寒冷的阳光的照射下,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翻开了那叠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     ☆、(2)   你知道吗?   有一位蓝眸的少年,身体里流淌着罪孽的血   在他那黑色眼罩的下面,被遮挡住的是一只鲜红色的右眼   跟那位黑衣执事的双眸一样,恶魔专属的血红   唯独恶魔才能驾驭的颜色   少年为半个恶魔,冷酷与温情的交错   那你知道吗?   听说,恶魔的血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   一旦被沾染,就再也无法逃离   有一天,一位断了双翼的天使被少年所救   在他醒来的那一刻   翻开了面前的那叠资料   瞬间,他再一次体会到了血液在身体里翻腾即将爆炸的感觉   那是更加深刻的仇恨   夜晚降临。   夜色将整个伦敦温柔的包裹在其中,皎洁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空中,它不在像之前的镰刀形状一般,似乎只要再过上几天,就可以看到有满月的夜空了。   距离晚餐结束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夏尔对之前的伤口上完药,包扎好之后,便直接入眠了。那只白狼也趴在床的一角睡着了。恶魔依然在别墅内忙来忙去,时不时的看一眼屋内的夏尔。   对于隐藏了气息的亚撒来说,可以保证不被那黑衣执事有所察觉。他静静的坐在夏尔房间的窗前,注视着外面的夜景。若是以前的话,他肯定会选择在外头逛一圈再回来。可现在,双翼都被折断了的他,再也没那个可能了。身为天使的他,竟失去了作为天使而言的最重要的一部分。   现在的他,在同族面前,是如同废物一样的存在也说不定。   碧绿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城市的模样,闪着几点灯火。但思绪却早已瞟向远方。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眼里流露出来的,是如同寒冰般冰冷的目光,以及那毫不加以掩饰的深刻仇恨,眼中布满血丝。手中死死攥住一叠被捏的皱巴巴的纸张。   脑海里浮现出白天的场景,当时近乎要爆炸开的强烈情绪,深深的烙印在亚撒的心上。   ……   在夏尔和苍威走后,他就一直盯着面前的那叠资料,犹豫着要不要翻开。要知道,他跟夏尔并不是一伙的,就算救了自己,也不能轻易的下判断,而且被利用的几率也很高。但是,照目前来看,亚撒也回不了协会,就算是回去了,也定会当场处决。   银十字协会,不需要败者的存在。就像之前差点被判刑的夏尔一样。   突然间,一个声音在亚撒的耳边回响着,是夏尔走之前对他说的话:“这是你的母亲——亚瑟莉·希伯特的部分信息……”   母亲……吗?亚撒不禁苦笑道。究竟有多久没听人提到过了呢?自从那次血腥的灾难过后,谁都不曾提过这个名字,也早就被天使的众人所淡忘。仿佛那名女子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   而亚瑟莉在自己小的时候,夜晚都会受重伤,亚撒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也没想要去查个水落石出。曾亲切的唤那个人为‘妈妈’,经过岁月的洗礼,世界的不断变化,本来被冻结住的痛,又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灼伤的剧痛再一次袭来。   或许,这跟那时受伤的夜晚有关……   想到这,亚撒缓缓的伸出手,长时间的犹豫不决后,最终还是翻开了那叠资料。   那么,翻开之后呢?浏览完之后呢?   过去将近十几分钟左右的时间,在这期间,只见亚撒拿着纸张的手愈发的紧,甚至有些都被揉成了纸团,撕成碎片,狠狠的往墙面上摔。   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毫无遗漏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中,眼睛里顿时布满了血丝,散发出阵阵杀气。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巨响,桌上的巨大玻璃花瓶,因承受不了那强烈的压迫感,瞬间震碎了。碎片飞溅,满屋子都是,滑过亚撒的脸庞,流下丝丝鲜血。   究竟写了什么,能让这个男人如此愤怒?视线停留在掉落在地的资料上,上面是人用笔手写记录下来的东西,字迹清晰。可令人奇怪的是,每一张的字体都截然不同,显然不是同一人写的,认真看,倒像是交上去的报告。   “安德烈夫会长,天使们还是存在一部分反抗的因素,最严重的是以亚瑟莉·希伯特为首的军队,每天夜里都会不断阻止我们的侵略速度,我想,有必要给那个女人一点苦头吃……”   “亚瑟莉·希伯特,几年前从军队中退役了,能力是所有战斗用的天使中最强的,明天在教堂里若还不能顺利劝那女人入协会,就直接杀了她,这是会长的命令。反抗的,无用的,统统杀掉……”   “会长,那个女人死了啊,不过尸体多少还是有点用的吧?把她拿去血祭如何,让那些魔兽都来啃食她的肉和血,这样能获取所有的力量,对发动战争有很大的帮助。对了,据说那女人还有个儿子,继承了她的血脉,培养起来当做我们的养料吧,时机一到也可以杀掉……”   “反正不过是一堆畜生,还说什么同族。连猪狗都不如,早该让他们母子俩下地狱了。杀了他们的我们还真是善良啊,哈哈哈……”   双手攥成拳,指甲渐渐掐进肉里,赤红的血液不断地往外涌。嘴唇显得有些苍白。   恨……好恨……真想立刻杀了那群该死的混账……   “亚撒,记住,千万不要憎恨……”   仿佛听到了理智断裂的声音,瞳孔急剧收缩,可以看到脖颈处爆出来的青筋。这一刻,这个男人,恐怕是不能遵守最后她的嘱咐了。   ……   大口大口喘着气,有些无力的靠在窗边,背上的伤所给予亚撒的痛,让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活着的这份悲惨又可恨的事实。只要一想起白天发生的事,那些话语,体内的血就会疯狂的叫嚣着。   现在仔细想想的话,自己的双翼被折断,被白狼重伤后突如其来的一场莫名的大火,最大可能干出这种事的,便是协会了。倒不如说,百分之百就是协会的所作所为。因为,他看到了,燃烧着的火焰虽然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但还是能模糊的看到空中上方的两个黑色的影子,以及背后的羽翼。   终于忍不住要灭掉自己了吗?如果为了找准杀掉的时机而跟踪的话,那么夏尔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经暴露出去了。   想到这里,亚撒皱了皱眉。毕竟刚从死亡中逃脱出来,对方一定会再次找上门来,事情应该还没传到安德烈夫耳里才对。   “真是让人惊讶,断了翅膀竟然还能活着啊。本来以为就算你逃了,这个时候也该死了。那个既不是恶魔也不是人类的叛徒救了你吗?哈哈!”   突然间,一个尖锐的女声从空中传来,落入耳畔。瞳孔瞬间瞪大,诧异的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两位天使。他们停在空中,一脸诡异的笑容。发话的是个女人,而在她旁边的,是个男人。胸口上都有佩戴协会的徽章。   烦躁的蹙了蹙眉,不理会方才带着讽刺意味的言语,不耐道:   “呵,我还讲是谁呢?原来是协会的走狗啊,来这里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女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几分,像是被惹怒了似的,面部有些狰狞:“臭小子,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夜就让你死的痛快!”   “好啊。”亚撒耸了耸肩,轻笑道。拔出挂在腰间的剑,对着上方的二位天使说:“反正我也有要找到你们的念头,既然知道了夏尔的身份,可不能就这么让你们回去。得好好的折磨一番,再杀掉才行。”   亚撒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要帮夏尔的念头。但唯独一点,他很清楚,协会是不可信的。这份潜藏在他胸口处的仇恨,也决不允许他回到那个杀人如宰割鸡鸭般的地方。既然如此,还不如暂时先相信那个少年。   “是说怎么这么吵呢。原来是协会找来了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少年那清冷的声音。不知何时,夏尔的睡衣已被替换成了平常的衣服,手中拿着的枪泛着银色的光。深蓝色的眸子里不带一丝犹豫,冰冷的目光死死的将敌人锁住。   瞥了一眼一旁的亚撒,用命令性的语气说道:   “喂,不想死的话,就和我联手,把他们干掉。” 作者有话要说:     ☆、(3)   你知道吗?   那一晚,追杀的两位天使出现在了少年的面前   他们嘴角闪烁着诡异的笑,纯白的羽翼在那瞬间   变得漆黑无比,上面还带着干涸掉的血迹   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浓烈的杀意   那你知道吗?   在那一夜,不知是谁的血液,开始疯狂的叫嚣着   在黑暗的深处形成一条无形的锁链   将人的手脚死死的囚禁住,使其动弹不得   那是一个诅咒,一个以性命为代价的诅咒   痛苦的闭上了眼,仿佛失去理智一般   那一刻,恶魔出现了   露出那尖锐的獠牙,汲取那甘甜的血液   月亮被染红了,在少年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天使们的面孔一下子变得嗜血起来,他们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而他们自身就是狩猎的猎人们,显得十分兴奋。殊不知,他们此刻的想法究竟是有多么的愚蠢。   真以为自己是多么强大,坚不可摧的存在?哈,何等的自负。   面对着眼前狂妄的天使们,夏尔冷笑了一声。嘲讽一般,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面无表情的瞪着不远处的敌人,稍微在头脑里做了下接下来战况的分析。   他和亚撒现在的对手,是天使并不是其他身为人类的猎人。对于之前跟亚撒有过一番较量的夏尔,自然是明白天使的强大之处,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击败的存在。   而最糟糕的结局是,夏尔和亚撒会同时死在这两人的手里。   亚撒虽说是天使,但是却没了翅膀。对于擅长空中战斗的他有很大的不利因素。况且,自己和对方都近几天都身受重伤,因此速战速决是必要的。只不过,在那之前……   夏尔瞄了一眼亚撒,用胳膊轻碰了碰亚撒的手,换来对方疑惑的神情。夏尔压低声音,用轻的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待会儿我会想办法把那两个畜生带到地面上来,到时候你抓准时间攻击他们的要害,再一口气解决掉。”   亚撒了然的点了点头,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剑,轻声道:“知道了。”   说罢,夏尔再度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直视着那两个停留在空中的,傲慢的天使。把弄着手中的银质□□,放在唇边落下一吻,带着一丝妖娆的错觉。大声道:   “呐,那边的畜生们。”笑意不由得加深了,深蓝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快感,这是狩猎时常有的感受。就像之前杀过的无数恶魔时一样的情绪: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很擅长在空中进行攻击的?”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猎人敏捷的身手使夏尔用最快的速度射出去三发银弹,伴随着三声“砰”的声响,在天使没有察觉的情况下。   就在俩人躲避着突如其来的子弹时,夏尔早就从窗台上跳了下去,目光紧锁着下方不远处的一根粗壮的树干。双脚下落,与其相接触,碰撞,轻轻一跃,身体立刻朝上方飞去,直冲向空中还在应付着那三发子弹的天使。   右手紧握着□□,左手却从袖口里抽出一捆黑色的类似于绳子的东西。躲避了银弹后,天使立刻诧异了,面对着离他们只差十几厘米的夏尔,想要将对方打下去,可少年却在那之前做出了反应。   几发子弹连续扫射过去,顾不得攻击的天使立马再一次采取了防备措施,趁着这个空隙,夏尔左手用力一挥,黑色的绳索灵活的在空中自由的行动,缠绕住了天使身后的一个巨大雕像。人也顺着绳索移动的方向移动,眨眼间,夏尔突然出现在了女天使的身后,敌人只感到背后顿生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怕。   糟糕了!不禁在心里呐喊道,可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   极快的收起□□,掏出别在腰间的一把中型大小的刀,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的笔直向下滑去。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女人的脸部瞬间变得狰狞起来,瞳孔猛缩,喉咙里爆发出尖锐刺耳的难听的叫声:   “啊——!!”鲜血飞溅,有几滴溅到了夏尔白皙的脸蛋上。雪白的双翼一下子染满了血,浸湿了白色的羽毛,带血的羽毛在空中肆意的飞舞。一对翅膀被硬生生的,毫不留情的砍了下来,不带半分犹豫。脱离肉体的双翼,从空中掉落,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血花。   好似鲜红的曼珠沙华。   “真弱。”   轻笑一声,在夏尔冰冷的注视下,没了翅膀的天使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直直的掉落在地,而早就在下面等候时机的亚撒,在那女人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剑,碧绿色的瞳孔倒映出女人充满惊恐与绝望的眸子。   暗红的血液疯狂的往外涌,瞬间迸发出来。最后一口气也被不留情的斩断了。   死了,这个女人死了。确认对方的心脏彻底停止跳动之后,亚撒便将视线转移到了空中另外一人身上。   还差一个。   只用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就杀死了其中一个。剩下的那个神情明显变得些许慌张,并且乱了手脚。意识到夏尔很可能会按照之前的方式先断了自己的双翼,几乎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背后,以防对方在自己不经意间出现在身后。   事实上,夏尔的目的也的确是对方的双翼,但不可能会傻到用跟方才一样的路线。正当夏尔准备再度攻击时,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并且,跟先前的大不同。   刹那间,不知为何,浑身的血液一股劲涌了上来,只觉得身体一股燥热,一阵剧痛不停歇的袭来。头脑像是要爆炸开一般。宛如再一次身处于地狱,被炽热的罪孽的鲜血浇灌,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动作明显变迟钝了,左手一松,少年笔直的从空中掉落下来。   觉察到夏尔的异常,亚撒第一反应便是张开翅膀接住对方。可下一秒他就顿住了,背后其实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两道刺眼的疤痕在不停嘲讽着他的无能。   “嘁!”烦躁的啧了一声,身体却已经做出行动。虽说有些勉强,但还是避免了夏尔即将摔落在地所遭受的伤。   当亚撒看清楚少年苍白的脸时,瞬间怔住了。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一下子恍然大悟。   在夏尔被眼罩覆盖的右眼处,开始缓缓的流下暗红的血液,一脸吃痛的表情,嘴唇毫无血色。   呐,你听说了吗?   恶魔的血液有着不寻常的能力,它是一切罪孽的源头,长时间处于黑暗从而变得冰冷残酷。那是一个诅咒,一个以性命为代价的诅咒。一不留神,稍一松懈,便会被吞噬殆尽,失去理智,幻化为嗜血的野兽。   那么,正被那另一半的恶魔血液侵蚀的滋味,又是怎样的呢?   男人变得不知所措起来,眼底闪过一丝焦急,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又一个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快把夏尔带回屋内,记得隐藏自己的气息。那个恶魔正朝着这边走来。”猛地回头,身后站着一只雪白的浪,琥珀色的眸子散发着兽性,正目光凌厉的紧盯着上空的天使,不带一丝情感的起伏,宛如正猎捕着食物。   咬了咬牙,蹙了蹙双眉,背起浑身高温的夏尔,一个轻跃,跳在了最先的房间的窗台上,走进屋子里,将少年轻放在床铺上,为了防止塞巴斯起不必要的疑心,亚撒快速将夏尔原本的睡衣换上,便离去了。重新回到地面,同白狼一起,引开天使,一同没入深渊。   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耳鸣不断。痛苦的濒临半死状态的少年根本没发觉一直紧闭着的房门,突然间被推开了。他只明白一个事实,若再不快抑制□□内恶魔血分子的躁动,就算是戴着眼罩,半魔的身份也绝对会暴露。   而且,也如少年所预料的一样,进屋见到对方异常状态的塞巴斯,多少也有些头绪了。   恶魔轻走到床边,看到右眼的那一抹暗红,立即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伸出右手,解开了夏尔一直佩戴着的黑色眼罩。俯下身子,对方另一只血红的瞳孔也落入视野中。   感觉到有人解开了眼罩,顿时变得慌乱起来,也不顾身体的严重不适,猛地睁开深蓝色的左眼。映入眼帘的竟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塞巴斯的脸庞。   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的极度干燥和痛感,致使少年连发出一个音节都难。   看穿夏尔想法的塞巴斯,忽然勾唇笑了笑,轻声道:   “原来如此,是半个恶魔呢。难怪没有灵魂也能维持生命,毕竟恶魔是不需要灵魂这种东西的,只是一味的将其视为美餐罢了。”露出了尖锐的獠牙,暗红的眸子猩红起来,闪着血色的光。   将脸部凑到少年的脖颈处,恶魔的低语落入耳畔,夏尔那一红一蓝的眸子这一刻流露出了不可置信。   “呐,少爷……”暗含着隐隐的笑意,恶魔将脸埋得更深了:“你知道吗?有一种可以缓解痛苦的方式呢,就跟人类编出的古老传说,吸血鬼的故事一样……”   血腥味逐渐侵蚀着空气,那张满口谎言的嘴,究竟还能对我吐露多少真言?   “只需让恶魔汲取你体内的恶魔血液,一点点就行,不会很疼的……”   “呜!”少年呜咽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处的皮肤上传来清晰的痛感。听到了被獠牙刺破的声音,体内的另一半不属于自己的血液正在慢慢消逝,燥热开始得到缓解,心脏的剧烈跳动也得到了平缓。   很真切的感受着,血液一点一点流走,恶魔吸食着,流进男人的嘴里,再流经对方身体的每一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   然后,一阵倦意带走了少年的意识。   陷入漆黑的大海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现代)   呐呐,你知道吗?   那天夜晚,有着很漂亮的景色   灯火斑斓的景象倒映在波澜起伏的湖面上,显得有些朦胧   一波一波的流水泛着绚丽多彩的光   一会儿人山人海,一会儿人眼稀疏   一会儿灯光璀璨,如镜的瞳孔闪着炽热的灯火   一会儿黑灯瞎火,只能望见那人夜里的侧脸庞   那么,你看到了吗?   夏日的某一天,那人笑着张了张唇,对另一人吐露心中的真言   当时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未褪去的稚嫩   数年后,在一位少年家,电话突地响起   当时,少年正喝着黑咖啡   独特的香气顿时萦绕在鼻尖   透着股淡淡的温馨   现在是夏季。   同时,是下午3:00,下午茶的时间。   炎热的阳光,抬头望去,深深的刺伤了不知是谁的眼。那真是十分耀眼的光。令人心生燥热的温度,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偶尔路过的几个嬉戏玩耍的孩子,天真纯洁的笑脸在夏日里格外的明亮。   干燥的水泥路,偶尔会有几滴液体掉落,那是路过人的汗水。或许是因为受不了那过分炽热的太阳的目光,人们纷纷躲了起来,在那沁人心脾的的地方。   在这条街,有一家专卖冷甜品和饮料的店,没到夏日,这家店总会有很多的顾客,大部分都是附近上学的年轻女高中生。刚端上来的榨好的冰的鲜橙汁,透明的玻璃杯上留下点点晶莹的水珠,映衬那橙色的液体。一眼望去,额外清凉,以抚平那躁动的心情。   液体的表面,倒映出一双湛蓝色的瞳孔。   这双眸的主人,是为身材略显娇小的少年。一头墨蓝色的发丝,看上去很是柔顺,白皙的脸蛋泛着淡淡的粉色,小巧的双唇时不时的抿一口果汁。衣着以白色为主,简洁白色短袖,休闲白色长裤,将少年身体优美的曲线都勾勒了出来。身上挂着的包黑白相间,鞋子是带着蓝色条纹的白色运动鞋。   看上去十分清爽,引得周围的女生一阵脸红,不禁拿出手机偷拍。   蓝眸的少年此刻面无表情,只是一味的盯着桌面上的手机发呆。眼底滑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直到身后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语气里满是愉悦。足以拉回少年那飘向远方的思绪,让对方回过神。   “夏尔,叫我出来有什么事?”被唤作夏尔的少年缓缓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金发蓝眸的少年,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只不过他的眼睛的蓝色跟自己有些许的不同。那是宛如湖水一般的平静,夏尔则是大海般的深邃。   “嗯,有点事。先坐下吧,阿洛伊斯。”摆了摆手,意识名为阿洛伊斯的少年坐下,对方不急不缓的坐在了夏尔旁边的位置。接着他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冰的西瓜汁,然后就开始和夏尔聊了起来。   “那么,是什么事呢?这么着急。”喝了一口西瓜汁,甜甜的,冰凉的感觉刺激着阿洛伊斯的味蕾,燥热瞬间得到缓解。   “电话……”夏尔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语气满是无奈:“他,打电话给我了。”   “他?”阿洛伊斯有些疑惑,蹙了蹙好看的眉,但一下子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依稀的画面,立刻明白了所谓的“他”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说,五年前的那个‘他’?”近乎肯定的语气,目光停留在夏尔的面孔上。   “嗯。”夏尔不禁扶额,看似有些苦闷:“他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了,问我有没有空。说是今晚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那,你答应了?”这回,阿洛伊斯的表情变得有些迟疑,因为他觉得夏尔不是那种喜欢跟别人出去走的人。而且,还是来自那个“他”的邀请,会答应才有鬼呢。   “……答应了”一语惊人,金发的少年明显受到惊吓了,拿着西瓜汁的双手猛的一抖,差点把杯子打碎。夏尔在说出这句话时,表情变得比方才更加的苦闷,甚至可以感到一股淡淡的悔意。   嘴角有些抽搐,阿洛伊斯一脸‘你是谁’的表情,顿感无语。   “……你在开玩笑?告诉我你其实是在开玩笑,那样的话我的小心脏或许会好受些。明明都过去五年了,真是不可思议。”   从阿洛伊斯进门的那一刻,夏尔第一次正眼看向对方,一脸正经地说:“很遗憾,这不是玩笑。今晚7:00,在他说的地方会和。”   “这样啊……”阿洛伊斯似乎还未缓过来夏尔刚才说的话。紧接着,两人进入了片刻的沉默。瞟了一眼蓝眸的少年,见对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就像是吃了苦瓜一样。终于忍不住打破这短暂的沉默,语气里夹杂着几丝安慰。   “没关系,他又不是野兽,自然不会吃了你。再说了他的性格你应该很清楚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嘛。”   听完阿洛伊斯的话,夏尔先是沉思了一会儿,随即便了然的点了点头,回答道:“也是,应该不会有什么。”之前脸上的苦闷瞬间烟消云散,人间蒸发。   两位少年的对话就这么短暂的结束了。在那之后,他们随便点了一些冷甜品,享用完后便一起走出了店门,各走各的了。   ……   时间过得飞快,就像那一晃而过的五年一样。   五年前,夏尔是一位即将升入高三的高二学生,和阿洛伊斯同龄同年级,更是同校同班。现在,已经是一位快要毕业了的大学四年级的人了。无论是成绩还是体育,或是其他的方面,夏尔都表现的十分出色。   当然除了一点,那便是跳舞。在这方面,说得好听点,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说难听的,他在这方面就是少根筋。   夜晚到了,钟表的时针,刚好不偏不移的指在了7上,而分针,也对准了12。夏尔早已在先前说好的地点等候了。不停张望四周的举动,恰好表现了少年的紧张。   他正身处在一个广场。   “夏尔。”就在这时,一个充满磁性,成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望着手表的少年惊了惊,犹豫了几秒,还是转过了身。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正是白天和阿洛伊斯对话中所谓的那个“他”。   此时此刻,站在夏尔面前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一头黑色的短发,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点那张俊美的脸,酒红色的眸子很是醒目。四周不管是路过的成熟女子还是正在上学的女生,目光纷纷落在了男子身上。   察觉到周围的视线,夏尔有些无语的微蹙着眉,轻声道:   “你太显眼了……”   男人听后只是笑了笑,缓缓走近夏尔,眼底笑意显示了主人的欣喜:“夏尔,不是‘你’哦。我的名字是?”仿佛故意挑逗一般,带着一丝玩味的语气。   “……你这种地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和这个人的对方,熟悉的感觉充斥着内心。   “塞、巴、斯。这样行了吗?”故意将那三个字咬得重了些,意识到自己略显孩子气的表现,夏尔一时间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塞巴斯的表情。而对方先是愣了一下,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的回答。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知道夏尔的脾气,也没有在逗弄他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走吧。”   带着夏尔一同走向了不远处的湖边,在湖水的上方,是一座桥。上面的灯光,十分璀璨动人。   一路上,再跟着塞巴斯的同时,夏尔的心却不在这里。在他眼里,周围的场景在一眨眼的功夫,全都变了。不再是人山人海,也没有许多摆着的小摊,取之而代的,是一个陈旧的公园。由于是夏天的缘故,周围的树枝繁叶茂,绿树成荫。树木很多,也很大,是适合乘凉的好地方。天空也不是夜晚的漆黑,变幻成了白天的万里无云。   在最茂盛的那棵树下,坐着一位蓝眸的少年,那还是高二时的夏尔,正双手捧着一本学习资料,一脸的认真。   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突然间,一片嫩绿的树叶从上方落下来,落在书本白色的纸张上。一开始,夏尔只是单纯的认为,不过是片落叶而已。即使在夏天说这种话,会有些不妥。   但是,接下来不断地有树叶落下来,而且都是落在夏尔的书本上。经过反反复复许多次,终于忍不住的合上书本。大声朝着上面喊道:   “够了塞巴斯,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   高高的坐在树干上的黑发男子勾了勾唇,在夏尔话音刚落,不到几秒钟便从树上跳了下来,身手很是敏捷。望着拿着书的少年,塞巴斯有些无奈的笑道:   “现在可是暑假,干嘛还整天抱着书本?不累吗?”   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继续翻开书本,随口答道:“你才是,就算是高三毕业了。未免也太过懒散。”   “……”塞巴斯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夏尔的话。灼人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间隙,落在两人身上。沉默了半晌,塞巴斯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   “夏尔。”边说着边走到夏尔面前,蹲下身。一脸严肃的表情。见塞巴斯跟平时比起来略显反常,夏尔再次放下了书本。眼里流露出对朋友的关心,问道:   “怎么了?”   然后,只见对方开始向自己靠近,当两人距离缩减到仅有二十厘米的距离时,红润却有些苍白的唇吐露出言语,声音轻的只有彼此能够听见。夏尔不由得睁大了蓝色的眸子,一脸的诧异。   当时,一阵风拂过。声音随着流过了风,一同消失在了远方。   ……   “夏尔?”一声夹杂着担忧的呼唤,夏尔的思绪顿时被拉回到了现实。猛地看向身旁的塞巴斯,显得有些慌张。   “有、有事?”带点结巴的回答让塞巴斯看出了少年此刻的不自然,但并没立刻询问原因。   “没,只是看你有点心不在焉。”塞巴斯礼貌的说着,顺带指了指前方:“就要上桥了,人比较多,可能会有点晃,小心点。”   “……好。”心里庆幸着塞巴斯没有问自己走神的缘由,暗暗的松了口气。过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两人一同出现在了桥上。   这座桥建设的很大,也很漂亮。桥的前后两头还各在桥面上建了阶梯,走到顶上可以看见一眼包裹四周所有的景色。绳索上还挂有许多的彩灯,五彩缤纷,一闪一闪的。彩灯的光照在湖面上,湖水泛起的波澜变化着不同的色彩,很是动人。让人赏心悦目。   不得不说,桥上的人真的很多。一开始还好,并不是很晃,可是越到后面,发现桥变得比方才晃的要剧烈许多。虽然很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塞巴斯身后,但还是有几次差点跌倒。   “哇——”惊呼一声,眼看就要笔直的向后倒去,夏尔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前面人的手臂,以保持自身的平衡。   站稳了没跌跤自然是件好事,可面对塞巴斯那微略诧异的目光,夏尔一时间竟红了脸,视线不知该停在何处。   “噗——”过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只见塞巴斯轻笑了一声,错觉的是带着淡淡的宠溺。夏尔的脸变得更红了,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红色的彩灯照上去的效果。   下一秒,白皙的手突然被前面的男子握住了,温柔的笑道:“到达对面之前,还是先牵着吧。不然受了伤怎么办,好么?”   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任由黑发的男子牵着手。桥也依然在晃,夏尔并没有注意那么多,生怕再次站不稳,全程都很小心的走着。但塞巴斯却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这让他眼底的笑意加深了许多。   总算是走完了,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注意到还紧牵着的手,夏尔有些尴尬的想收回已经出汗了的手,可发现那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因为——   握的太紧了,以至于想松开都难。   桥的另一边,有着许多好玩的店铺。虽然都比较小儿科,但二人还是玩的挺尽心的。打枪,捞金鱼,还有许多买吃的东西的小摊……瞬间仿佛回到了过去,以前也时常来这种地方玩,不过当时是和同学一起的。   玩了将近一个小时,夏尔觉得有些疲惫,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看穿了他想法的塞巴斯,拉着对方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问道:   “要不要过去坐一下?”   “嗯。”想也没想便直接回答了,他确实有些累了。   走过去,发现明显比之前热闹的场面要清冷许多,路灯也没多少盏。刚才还是灯光溢彩,转眼间变的灰暗起来。那里离湖边很近,可以感觉的到从湖面上吹来的阵阵风,十分凉爽。   两人坐下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凝望着远处的夜景,灯火斑斓的场面,蓝色的瞳孔里闪着炽热的光。   “夏尔,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塞巴斯方才脸上的笑容褪去了,这句话似乎在哪听过,身旁的少年顿时浑身一颤,可内心却比谁都清楚,到底是在哪听过。   那个夏天。   “什么?”微微颤抖的声音,下意识的问出口。   那个公园。   红眸的男子缓缓靠近夏尔,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喷洒处的热气弄得对方脸痒痒的。   那棵树下。   “我喜欢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跟那个时候一样。   一阵风拂过,阳谷落在二人身上,他说了同样的话:“我喜欢你。”   再一次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眸,瞳孔里倒映出塞巴斯的脸庞。   “你、你还——!”   早就料到对方是这种反应,塞巴斯露出了难得的苦笑,竟有几分苦涩:“嗯,五年了还没变,答案呢?可以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夏尔垂下了眼帘,那抹蓝色被覆盖住。塞巴斯自嘲般的笑了笑。果然是这样吗……   “那么……”再度开口道,眼里满是坚定:“一个吻。”   “什么?”像是没听清一般,试探性的问出去。   “一个吻就好,那样我就不会在让你困扰。”故意将身体靠近了些,过近的距离让夏尔逃避不能,只能愣愣的注视着那双暗红的眸子,红酒一般的颜色。   “好……”不知是对眼前这个人的宽容还是默许,他说出了让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回答,差点咬到舌头。   得到肯定回答的塞巴斯内心有点小喜。废话不多说,将脸慢慢凑上前去,像是被那红酒般的眸子灌醉了一番,脸上再次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跟那个人一样,十分温柔,宛如要化掉一样。两人都闭上了眼。   可是时间并没持续太久,将近十秒,一吻终了。   恋恋不舍的离开夏尔的唇,看到夏尔表情那瞬间,塞巴斯再次怔住了。   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方才的苦涩消失,甜腻的味道顿时化开了,并逐渐散发流经全身心。   脸红了,红得彻底。移开了视线,单手捂住脸,根本不敢看压在自己身上的黑发男子。眼底莫名的情愫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   愣了半晌,塞巴斯低下了头,嘴角的笑意不断蔓延看来,愈发的深刻。   将唇凑到夏尔敏感的耳朵边,语气里满是笑意,声音柔情似水,煽动人心。   在那美丽的夜景的映衬下。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啊啊……他说——   “或许,我可以在期待下吧。对不对呢,夏尔?” 作者有话要说:     ☆、(4)   你知道吗?   就快到了,满月的夜晚   当蓝眸的少年与恶魔之间的血契开始躁动时   那轮皎洁的圆月,将会被血液的暗红所吞噬   少年正在为那一刻,认真擦拭着手中的银枪,面无表情   那你听说了吗?   那一夜,少年身体里另一半恶魔的血液开始剧烈沸腾   可以感觉得到,被冰冷的痛楚逐渐侵蚀   仿佛是一颗□□   不,那就是□□,一旦深入其中,就再也难以自拔   恶魔的獠牙,刺破肌肤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血液被吸食的不甘心   这一半的血液,一半的残忍,一半的绝望   是你给予我的猛毒   又是这个地方……   漆黑的海底,四周一片黑暗。毫无生机的海水宛如死了一样,从身边流过的感觉没有丝毫。只有那深刻而又尖锐的痛苦,开始在由外到里,在身心上,不断的蔓延。   先是穿过肌肤,再是体内的那一半炽热的血液,一半正吞噬者另一半,直至将一切都吞噬入腹。最后的最后,是那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里头的血停止流动。撕扯着那个人的心,连同仅剩的一点身为人类的情感,思想,一同抹杀至尽。   突然间,四周的海水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吸走一般,体内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也随其流动,渐渐减轻。少年缓缓睁开紧闭的眸子,一红一蓝的瞳孔暴露在海水中,右眼血红的瞳孔也黯淡下去,变成了暗红色。   理智一点一点的恢复,那一瞬,少年依稀的听到一个声音——   其实你一直都处在黑暗的深渊,从没变过。   ……   “唔……”不知是谁低吟了一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房间上方的天花板,头脑一阵嗡嗡作响。耳边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过玻璃窗,落入夏尔的耳畔。他所触碰到的,是一片冰凉。   神志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顿时,脑海里浮现出了昨夜的画面。与亚撒的作战,和天使的打斗,突如其来的剧痛,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错觉。就连最后,那个恶魔的低语,带给自己的痛感,血液的流失,也同样的真实。   明明当时头痛涨的快要裂开,理智近乎被磨光,还能记得如此清楚。甚至,比先前的打斗,更为深刻,刻骨铭心。   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下四周,整间卧室一片灰暗,因为雨天的缘故。雨水不停地打在玻璃上,沿着面滑落下来,反反复复,直到雨停的那一刻。   一眼望去,夏尔此时面色苍白,身上多出了几道新的伤。这时,他抬起右手,不禁抚上自己的脖颈处,那里也被缠绕上了纱布。感觉到轻微的刺痛,夏尔蹙了蹙眉。   快速解开脖子上雪白的纱布,滑落在被单上。果不其然,在那上面,有两个明显的孔,再看看没被遮掩住的一红一蓝的异色瞳空,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是恶魔留下的痕迹。   啊啊,无论怎么看,都糟糕透了。不论是被知道自己是半个恶魔的事,还是被他所救的事。这是夏尔看到伤痕的第一想法。心情烦躁的用力抓了抓脖子上的伤,立刻浮现出几道抓痕,留下几丝鲜红的血。   “看你那表情,被发现了是吗?”一个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夏尔连头都没转一下,只是一味的想消除掉那伤痕,因为这伤痕让他感到极度的不悦,以及——作呕。   见夏尔不理会自己,亚撒无奈的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白皙的脖颈上不断冒出新的伤口,以及涌出的血,碧绿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悦:   “冷静点,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瞥了一眼一旁的亚撒,扫过冰冷的视线,带着十足的威严性。冷声道:“我很冷静。”   整个屋子,除了夏尔和亚撒两人。自然也少不了那只白狼,此刻正伏在床边看着面前的二人。正当它以为他们会吵起来,想要开口阻止时,却不料遭到了夏尔一记眼刀。原本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虽说不喜欢任人摆布,但亚撒还是闭上了嘴,然后只听对方继续说:“跟计划中有些不一样,稍微刺激到了而已。还有,我问你们,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苍威轻声道,还不忘观察一下自家主人的脸色和状况,看其是否真的没事。   “之前剩下的那个天使呢?”   “在你出事后,我们就追出了,已经成功杀死。消息也没有遗漏出去。”亚撒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里忆起了三天前晚上发生的事,多亏了那只白狼,算是比较轻松的解决了。   点了点头,以表示满意。得到合心意的答案后,夏尔便没再多说些什么。掀开盖在身上的棉被,走下床。拿起椅子上整齐摆放着的衣服,开始穿起来。换好衣服,穿好鞋后,走向不远处的房门。握住门手,但迟迟没推开,背对着身后的二人,不,应该是一个天使,一只狼。淡淡道:   “你们俩个记得隐藏气息,别被塞巴斯发现了。我先去处理些事情。”   说罢,消失在了屋内,伴随着清脆的关门声。余下的他们愣愣的注视着这一幕。亚撒顿时有些无语,不禁开口:   “喂,他怎么了?总觉得比先前要冷淡。”   苍威不否认的答应着:“是的,不过是有原因的。等事情过了估计就好了。”将视线停留在窗外昏暗的天空,眯了眯琥珀色的眸子,眼底满是了然。   “恐怕是因为,今晚是满月的关系。”但总觉得话没说完,又补上一句:“定跟那恶魔有关。”   ……   整栋别墅的光线都显得很暗,一切事物都变得诙谐黯淡。再怎么努力去观赏,双眼都不可能倒映出最初看到这个世界时那光彩夺目的景象,仿佛连生命都被火焰点燃。火明明是那样炽热,令人心是畏惧的东西,一碰到就有灼伤的痛感,那一刻竟是那样温暖。   脚步声不断在走廊上回响,夏尔此刻面无表情,正朝着房子的庭院走去。也不管外面下有多大的雨。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自己身上,脖子上新增的伤也触到那雨滴,一丝丝的疼痛从伤口袭遍全身。与血混合,血水沿着肌肤滑落。   停下移动的脚步,冷眼凝视着离自己不远黑色的修长身影。紧接着,背影渐渐转过身,红色的眸子里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您应该再休息一下的,夏尔。”目光停在了少年脖子上的伤,嘴角的笑意不觉得加深。再看向对方没有戴眼罩的右眼,暗红的瞳孔跟恶魔的那抹红色毫无差别。   是罪孽的证据。   知道夏尔不会回应自己的话,便继续道:“眼罩,没有带呢。”指了指那只右眼,明显是故意的。   蹙了蹙眉,表情略显不爽,瞪了塞巴斯一眼:“是啊,托某人的服。弄得我现在根本没有掩饰的必要。”话中带刺,讽刺的意味十足,自然也毫不掩饰。   “呵……”塞巴斯轻笑着,迈着步伐来到夏尔面前,俯视着发丝被浸湿,一身湿透的夏尔。抬起手摘下了一直以来佩戴的白色手套,看到的是漆黑的指甲,修长的手指,宽大的手掌,苍白的肌肤。   触了触夏尔的脸,冰凉的触觉宛如一股电流,流经身体的每个角落。不在意对方冷似冰的目光,收起手套,将穿在身上的执事服脱了下来,盖在夏尔头上。低下头低语道:   “这么做或许有点不恰当,但您好歹也算人类,感冒可就不好了。我会担心您的。”对上恶魔带笑的眸子,夏尔扯出一抹嘲讽。   “哈,这亏你能说出这种恶心的话。”深吸一口气,用力打开塞巴斯为自己披上衣服的手,内心却不禁呐喊——   骗子。   不带一丝犹豫,继续道:“我不过是想问,你这恶魔,应该没忘记我们血契的内容吧。”   塞巴斯勾了勾唇角,雨水沿着脸部美好的曲线滑落,血色的光逐渐充斥他的双瞳。   “当然没有。那么,今天晚上见。”说罢,恶魔紧了紧夏尔身上的执事服,披好。便从他身边走过,消失在了少年的视野内。   蓝眸的少年眼里流露出意味不明的情绪,但终究只是一瞬,一眨眼便过去了。垂下眼帘,略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双手不知何时攥成拳,止不住的抖动。披在身上的衣服,有那恶魔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真是该死的熟悉。   在这个下雨的早晨,少年在雨水中站了近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被衣服遮掩住了脸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该庆幸吗?跟你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罪孽深重,一样的肮脏不洁。   衣服上的温度让夏尔的心情变得额外沉重,还以为会和冰一样冷,可事实让他明白,也让他诧异。竟和冬天里的阳光如此相似,那一丝丝的温暖。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走过别墅的门前,优美的声音吟唱着与其不相符的调子,配合那歌词。   别相信,那人虚伪的温柔,那人虚假的笑容。   别轻信,那人伪装的面具,那人安心的怀抱。   别在意,那人无意的举动,那人温馨的话语。   要明白,你正沉沦那人的陷阱,那人布下的骗局。   要清醒,那人给予你的,是血色的谎言;那人馈赠你的,是以灵魂的代价。   你是笼中之鸟,羽翼被他折断。属于你的血液,因他流走,但因他流走的只有一半。   你绝望,你冰冷,你残酷,你憎恨,你掩藏,那唯一的温情。   那人笑了,你被他蛊惑,被灌醉,被囚禁。你误认为是那人独有的关爱。   罪孽,你们沦为鬼神的囚犯。要知道,那人其实是撕扯着尸体,嗜血如命的野兽。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知道吗?   今夜将会是满月,泛着血色的月亮倒映出暗红的瞳孔   蓝眸的少年等待着,在屋内静静的等待   等待一个时机,床上静趟着的银色□□,散发出银色的光   一红一蓝的眸子流露出不容觉察的杀意   左胸口上血红的,五芒星的印记红得似滴血   那你知道吗?   这一夜,整栋别墅里,一盏灯,一根蜡烛都没点   漆黑一片,即将喷洒上红色的颜料   红黑相间,恶魔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在黑暗的深处,是恶魔那诡异的笑   满月下,将是属于二人间的厮杀   夜晚降临,享用完晚餐后,夏尔便独自回房间了,一声不吭,面无表情。   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但却望不见月亮,只能感受到那朦胧的光线。大片的云彩遮掩住了那轮皎洁的圆月,当然,在云彩散开之前,谁都不会轻举妄动。   唯独等待,是那之前需要做的。同时,时间的消耗,静静地等待,钟摆的摇晃,都会使自己的心情被点上细小的火苗,惹得一阵烦躁。   此时,夏尔正坐在床的一角,默默的用纸巾擦拭着手中的银质□□。身旁也备了一些小刀等别的武器。卧室内没有点灯,更没有点蜡烛。除了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照亮了屋内的十分之一外,剩下的是满满的黑暗,望不见尽头。   那双美丽的异色瞳在黑暗中那样显眼,动人。左眼散发出幽蓝色的光,右眼则是鲜红的光,红似血。冷的蓝色,暖的红色,一半的恶魔血统,一半的人类血统,炽热与冰冷相交,在这具脆弱的躯体内永恒的抗争下去,直到真正获得解放的那一天。   否则,这条无形的,以血液凝成的锁链,永远都不会消逝。   “夏尔。”试探性的叫了声对方的名字,亚撒看着方才从进屋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夏尔,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不解,但更多的是不悦。   夏尔没有回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亚撒一眼,依旧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中的银枪。见对方对自己如此无视,亚撒终是沉不住这口气,刚想上前说些什么,但很快便被阻挡住了。只感到身上衣服的一角被狠狠扯住了。   疑惑的回过头,果不其然,身后的白狼死死的咬住了亚撒的衣角。并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过来,知道你很疑惑,我告诉你原因。”跳到窗台上,打开玻璃窗,指了指外面:“总之,先到离别墅较远的地方,以防被发觉。”说罢,便跳了下去,亚撒也一同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夜空中的云彩开始逐渐消散开来,被染上了血色的光。   来到了别墅后杂草丛生的森林,夜晚的森林异常的黑暗,阴森,甚至是可怖。使人心生畏惧。仿佛一踏进此地,身后就会莫名的深处一双带血的手,狠狠地掐住你的脖子,直至断气至死。况且若是一般人,八成都会在里头迷路。   “那么,理由?无论怎么看,夏尔他分明有要杀人的念头。”亚撒冷眼望向苍威,蹙了蹙眉。   “今天是满月。”望向夜空中即将显现出的月亮,白狼叹了口气。   “所以?就算是满月又能说明什么”   瞥了一眼不知情的亚撒,苍威继续道:“主人和那恶魔之间立有血契,这么说,你懂了吗?”   听到‘血契’二字,亚撒顿时诧异了。好像听过,以前还在协会的时候,看过的某本书上有所介绍。由于协会从来不收恶魔,再加上安德烈夫那个男人对恶魔有明显的排斥感和厌恶感,但令人奇怪的是关于恶魔的书本却异常多,不过内容往往都扯不上这类种族的半点好。也是,恶魔的确没多少优点或是益处值得被记录。   “你是说,以心血的互换为前提的——血契!?”亚撒惊呼出声,一脸的难以置信。第一次与夏尔战斗时,他就没觉得那个少年干过多少普通人会干的事,现在倒好,又多出一个血契。   近乎是咬牙切齿的大声道:“开什么玩笑!那家伙不要命了?心血耗尽的话可是会丧命!”   “我明白你的意思。”语气显得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担忧:“但这件事我们二人都没有插手的余地,而且今晚……”苍威顿了顿,又望了一眼夜空。   这时,遮挡住血色满月的云彩已经完全消散开来,那一抹红红得刺眼,宛如镜面一般,倒映出今夜的那片血腥。   “满月,是夏尔夺取那恶魔性命的时刻。”   ……   血色的光落在房间里的少年身上,睁开了那双异色的瞳孔,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枪,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善了。瞥了一眼窗外夜空中清晰可见的圆月,冷哼一声,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有的,不过是深深的厌恶与憎恨。   至于夏尔的心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   那天,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被迫与塞巴斯立下血契。尽管第二天知道的时候很是愤懑,但最终还是接受了事实。原因自然也是有的。第一,他夏尔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与其苦恼还不如想想今后该如何规划。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他早就决定以自身性命为代价,杀掉那个恶魔。就算血契会置人于死地,也无所谓了。   如此看轻自己的命,竟只为换另一人的死。哪怕是这颗鲜活的心脏停止跳动。   “时间到了……”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夏尔推开房间的门,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那只红色的右眼,此刻为他带来一片光明,在黑暗中的光明。   恶魔的夜视力。   左胸口赤红的,刻在心脏部位的五芒星印记,正散发着红光。在哪呢?那个恶魔。无形的红色锁链连接着二人,通过血来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和位置。在自己的心脏内,存有那人的血液。是如此冰冷,所以这颗心才会变得更加冷酷无情。   不到几秒钟,夏尔便知道了那人的所在地。   在屋顶上吗……   为了节省时间,夏尔快速的从走廊的窗户翻了出去,沿着墙壁,直接来到了屋顶。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是那黑衣的执事,望向自己的视线始终都带着笑意。若是平常的话,夏尔并不会在意,但在今天,这个细微的表现让他极度的不满,甚至是愤怒。   觉察到夏尔眼底溢出的情绪,塞巴斯笑着解释道:   “放心,我并没有小看你的意思。毕竟曾遭过你的一颗银弹,多少还是有点心理阴影的。”   “哼。”不屑的轻哼一声,隐隐的感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杀气:“心理阴影?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么?废话少说……”   快速掏出携带在身的银质□□,毫不犹豫冲向那恶魔,也不管身上的伤是否愈好,只是现在,夏尔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干掉塞巴斯的机会,哪怕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   “去死吧。”伴随着“砰——”的枪声,果断扣下扳机,一枚银色子弹从精致的枪口中蹦出,四周似乎燃烧着银白的气焰。速度很快,反应力很好,扣下扳机的时间也是最佳时间。再加上猎人那超乎常人的枪法。照常理说,应该会中,不——是一定会中。   然而,又为什么……   眼前的恶魔不知何时,突然消失在夏尔的视野内,诧异的睁大双眸,心跳顿时漏了一怕。下一秒,他便感到了背后莫名的压迫感,一抹黑色出现在了少年身后。   “唔——!”来不及做出反应,便遭到塞巴斯的一记重击。狼狈的向前倒去,摔落在地,喉咙一股腥甜,随即嘴里吐出口鲜血,在月光照耀下红的摄人心魂。同时,一阵剧痛袭击着夏尔的神经,身上的几道伤口在刚刚那一击彻底的裂开了。   踉跄的从地上站起来,塞巴斯笑了笑,抬起握紧的右手,随后一松,一颗子弹从手中掉落,金属的外壳与地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夏尔在心里不由得啧了一声,果然,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会很不利……   即使是这样,嘴上却依旧不饶人:“还早得很,别太得意。”   说罢,立刻再度发起了攻击,五发子弹笔直的朝向塞巴斯,分别对应着不同的要害。速度快的惊人,瞳孔剧缩,趁恶魔躲闪的极短的时间内,夏尔白皙的腿扫向对方修长的脸,接着用双手死死扣住双肩,往地面上压。   体内恶魔的血分子开始躁动,红色的右眼愈发的亮,下意识的动用了恶魔的能力,以至于屋顶上的地面承受不住如此压力,凹陷了下去。   破碎的石块划破了夏尔白皙的脸,两人一同跌落在了别墅内部,伴随着被掀起了浓烈灰尘。塞巴斯蹙了蹙眉,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动用体内另一半的力量,想将夏尔从身上踢开,但双腿却突然动不了了,红色的眸子猛地睁大。   冰冷的枪口抵在了恶魔的大腿上,一枚子弹硬生生的卡在了腿部的肉里,恶魔冰冷的血不断往外涌。稍微一个不经意,少年便先自己一步开了枪。   痛……这是塞巴斯中弹后的第一想法。浸过圣水的银弹有让恶魔麻痹的作用,并且反应力会大幅度下降,痛感会比一般的攻击要强上好几倍,伤口也不会立马愈合。最糟糕的是,子弹非常难取出来,在取出来之前,这些不利因素迟迟不会褪去。   仰起头,看到夏尔眼里明显的恨意之后,塞巴斯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住了。   他是真的要杀自己,并不是玩笑。面对方才半吊子的自己,塞巴斯只觉得让对方有机可趁的他太过愚蠢了。   双方的警惕性瞬间提高,塞巴斯一脚朝夏尔踢来,一个躲闪,从恶魔的身上跳开了,继续一味的攻击和防备。   以血契为羁绊,以血液为交换,以性命为赌注,为解心头之恨,我定要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恨?(1)   你知道吗?   在那个血色满月的夜晚,不知是谁,露出了充斥杀意的双眼   在那个弥漫血腥的夜晚,不知是谁,露出了尖锐沾血的獠牙   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诉说着对那个男人的恨意   少年的心在渐渐冰冷,心脏里那暗红的不属于自己的血   等待着,争夺着,杀掉他的机会   呐,你还知道吗?   这是异色瞳少年的一次复仇   他曾是凡多姆海威的当家,曾一度的进行复仇   但是,这次有什么不一样不是吗   那么,究竟是什么不一样呢?   能告诉我们吗?复仇伯爵   一滴,两滴,三滴……暗红的血液不断的地落在地。血液,本是炽热,滚烫的液体,但那人的血,却泛着死死凉意,冰冷的死寂,可怕。血液的主人像是抛弃了什么,渐渐习惯了冰冷袭遍他全身的每一角落,接着,任由这股冰冷,去吞噬他人的温热,化为己有。   塞巴斯捂住镶嵌着子弹的右腿,双眉微蹙,脸上竟浮现出了吃痛的表情。要知道,他活了这么久,很少将内心的真实想法与感受,表露出来,甚至是呈现在他人面前。   因为,恶魔很善于伪装,把自己包装成人畜无害的野兽。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受到眼前少年的攻击了。深陷进肉的痛感也是第二次品味到。   “呵……”尽管是恶魔,多少也有点吃力,塞巴斯略显勉强的笑道:“不错啊……受了重伤还能做出如此反应,以至于伤到我。”   面对男人的“赞美”,夏尔依旧冷眼相对,说话毫不留情,举起手中冰冷的□□,银色的枪口笔直的对准不远处的恶魔:   “你其实可以躲过去的不是吗?说实在的我还担心,目前这具满是伤的躯体不足以杀掉你。现在看来,你先前的大意还真帮了大忙了,银弹正好可以减弱你的力量。让我痛快的解决掉你。”   少年话音刚落,可以明显看到塞巴斯的双眉蹙得更紧了。确实,如他所说,自己的大意换来了这深深的剧痛,恐怕以现在的实力,跟夏尔不相上下也说不定。   究竟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以前的话明明更加谨慎,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哈,十年不见,竟变得像个人类,真是讽刺啊。   耳边又响起好几阵刺耳的枪声,塞巴斯的面色逐渐沉重。几发子弹不断从正面袭击过来,执事快速躲闪着,可脚每移动一步,腿部便会传来一震撕心裂肺的痛感。   反应没有之前那番灵敏,明显慢了好几拍。前面几发子弹算是躲过了,只是到最后那一发,‘嗖’的滑过苍白的脸颊,一个擦伤,留下丝丝暗红的血液。伤口很浅,但却火辣辣的疼。   “杀了你。”夏尔轻声道。一个眨眼间,在塞巴斯顾忌着伤口的瞬间,一红一蓝眸子的少年竟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冰冷的枪口抵上了对方后背偏右的位置。若那苍白的肌肤是透明的,便可以看到夏尔对准的,是那颗不再跳动着的暗红心脏。   糟糕!   快到非人类的速度,迅速转过身,单手死死的握住夏尔那纤细的手臂,无意间触碰到了还未痊愈的伤口,少年皱皱眉,眼睛却始终盯着那恶魔。将对方的举动,眼神丝毫不漏的揽入眼里。用力打掉了夏尔紧握的□□,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响。   双手被塞巴斯囚禁住,隐约听到了皮肤包裹着的骨头裂开的声音,痛到流下丝丝冷汗。可男人似乎没察觉到,也不知道此刻用了多大的力度。   将夏尔压倒在地,他能够看到,恶魔眼中的疯狂,散发着血光的眸子瞪得老大,近乎失去理智。宛如即将失去生命的人不顾一切的渴求那一线生机。夏尔只觉得一阵好笑,眼里满是对那人的嘲讽。   对自己的死感到慌张,开口对他人吐露谎言,在那片血色中。   如此的像人类,不是吗?   突然间,那疯了似的恶魔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下一秒,夏尔感受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双肩剧烈的颤抖起来,如潮水般的剧痛冲断了他的神经。人死了,尸体被抛到荒郊野外,野兽们纷纷上来撕咬。而他,就像死后还有意识,还有五感的尸体一样,承受着被肉体被吞噬殆尽的痛苦。   死死地咬住唇,嘴里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即使这样痛苦,也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说真的,痛到脑子快要爆炸了。   ‘疯了,这家伙疯了。’这是夏尔在骨头碎裂后的第一想法,塞巴斯的脸庞开始模糊起来。额头冷汗不断,沿着脸的曲线滑落,滴落在地。   但是对方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夏尔为之诧异。   发现了少年白皙的脖子的上两个清晰的牙洞。恶魔的本能告诉他上面残留着自己的气息。宛如嗜血的野兽,露出尖锐的獠牙,张大嘴,用力扑向夏尔的脖颈处。剧烈的痛楚又一次袭来,伴随着血液快速流失的无力感。   “唔……”难受的低吟出声,夏尔的脸色变得比先前愈加的惨白。毫无血色,疼痛似乎麻痹了他的神经,唯独血液大量流失的晕眩感此刻正铺天盖地的涌来。   再这样吸食下去,绝对会因缺血而死……   晕眩感越来越强烈,眼前一片黑,眼前的景色早就被黑暗所埋没。吐出最后一口气,说话的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但他还是开口道:   “该死……”   如此微小的声音落入了恶魔的耳畔,血色的瞳孔一下子暗了下去,缓缓松开嘴,獠牙上沾满对方的血。回过神一般的从夏尔身上起来,落入视野的是少年惨白如灰的脸庞,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再看看脖子上多出的两个牙洞,以及大脑中一小段空白的记忆,立刻明白方才发生了何事。   “夏尔!”不受控制的大喊出声,在死寂的房子内久久的回荡着。   只可惜,那人早已陷入昏迷,再也听不见了。   黑暗刹那间覆盖而来,连同那孽缘一起,没入血海之中。   ……   好黑,头好痛……同样的,夏尔再一次来到了这漆黑的深海底,不断摸索着。因为在这里,就算是那只血红的右眼,也看不清这片黑暗所遮掩的事物。   这次所感受到的痛楚,比以往要强烈很多。明明是在梦境里,感觉却如此真实。   为何这么痛?哦,对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脑海里零碎的画面一下子占据了还在微微颤抖着的心。   满月,鲜血,刺杀,恶魔,疯狂……和那血液流失的阵阵晕眩感。   原来如此……夏尔垂下了眼帘,难得的一次机会就这样没了,不但没有刺杀成功,反而还差点被那恶魔所杀。   那么,自己死了吗?   就在这时,就在夏尔怀疑自己是生是死时,周围的海水和黑暗顿时消失了,少年也连同海水一起,消失在了海底深处,回到不知是哪里的地方。他只感到身体愈发的冰冷,渐渐深入内心。   ……   沉重的眼皮慢慢打开,头部传来一阵疼痛,眼前的景象模糊不定。缓缓睁开异色的双眸,过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间,看到的景象才逐渐清晰起来。夏尔大致的看了下四周,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平稳的呼吸声,不再惨白的脸色,伤口处传来的刺痛……这些都还真实的存在着,确认还感受得到活着时的全部,夏尔这才肯定,自己并没有死,也明白那个恶魔,在最后奄奄一息的时候恢复了理智,并救了自己。   窗外的月亮也恢复了原本的皎洁,圆月再度被云彩所遮掩。   想试着坐起来,但发现以目前的身体根本做不到。双手压根用不上力,夏尔这才想起来,在打斗的过程中,骨头被塞巴斯硬生生的捏碎了。浑身止不住的抽痛着,半点力都使不上。   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夏尔蹙了蹙眉,虽说不情愿,但他也只能乖乖躺着。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伴随着“吱”的一声,在寂静的屋内很是响亮。   “醒了?”听声音,夏尔便知道是塞巴斯那个恶魔。要知道,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个黑衣执事。可对方偏偏就出现在这个时候,还真是“会挑时机”。   “有事?没事就滚。”不耐烦的语气夹杂着一丝厌恶感,塞巴斯听出了少年的意思,也明白夏尔不想看到自己,但执事并没理会他的话,也没按照他的意思走,只是一味的走到床边,细细观察着脸色和伤口。   无视塞巴斯投过来的视线,夏尔偏过头,殊不知这一个动作,扯到了脖子上的伤,立刻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而且从刚才开始,从醒来的那一刻,夏尔就觉得浑身黏兮兮的,白色的衬衫早就湿透,贴在白皙的肌肤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看出了夏尔的想法,塞巴斯解释道:“刚才给你换药处理伤口,或许是因为太疼了,昏迷中的你双眉紧蹙,疼的冷汗直流。因为用的药都是药效比较好,副作用比较大,所以上好药也会比较疼。”   听完执事的话,躺在床上的少年不知为何,顿时一肚子的火。搞没搞错?这恶魔纯属是来折磨我的?   说真的,上完药了也很痛,因此才弄的浑身是汗,觉得愈发的难受。   两人沉默了半晌,塞巴斯进屋的时间是深夜一点,在床边凝视着夏尔将近半个时辰,到深夜一点三十时,终于忍不住似的,干脆俯下身,伸出双手。   只觉得身体一阵轻盈,转眼间,竟被塞巴斯以公主抱的形式将夏尔抱在怀里。双眼不由得睁大,但那只是一瞬。随后开始挣扎起来,一脸的不悦。   “放开,做什么!”   瞥了少年一眼,红色的眸子里没丝毫的起伏,神色淡定的回答着:   “怎么?不是难受吗?带你去洗澡。”   之后,便在夏尔错愕的注视下,被抱着走进了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     ☆、(2)   你看到了吗?   血色的满月再一次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渐渐变淡   少年的杀意褪去,嗜血的野兽停止撕咬   恶魔不知道,那个人为何如此痛苦   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忍耐   真的值得吗?   如此廉价肮脏的灵魂,被冰冷侵蚀的心脏   呐,告诉我吧   被血色谎言束缚,蛊惑的你的感受   为何你,如此的——可怜   现在是深夜2点。   除去不久前掀起泛着杀意的腥风血雨,一切都显得平静。人们都陷入了沉沉睡梦中。   就在半个时辰前,因浑身都是冷汗,而导致衣服紧贴在身不舒服的夏尔,被一身黑的恶魔执事强制性的带到了浴室。明显的,是要帮他洗澡。   但是,事情并没想的那么顺利。在这过去的半个时辰内,若是常人的话,差不多要洗好了。可此刻看到在浴室里一身狼狈,被水淋得湿透的塞巴斯,以及身上衣服丝毫未褪去的夏尔,明白自然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这半个时辰期间,不断的从浴室里传来东西掉落在地发出的声响。或者是水洒了一地的声音。塞巴斯原本干净整齐的执事装,早已变得透湿,外套还被扔在了浴室的地上,上面全都是水。黑色的发丝沾满了水,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是干的。再加上满地的瓶子肥皂……不禁让人觉得,这番场面和狼狈的执事意外的相称。   平时在旁人看来完美过人的执事竟会有这样的一面,而且让塞巴斯变成这样的,自然是夏尔。   “夏尔,还请您安分点,不要乱动。”看着一团糟的浴室,塞巴斯蹙了蹙眉,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望了一眼面前一身伤,衣服却裹得严严实实,死活不让自己碰的少年。身为恶魔的他,头一次觉得洗澡是件棘手的事。   “不用你做多余的事,我自己可以洗。”一脸嫌弃的望着不远处的恶魔,男人每向他靠近一小步,夏尔的双眉都会皱一下。像是为了证明不需要帮助,硬是从椅子坐起来,走到盛满水的浴缸边,试着伸出双手解开衣服的扣子。可就在抬手的那一瞬,立刻痛的浑身颤抖。   塞巴斯注视着痛到嘴角抽搐的夏尔,扯下戴在手上的白色手套,漆黑的指甲在苍白的手上很是显眼。抬起手撩起头上湿了的刘海,走到少年身边,在对方那想挣扎但又不敢动的状态下,将夏尔再次抱回了椅子上。   用宛如教育小孩子的语气说道:“看吧,现在你双手的骨头都没长好,怎么自己洗?要逞强也得有个限度。”   看了一眼似乎在关心自己的男人,夏尔不由得冷笑一声:“哈,这伤还不是你弄上去的?明明就是个骗子。”   “……”空气仿佛凝固,一下子变得死寂起来。没有反驳对方的话,两人陷入了沉默,夏尔偏过头不再看塞巴斯。过了好一会儿,塞巴斯才再一次轻声道:   “伤口痊愈起码也要两个月,就算您再不喜欢,也必须忍下来。若是还想亲手杀死我的话。”   听到对方话的那一刹那,夏尔震惊了,微微睁大眸子。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当是默认了。也不再做出任何抵抗的行为,表情也不像方才那般嫌弃。确认没问题之后,恶魔这才放心的进行第一个步骤。   伸出手,停留在对方的领口处,缓缓解开了白衬衫的扣子,一粒一粒的。不一会儿,上衣便被完全腿去,小巧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在夏尔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一些被沙发包扎的伤口,雪白的纱布上渗出点点鲜血。   见到此景象,塞巴斯蹙了下眉,下一秒便舒展开来。小心翼翼的解开裹得严严实实的,带着血迹的纱布。伤口失去了遮挡物后,白皙的肌肤顿时浮现出几抹刺眼的红,凝视的双眼变得生疼。   时不时的触碰到那肌肤,虽然很微小,但还是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轻颤。用湿布将上身细细擦拭,尽量避免因沾到水而带来的刺痛感。擦拭完后,塞巴斯便伸手去褪下夏尔的裤子,这个举动照目前来看肯定是必须的,但这次却感到了夏尔明显的颤抖。   暗红的眸子略显惊讶,抬起头,疑惑的望向少年,毫不遗漏的觉察到了夏尔一丝丝的尴尬与不自然。   “怎么了?在我还是你的执事时,帮你洗澡不是很普通的事吗?”   没有马上回答,稍微等了那么几秒钟,放松了下略显僵硬的身体,“即使如此,我们也十年没见了。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我,再次被你这样服侍,不习惯是必然的。”   “……说的也是。”了然的点点头,也没多问,便继续刚才停下的动作。夏尔依旧一脸的不适应,身体也绷得很直。   浑身都擦拭完毕后,夏尔总算是松了口气。见塞巴斯从边上拿来一套干净的睡衣,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内心的疑问。   “不需要洗头和泡澡吗?”   执事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掩着嘴偷笑起来,夏尔面对对方这种反应自然是十分不爽外加不解,他又没说错些什么,有必要这样吗?   “……笑什么?”微微有些生气,他差点忘了这恶魔是有多么恶劣。   “不,只是觉得,虽然您一脸的不习惯,但命令人这方面,跟以前倒是没什么两样。”塞巴斯笑着解释着,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恶魔的笑容,竟觉得有些真实,跟过去的虚伪不一样。夏尔是头一次见到。   然后只听塞巴斯的声音继续落入耳畔:“泡澡的话,现在还不行。至少得等到一个月以后,因为伤口遇水会感染,甚至是化脓。洗头最好是穿着衣服时洗,否则泡沫和水多少也会接触到伤。”   “……算了,随你怎么安排。”听着对方条条有理的说法,夏尔干脆选择妥协,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说不行,也会被眼前的男人驳回。   “是。”说罢,塞巴斯便给少年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并将夏尔抱起,送回了房间。一切都打理好后,恶魔便离开了,准备着明天需要的东西。顺带联系下车夫,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回克莱因宅邸了。这次任务耽搁的时间有些久,得尽快回去才行。   望着窗外单调的夜色,夏尔静静的坐在床上,此时的他毫无睡意,反正也快天亮了,睡不睡都无所谓了。   指针转动的声音陆续在耳边回响着,直到恶魔走后过去将近二十分钟,少年突然间喊道: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   话音刚落,窗帘的后面立刻走出来了一只白狼,和一位淡金色短发的男子。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一起迈着步伐来到夏尔床边,看着眼下面无表情,毫不在意的少年,亚撒顿时怒了。   “玩够了?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一副半死半活的样子看了就不爽。”   听完话,夏尔只是笑了笑:“呵,我想你没有资格来谈论我跟那恶魔之间的事。要死要活,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而且,选择跟我一起行动的你,无非是想找协会报一箭之仇。既然如此,就必须做到听令于我。”   “你——”被说的哑口无言,一时间无力反驳。亚撒只好乖乖闭上嘴,不再干涉。   这时,站在亚撒身旁的白狼发话了:“夏尔,说实话。为什么你体内那一半的恶魔血液会突然反噬你?先前可没发生过这样的状况。”   瞥了苍威一眼,心想终究还是瞒不过这只狼的眼睛,其实原本并不打算说出来,既然现在被问了……   “并不是突然反噬,”夏尔垂下眼帘,一红一蓝的眸子散发出异样的光,淡淡道:“而是从一开始,从拥有这一半血液的那一刻,反噬就开始了。”   “可我是第一次知道,也是第一次看见。”白狼一个轻跃,跳在了床上,一副‘要问出个究竟’的样子。   “我用了些特殊方法,来抑制体内血分子的躁动。想知道的话,明天晚上,你们两个跟我去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在少年说完这句话后,透过窗户,可以发现,在距别墅很远的高楼顶上,有着两个黑色的身影,散发出阵阵诡异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3)   你知道吗?   一整晚的时光,一轮圆月悬挂在夜空中   一半为血色,一半为皎洁   一半为染着血的残忍,一半为看似温柔的担忧   感受着那人身上传来冰冷的温度   好似要将自己剩下的那一半炽热的血液冻结   在前半夜的疯狂中,少年的内心诉说着对那人的恨意   看着那双冰冷的红眸   他不禁扯出一抹苦笑,眉目紧蹙   为何,为何你要苦笑?   为何,为何你要憎恨?   复仇伯爵,你真的恨他吗?   我想,或许是的……   清晨就这么的来临了,毫无防备。似乎还被蒙在鼓里,不明夜里的黑暗正在将光明一点点的吞噬。有人说,光明终究会战胜黑暗。那么,谁能这么肯定?光明就是正义,黑暗就是邪恶?这种胡乱定义的想法,在某些人听来异常的刺耳,不自觉嘲讽一番。   历史是由胜者来改写,所以,正义和邪恶,自然也是由他们来决定。究竟谁是正确的,谁是错误的。明明谁都没有完全正确过,或是完全错误过不是么?   缕缕泛着暖意的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卧室的地面上。照亮一小片地,同时,周边的黑暗也愈加的深刻。少年就这样半靠半躺在床头一直到天亮,因为太过于无聊,以至于手上捧着一本书。   越强的光,只会换来越深的暗。   在夏尔的床边,分别是一只天使和一只白狼,各站床的一边。如果说夏尔是因为睡不着才看书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因为睡得着而被迫清醒着的。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倦意如潮水般袭来。一只毛绒绒的爪子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一前一后的在空中无力的飘着。二者全部都累的趴在了床边。   为什么呢?哦,那是因为,夏尔的双手因为此刻正待在庭院忙事的某个恶魔的原因,处于粉碎性骨折的状态,不能移动丝毫。但是又想翻书看,所以只好拜托某两只不明生物来‘帮忙’。对于所剩无几的睡眠被剥夺的他们,跟折磨没啥区别。   连续拿了五本书,还是十分厚重的那一类。几个小时过去了,最后一本内容读也得差不多了,看完最后一页,夏尔打了个哈欠。正当亚撒和苍威以为眼前这位少爷终于想要睡觉时,顿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可对方下一句话立刻把这两只打回地狱。   “写的真难看,无聊死了。再去找一本,要好看点的。”淡定的补上一刀后,夏尔使了个颜色,意识亚撒去拿书。完全无视对方近乎死掉的表情。   像是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地步,亚撒猛地站起身,阴沉的望着坐在床上的少年,碧绿色的眸子里满是不悦。   “你吃书吗?我们好歹也需要睡眠的好不,后半夜啥都没做一直在给你翻书。还是这么厚重的历史书。”   瞥了一眼眼皮在不停打架的亚撒,又看了看苍威耷拉下去的白色脑袋,夏尔继续淡定的说:   “没办法,毕竟实在无聊的很。顺便说一下,今晚是整晚外出,不准给我睡觉。真的那么困的话,就在白天补觉,如果能保证在边睡的同时便隐藏气息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话音刚落,某两只生物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心灵居然想通了。很有默契的在内心呐喊道:恶魔……性格简直比恶魔还恶劣!简直就像是夜里的士兵一边看守一边睡觉一样,这能睡好吗!?   就在这时,夏尔胸口的五芒星开始散发出血红的光。意识到皮肤处的炽热,蹙了蹙好看的眉。立刻厉声道:   “塞巴斯过来了,你们两个快躲起来。”下一秒,二人的身影便从房间消失了,气味也随着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没过多久,意料中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咚咚——”伴随着敲门声的响起,夏尔像是故意一般的,将包扎好的双手用力的往床头硬邦邦的板上一撞,疼痛瞬间扩散到全身,但并没发出任何声音。   “进来。”泛着丝丝凉意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面无表情。   “打扰了。”一边说着一边轻推开房门,发出清脆的声响。推着小车走了进来,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具,泡好的红茶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   走到夏尔床边停下,优雅且熟练的进行着一系列动作,不到两分钟,一杯香醇的冒着热气的红茶展现在了二人面前。不过对方并不能自己动手喝,为此塞巴斯准备了一个小勺,看样子是打算喂他。   盛了一勺,正打算递到夏尔苍白的唇边。同时,也因为这个动作,塞巴斯注意到了少年面前摆放的书本,皱了皱眉,疑惑的目光顿时扫向对方平静如水的脸。显然,起了疑心。   放下茶杯,望了眼身后的窗户,发现并未打开。预料到了恶魔反应的夏尔,直接开口道:   “怎么了?”   “不……”望了眼受伤的少年,声音很轻。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少年的手上,“你看书了?还这么多?”   夏尔只是笑了笑,看似很平常,说话的语气也没半点不对劲的地方,一如往常:“是啊,因为太无聊了睡不着。不能看吗?”   眉皱的比方才更紧了,弯下腰伸出手,“……把手给我看看。”   说罢,还不等夏尔允许,便擅自抓起对方的手检查伤口,要知道,现在的夏尔根本翻不了书,更别说下床走到书架前拿书了,稍微动一下,都会伤上加伤。若是拿书加翻书全部做完,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伤口又会恢复到没处理前的惨状。   如果他没做过这些,那么又是谁……   将夏尔手上的纱布解开,一股药味扑鼻而来,看清楚伤势后,塞巴斯立刻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夏尔的眼底则升起一丝笑意。   骨头再一次严重裂开,在这恶魔眼里,少年是因为硬是要看书的结果。但在夏尔眼里,不过是纯粹的故意撞伤罢了。   对,为了避免怀疑。他的确那么做了,而且做得很完美,没有引起男人丝毫的疑心。就算开始是有的,在看到伤势的那一秒也被击碎的烟消云散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受伤了还要看书?”带着明显的愤怒的语气,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一个喜欢板着脸的人。   夏尔嘴角扬起一抹笑,故作恶劣的说道:“不过是看个书,有必要吗?我想你没有限制我的资格。”回答的并不是与‘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类似的话语,态度显然十分的不尊重,像是故意一般,因为他要装,突变的态度会让对方产生对自己不利的心思。   知道少年对自己的厌恶,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生气的恶魔此刻的眼神比以往要冷淡许多,夏尔倒也是习惯了似的,并没怎么在意,只听塞巴斯的声音继续落入耳畔。   “……不准再有下次。”说完便拿起一旁盛着红茶的杯子,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喂着夏尔。经过十几分钟的时间,红茶不再冒热气,液体倒是还带一点温度。夏尔也顺着塞巴斯的意思喝下去了,没做太多的反抗。不过中途有几次橙红的液体没完全喂进去,几滴红茶沿着嘴角落下,执事也耐心的拿出纸巾擦拭。重新为夏尔上好药后,便离开了。   看到房门被关上,脚步声逐渐远去。少年这才松了口气,一眨眼,白狼和亚撒也重新出现在了屋内。毫不意外的,遭到夏尔一记恶狠狠的眼刀,凌厉的眼神扫向不远处的某两只。   “明天晚上也不许睡觉,继续给我翻书,看你们还记不记得收拾书。”   话一说完,毫不意外的看到苍威和亚撒困倦的脸上多出了几丝近乎绝望的色彩,一脸的悲哀。就差一声狼的嚎叫和因缺睡而晕过去的天使。   ……   并不是很平静的早晨就这么过去了,午饭夏尔也照吃,塞巴斯的怒气也丝毫没有褪去的意思。午餐过后,黑衣执事由于无事可做,一直都待在房间陪着夏尔,以防这个折磨自己的少年做出什么不该有的举动。其实本来今天是该回去的,但因为亚撒做了些小手段,导致马车夫一时间赶不过来。因此延期一天。   为什么要做些小手段?一切都是因为晚上的行程。   经过了数个时辰,在夏尔解决晚餐后,塞巴斯就再也没出现过了。说是这次女王的任务有些后遗症没能解决,毕竟在执行任务没多久,二人便被天使缠身,导致事情没能从根本上解决。这倒是帮了夏尔一个大忙。但为了预防万一,同样的,也制造了些对恶魔而言较棘手的麻烦。   一切,都只是为了晚上。   终于,深夜来临了,钟表上显示着十一点。外面也差不多没什么人。卧室里起漆黑一片,并没有点灯,秒针的转动声异常刺耳,响亮。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少年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明明是少年,却透着十足的威严性与成熟。久久的在室内回响着。   娇小的身影静静的坐在床上。   “走。”   话音刚落,身影便消失在了屋内。坠天使,白狼化的魔物,在那一瞬,连同窗外皎洁的圆月,一同没入了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4)   你知道吗?   血色的第二夜,少年消失在了伦敦   在那漆黑的恶魔离去之后   他来到一个地方,这里的“人们”审核过无数死亡   手持锋利的镰刀,在死亡的背后露出诡异的笑   绿色的眸子倒映出不同的剧场   卑微的,无聊的,黑暗的,幸福的……   无论是被绝望浸染的,还是被和平的岁月所带走的   他们和那肮脏的恶魔一样   能看到你那陷入深渊的灵魂   告诉我,你的悲伤,你的欢乐,你的绝望,你的憎恨   告诉我,那份最深刻的情感后面,唯一的那个人   夜晚冷厉的风从正面袭来,衣着单薄的少年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原本暴露出的一红一蓝的异色瞳孔,血红的右眼不知何时再次被黑色眼罩所覆盖,看到的,只有那如大海般深邃的蓝眸。混合着那月光的清冷。   “冷吗?”寂静的夜空被划破,闻声望去,身下毛绒绒的家伙正用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望着你,隐约的可以从它身上感受到丝丝暖意,通过指尖逐渐蔓延到全身。原本冰冷的身体像是得到缓解一般,紧蹙的双眉舒展开来。   “别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速度再快点。”低声命令道,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下一秒的动作便出卖了他,受伤的身子经不起冷风的考验,下意识的将娇小的身体贴近白狼那温暖的后背。面对此举动,苍威和亚撒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在那之后,三人没再说话,沉默中度过了将近十几分钟的时间,终于到达了夏尔所说的地方。一眼望去,是风格十分严谨,简洁的建筑,“人们”来来往往,但令人好奇的是,他们全都戴着眼镜。且瞳孔均为绿色。   原本平静的场面突然间变得骚动起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停下脚步,全都朝一个方向望去,像是感应到了某种与他们自身完全不同的气息。只见一只载着二人的白狼从空中降落在地,坐在上面的是一位单眼蓝眸的少年以及一位折断双翼的天使。   夏尔面无表情的望着一脸警惕的“人们”,随后,不知是谁,在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人的叫喊声,声音十分刺耳:   “天使和恶魔闯进来了!外加一只魔物!快点准备战……”很突然的尖叫,却又很突然的收尾了。话未说完,便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围观的人们统统散开,为方才发言的人让出一条路。   哦,不对。   应该是为阻止那人继续出口狂言的人让出一条路。   映入眼帘的是,是一位有着鲜红色长发,身着红色大衣,带着一副红色镜框眼镜的男子。同样的,男子的瞳孔,自然也是绿色,但跟亚撒的绿色大为不同。透着阵阵诡异。咧开的嘴扬起一抹笑,排排尖尖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带着几丝女性味道的声音在那人的耳边响起:   “稍微安静一点哦,这位先生。对面的那位男孩可是很重要的客人,怎么能随便对客人说出如此失礼的话呢,嗯?~”   仔细看的话,男人的嘴唇像是涂了大红色唇膏一般的艳丽,或者说,抹上了鲜红的血更为合适。单手拿着一把电锯抵在方才大吼大叫的人的喉咙处,惹得对方心生一阵恐惧。   “格雷尔,你警告的太过火了。”就在这时,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畔,闻声望去,是一位身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带着黑色眼镜,一头黑色短发,打理的十分整齐的男子。西服将男子腰部美好的曲线勾勒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园艺剪。   被唤作格雷尔的男人,在见到说话者的那一刻,众目睽睽之下,竟摆出了一副少女模样。也不管自身形象问题,撒开手直接扑向对面的黑发男子,一个轻跃,嘴里还甜腻腻的朝对方喊道:   “威——廉——”于是,不辜负众人所望,格雷尔被名为威廉的男子狠狠的踩在了脚下,速度快的惊人。而且是脸朝地面,穿着高级皮鞋的脚死死的在对方的头上旋转着踩。清晰的听见某人的眼镜和心就这样破碎了。   直接无视眼前打扮过分华丽的人,威廉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到那位无礼的男子身上,随即,又望向现场的所有“人”。面色严肃,冷声道:   “这位是那位大人邀请过来的,随时都可以来这,不准有任何异议。”说罢,果然没“人”敢再吭声,几乎都小跑着散开了。因为他们都明白,不远处的夏尔是那位大人的客人。自然是没他们这些杂碎掺和的份。   很快,整间大厅只剩下夏尔三人,和对面的威廉以及格雷尔。上下打量了下蓝眸少年,见夏尔一身重伤,威廉蹙了蹙眉,神色不悦道:   “真是,没想到你这半个恶魔居然还会过来。这次找我们死神又有什么事?”   听到死神二字时,苍威和亚撒暗自心里一惊,略显诧异的望向夏尔。   只听夏尔平淡的声音响起,毫无情感起伏,如同死寂的湖水:“恶魔的血分子又开始躁动了,还请二位像上次那样,帮我抑制住。”   听完少年的话,一旁的格雷尔顶着一张被摧残的稀巴烂的脸,不爽道:“喂,我说小鬼,你当死神是什么啊,使唤来使唤去的,十年了真是一点没变,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塞巴斯酱那里吗?说什么要杀他。”   “闭嘴,格雷尔。”红发男子很不情愿的闭上了嘴,威廉瞥了一眼夏尔,向他摆了摆手,“过来吧,和你身后的人一起。”   错乱混杂在一起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内回荡着,跟着眼前的二位死神。谁都没有说话。但威廉的心中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始终抱着对夏尔的一些疑问。那位大人说过,要好好照顾这位曾立足于黑暗世界的伯爵。听说他变成半魔半人时,即使是再冷静不过的他,也深深地震惊住了。   “有什么要问的?”敏锐的洞察力让夏尔很快便发现了男人的疑问,很干脆的开口问道。   ‘真是可怕的人。’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后,威廉也不再拐弯抹角,“为什么要来这里而不是去死神界的总部?那里的话,设备会更加齐全。像这里这种小地方,要不是今天有不得不处理的事,我们还不会过来,到时候就算你来了也只是一场空。”   夏尔笑了笑,眼里是无尽的冰冷,“我与塞巴斯立了血契,这么说你懂了吗?”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住了,两位死神统统停下了脚步,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身后的少年,怀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要么是自己耳朵有问题,要么就是对方的头脑有问题。   僵持了近五分钟的时间,二人这才回过神,有些尴尬的转过身,继续带着夏尔往前走。他们什么都没问,但心里比什么都清楚,当然,除了亚撒。亚撒见他们的反应如此夸张,眼里满是不解。要知道,在协会天使阅读有关恶魔的书籍是禁止的,大部分都被安德烈夫禁了。何况是一开始就身为局外人的他,更没资格去了解。   “到了,就是这里。”停在一扇银质的大门前,上面雕刻着各式各样精致的花纹,并非过分华丽,但也不是很朴素。威廉单手推开沉重的门,意识着身后跟着的人进去。等他们进到屋子里面后,轻声嘱咐道:   “我和格雷尔去拿必备的材料与工具,你们在这里等着。记住,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碰。”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确定死神们走远了,亚撒瞟了一眼毫无表情的夏尔,刚想开口问,便被对方的声音打断了。   “想问我血契和来这里的有什么联系?”语气很是肯定,亚撒不由得有些吃惊。   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看着亚撒的表现,夏尔轻声叹了口气,眼里没有想隐藏的意思,因为早晚都会知道,也就对对方说了。   “你所谓的血契,不过是以交换对方的心血为前提,用彼此的性命做赌注,从而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我之所以选择这么近的地方,也是为了不让塞巴斯有所察觉。交换的心脏里的血液,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若是隔得太远,我会因心脏破裂而死。而我死后,那家伙会知道目前我做的所有事。根本就是前功尽弃,还会被狠狠的嘲讽一番。”   听完夏尔的话,亚撒碧绿色的瞳孔顿时布满了诧异,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隔得太远,就会死……   为何要折磨自己到这种地步!?非要弄得半死不活,才甘心?   那么,亚撒,问问你自己,你不也是一样吗?为了灭掉协会不惜断掉双翼,协助夏尔这特殊的存在,身为半个恶魔的少年。为了你那愚蠢的复仇,在这个丑陋而美丽的世界。   深刻在灵魂上的憎恨,是永远也抹不去的。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下一世,跟随着那被绝望浸染的灵魂,直到完成复仇,消除憎恨的那一刻。   在黑暗中不停徘徊,成了你逃离不了的宿命。   “喂,小鬼,快点过来。都准备好了。”突然间,门被猛的推开,打破了如此诡异的气氛。格雷尔朝着夏尔大喊道,让对方跟着自己过来。   在这个房间内,有一个银色的平台,红发男子让少年平躺在上面,紧接着,威廉拿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和材料,摆在了平台的旁边。苍威和亚撒静静的目睹着接下来所发生的事,不禁屏住了呼吸。   可到下一秒,除了上面的三人,亚撒和白狼彻底的怔住了,瞳孔剧缩,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格雷尔拿着一把银色的死神镰刀,上面是一个骷髅头,全银质。在那诡异的笑容下,狠狠地,毫不留情的,双手将镰刀高高举起,又快速落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腹部被残忍的划出一大道口子。   顿时,鲜血飞溅,在地面上开出多多眼里而诡秘的血花,好似曼珠沙华一般华丽凄冷。而躺在上面的蓝眸少年的表情,竟依然平静如水。宛如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当疼痛麻痹之时,即可成为你面对敌人最好的武器。同时,你也不会明白,自己究竟是生是死。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知道吗?   那一夜,在伦敦,死神们开始躁动了   这是一场舞会,以恶魔血液为主题的舞会   蓝眸的少年与死神舞动,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迈向死亡   银色的死神镰刀,上面镶嵌着的骷髅究竟是谁死去的头颅?   异色的双眸被蒙蔽,看不清方向   银色的长发滑落在少年苍白的脸庞,不断轻抚着   你是那位大人重要的客人   狠狠切开你的,是那位大人的所有物   无论是那位恶魔,还是那位大人   无论是十年之久,还是更久的时间   他们一眼便能认出你,因为——   仇恨,塑造了你   暗红的血液飞溅,混合着那鲜红的血液,两种不同的颜色相互交错,碰撞,伴随着深深的欲望,恨不得吞噬对方,使自己不再是一半,而是一个整体,一个完整的存在。   怔住了,彻底的怔住了。   心跳的疯狂加速,血液的沸腾倒流,急促的呼吸近乎使自己窒息。望着眼前难以置信的血腥场面。少年那受了重伤的娇小身躯突然间被站在上面的两位死神狠狠切开,银色的镰刀沾染上了丝丝鲜血。红发和黑发的死神则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着在旁人看来不可理喻的行为,但对他们而言,普通的简直不能再普通。   少年的表情始终平静如水,像是习惯了,又像是麻痹了。可不论是哪一种,都让人心生畏惧。   “喂!你们疯了!在做什么!?”见到此番血红的景象,实在不能坐视不管。亚撒不禁嘶吼出声,下一秒立刻拔出了随身携带的银剑。同时,一旁的白狼也开始幻化成比平时要大很多倍的魔兽姿态。   两人正想发起攻击,却被猛的制止了。方才涌上来了力量顿时凭空消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只觉得浑身无力,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突袭而来。   顺着感觉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金发的死神,手上拿着一本厚重的书。男人冲着亚撒他们笑了笑,眼底竟是让人不明的情绪。   “喂,那边的两位……”男人大喊一声,语气中透露出几丝警告的意味,“给我稍微安静一点。”   话音刚落,金发绿眸的男子便将手中的书本随便翻到某一页,里面立刻蹦出了大量的走马灯,快速的朝亚撒和苍威袭来。由于来不及做出反应,硬生生的被这些走马灯死死缠绕住,动弹不得。毫无疑问,是人死去后,死神审核过的死亡剧场。宛如剧本一样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一本书。   “罗纳德。”威廉瞥了一眼被束缚住的二人,轻声道:“看好了,别让他们捣乱。”说罢,便继续专注着手上的事,浓浓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略显难受的蹙了蹙眉。   “是——”刻意拉长音调,叫做罗纳德的男人看似十分敷衍的回应着上司下达的命令。随即将视线落在了亚撒和苍威身上,像是从中发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说道:   “哼——嗯”绿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好奇,走上前去,“魔兽吗?真难得一见啊,整个欧洲都不见得会有一只。还有断掉羽翼的天使,失去双翼力量竟然还能这么强。”   眼底闪过一丝烦躁,懒得理会眼前的死神,亚撒忍不住呵斥道:“够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抑制恶魔血分子的方法!?你们想杀了他吗!?”   “啊啊……吵死了,小声点说话啊。”罗纳德嫌烦的用双手捂住耳朵,看着面前愤懑的亚撒,再看看白狼那溢满杀气的琥珀色瞳孔,感到有些无奈。   明白了不给一个恰当的交代,这两只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搞不好结束时松开他们的那一刹那,被杀死也说不定。于是很不情愿的解释道:   “冷静点行不?我们这是在整理那人的走马灯。”   “整理?”苍威皱了皱眉,它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之前在协会也有着少数的死神,但从未听过这样的事。   “是啊。”罗纳德看了一眼身后的夏尔,以及用剪刀裁剪着走马灯的威廉和格雷尔,继续道:   “如你们所见,之所以用死神镰刀切开他的身体,是为了引出他的走马灯。因为他身体内血液关系,不得不这么做。一半是夏尔身为人类最原本的血,另一半则是强加上去的不属于他的恶魔血液。”   “强加上去?”听出了话中意味不明的地方,二人同时眉目紧蹙,要知道,关于夏尔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既然这部分血液不属于他自身,那么又是谁强加上去的?难道是……   “不是他哦。”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罗纳德好心提醒道。接着毫不意外的收到对面传来的诧异目光,以及一脸的疑惑。   “不是那个恶魔,你们别误会了,这一半的血液,是凭空诞生的。据检察结果来看,跟谁都没关系,连丝毫的牵扯都谈不上。至于为什么要整理走马灯,我想答案应该很明了了。两份血液,在一个躯壳里互相争夺这个身体的使用权,相当于塑造了两个夏尔。一个是身为人类的他,另一个则是身为恶魔的他。只是恰巧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两人融为一体罢了。”   稍微瞥了一眼,见二人还是一脸不明的样子,罗纳德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还是不知道?那么再提示一点,如果说血液随记忆流动,随记忆的向前和逐渐清晰变得力量强大起来,自然可以抑制住另外一方。说白了,夏尔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二十多年,而人类的记忆只停留在十三岁以前。之后都是与恶魔接触,外界的力量干扰着他,恶魔的记忆变得愈加清晰深刻,血分子的躁动就更加强烈。”   这时,苍威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明了,瞬间恍然大悟,立刻顺着罗纳德话继续往下说。   “所谓的整理死亡剧场,就是将夏尔尘封在底的人类记忆往前推,这样人类血液的血分子同样也会躁动,从而抗衡另外一半的血液?”   “对,就是这个意思。”打了个响指,罗纳德笑着说。亚撒微愣的听着白狼和金发死神解释,心里却受到惊吓了。还能这么做吗?究竟是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承受住这剧烈的疼痛啊……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亚撒望了一眼罗纳德,开口问道:“那,被死神镰刀切到的伤口怎么办?要是那恶魔发现的话肯定会起疑心。”   “放心,我们可是死神啊,哪有那么弱的。早就准备好了特殊材料了,不到十分钟切口便会愈合的,完全看不出来有裂开过的痕迹。”解决了亚撒的疑问后,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不知为何,金发的死神上前了几步,走到亚撒跟前,凝视着对方的面容。   碧绿色的双眸十分干净,宛如翡翠一般。淡金色的短发隐约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皂味,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精致的五官,白色的西装将身体美好的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描绘出男子略微瘦弱的身子,漂亮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罗纳德看着看着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坏笑。   被盯着感到浑身不自在的亚撒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目光对上对方泛着笑意的绿色眸子,顿生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结果,那个预感真的实现了,并且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   只见罗纳德撩起亚撒的刘海,露出洁白的额头,在上面印下一吻。瞪大了双眸,愣愣的注视着男人的言行举止,早就不知该如何反应。随后,对方又用十分暧昧的姿势,在耳边故意用低沉的嗓音,悄悄说着:   “呐,下次有机会再过来吧,我很乐意奉陪。”   “什——!”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是个人都能听出这话的意思,但比起被调侃的害羞,更多的是身为一个男人被如此对待的耻辱和愤怒,要不是现在不能动,他真想一拳把这张欠扁的脸揍得稀巴烂。   相反的,一旁的苍威则是无语的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感觉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景象一样,而且是那种活了几百年都未闻未见的。   “看样子玩的很开心啊?”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落入三人的耳畔。闻声望去,夏尔娇小的身影落入视野中。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不久前的切口处也愈合了,看不出任何裂痕。除了白衬衫上的一大道口子和血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切,真扫兴。”罗纳德不满的撇了撇嘴,小声抱怨道。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比以前可是要快很多。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束缚住亚撒和苍威的走马灯也随着消失了。身体上得到自由后,不顾三七二十一,拿着银剑直直的朝罗纳德挥过去。   有些突然,下意识的往后躲,但还是被剑划伤了脸庞,伤口不浅不深,丝丝痛楚蔓延开来,血顺着脸部的曲线滑落。可金发的男子却不怒反笑。   “够了,不准在这个房间里动手,伤到任意物品的话,上级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见二人的无理取闹,威廉蹙了蹙眉,厉声警告道。   “……回去吧。”苍白的脸色显示着主人身体的不适,夏尔轻声命令道。白狼和亚撒听后,也跟随在少年的身后,注视着前方看似弱小,却十分强大,顽固的背影。不禁在心中想道——   如果现在的你是身为人类的你,那么另一个身为恶魔的你又是怎样的呢?   是比现在带着一丝温柔的你更加温柔的存在?还是比温柔的你残酷百倍,冷血的存在?   不过无论是哪个,都有着同一个相等的地方,那就是——   为了心中的仇恨,不惜一切代价。   那个漆黑的恶魔,是你改变的根本原因,也是仇恨的源头。而仇恨,则是你曾经信任他的最好证明。 作者有话要说:     ☆、错觉(1)   你知道吗?   死神的舞会结束了,在少年离开的同时   被镰刀切开,伴随着剧烈的痛楚   在他看来,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身为人类的记忆一涌而上,抑制住恶魔血分子的躁动   同时也抑制了另一个红色的自己   明明无论哪一个   双手都沾满鲜血,心灵都染上仇恨   生活在黑暗中的这具躯壳,究竟是有多么空洞   活着的人是光明,死去的人是黑暗   但活着的你却生活在死去的人的世界   仿佛你的指尖只要触碰到外界的一线阳光   便会瞬间化为灰烬   同样的,又是这个地方。   四周一片漆黑,冰冷的海水宛如死了一样,没有任何生物出现在这深海底,除了那一红一蓝眸子的少年。   说真的,他已经习惯了。无论是这个地方给他带来的不适感,还是束缚着自己的无形锁链。因为,这个梦境如此真实,简直就跟少年醒来后所看到的世界一模一样。如果说,胸口红色的五芒星象征着束缚的锁链,那么那个恶魔,则象征着包裹自己的黑暗。   很形象,不是吗?真可悲啊,就连夜晚沉睡的梦也不属于自己,不论白天黑夜,这颗心的感受始终没变过,从一开始,自己便失去了自由。   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苦笑,暗暗的自嘲着,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一阵突如其来的倦意带走了他的意识。   ……   从嘴角溢出一丝低吟,睫毛微颤,睁开了那双异色的瞳孔。眼前的景象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颤动着的指尖,像是感受到了从窗外落入的刺眼阳光的丝丝暖意,下意识的缩了缩,将手收回棉被里,翻了个身,背对着那片光明。   那是自己无法介入的世界。   身上带着血迹的衣服早已被替换成了干净的睡衣,睡觉时眼罩也被摘了下来,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两个人的所作所为。躺在床上,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昨晚的场景。   自从从死神那里回来后,原先自己惨白的脸色增添了不少血色,气色也好了不少。身为人类的记忆从未这么深刻的烙印在心中,看样子已经充分遏制住了恶魔血分子的躁动。   想到这里,夏尔算是放心的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可以轻松点了。不过有一点他们说错了,被另一半血液吞噬并非真正可怕。真正让少年感到害怕的是,被全部侵蚀后,完全恶魔化的自己。   要知道,另一半不属于他的血,宛如致命的□□一般。逼迫他咽下去,逼迫他走上绝望。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他每次抑制住后,下一次发作的会更加激烈,疯狂,更加让自己痛苦。是不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会无法控制,一刹那间,冰冷的血液会袭遍这具身心呢?   快点,再快点……在那之前,得彻底做个了断,染上那个男人的血。   “咚咚——”突然间,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唤回了夏尔的思绪。墨蓝色发的少年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收敛了眼中不该有的情绪,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平静。   “夏尔,你起来了吗?”房门被轻声推开,黑衣执事推车银质的小车走了进来。不出所料,上面摆放着泡好的红茶。熟悉的香味刺激着夏尔的嗅觉,让他在一瞬间有种想呕吐的感觉。真是……太假了。   感受着藏在棉被里丝毫力气都没有,动弹不得的双手,以及浑身的钝痛感。面对塞巴斯故意般的提问,夏尔只觉得无聊透顶,冷声回答道:   “你认为我起的来吗?这种问题真是有够恶心。”嫌恶的蹙了蹙眉,不想看到身后恶魔的那张脸,可现实却不允许夏尔的这种想法,只要他还是伤员,只要他还有和那恶魔之间斩不断的联系,眼里自然少不了那黑色修长的身影。   话音落下后不到两分钟,夏尔便感到了一双宽大而有力的手将掀开了盖在身上棉被,将自己从床上扶了起来,刻意避免触碰到骨折的双手。   然后,塞巴斯又继续着跟昨天早晨一样的事情。加了些许蜂蜜的早茶,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喂着受伤的少年。直到茶杯里的液体见底。喝完早茶后,塞巴斯又伸出双手,将夏尔娇小瘦弱的身子打横抱起,走向对面早早摆放好的椅子上。接着又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   显然,是要给少年更衣,明白恶魔的用意后,浑身不知为何再次变得僵硬起来,就跟那次洗澡时的场景一样。夏尔在心里不知说了多少遍不愿意了,但现实就是如此,这个如此惹他讨厌的现实。   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缓缓地,一颗一颗的解开少年睡衣的纽扣,白皙的脖子上还残留着塞巴斯咬伤的牙洞,由于是几天前的事情,渐渐变得青紫起来。不一会儿,衣服裤子被全部褪去,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条底裤,光滑漂亮的肌肤上满是青青紫紫的伤,被纱布缠绕的地方也不少。男人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近乎□□着的躯体。   没有了衣物的遮挡,阵阵凉意不断扫来,袭击着夏尔的神经。再加上被盯着的怪异的不能再怪异的感觉,终于忍不住的冲男人喊道:   “你在做什么?速度快点。”   “……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又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快速的替夏尔换好了衣服。之后,塞巴斯便带着他一同前往餐厅,享受今日的早餐。但是,现在的夏尔无论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对他而言,进食不过是为了补充身体的能量,只有能量足够了才可以杀掉对方,若不是有这样的原因,恐怕饭菜碰都不会碰。   解决完早饭后,塞巴斯向夏尔解释由于女王的任务在昨夜已经妥当处理完毕了,上午十点将乘坐之前来的马车,回到克莱因宅邸。对此,夏尔并没什么感想,认为是一件普通不过的事。   很快便到了指定时间,马车停在了庭院里,整理好相应的行李后,二人一同上了车,就这样消失在了这栋别墅里。而亚撒和苍威,则用了其他方式,悄悄的尾随在后。   夏尔依旧是一脸的无表情,平常的话,会单手靠在车窗边,撑着下颚。但此时却因为手受重伤的缘故,不得不老老实实待着,正做着面对着不远处的男人,一脸的郁闷,外加接连不断无聊的叹气声。   注意到眼前少年的状况,塞巴斯并没流露出太大的惊讶或是感觉棘手的表情。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所以事先准备好了。拿出一旁的黑色小袋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各种各样的书本。有战争的,历史的,推理的等不同种类的小说。   微愣的注视着塞巴斯手中的书,下一秒,只见男人站起身,走到自己跟前,一手拿着书一手将夏尔抱起,这个举动明显吓到了少年,想要挣扎,却因为扯到伤口而被迫停下,痛感警告着他不要随意乱动。   塞巴斯将少年安放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左手揽着对方纤细的腰肢,右手则挑了一本书拿到夏尔面前,刚想翻开书的目录,便遭到了少年的冷言冷语。   “干什么?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恶魔听后,只是笑了笑,无视夏尔那杀死人的目光,“这不是看你无聊,给你增添一点回去途中的乐趣,还是说你想就那样坐着,直到晚上到达宅邸?”   “不用你多事,不过是时间长了点,快点放开我。”夏尔不悦的啧了一声,要知道,他现在巴不得离这恶魔有多远就有多远,跟十年前一样整体待在一起生活他可受不了。   懒得理会少年那所谓的命令般的口吻,塞巴斯边笑着边继续翻阅手中的书,毫不退缩的反驳夏尔的话,现在的他简直像是一只受了伤丝毫反抗力都没有的小猫,即使是张牙舞爪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行”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夏尔现在早就将塞巴斯千刀万剐了,当然,是在心里。知道男人不给自己选择的余地,也就没在多说什么,最多出自于个人的不爽和不满。   瞥了一眼书本上的简介,无意间看到一句话,眯了眯蓝眸。哪怕是数个月过后,少年也依然记忆犹新。   “那一刻,她成了一个冷血的恶魔,正因为中了那人无形的□□,深陷谎言的泥潭,无法自拔。”   眉目紧蹙,有些嫌弃的移开视线。看样子是一部爱情小说呢,只可惜自己对这方面还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   谎言和□□,倒是目前的自己,无数次接触过的东西。   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望了一眼恶魔的脸庞,在心底暗暗的发誓着。蓝眸的少年无力的靠在男人冰冷的怀抱中,低下头注视着对方手中的书本。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胸口处不停膨胀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迸发出来。   听觉在感受,嗅觉在捕捉。他正聆听着,那人染着血色的谎言;他正呼吸着,那人散发出的致命□□。 作者有话要说:     ☆、(2)   你知道吗?   异色瞳的少年正和黑衣的恶魔在返回宅邸的路上   宽大的手翻着一页一页的陈旧纸张   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情感让少年一阵恶心   不知何时被捂住的这双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   唯独那个人的身影依旧清晰   那么你看到了吗?   拥挤嘈杂的街道,马车在人群中艰难而行   银色的长发宛如操纵傀儡的细线   捂住了死去人毫无焦距的双眼,紧紧缠绕   透过闭着的窗户的缝隙   绿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蓝眸的少年   嘘——安静一点   这是那位大人啊……   经过白天的一番折腾,夜晚总算是来临了。夏尔和塞巴斯也顺利的到达了克莱因家本宅。下了马车后,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今夜不光没有星星,就连月亮也不抛头露脸了。深沉的黑色将整个伦敦投下一片黑影,再晚一点,还能听到人们绝望的阵阵嘶吼声,伴随着那丑陋的欲望。   夏尔一脸无趣的跟在塞巴斯的后面,瞥了一眼眼前灯火明亮的宅邸,心想着那位克莱因家家主现在肯定在工作室等候了。明明跟塞巴斯立契有一段时间了,也遇上不少事情,但跟莱西的交流倒是少之又少。或许他可以理解为是那恶魔生怕自己对他的食物动手动脚,可这样一来,自己从莱西那获取资料的计划也不得不往后延迟。这点让夏尔十分的不悦,甚至有些烦躁。   至于得到谁的资料,想必是再明显不过了。十年不闻不见,对于恶魔来讲只是一晃而过,不过毕竟是十年的时间,还是有了解的必要。而夏尔,在这段期间自然是改变了不少。   注视前方漆黑的修长身影,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宅邸主人的工作室门口,只见塞巴斯礼貌性的单手敲了敲门,另一只手拿着一小叠报告书。等待着屋内主人的允许。   “进来。”还不到几秒钟,便得到了莱西的准许,声音透过门板落入二人的耳畔。轻声推开门,很是意外的看到屋内的办公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整间屋子一塌糊涂,满地的纸张到处飘。夏尔面对眼前的景象顿感无语,塞巴斯则是一脸无奈的笑了笑。   好像自从塞巴斯将夏尔带回时,没有哪一次二人不是以这样的形式来到这间屋子前,也没有哪一次不是看到莱西正埋头快速批改文件的。只是这一次,貌似比以往还要夸张。虽然他们承认这次做任务的时间确实长了点……   但至于到这种地步吗?总觉得有点可怕。   “少爷,需要帮忙吗?”黑衣执事下意识的问出口,看着不远处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近乎快被一大批写满字的纸张淹没的莱西,觉得要是再不说点好话待会儿准会被自家主人训上一顿。   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水晶般的紫眸里满是倦意,瞪着眼望着一脸笑容的塞巴斯,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这混蛋,不过是执行个任务居然给我拖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整个宅邸就我一个,执事的工作你想统统塞给我处理?你以为你是带着新婚妻子出去度蜜月的?”   听完莱西的话,塞巴斯有意的瞟了一眼身旁的夏尔,新婚?度蜜月?虽然身为恶魔的他不是很理解人类所谓的男女爱情,不过……这次任务倒还真像是小型的旅行啊,而且是和夏尔二人。注意到塞巴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夏尔毫不客气给了对方一记眼刀。   什么新婚度蜜月乱七八糟的,有必要扯到这个吗?   莱西没有注意到眼前二人的互动,只是头疼的蹙了蹙眉,显得很是疲倦。收回看着夏尔的视线,意识到主人的不适,塞巴斯立刻上前去,将手头的报告书也一块儿递了上去。   “少爷,剩下的工作我来处理吧。这是这次任务的报告书,需要现在过目吗?”   不耐的打开塞巴斯修长的手,因为过度疲劳从而变得烦躁起来,“不必了,我现在就要休息,这种东西明早再看,反正期限也没到。”   “Yes,my lord.”一如既往恭敬的回答着。说罢,塞巴斯便离开房间,去准备自家主人睡前需要更替的衣物,以及浴室里的洗澡水。   莱西低着头,金色的发丝遮挡住他的表情,恶魔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耳边时,这才抬起了头。夏尔左眼平静的深蓝色,在莱西抬起头的那一刻,平静的水面荡开了一层涟漪,泛起了丝丝波澜。   对方此刻正望着自己,紫色的眸子里竟是看不懂的情绪。夏尔不由得疑惑了。要知道,他跟自己并没说过几句话,也没正眼看过自己几下,突然间这是怎么了?不过,也只有莱西心里才有数。   “有事?”见对方半天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注视着自己,夏尔不喜欢做事拖拖拉拉的,干脆主动一点,直接问道。   莱西眉目紧蹙,一副想说但又说不出口的模样,看的心里难受。双手不知何时早已攥成拳,双肩微微颤抖着。秒针不断转动发出声响,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最终还是控制不住的说出了口:   “你……是塞巴斯的前任主人——夏尔·凡多姆海威吗?”   顿时,双方的瞳孔剧缩,一句话,足以让在场的两人彻底的震惊住。夏尔没有想到,莱西竟会问自己这种问题,而莱西他则没想到话语为何抑制不住的从喉咙里迸发出来,像是积攒多年未爆发的火山一样。不过确实,和夏尔碰面后,他也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之前的记忆一下子一涌而上,那个血色的黑夜,亲手扣下扳机,射伤了那人的肩膀,以及……那些话。   ‘他,不是我前任的契约者。”   “可能是弄错了,这个猎人的名字,或许是重名罢了。”   ……   该死。   不禁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望了一眼面前的莱西,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何问这样的问题,但有一点夏尔可以确认,那就是莱西在他和塞巴斯不在的期间,从某个地方,或是某个人那里,得到了相关的信息,致使对方动摇了。   哈,还真是不错的发展呢。   想到这里,夏尔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毕竟对自己完全没有影响,他只是一味的想杀掉那个恶魔而已。什么恶魔是不会对主人说谎的,执事的美学什么的难道还存在吗?全部都是屁话,那个混蛋压根就没把你的命令放在眼里。   拼了命执着的,不过是恶魔的美学罢了。   “如果我说是,又怎样呢?”故意一般的,夏尔笑着说出了这句话,结果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莱西错愕的表情,嘴角的笑容更是加深了。这是在跟塞巴斯唱反调啊……难得的机会,可不能就这样让它溜了呢。   真是不错的反应,而且有着不错的利用价值。   蛊惑是恶魔最擅长的手段,不过比起蛊惑,夏尔更喜欢将人逼到绝境,因为那可以象征着自己的胜利。   “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说……你从谁那里得到了情报?”语气比方才愈加的过火,一语说中,虽然表面上强装镇静,但内心却完全被搅乱了。望着夏尔满是笑意的的表情,莱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想要说出的话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见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夏尔也就没再多说,似乎方才有些着急,果然,还是得慢慢来才行,这样才能得到对自己有用的消息。并且通过这一点,夏尔也很清楚的了解到,莱西不轻易相信外人的性格。   不过,相信自己,也是迟早的事。就像苍威和亚撒一样。   不想继续再跟夏尔有所纠缠,感受到那股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时,危机感瞬间在心里升起。快步绕开了蓝眸的少年,走出了房间,像是拼命逃脱一样,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身影没入了黑暗,被深渊的主人所藏匿。   同时,在远离夏尔的过程中,莱西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在意,在意,在意……昨天一个上午的心神不宁,内心的恐惧感逐渐扩散开来,满脑子都是塞巴斯和那个夏尔的影子,还有他们的对话,愈发的觉得有什么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是被他们刻意隐藏的。   想到这里,年仅十五岁的克莱因现任家主,像是疯了一般冲出了宅邸。联系上自家的车夫过后,便急匆匆的乘坐马车来到一条热闹的小街,并且,之前也和塞巴斯来过,记忆异常的深刻。   他宛如一只井底之蛙,只能愣愣的凝望着上方耀眼,湛蓝的一小片天空。对于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就连那个恶魔,也是如此。   他想知道——真相。   终于,经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马车停在了那条小街的对面。而莱西也不管不顾的,焦急的,有些粗鲁的推开车门,直冲下去,根本听不见身后车夫的叫喊。任由汗水随着脸庞滑落。大口喘着气,停在了一间有些破旧的店铺门前。   猛地推开门,自己却被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发男子放大N倍的脸,如此真实的呈现在眼前。   银色的柔顺长发没有任何束缚的滑落在莱西的脸上,弄自己有些痒痒的。镜面一般的绿色眸子倒映出莱西瞪大的,满是诧异的紫色瞳孔。   然后,对方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肆无忌惮的落入耳畔。   “等你很久了,女王的猎鹰。” 作者有话要说:     ☆、(3)   你知道吗?   随着少年身边的事情一波又一波的袭来   恶魔的视线一次又一次的紧锁着对方   这是一个空隙,在二人被彼此吸引的期间   银色长发愈发的长,缕缕银丝布满了整间屋子   黑夜将其掩盖,人们的双眼被蒙蔽,就这样被带入男子的巢穴   残冷的月光落在少年白皙的脸庞   紫色的瞳孔倒映出一抹诡异的绿   混乱,混乱,混乱……   被关在黑笼中的鸟儿在混乱中展开羽翼   头脑却保持着清醒   从那位大人那里,得到驱散缠绕住双眼黑暗的力量   街道上的嘈杂声不断袭来,刺激着少年的耳膜,惹得一阵生疼。即使是这样,他也依然不为所动。倒不如说,根本听不见这吵闹声,任由它将自己的听觉所埋没。少年疯狂的闯进一家店铺,打开门的那一瞬,黑暗立刻涌了上来。   正因为,眼前发生的事夺取了他一切注意与感觉。   柔顺的银色长发从上方落下,滑落在少年的脸庞。闪烁着绿光的眸子,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脸上留有一道清晰的伤疤。男子修长的双手环住对方纤细的腰肢,往屋里一拉。同时,身后的门也随之带上,将屋内的二人与外面街上的人群彻底隔绝。   第二次,这是莱西第二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银发男子的面容。不适感再一次强袭而来,毕竟上一次让他有了十分不好的印象。正因为这个叫葬仪屋的男人跟塞巴斯有所交情,而且是在自己契约前就认识的,自然找他提供消息最适合不过。   见莱西一副愣神的模样,葬仪屋笑着松开了对方,使得莱西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漂亮的紫眸中倒映出银发男子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因为刘海过长,使得一般情况下看不见那双死神特有的绿眸。   “嘻嘻,来小生这里有何贵干呢?女王的猎鹰。”一如既往的古怪装束,手上还拿着一桶骨头形状的饼干,略显怪异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你其实都知道的吧。”莱西看对方一脸的了然,也懒得做多余的解释。也在心里确定了一点,这家伙果然很奇怪……   “嗯,小生确实知道理由。”葬仪屋不否认的回答道。屋内光线较暗,只点了几根蜡烛,再加上这里是卖棺材的,而且在银发男人的身后还躺着一具眼球被完全掏空的尸体,保持着一脸狰狞的表情,带着深深的绝望。空气中混合着一丝人肉腐烂的臭味,使得莱西蹙了蹙眉。   真是……恶趣味!   察觉到了少年的不适,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并没有更改环境的意思,毕竟,这是他好不容易装饰起来的。绿色的眸子只是不断上下打量着对方,从那双紫眸里似乎看出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不自觉的加深。   “呐,克莱因的家主,你就这么想了解执事先生的事情吗?如果你硬要知道的话,只要能付出相应的代价,小生也不会管太多。不过,这貌似侵犯了执事先生的隐私吧?”   说罢,便见到莱西明显一脸的不悦,眼底满是烦躁。这个问题,他自己当然明白,可是胸膛里的这颗心脏的强烈跳动告诉他,一定要问个清楚,否则,必定会后悔。既然不解决就会让自己心烦气躁,宛如被蒙在鼓里的那种不快,还不如趁那恶魔不在,抓准时机调查。   “这个我知道!”突然加大的音量,日益膨胀的情绪终于抑制不住的泄露出来。但很快便意识到方才的失礼,声音又小了下去,硬是告诫自己不要慌,不要急,一步一步来。   “只是……”垂下眼帘,被咬的渗出几丝血的双唇,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开来。   “好了,小生明白了。”葬仪屋打断了莱西的话,明白对方想说出口但却又卡在喉咙里的犹豫不决的心情,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不一样啊……   跟伯爵,完全不一样。犹豫不决,止步不前,太过稚嫩。明明攸关自己的性命,却还能这番不果断。想必灵魂,也是截然不同的……该说是执事先生的品位变了呢,还是执事先生本人变了呢?   嘛,不过都不重要了。至少在目前这个状况。   “想要确定那位猎人是否为执事先生的前任契约者,对不?”葬仪屋替莱西说出了心声,毫不意外看到对方双肩猛的一颤,抬起涂着漆黑指甲的苍白的手,有些无趣的摆弄着自己过长的银发,散发着炽热温度的烛光给那发丝镀上一层金色。嘴角的笑容在这时褪了下去,可下一秒又扬了上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葬仪屋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莱西身上。或许,这次来找自己是一个契机,等到时机成熟时,会做出与伯爵不一样的选择也不说不定。那是的戏份没准比现在还要充足。干脆……提早助伯爵一臂之力也不错。   “……关于那位叫夏尔的,你知道多少?报酬的话要多少钱都行。”要知道葬仪屋掌握的情报超出常人的想象,无论是最近发生的,还是过去的,甚至是……未来的可能性。   “不不不……”听完莱西的话,银发男子立刻笑着走到对方跟前,食指在他的面前摆了摆,不时地发出‘啧啧’的声音。   “小生要的可不是钱哦~若是以前执事先生带着伯爵来光顾的话,小生一直以来都是索要顶级的笑话当做报酬的,可是现在,小生并不想在你身上索要笑话。”   “为什么?”下意识的问出口,莱西很是疑惑的望向葬仪屋。虽然是很奇怪的报酬,但既然这是条件,为什么在自己这里就行不通了呢?未免太一反常态了。   被反问过来的葬仪屋笑的更加诡秘了,使人看了心里有种发毛的感觉,“因为,你太弱了,太弱小了……完全不配。”   双眸顿时睁大,内心也生出一丝怒火。什么叫做自己不配!?在对方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冲动的想要反驳过去,只是还没开口,话语便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是这一次,是被外力强制性的逼回去的。   苍白但却有力的双手猛地掐住了莱西纤细的脖子,仿佛再用力一点,就会断掉,连同头颅一起掉落在地,鲜血飞溅。呼吸一下子被压抑住了,有些难受的张开嘴,因为不能呼吸的缘故,小脸涨得通红,摆在腿两侧的手下意识的握住葬仪屋的手,想要扯开,却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   宛如注视着低等下贱的蝼蚁一般,高高在上的感觉如潮水般的袭来,充斥着银发男子的内心。一抹嘲讽在眼里顿生。人类,真是弱小的存在啊……只要稍稍使点劲,就可以死去的无用东西。却还自以为是强大的存在,高估自己的地位,这是何等的愚蠢,又是何等的可悲。   眼看近乎要断气的莱西,眼里浮现出一片水雾,紫色因其变得朦胧迷幻,别有一番美感。葬仪屋先是思索了一下,随后便开口说道:   “报酬是你的眼睛。”笑着诉说着内心所要之物,瞥了一眼身后那具没有眼球的腐烂尸体。立刻放开了呼吸困难的莱西。   “咳咳——!!”被解放的那一刻,少年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方才所缺的新鲜空气,愤懑的瞪了一眼眼前的男子。想到那所谓的报酬,心里还是咯噔的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眼睛?换句话来说,不就是要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狠狠挖下来吗?   等到呼吸逐渐平稳,有了说话的力气,再一次开口:“这就是报酬?”   “对,这就是小生想要的报酬。”抚摸着那具没眼珠的尸体的脸庞,近乎着迷一般的注视着,让莱西不由得一阵恶心,加上刚刚那番对自己的‘虐待’,对葬仪屋整个人的评价直接下降到了零点。何况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一只眼睛可以换来十次来小生这里的情报哦,想要多少都没问题。很划算不是吗?”   “……确实很划算。”顿了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微蹙着眉,“但是,若是现在给你的话,塞巴斯一定会发现。能不能等所有事情都结束后,再来付报酬?”   确实,那个恶魔明天就会回来,要是被发现少了一只眼睛,马上就会被查出来。到那时不光是自己的目的暴露了,还会导致无法获取更多的情报,简直就是讨不到半点好。   “可以呀,小生倒是没意见。不过,就这样轻易答应,有点让小生惊讶呢。”   听后,莱西先是沉默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一般人的话,肯定不会答应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人漆黑的身影,以及之前见到了那位夏尔冰冷的蓝眸。   啊啊……好像可以明白了,答案不是如此的显而易见吗?   “……我自己也很惊讶,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做。不过,既然这个灵魂迟早会被吞噬,反正那时候的一定会比取走一只眼睛还要痛苦百倍。既然这样,那么不久就会死去的这个躯体,这个魂魄,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脸上的笑容在听到此话时收敛了半分,抚摸着尸体的手也停了下来,“果然是执事先生选的契约者,尽管比不上伯爵,思维也跟一般人不一样呢。”   “那么,我问你,那个伯爵是?”火红的烛光像是一小点光芒,在那双紫色瞳孔里跳跃着,好像只要触动了它,便会整个燃烧起来,将这个少年包裹在其中,直至被吞噬到连渣都不剩。   葬仪屋笑了笑,将双唇凑到莱西的耳边,幽绿的眸子里浮现出外面看似光明的世界,透过窗户的缝隙,一小部分呈现在银发死神的视野中。   张了张嘴,说出了答案,少年再一次瞪大了眸子,满是诧异,但很快,脸上便浮现出一抹苦笑。   他说——   真相藏在你心中,当你认为执事先生说的是正确之时,一切都是假的,这是一个愚蠢的符合恶魔美学的谎言。   夏尔·凡多姆海威,为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的前任契约者,那位猎人和他是同一人,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都是一个不可否认,且不能被抹去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4)   你知道吗?   在那个漆黑的房间,红眸的恶魔时不时推开门   透过黑暗凝视着那至高无上的美味   那是一个黑暗的囚笼,被囚禁的鸟儿不再任人宰割   银色的死神用死人的血肉为它丰满羽翼   每到夜晚,鸟儿便会破笼而出   去寻求死神的怀抱,聆听他们的心跳   雏鸟用自己的光明换来一夜间的成长与力量   呐,孤独又可悲的你   你已被那银色的细线所缠绕,直至死亡   拥有着自己的心,这颗心随着那位大人的语言而颤抖   换来的是所谓的真相与绝望   用那两颗璀璨的紫水晶   冰冷的铁锁将走向奈落之地的人死死束缚住,冰冷的,绝望的,残酷的,愚蠢的。接受着眼前所带来的黑暗,宛如被夺走了视力一般,肮脏不堪的自己早被黑暗所埋没。   窗外的阳光十分暖和人心,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落入宅邸内,将黑暗照亮,触动了那边的世界。习惯着暗之世界生活的人们在那一刻开始躁动。站在走廊阴影处的蓝眸少年感受到了来自光明所施舍的温度,蹙了蹙眉,嫌恶的快步走开了,不想停留丝毫。   昨天晚上回到克莱因本宅,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望一眼墙面上的钟表,还有十几分钟便到下午茶的时间。窗户的外面是庭院,瞥了一眼正忙东忙西的塞巴斯,夏尔扯出一丝冷笑。   清脆的脚步声不断,眼里始终被蒙上一层雾,看不清主人的心思。就在这时,不知为何少年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角也跟着扬了上去。   因为就在昨夜凌晨,他看到了非常有趣的事情。   明明是夜晚,明明是属于恶魔的时间。十年以来,夏尔的睡眠非常的差,一个晚上就会醒个四五次,而每当自己醒来,都会感到自己的房门口又一阵风飘过,那是一阵漆黑的,冰冷的风。夹杂着那双暗红的眸子。   要知道,夜晚的每一秒钟,那个恶魔都是盯着自己的。即使是在拥有血契,自己逃不掉的前提下。   昨夜也是一样,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又醒来了。就算没做什么噩梦,也会一身的冷汗,同时,也感觉到了隔着门的塞巴斯的视线。但是,猎人的敏感度远远超过恶魔。除了恶魔,还有一个人类,在夜里活动了起来。   并且,正在逐渐向大门靠近,整座宅第,也只有莱西是人类。那么……   这么晚了,究竟要去哪?   疑惑的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到房间的玻璃窗前,注视着外面的一切。将黑色的眼罩扯下,恶魔的夜视力有助于他更好的看到,哪怕是正在逃窜的小老鼠。可是结果,却令夏尔大吃一惊,异色瞳孔猛的睁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正朝大门走去的莱西,死死的盯着其手中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把死神镰刀。而且是前几天替自己整理记忆的镰刀,银色的,镶嵌着骷髅头。毫无疑问,是那位大人的所有物。   莱西的气息微弱的几乎觉察不到,原来如此,是靠死神来替自己掩饰吗?竟然还是那位死神。   这样一来,为什么会问自己那样的问题,原因就很明了了。   一下子全都明白了的夏尔,嘴角扬起一抹笑,且愈发的加深。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但这却是最好的发展,对他而言很是有利。脑海中开始疯狂的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在那个恶魔不知道的情况下。   思绪重新被拉回到现实。方才还在思考着昨晚看到的一切时,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庭院,看着外面的一切散发着过分刺眼的光芒时,只觉得眼睛一阵生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再看看与此番景象十分不搭的黑衣男子,夏尔终究还是走上前去,来到布置好的小餐桌面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而放在旁边的,是一车子的茶点。   塞巴斯习惯性的为沏了一杯香味四溢的红茶,接着摆上了今日的甜点——黑森林蛋糕。旁人看来必定会食欲大开,可少年看到眼前的美食,却一点胃口也没有。浑身是伤的他根本不能随便乱动,做的事稍微出格一点,便会遭到某个恶魔的训斥以及冷淡的眼神。   原本就没食欲的夏尔,在亲眼目睹塞巴斯接下来的举动时,只剩下想要呕吐的强烈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只见男子一只手用银质餐叉切了一小块蛋糕,另一只手接在下面,以防食物掉下来。接着递到夏尔嘴边,摆出那副迷倒千万女士的闪光闪光的绅士笑容,笑眯眯地说:   “啊——”   面对塞巴斯如此“贴心”的举动,夏尔的双肩开始微微颤抖着,死死咬着嘴不肯张口吃。结果这个动过维持不过五秒,又见对方拿着刚烤好没多久的蛋糕放到嘴边吹气。夏尔只觉得这个男人的大脑构造有问题,真是让他恶心的连后面几天的饭都吃不下了。因为只要这双手一天没好,塞巴斯就会在每一次用餐时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你确定他夏尔不是正在被喂养的宠物狗或是宠物猫吗?   啧,真恶心。   冰冷的眼神扫向红眸的恶魔,不带一丝的温度的语气夹杂着极度的不悦:“立刻把你的手给我拿开,看了就恶。”   毫不意外的听着夏尔的冷言冷语,明白若在进一步做下去的,对方肯定会发怒的,他还没有无聊到到硬是要故意惹别人生气的地步,于是也就遵循着少年的话,放下了带有蛋糕的叉子。看了眼脸色臭到不行的夏尔,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夏尔,不吃东西不行,午饭你说是身体不适,所以也没强迫你来用餐。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再不吃东西的话,伤口复原的会很慢。”   听完男人的话,少年蹙了蹙好看的眉,一丝不耐的情绪在心里升起,“不需要,我不想吃。”   夏尔撇过头,不再看塞巴斯,一脸的不情愿。之后,你可以看到,某个黑衣执事的表情瞬间阴暗的几分,嘴角的笑容变得跟往常有些不一样。伸出手,再次拿起方才被放在一旁的叉子,重新切了一块蛋糕,这次的要大很多,一口的话绝对不可能吃得完。   于是,就在这样的状况下,塞巴斯伸出另一只手,硬生生的将夏尔的脸扳了回来,逼着对方与自己直视。幽蓝的眸子被染上一层诧异的情感色彩。   接下来发生的事,再次让夏尔震惊住了。   塞巴斯拿着叉子将那块切得很大的蛋糕一口气塞进了少年娇小的嘴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巧克力的苦涩甜味就开始在嘴里蔓延开来。嘴巴被塞得满满的,小脸也变得鼓鼓的,因为塞得太多,从而导致嘴巴旁边和脸蛋都沾了些奶油。想要吐出来,只可惜男人并不给对方这样的机会,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反应快的捂住夏尔的嘴。   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句混蛋,胡乱嚼了几下的蛋糕,一口一口的慢慢咽下去。直到最后一口都吃完了,塞巴斯这才放开了夏尔。白色的手套上多出了些巧克力奶油的痕迹。   再看看眼前少年的脸,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咽下去时有些被呛到,开始不断咳嗽着。苍白的脸颊一下子红润起来,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泪光,在眼眶里打转,看上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然后顺着脸滑落,干净的小脸也变得脏兮兮的,全都是巧克力色的奶油。   在塞巴斯看来,这番景象完全在意料之外。倒不如说有点像被捉弄过头的炸毛的猫咪?   唯一与其不符的,就是夏尔的眼神,杀死人的视线毫不遮掩的暴露出来,死死瞪着眼前不知分寸的恶魔。   “咳咳——你这混蛋!突然间做什么啊!”大口喘着气,舌头上的味蕾感受着巧克力的香甜,塞巴斯眯了眯红色的眸子,眼底的笑意变得更深了些。   “谁让夏尔你不肯吃东西,晚餐若还是不吃,在下自然还会这么做,希望您能够好好听话,多补充点营养,早点把伤养好。”   听完恶魔的话,夏尔只觉得额头处的青筋要爆开,内心的怒火一下子溢满了,终于忍不住大声发泄:“那你就这样做了?就不知道换种方式!?这种差劲的用餐还真是头一次体会到,混账!”   塞巴斯轻笑着,完全无视对方投过来的愤懑目光,依旧平静的说道:   “就算用别的方式,您一定也不会吃的。还不如粗鲁一点,不过话说回来……”瞥了一眼夏尔嘴边沾着的大量奶油,不怀好意的扬起一抹戏谑的弧度,趁少年一个不留神,立刻凑上前。   要知道,光是今天一个下午,就足够让夏尔气死的了。因为眼前的男人,做的使他诧异的事实在是太多。   与少年的脸部靠近,伸出暗红的舌头,低下头轻舔着对方嘴角的奶油。紧接着舌头一路往上,将脸上沾到的全部吞进嘴里,更加令夏尔难以置信的是,男人竟然舔了自己左眼因呛到而流下的几滴泪水。而且仅仅是这样还还不够,包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也被那灵巧粘滑的舌头一扫而尽,当其触碰到眼眶时,下意识的闭上了左眼。塞巴斯也顺势的舔了下自己紧闭的眼睛。   恶魔的味觉跟人类的不太一样,所以对人类的食物自然也有着不同的感觉。但是这一次,竟意外的觉得蛋糕的奶油很甜,眼角的泪水也有种咸咸的味道。先不说眼泪了,蛋糕的做法明明跟以前没什么变化,都是一样的配方,为什么会不一样?体验到从未有过的感觉,男人更是心情颇好的笑了笑。   “你——!”不可置信的瞪着塞巴斯,很难得夏尔开始惧怕对方会做出更夸张的举动。这让他联想到那一次血契唇与唇触碰的微凉感,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可塞巴斯哪有会给少年这样的机会呢,不但打破这样的想法,还继续用叉子喂着夏尔吃蛋糕,直到整个黑森林蛋糕一点也不漏的从盘里消失了,这才放过夏尔。   跟之前的疏离感不同,两人的心底都有种异样的感觉,而且愈发的炽热。站在二楼走廊上的莱西,透过玻璃窗看着底下二人的互动,眼神跟以往的不一样,变得更加冷静果断。好像暗暗下了某种决心。   嘘……这只是一个开始。黑笼中的鸟儿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已经逃出了囚禁着它的牢笼。   放在紫眸少年办公桌上的蛋糕,当天晚上被丢了出去。第二天早上路过后花园时,会在草丛里发现,一块爬满了蚂蚁的腐烂的蛋糕,散发着腐臭的甜味。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知道吗?   如果说生活在黑暗的人都很卑鄙,残忍,甚至是可怜   那么活在光明世界的人,则是可恨,虚伪,无情   十年前,那个男人以恶魔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   十年后,那个男人为自己订做了一个面具,带着被黑笼束缚的鸟儿   你用你那贪婪的目光窥伺着笼中鸟   却又在蓝色蝴蝶破茧而出时分散了注意力   那一瞬,笼中鸟获得了一半自由   告诉自己,那是幻境,那是谎言   曾经可笑的相信过,现在愚蠢的憎恨着   不要,不要中了那人的甜言蜜语   不要,不要甘愿被那人戴上脚铐   不要产生错觉   夜晚,是凶猛的野兽出没的时刻,是带有欲望的人疯狂的时刻,也是不幸的人们绝望的时刻。用那些人的孤独,恐惧,死亡,鲜血,来为寂静的夜增添几分色彩,在恶魔看来,是在完美不过了。   夜晚的街道还是十分热闹的,但由于克莱因本宅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几乎没什么人会经过。只有周围的那些树林里,时不时的会发出诡异的叫声。同时,也看出了宅邸主人是个比较喜欢安静的人,这一点相当符合此刻站在卧室窗边的少年的性子。   冰冷皎洁的月光悄无声息的落在夏尔的肌肤上,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夜空,在这片混沌的黑暗中,依旧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更奇怪的是,这样的状况竟持续了好几个月。   今夜的月色很美,但始终是孤独的。在月亮周围没有任何事物的陪伴,就像独自一人深陷在黑暗中一样。   望了眼墙面上的钟,现在才七点钟而已,夏尔就已经洗好澡,换好了睡衣。因为还太早,所以有些无聊的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如果是比较正统的卧室或客房,浴室不会建在房间里。可这个房间却不一样,少年耳边不断响着从浴室里陆续传来阵阵水声。   这是那个恶魔的卧室。   自从下午的下午茶过后,夏尔都有好好的吃完晚餐,不是因为害怕塞巴斯,而是打从心里抵触那种不正常的行为举止。因此就在某人用正常方式好好喂饭的前提下,夏尔顺利的,且平安无事的解决了晚餐。   “吱——”的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了,白色的热气不断从里面冒出来。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下半身裹着浴巾的男人。   黑色的发丝早已被水淋湿,发梢不断有水滴落,顺着性感的锁骨滑下。红色的眸子里被染上一层雾气。略显苍白的皮肤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水珠在上面肆意妄为的流动着。结实的胸膛,手臂处的肌肉恰到好处,腹部还带有几块腹肌,男人身材完美的曲线被勾勒的无话可说。不得不说,隐隐有种色气的感觉。脸上带着笑意,望向不远处的异色瞳的少年,轻声道:   “夏尔,你还不睡吗?”   瞥了一眼除了下面其他地方毫无遮掩的塞巴斯,夏尔只觉得一阵无语,并且对此时的气氛深感厌恶。都不知道几次了,这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想说却怎么也说不清。   “把衣服穿上再出来行吗?话说区区恶魔需要洗澡?我还真是不知道。”   抬起修长的手,将前额的刘海撩到后面,不禁轻笑起来:“在您眼里我究竟是怎样个印象,恶魔也是会讲究干净的。况且要是一般的女性看到这个场面,大部分都会脸红心跳不是吗?”   听到这,夏尔只觉得心里莫名的一丝怒火,不禁嘲讽道:“哈,第一我不是女人,以前你也是用这种姿态获取相应的情报的吧。再者我对你的裸、体一点兴趣都没有,话说我为什么要睡在你的房间?”   看看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塞巴斯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正准备换衣服。就在这时,夏尔注意到了对方身上有着明显的伤口。先是右手臂,再是肩膀,最后是左边的大腿处,总共三道伤口。右手臂和大腿上的伤夏尔印象深刻,因为那两块地方中了自己的银弹。至于肩膀上的伤,他什么也不知道。   恶魔的有着异常惊人的治愈能力,但却留下了疤痕。而且伤到这个恶魔的武器都一个共同点,都是银质且经过圣水洗礼过的。   注意到夏尔投过来的视线,望了眼皮肤上的疤痕,塞巴斯嘴角扬起一抹笑:“怎么?没有完全痊愈所以惊讶了?取出你的银弹还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啊。”   说罢,夏尔不禁嘲笑道:“活该。”   不在意少年的冷语,换好衣服的塞巴斯走到对方面前。男人此刻穿得,并不是一如往常的黑色燕尾服。相反的,是很普通的便服,因为极度少见,夏尔觉得有些奇怪,一种违和感萦绕在心头。   只听塞巴斯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之所以带夏尔来我的房间,是因为比较好照顾,没什么特殊的理由。”   “是吗?依我看就是监视。”似乎完全不信任对方方才所说的话,看着塞巴斯的眼神十分冰冷。又瞟了眼男人的便装,虽然很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不适感,可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的说出口:   “我说你,没事穿这种衣服做什么,别扭死了。赶紧换掉。”   “恐怕不行呢。”还不等夏尔反应过来,便立刻伸出双手,将眼前的少年揽入怀中,接着打横抱起,向身后的床铺走去,笑眯眯的解释着:   “因为夏尔在伤好之前要睡在这个房间,若穿着燕尾服的话,睡觉时岂不是很难受吗?”   想了一下,还不到两秒,便明白了塞巴斯话中的意思,一脸的诧异,强烈的不祥预感通过直觉完整的传达到了少年的心里,下意识的大喊出声,带着极度的不情愿。   “别开玩笑了,谁要和你睡!”夏尔被塞巴斯放在了床上,管不了那么多,想要挣脱眼前的男人然后逃走,可被对方抑制住行动的自己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最后只能乖乖的照塞巴斯所想的做,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面对这个恶魔最近种种奇怪的举动,尽管不再表面上表达,可内心确实有数。但通过今晚的情况来看,夏尔单纯的觉得塞巴斯就是一个混账。或者说,他又在策划着别的什么……这种可能性并不能完全排除。于是夏尔的警惕性也不由得加深了。   经过方才一番闹腾,钟表的时间显示着八点整。房间的蜡烛被熄灭,塞巴斯和夏尔互相背对着睡,两人中间倒是被故意空了上好点位置。少年闭上眼睛,准备入眠。   指针转动声音异常的刺耳,不知过了多久,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四小时……夏尔始终都没有睡着。   直到深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之时,少年感到身后一阵轻微的动静,红眸的恶魔望了眼一旁看似熟睡的少年,起身为夏尔叠好被子,便离开了。伴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轻的近乎听不见。   整座宅邸更是静的可怕,知道恶魔晚上会过来一趟,莱西因此一直在等待。躺在过大的床铺上“睡”着,平稳的呼吸声在屋内回荡。然后,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猛地出现在面前,红眸闪烁着血光,静静的注视了莱西几秒钟后,便离开了。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似的,仿佛只有这样才会安心,而夏尔,自然也明白男人究竟去干了什么。   两位少年心中都很清楚,他们在无意识的配合着,躲避着那恶魔的目光。   终于,深夜两点的钟声响起了。塞巴斯也再度回到了房间内躺着,与夏尔背对背。紧接着,猎人敏锐的觉察力让少年很快发现,莱西再一次离开了宅邸,带着那把银色的死神镰刀。   嘴角扬起一抹笑,且愈发的深刻。   你知道吗?人类总是可以面不改色的说谎,而这个少年,就连平时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句话,都有可能是在说谎。   你们不过是在互相欺骗罢了。   呐,我还没有中了你的甜言蜜语,更没有落入你所谓的圈套,正因为我知道,一旦被俘获,自己便会崩坏而死。而在死之前,更是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个灵魂(1)   你知道吗?   那枚戒指的颜色和形状   金色的戒指中间嵌有一颗红色宝石,被人小心翼翼的放在盒子里   黑发男子面无表情,金色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烁   男人带着戒指四处晃荡,四处询问   某一天,他走进一片小树林   透过黑暗的裂缝,看到了光明的世界   半个恶魔的姿态呈现在男人眼前   这时,他笑了   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枚戒指,放在唇边亲吻   黑笼里的鸟儿,染血的半魔,以及破碎的记忆   啊啊,终于找到了   这是为您带来胜利的礼物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   每天每天平静的让人感到恐惧,因为夏尔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今天也是早上七点起的床,紧接着那个恶魔便会进屋为自己准备好早茶,并帮自己更衣。稍微试试动了动双手,比起之前要好很多,至少不再是那种拿本书都痛得要死的地步。   一日三餐包括下午茶,这个月以来都是靠塞巴斯喂,就连晚上的洗澡也是,还有同床共枕也是……照常人来讲这么长时间多少也该习惯了,可夏尔就是不习惯。不是说他习惯不了,而是不能去习惯眼下这种状态。这也是为了精心策略的计划,否则到那时候,死的必定是自己。   现在是上午八点。   用完早餐的夏尔因为手多少恢复了一半,于是急匆匆的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前段时间一直都躺在床上静养,睡的都腰酸背痛了。自己最大的喜好是看书,征得某恶魔的同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打开书房的门后,意外之外的看到了莱西的身影。对方正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开门的声音时,只是瞥了夏尔一眼,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这中表现让夏尔稍稍有些吃惊,因为更之前截然不同。不过他并没多问,只是关上门走进去,从书架上挑了本看得过去的书便坐下来阅读。   看书的时候,视线有意无意的瞟向不远处的莱西,这让夏尔想起,这家伙虽然不是每天晚上都出去,但大部分夜晚还是会溜出去的。他也知道莱西是去找葬仪屋,毕竟允许自己前往死神界的就是他。   果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大变化。   第一次见面很是莽撞,对于塞巴斯和自己的事一无所知,看上去十分混乱。而现在却异常冷静,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看穿。   “呐。”就在这时,莱西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说话的语气夹杂着几丝寒气。夏尔合上了书本,抬起头直视起对方,等待对方的发言。   “差不多全都知道了,你和那家伙的事情。”声音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的起伏,夏尔内心也没太多的惊讶,要知道他打从一开始就明白了,莱西去找葬仪屋做了什么,问了些什么。即使被发现也没啥好诧异的。   “那个银发男人要我跟你说一声,今晚会有你的猎物,它会主动来宅邸找你,对你会是个帮助。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说罢,又继续低头阅读手上的书本。   夏尔则是蹙起了双眉,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亚撒和苍威,但他知道这两家伙离宅邸不会很远。今晚前来的猎物,究竟是谁?   猜想着无数可能,被这么一说,夏尔自然没有心思在看书。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餐过后,在睡前跟塞巴斯谈了一下,以除了手其他的伤口都差不多好了的理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望了一眼窗外,外面正下着雷雨。天色较暗的时候便下起雨来,看样子今天一整晚雨都不会停。   屋内没有点灯,一片黑暗,偶尔打雷时,一道光照在夏尔脸上,伴随着“轰隆——”的一声。烦躁的啧了一声,睡意全无的夏尔就这样静静坐在床边等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从七点开始等,现在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半了,马上就要到午夜十二点。夏尔始终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床边,皮肤渐渐冰冷,若不是还睁着双眼,旁人触碰到那苍白的手后,肯定会认为这个少年已经死了,并且尖叫着跑出去,一脸惊吓。   半个小时又很快的过去了。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之时,一道剧烈的雷声猛地响起,刺痛了夏尔的耳膜。   终于,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了卧室的玻璃窗前。一眼望去,看身材的话能确定对方是个男人,身着黑色雨衣,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漆黑的发丝不停地滴着水。一身黑的男子很快的让夏尔联想到了塞巴斯的身影,下意识的蹙蹙眉。   起身,走到玻璃窗前。缓缓伸出手打开了门窗,并不是因为眼前的少年毫无防备,只是因为他付过了报酬,那么葬仪屋自然不会骗他。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男人走进了房间,身上的雨水不断滴落在地。夏尔放在身后的手,握紧了别在腰间的银质□□,略显警惕的望着眼前的黑发男子。   接着,只见男人拿下了头上戴着的帽子。在看到对方面貌的那一瞬,少年立刻屏住了呼吸,瞳孔剧缩。满脸的难以置信,双手在开始剧烈的颤抖。   金色的眸子散发出的光十分注目,戴着眼镜,黑色的头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居然没死。   克劳德·弗斯塔斯   “哈。”轻笑出声,眼神里满是冰冷,“真是命大啊,该不会你的那位少爷也跟你一样命大吧?“   看到克劳德的脸时,夏尔想到了对方之前的契约者——阿洛伊斯·托兰西。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到死也不会忘记,因为这对主仆的关系,自己变成了恶魔,而现在,他是如此的痛恨这个身份,如此的厌恶这具身体里的另一半血液。   瞥了夏尔一眼,注意到了少年藏在背后的手,平淡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爷他并没有重生,重生的只有我而已,后来因为特殊情况我并没完全被杀死。还有,不需要这么戒备,我对现在没有灵魂的你毫无兴趣,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已。”   听完克劳德的话,夏尔不禁扬起一抹冷笑,带着深深的讽刺与蔑视,“也是呢,你们恶魔不过是野兽般的存在,在饥饿的催促和美食的诱惑下,根本不堪一击!”   男人丝毫不在意少年带刺的言语,只是淡淡道:“身为半个恶魔的你,没资格这么说。”   “嘁。”十分不悦的啧了一声,不准备再拔枪,然后便回归到了正题上,夏尔眯了眯异色的瞳孔,直接问道:   “所以,你来找我的目的是?”   “因为老爷的命令。”克劳德将带水的黑色雨衣脱掉,雨衣下是一身整齐的执事装。在听到‘老爷’二字时,夏尔疑惑了。   “阿洛伊斯?他不是死了吗?刚才你也说他并没复活。”   面对夏尔的疑问,克劳德并没马上回答。而是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递到少年面前,看到戒指的那一瞬,夏尔再度惊讶了。   这是当时托兰西家的戒指。难道……   像是想到了什么,但男人不给少年多想的时间,直接解释道:   “如你所想,跟十年前的状况一样,戒指里装了老爷的灵魂。而且待在你手上后,灵魂可以寄住在你体内,并暂时夺取你的意志,控制你的身体。那之后,汉娜将我救活后,便将老爷的灵魂从体内拿了出来,交给了我。这次来这里,也是因为老爷的命令。”   “区区一个灵魂,怎么命令你做这做那?”   “恶魔有聆听灵魂话语的能力,只要被吞噬过一次,再度取出来后,自然可以听得到。现在我把戒指交给你,戴上后便可以与老爷沟通,剩下不明白的地方,你就问老爷吧。呆太久会被那家伙发现,先走了。”   说罢,克劳德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夏尔的视野内。只留下他一人在原地,还有些愣神。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么,阿洛伊斯找自己有什么事?到底是帮他还是害他?   回想了一下方才克劳德的言行举止,夏尔注意到了一点,那个男人明显变化了。对阿洛伊斯倒是比以前忠心的多。   阿洛伊斯·托兰西原本的身体早已腐烂而死,剩下的只有灵魂。那个叫汉娜的女人明明吞食了阿洛伊斯的灵魂,这时候又交还给克劳德到底是几个意思?还是真如那男人所说,单纯的是因为命令而已?   犹豫了半晌,凝视着手中的戒指。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雨声也越来越大。咬了咬牙,顾不了那么多,最终夏尔还是戴上了戒指。   在戴上的那一刹那,一个十年没听的熟悉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夏尔。” 作者有话要说:  果粒我马上就是初三党了,由于上的是私立学校,所以日更改为月更……尊滴很不好意思   ☆、(2)   你知道吗?   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在那个布满黑白蔷薇与荆棘的迷宫中   疯狂的,丑陋的,变态的,恶心的,迷失的……   失去控制的   一个躯体,两个灵魂   那是被强行施加上去的,它们紧紧依靠   但最终,还是被眼前残酷的事实所剥离   那一瞬,如同今晚一样   轰隆的雷声掺杂着与玻璃激烈碰撞的雨水   耳边开始不停嗡嗡作响   腐烂的恶臭味顿时充斥整间卧室   两个灵魂在分离前共享数月的记忆,分离后则独自承担着不同的记忆   呐,给我吧——那个人的身体   寂静的,寂静的,寂静的……   在黑暗的混沌之中,冰冷的雨水像是从某人半分血红火热的心脏上流过,一点点的带走那人胸口处的温热。宛如□□,给予你至高无上的快乐与绝望。   蛊惑,蛊惑……倾听着的是恶魔的低语,闻到的是罪与血的仇恨,感觉得到的是那独有的气息,触碰到的是褪去的冰冷余温,看到的——是猩红瞳眸里倒映出的被撕扯啃咬的血淋淋的自己。   雨声不断,雷声依旧,克劳德的身影早已不在,留下的,是少年手上金色的戒指,听到的,是脑海里不断回响的另一灵魂的声音。夏尔静静的平躺在灰色的床铺上,惨白的肌肤泛着死人的灰色,好似毫无生机的陶瓷娃娃闭上了眼睛。   今夜,对于那个人来说,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他依旧很平常的看守着自己即将捕获的猎物。但是对于夏尔而言,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在可怖的黑色恶魔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早已暗地里干过太多事情,自然不差这一次。   在感受的到门外不远处气息的同时,也在感受着潜意识里的一切。   这时,笑声在脑海里浮现。   “哈哈哈……”   灵魂状态的阿洛伊斯单从表面上看跟十年前变化不大,虽然夏尔变化也不大,不过个子倒是长高了一些。只是对方那湖蓝色的瞳孔里暗藏的情绪跟以前截然不同,变得更深刻,更加不易懂。逝去的时间如同细小的沙粒从指缝中流走,但却能一点点的塑造一个不同与之前的人。   “笑什么?”蹙了蹙眉,有些的不悦的回道。   看了眼一脸严肃的夏尔,阿洛伊斯笑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性格还真是跟十年前一模一样,不过这也只是建立在对待旁人的基础上罢了,至于塞巴斯那个恶魔……足以扰乱,占据夏尔的所有心思。   区区一个恶魔,抹杀掉需要耗费这么长的时间?   想到这里,阿洛伊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并逐渐加深,轻笑道:“自从那件事之后,你对于他的事情以及一些看法都改变了很多嘛。虽然不清楚你花费这么长时间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大致的能猜想到一些。我来帮你吧夏尔?灵魂与意识之间的转换说不定意外的能帮上忙哦?”   “哈。”夏尔冷笑一声,用着极度傲慢的语气,毫不掩饰的直逼阿洛伊斯,眼底泛起丝丝凉意。   “你能帮什么忙?再说了,把我变成最初的恶魔模样的家伙不就是你和那个叫汉娜的死女人么?想再害我一次达到自己的目的?”   很明显,话中带刺,并夹杂着深深的嘲讽意味。听到这话时,阿洛伊斯脸上的笑意立刻褪去了,神色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并没有马上反驳夏尔的话,沉默了几十秒,才再度开口,同时,眼眸里呈现出来的是过分的冷静与自信,说白了,也称得上是傲慢。   因为这是所有人类共有的。可惹人发笑的是,他们并没有傲慢的资本,却还在展现着傲慢的行为。   “夏尔,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因你现在的状况,来得及消灭那个恶魔?对别人的谎言从十年就终止了,对自己的谎言竟开始永不停息的延续了?”   顿感到心跳漏了一拍,夏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眼望去,先不说外面的躯壳状况怎么样,光是看意识状态的夏尔,随便打量一番,便能明显的看出这几个月来这家伙究竟有多虚弱。没有灵魂的躯体能够撑这么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得上是一种奇迹了。   再加上和恶魔的血契,会消耗相当大的体力,而这种体力并不是平常人们说的,指人的身体所提供的能量。   几乎可以确定为是消耗生命力。   没有灵魂的躯壳不能存活,若是在这之上再消耗身体的使用时间与生命力……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阿洛伊斯深吸一口气,语气肯定的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而这件事在被他揭发之前,也只有夏尔本身知道了残酷事实。即使是这样,还是这么选择了。理由只有一个——杀了那个人。可怜的,不可理喻的,竟然也只有这一个理由。   “要死了哦?你。还差一点时间,你马上,就要死了。再不动手的话。”   顿时,气氛变得死寂起来。   冰冷的但却十分现实的话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只剩下一点余温的心脏,仿佛麻木了一般。深蓝色的眸子早已黯淡下去,一脸平静的望着阿洛伊斯,同时,对方则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当一个人上一秒得知自己离死亡的彼岸不远,下一秒的反应竟是如水死的冷静。   简直冷静的过分,过分的可怕了。   “我知道。”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从喉咙处发出,依旧是不带温度的语气。在开口的那一刻,视线也从阿洛伊斯的身上移开了,延伸到那永无止境的黑暗与混沌之中。   “……”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金发的少年此时只觉得自己方才对他说的那一句类似于警告的话有些多此一举。阿洛伊斯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有多么的疲惫,悬着的心就从没放下过。好像除了这份意志,其他的都被恶魔剥削尽了。其实,他都知道的啊……   所剩的时间并不多了。   “啧啧……”金发少年有些烦躁的咂了咂嘴,同时眼底又流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冷哼着摇了摇头,大声道:   “真是可怜啊你……我还挺替你感到不值。不过啊,我可没有多余的怜悯给你呢。倒不如说是因果报应,曾身为人类的凡多姆海威的你使太多的灵魂堕落了,现在终于连你的死期也要到了呢。我想那些被你夺取重要东西的深深受过伤的家伙们在地狱应该是高兴地不得了吧?哈哈……”   狂妄的家伙。   冰冷的异色眸子里倒映出阿洛伊斯傲慢的嘴脸,看着对方比起多年前要清晰许多的眸子,夏尔不禁忆起了自己曾在协会里发生过的一件事。那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因为那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所以至今他还记得到。   在一个阳光刺眼的温和的下午,那里的一切都十分的平和。   正当别人都在感受着,沐浴着阳光的温暖,欢声笑语,内心被生活的小幸福填满之时,唯独蓝发少年一人待在空荡荡的图书馆。略显孤独的躲在背对着阳光的图书架的后面,手上捧着一本厚重的古文书。   像是故意与他人隔绝一样,从来都只是独自一人守在冰冷的角落,苟活在光明的阴影里。   但就在这时,一个个子矮矮的,看上去很是弱小的少年气喘吁吁的来到夏尔面前。   冰冷的瞥了对方一眼,不带一丝温度。一头米色的短发,穿戴很整齐的猎人的工作服,手上抱着厚厚的一大叠书。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眼便能看清楚的对生活充满热爱与希望的,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   啊啊……是那个世界的人啊。   确定了这点,夏尔便低下头继续看着手里书,心里下意识的躲避对方,也不管为什么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究竟又是为什么是而来。他只是想远离光明而已。   “那……那个!夏尔前……前辈!”突然间,耳边传来了少年满是紧张,带着点颤音的声音。   话说回来,前辈……是指?   “啪!”的一声,夏尔双手合上了厚厚的古文书。终于抬头正眼的看着眼前不成熟的少年,看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并没有经历过血淋淋的悲伤与痛苦,更没有经历过于敌人厮杀的场面。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如此明亮的眼睛吧?等同于他的心里一样,是没被污染过的。   “有事?”夏尔很直白的问道,看着少年因紧张而慌乱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逗。   “是……是的!安德烈夫会长他叫你现在过去,说是有S级的猎物需要你来处理!我是被拜托来传话的!”   听到安德烈夫四个字,夏尔蹙了蹙眉,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少年也观察到了这个细节,有些不确定的问:“那个,夏尔前辈你不高兴吗?我觉得能接受到这种高难度的猎杀任务应该是很了不起的,您在协会里实力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不像我,跟别人比起来差远了。只能干一些杂活。”   原来如此,在能力上是个废物啊……夏尔在心底里暗暗说道。不过光是看这双眼睛就能够知道了吧?太过感情用事的家伙迟早有一天会因承受不住绝望而死。   “我知道了,一会就过去……你先让那家伙在办公室里稍等一下,我还有一些……”话说了一半,无意间瞥了一眼米色头发的少年,后小半句被硬生生的堵了回去。之前还面无表情的夏尔脸上总算流露了点不解的神色。   至于为什么不解,那是因为在他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这个少年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凑了上来,脸顿时放大了几倍。紧张瞬间转变为严肃,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过了将近几十秒钟的时间,少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露出如阳光般温和的笑容,对着蓝发少年说:   “我啊,虽然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能做的就只有给前面的前辈加油打气。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无论遇到多么开心的事,即使是大战的胜利,夏尔前辈从来都没有笑过。但是,今天我发现并不是那样的,刚刚我有很好的确定哦。明明是这么漂亮澄澈的眼睛不是吗?故乡的母亲说过,这样的人都是很温柔的!”   愣住了,彻底愣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夏尔愣神的停留在原地,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少年微笑着离开的身影。   ……   ‘明明是这么漂亮澄澈的眼睛不是吗?’   ‘这样的人都是很温柔的。’   “哈……哈哈……”思绪再一次被拉回到现实,苦笑声断断续续的从少年嘴里发出。此刻他只觉得好笑。澄澈的眼睛?开什么玩笑,明明你没看到的另一只眼睛是这样的血红不堪,如同那个黑发男人一样不是吗!   还有温柔?这句空空如也的躯壳里流淌着的罪恶的鲜血,混合着人类的一切丑陋,自私,贪婪,势利,傲慢,憎恨……居然被说成是温柔,简直是太好笑太傲慢了。自以为是的判断别人的一切,施舍给他人的温柔也不过是人类自以为是的傲慢不是吗!   他,夏尔。这一世只为一个目的而活!   “可以啊。”嘴角扬起傲慢的弧度,一红一蓝的眸子死死的锁住灵魂状态的阿洛伊斯,轻笑着说:“我答应和你联手,相对的,你要帮你我实现我的愿望。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的愿望吧。”   没有人会无私的奉上一切去帮助他人,报酬自然是必须的,且绝对的。   阿洛伊斯眼底的笑意也愈发的深刻,注视着对方的双眸,张了张嘴,吐露出了所谓的报酬。在那个雷雨交加的血红的夜晚,宛如灰色的搪瓷娃娃的夏尔静躺在外面的世界。   呐,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啊啊——他说   给我吧,莱西·克莱因的身体。为了彻底复活。 作者有话要说:     ☆、(3)   你知道吗?   在那个白净的冰冷的躯壳里   存在着一个意志与另一个灵魂   雷雨的夜里身体里的他们都悄悄的做了各自的决定   那么你听到了吗?   在那片被雨声淹没的城市中,传来的细小的野兽的低吟   那是连恶魔都没有觉察到的,一种披着人皮的野兽   金色长发,一红一银的异色眸的男子正轻笑着   站在银十字协会的最顶峰   俯视着下面一片低头满怀着尊敬的猎人们   每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份任务书   预示着他们的狩猎将从今夜开始   雪白的纸张上映着鲜红的文字——   杀死夏尔·凡多姆海威,这个超越恶魔的存在   现在是清晨五点。   经过一整晚的雷雨,雨水将天空洗的更加明澈,地上都是一滩一滩的水。天气渐冷,一大早就出来忙活的商人们也都裹紧了衣服。一边谈论着昨夜天气的可怖,雷声响的人睡不着,一边做着手里的工作。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又开始转动了。   此时,在克莱因宅邸。   躺在床上的夏尔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一红一蓝的异色眸子。从雪白的床铺上坐起,瞥了一眼窗外还不是很明亮的景色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要知道太过耀眼会刺伤他的双眼。   看了看身上从昨晚开始就没有换过的衣服以及一些细小的伤口,夏尔顿时觉得浑身开始发冷,甚至能十分清晰的感受着体温逐渐下降的恐怖,像是在预言着死神的不远。   站起身,从床上下来后,走到对面的衣架前,想要伸手取下上面挂着的自己的衣服。可就因一个不小心,在指尖刚接触到那用冰冷的金属所制的衣架时,下意识的将手快速抽回,微微瞪大了双眸,但又很快的黯淡下去。双手竟开始微微颤抖。   因为,他竟觉得一个用冰冷金属做的,无生命的东西,触碰到时会是如此温暖。   同时,脑海里浮现出了之前的那个变态红发死神。   ‘小鬼,你要记住。当你的身体冰冷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所剩的时间最多也就三个月了。劝你好好把握。’   三个月……吗……   已经无所谓了。   停留在空气中的双手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拿下了架子上的衣服。在这之后不管换衣服时触摸到衣服的料子也好,无意间碰到的桌椅也好,甚至打翻桌上的玻璃杯里早已凉透的白开水,液体洒落在肌肤上也好。留下的,都只有那所谓的表面上的温暖,内心则早已冰冷。   换好衣服的夏尔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边,一脸的无表情。眼底无任何的波澜起伏,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保持这样的状态,时间就这样艰难的爬过了四十多分钟。   到了快要六点之时,终于听见了门外传来的清脆的敲门声,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在心脏的肉上。只觉得呼吸困难。   下一秒,屋内的门被礼貌的推开,一身黑的恶魔保持一脸绅士的模样,装成人类男子的样子。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双手推着装满红茶和茶具的小车,来到夏尔的身旁。   夏尔像是没注意到似的,瞥都不瞥塞巴斯一眼,对方倒是不介意什么,继续着手里的工作,将茶杯摆好,往里面导入香醇的红茶。顿时惹人厌的红茶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紧接着,塞巴斯将准备好的阿萨姆红茶递到夏尔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今天起得真早呢。那么请吧,你的早茶。”   抬头望了望塞巴斯那张永不变的笑脸,再看看面前的红茶,望着杯口上方不断冒出的热气,毫无疑问,是用刚烧开没过多久的水泡的红茶。于是,夏尔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去接杯子,否则……   但是,终究他还是接过了杯子。   就在指尖触碰到对常人而言很是温暖的杯壁时,瞳孔剧缩,反应激烈的打翻了塞巴斯手中的茶杯。红色的滚烫液体飞溅得满地都是,瓷器的被子碎的七零八落。塞巴斯被夏尔此时的举动彻底震惊了,红色的眸子流露出的是深深的诧异与不解。   若是一开始,他会觉得是夏尔在生气。刚想着先去处理地上的碎片再来询问蓝发少年的状况,但脚步却挪动不了丝毫。   因为,眼前的少年反应太不平常了。恶魔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这样的反应。   夏尔浑身颤抖的死死握住方才触碰到杯子的那只手,像是瑟瑟发抖一般,嘴里粗喘着气。低着头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一个字,语气竟显得有些恐慌。   “烫……”   烫!?塞巴斯惊愕住了,转过身望向静止在那里的一壶红茶。摘了下执事的白色手套,黑色的指甲以及契约印记暴露在空气中,皱着眉,用手指试了试红茶的温度。虽说恶魔的触觉跟人类不太不一样,但这么多年了他总该知道如何调节合适的水温才能让主人喝茶不会过冷也不会过烫。   试过温度后,他很确定泡红茶的水温是刚刚好的,不偏冷也不偏热。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塞巴斯回头看了眼还在颤抖的夏尔,缓步走到少年面前。蹲下身来,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低声道:   “失礼了。”   接着便用那只苍白且宽大的手掌抚上夏尔的脸庞。   触碰之时,便是彻底的震住了。   条件反射的一把抓住夏尔的纤细的手,强迫对方望着自己的眼睛,少年也被恶魔的举动弄的有些发愣。然后,只听见塞巴斯的低吼声:   “怎么回事!?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冰?”   近乎达到零度甚至是零度以下的这具快到极限的身体,夏尔只觉得一阵苦笑。在听到黑色恶魔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时,心跳不禁漏了一拍。表情上虽然只是很细小的变化,但还是隐藏的很好没有被发现。   就在这一刻,身体深处的另一个灵魂轻笑道,阿洛伊斯的声音刺激着自己的大脑。   ‘哎呦,他这是在关心你吗?’   关心?   不,这不是。   “跟你无关,”平静的吐出冰冷的话语,明明没什么多余的力气还是逞能一般的打开了塞巴斯的手,继续道:“别碰我,我的事不用你管。”   方才触碰到杯壁的指尖上的余温,像是还没有消退似的,如眼前男人曾无数次的低语,不散的围绕在夏尔周边,紧接着这股温度渐渐逼近他,然后,死死缠住他的脖子,手脚,抽干他体内深处残余的,最后一点生命力。   冰冷的身体不听使唤,甚至在轻微的颤抖,此时此刻不断汹涌袭来的无力感让少年束手无措,只有那阵阵的挫败感不断冲击着他紧绷着的神经。   恶魔的直觉告诉塞巴斯,夏尔的身体绝对出了问题,而且还不是小问题。   “……到底怎么了?”再一次试探性的问出口。只是,少年根本就听不见恶魔的话语,也无法回答。   宛如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他本人再也无法任意操纵,接近这死亡的躯壳。   双眼无神的注视着塞巴斯的脸庞,血红色的瞳孔他不知不觉间恍惚起来。   塞巴斯见夏尔沉默不语,好看的眉蹙了蹙,像是不满对方的反应。因为从方才夏尔的举动来看,既然他不愿跟自己说,那么必然是有什么事是自己所不知的。当然,他又不能读取对方大脑里的想法。对于这一点……恶魔多少心底有些不快。   执事无奈的摇了摇头,下一秒,便刻意将身子靠近虚弱的少年。夏尔见状,想要躲,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纤细的手臂被男人的一只手死死禁锢住,动弹不得,接着,男人的另一只手抚上夏尔的额头。就在触碰的那一刹那,眯了眯猩红的眸子,眼底很快闪过一丝不明。   要知道,就连身为恶魔的他,也都觉得这温度过于冰冷。还是在自身体温比人类要低很多的情况下。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放开。”   终于忍受不住般的一把推开塞巴斯,这一下,仿佛耗尽了少年所有的力气,手脚都开始发软,连保持最基本的站立似乎都成问题。   听到如此冷漠,恨不得将他据千里之外的这两个字,塞巴斯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我知道了。”缓缓松开好像稍稍用力里面的骨头就会被捏的粉碎的手腕,恶魔很干脆的站起身,转身离去,走出了房间。正当准备将房门带上的那一刻,淡淡的留下一句话:   “待在这里,别乱走。”说罢,黑色的身影便消失了,跟一开始就没出现过一样。整间卧室又回到了最初的死寂,空荡的,冰冷的……被那人触摸过的地方惹的少年止不住的烦躁,下意识的啧了一声。明明从昨天开始就没进食,胃里却是一阵翻过,强烈的恶心感铺天盖地的狂袭而来。   伴随着“呕——”的一声,间间断断的呕吐声从屋子里传出,吐出来的全都是一些喝下去的水和胃酸,有些还夹杂着鲜红的血。   一个人,一个冷的像冰块的人。   不过,正因为冷的像冰块,才能够感受得到体内另一颗正在疯狂跳动着的,炽热的灵魂。   要知道,“他”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另外一个意志不断地冲击着夏尔的大脑,侵蚀着他所剩的最后一丝底线。蓝发少年的头部顿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脸色变得煞白,冰冷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处滑落,滴落在地。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暗,只觉得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一丝腐臭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呐,已经可以了吧?让我去见他!’另一个意志在叫嚣着。   ‘让我亲眼目睹一下,那个身体!’玻璃顿时碎了一地。   ‘给我,那个身体!让我出去,我要见他,莱西·克莱因!’   突然间,像是断了气一般。不再挣扎,蓝发少年笔直的向后倒去,无力的双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凉的弧线。就在这时,头部上缠绕着的黑色细绳松散开来,附在右眼处的眼罩掉落在地,夏尔也重重的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合上那双异色眸。   脸上不再流露出隐忍痛苦的表情。宛如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就这样保持了近数十秒的时间。   “哈哈……”顿时,一阵带着几丝诡异的笑声在空气中响起,双眸骤然睁开。   只是,呈现出来的,不是深邃的如深海似的眼睛,也不是猩红的如血腥玛丽一般的瞳孔,取而代之是一双混沌,湖蓝色的眼眸。   这时,“夏尔”的嘴角扬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在暗而可怖的深渊里释放出令人绝望而又沉迷于其中的香气。   “啧啧,这身体还真是是不行了啊。”“夏尔”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身上略显凌乱的衣服。对于刚刚发生的和那个执事的一切,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抬起头,将视线停留在几分钟前被漆黑的恶魔所关上的房门。他先是面无表情的凝视了几秒钟,随即便笑着无奈的摇摇头。   只见“夏尔”说道:“抱歉啊夏尔,”少年走上前去,打开房门,“需要乖乖待在这里等候的是你,而不是我哦?”   说罢,便嬉笑着走出了房间,伴随着清脆的关门声,消失了。   在那之后,钟表“滴答,滴答”的响声让人的内心焦躁。亚撒和苍威早已不在这里,数日前便匆匆的赶去调查银十字协会的动静。安德烈夫所谓的新计划实在是让他俩放心不下的。而现在,在这个空洞的房间,无处不散发出一种冷清,说不出的苦涩。仿佛被感染上了某个怪物无处宣泄的复杂情绪。   十分钟过后,房门再一次的被推开。   黑衣执事端着一盆凉水,带着一条白毛巾。注视着这空荡的毫无一人的房间。突兀的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这种怪异的感觉让男人很是不适。蹙了蹙眉,不禁用手抚上人们所谓的心脏的位置。   可笑的是,这种怪异的感觉,竟让习惯于黑暗里的他,产生了这颗死去的心脏,会再次跳动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4)   呐,你知道吗?   今天,伦敦下了一场好大的雪   里面寄生着的白色恶魔正怀着野心   缓缓的朝前走去   一路上洒满了鲜血   他们对这片漆黑肮脏的血花们不屑一顾   可笑的是   内心却在渴望着能够汲取这份腐臭的甘甜   白色恶魔们装作不知道   这一路上的罪孽深重   白色恶魔们也绝不知道   蜘蛛已经开始在温室里   偷偷地结网了   睁开沉睡的双眼,脱离长达近十个小时的黑暗,终于能够再次放眼看看这个世界了。眼睛被前方望不见底的洁白深深刺痛,身着铁甲的人们不禁停下了脚步,睁大双眼凝视着,面前的被白色包裹着的伦敦。   昨晚下的雪到早上就已经停下了。因为天气过于恶劣,使这些穿着铁甲,手里拿着武器,骑着马的人们不得不停止前行,然后找地方休息,等到雪下小了才可以赶路。   不过呢,要是没有人命令他们停下,恐怕这些人,会着了魔,发了疯似的,不顾生死的拼命往前走。   而现在,那个人的命令则是——继续前行。   “呼——真冷啊!”一个金发男人坐在马背上,两张不停的摩擦,嘴里不断哈着气,一边抱怨一边不停的哆嗦发抖。再看看这些厚厚的积雪,男人甚至有种想要一头撞死的冲动。对他而言,伦敦这个地方简直太冷了,太冷了!   “别抱怨了,奥尔布。”一旁无奈略显严肃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被唤作奥尔布的男人蹙了蹙眉,回过头去寻找声音的主人。于是,不出他所料,一个黑发男子正一脸正经的望着他,眼神冰冷。但是在奥尔布看来,这个人的表情相当的欠揍。   “嘁,又是你啊!怎么每次你都要来烦我?找打是吗!”男人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金发,啧了一声。本来就因为天气的缘故心情不好,现在却被眼前的家伙搅和的更加糟糕,觉得非常不爽。   “是你太不安分了,现在可是在讨伐恶魔的任务中,认真对待工作才是身为猎人的我们应该做的事。”黑发男子再一次一本正经的说道,也不管奥尔布是否是真的发怒。   “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亚尔林,是你整体唧唧歪歪的跟女人似的烦死了!”受不了黑发男人言语的奥尔布暴怒起来,攥紧拳头,举起手,刚想要挥过去的瞬间,却被另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给制止了。   让人意外的是,这声音的分贝并不高,却足以能够阻止二人之间即将因矛盾而产生的打架事件,让奥尔布瞬间安分下来,亚尔林也没有在多嘴的意思。两人随即便恢复的最初的沉默。   “闹够了没?想被协会的管理员处罚么?”一头米色头发的男子一脸不悦的看着身后的奥尔布和亚尔林,碧绿色的如同翡翠般的瞳孔里带着几分黯淡,像是夹杂着失落与失望,可仔细看还是能够清楚的观察到,眼底那残留下的一点对生活的热爱与追求。   二人有写不知所措的望着眼前的人,像是怕忍男人生气,终还是相互妥协,齐声回答道:   “……非常抱歉,柏得温大人。”   冷着眼看着满是歉意的两人,男人命令道:“这次任务很艰巨,在完成讨伐之前,不准给我进行无意义的争吵,听见没有?”   “是……”面对这个人,二人丝毫不敢怠慢,继续恭敬的回答着。   得到满意答复的柏得温不再看着身后的两人,只是继续说道:“走吧,那位大人在呼唤我们,需要我们的帮助。叫所有的猎人们带好武器,骑着马跟上。”   “遵命!”   伴随着坚定而又响亮的回答声,很快的,雪地上便布满了他们的足迹,朝着更深的黑暗奔去。   在所以猎人们消失的不再有踪影时,雪地里立着的一颗巨大的树后面,一只体型庞大的白狼悄悄的将头探了出来,琥珀色的眼里闪烁着野兽的光芒,刚才的对话无遗漏的落入它的耳中,大致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与此同时,在被白雪覆盖的树的枝干上,飘下一根白色的羽毛,错综复杂,大小不一的光秃秃的树枝,遮住了淡金色头发男人的面孔。从白色西服后面的两道口子可以看在后背上带着几根零碎羽毛的伤疤。碧绿色的眸子里满是不屑。   然后,只见白狼的视线与男人的视线相撞,嘴唇微张,用着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   “是时候回去汇报了。”   与此同时,蜘蛛开始结网了。   在温室里,在那朵最珍贵的花的旁边,偷偷地,悄无声息的……   好奇怪啊……明明昨晚不是下雨的么?那么,这座满是白雪的城市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蜘蛛先生来拜访了,到克莱因家的宅邸。   “啧啧,这屋子真大啊。找起来还确实有些困难呢。”看着四周偌大的屋子以及华丽的布局,蓝发少年此时兴奋的朝着宅邸的地下室走去。原本如大海一般的蓝眸现在夹杂着几丝浑浊,嘴角莫名的诡异的笑,升起了几分生疏感。或许,会有想要上前的冲动,说:   你是谁?   “不过,虽然屋子很大……”“夏尔”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门,感受着迎面汹涌袭来的黑暗,兴奋感愈发的强烈,笑容逐渐扭曲,“但是跟女王的狗在过去相处的有一段时间了啊,凭着气味想必……也能找得到吧?”   接着,伴随着门关上的响声,“夏尔”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来到地下室,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然后“夏尔”像是想到了什么,根据这个身体里能够读取的原主人的记忆,少年取出了腰间的银色□□,嘴里开始一张一合的念着什么,像是咒语一般。几秒钟后,□□瞬间亮起了银色的光芒。四周终于不再黑暗。   “夏尔”就这样顺着往前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最终脚步停在了一扇古老破旧的门前。感受着里头传来的强烈的诱人气息。深吸一口气,像是为了强压下心底这股兴奋感,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下一秒,便高高的抬起纤细苍白的腿,一脚将这扇门踹开,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   响声落入耳畔,在门后面的人受到了惊吓,下意识的缩了缩,视线从书本上瞬间转移到了门口,神经紧绷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恐惧感油然而生。看着那扇门就这样一摇一晃的倒落在地,直到看清了来者的样貌,这才松了口气。   门后面的人是莱西,正坐在沙发上查阅着手中厚厚的古书。略显冷淡的看向“夏尔”,不满道:   “干什么?我不记得有邀请你到这里来,快回到上面去,难不成想让那个恶魔起疑心?”   听到对方的话,“夏尔”再次笑了笑,只是这异常诡异的笑容让莱西不禁浑身颤栗,觉得眼前这个人跟之前相比有些不对劲。因为,少年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   就像要把自己吞吃入腹一样。   觉察到这一点的莱西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掌心也渗出了丝丝冷汗。   就像恶魔一样!   “哈……哈……哈哈!”就在莱西愣神的那一会儿,“夏尔”忍不住的大笑出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方才还站在门口处的蓝发少年下一秒他的脸竟近在咫尺,莱西不由得瞪大了紫色的双眸。速度太快了,已经不能用人类来形容了。   原本还苍白无力的双手在此刻却不知为何充满的力量,伸向金发少年的喉咙处。仿佛看到了蜘蛛慢慢的将吐出的银丝缠绕在了猎物的脖子上,越缠越紧,直到呼吸停止。   “夏尔”用手死死的掐住了莱西的脖子,面对对方的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举动,莱西只觉得痛苦刹那间如潮水般的袭来,快要被淹没了。白皙的脸因得不到新鲜的空气而涨得通红。   “唔——!”挣扎着想要用手掰开对方,可惜力气太小,无能的他不能靠自己获得解放。少年那不正常的冰冷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   “别动,安静点!”“夏尔”笑着吼道,近距离的观察着莱西的面孔,以及那双异常漂亮的紫色瞳孔反映出来的不甘,恐惧,愤怒,都被他尽收眼底。   沉默了一段时间,直到“夏尔”觉得莱西快要断气了,才反应过来将停留在脖子上的手松开。   “咳咳——!”头部传来一阵晕眩,因缺氧的缘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捂住自己被掐的发疼的脖子,眼神犀利的瞪着面前的“夏尔”。这个人,究竟……   “嗯——”刻意提高了音量,轻笑道:“不错啊,这个身体。只可惜灵魂差远了。”   “夏尔”将嘴唇凑到莱西的耳边,无视他眼中的数不尽的疑惑和其他的复杂情绪,放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让金发少年再度诧异的话。   蜘蛛在温室里已经结好网了。   在那朵最珍贵的花的旁边。   无形的蛛丝囚禁了一只蝴蝶的翅膀。   他说:我是阿洛伊斯·托兰西,呐,把你的身体,给我吧?   蜘蛛只剩下将失去自由的蝴蝶,吞噬殆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知道吗?   那个自称是神的男人在慢慢的逼近   一红一银的眸子里杀意四起   至高无上,掌管人世间一切的伟大的神啊   此刻正坐在,用恶魔的尸体和骸骨雕刻而成的宝座上   扭曲的笑容碎了一地   那么你看到了吗?   黑色的恶魔开始寻找他的猎物   殊不知紫色的蝴蝶早已逃出囚禁的牢笼   剧毒的蜘蛛编织着与死亡媲美的晚礼服   其实,有这样一枚戒指   记录着一代又一代继承者的死亡   深海里躺着是数人的尸骸   于是,它成为了一种   ——诅咒   ‘呐……把你的身体,给我吧。’   这句话反反复复,重重叠叠的在脑海里浮现。愣愣的看着眼前“夏尔”,不变的面容,墨蓝色的发丝,右眼被漆黑的眼罩遮掩住,只是皮肤比原先更加苍白,但是,眼前的这个人……   在笑呢。   扭曲的微笑让莱西浑身僵硬,他从未有过这般感觉,而且,这个人刚刚说了什么?他说他是阿洛伊斯·托兰西,那个十年前就已经消失的,被誉为女王的蜘蛛的存在,貌似是跟凡多姆海威在同一时期消失的。   不是同一时期,是同一天,同一个染血的夜晚,同一时一分一秒。   那么,有谁知道,蜘蛛是怎样捕食的呢?   想到这里,莱西顿时觉得后背发凉,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不禁联想起这样的场面,先将猛毒注入猎物的身体里,使猎物昏迷,抽搐,直至死亡,并使猎物的肌□□化,最后再以吮吸的方式进食。   觉察到了莱西对自己的恐惧感,阿洛伊斯只觉得一阵好笑,站起身,与金发少年保持一定的距离,淡淡道:“放心,我还没打算把你吃掉。这次蜘蛛可不会那么快吃掉自己的猎物啊……”   “……你到底是谁?”莱西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口处的不适感,戒备看着阿洛伊斯,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搅浑了,不知道的事情有太多太多。明明葬仪屋那边还没完全搞定,这次又来一个托兰西。   “都说了我是阿洛伊斯·托兰西啊,”阿洛伊斯瞥了眼看上去些许狼狈的莱西,方才被自己掐住的脖子开始隐隐的浮现出几条红痕,见对方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烦躁的蹙了蹙眉,“我说,你明明都跟恶魔立契了却连这点弯都转不过来,简直是笨死了。”   莱西听到对方明显嘲讽的话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低下了头,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接着,只听他缓缓的开口: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   听罢,阿洛伊斯先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但很快嘴角便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是吗?那你怎么不说,他从来都是当着你的面说谎的呢?貌似这样更符合实情吧。”一针见血,被说中心事的莱西脸色沉了下来,要知道他无话反驳也无法反驳,毕竟,这是事实。   “……听好了,我只解释一遍,”稍微收敛了些眼中的略带调侃的笑意,轻声道,“目前你看到的,的确是夏尔本人不错。不过,这也只是他的身体罢了,而现在控制他身体的灵魂,则是我哦,阿洛伊斯·托兰西的灵魂。”   “你的意思是,在夏尔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一个是你,另一个则是他自己吗?”   “不不不……”阿洛伊斯伸出食指,对着莱西摆了摆,“十年前的话,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哦。夏尔他啊,没有灵魂在这个身体里面呢。”   “什么——!”瞪大了紫色的眸子,难以置信的盯着对面的少年,惊呼出声。莱西不禁回忆起前几晚外出时葬仪屋对他说的话:没有灵魂的躯体,是不能够存活的。当然,这是绝大多数情况下就是了。   等等,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吗……   这么想着,莱西很快便冷静下来。同时也陷入了另一个问题里,如果说大多数情况下没有灵魂的躯体不能够存活,那么在那极少数的情况下,没有灵魂的那个人又是怎样活在世上呢?对于这点,葬仪屋并没有向他解释,而自己也没有很在意这点。现在回想起来,没有问他才是最大的错误。   “……没有灵魂的躯体,怎么存活?”   “呵……”阿洛伊斯笑了笑,始终令人捉摸不透的笑让对方很不适,“关于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只可惜,我不能够对你说呢。夏尔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当然,我敢肯定你只是暂时不知道,只是暂时而已。”   “是吗……”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莱西竟有些沮丧,但更多的带给他的则是焦躁。因为,这样就多了一样他所不知道的,那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事,凭他的直觉来看,跟十年前定脱不了干系。   一定还有什么被掩藏起来了。   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到宅邸外,花草上还挂着的雨水,地上坑坑洼洼的水坑。这是克莱因家周围能够看到的景色,因雨水的点缀而形成的景色,对于这里从昨晚开始就没离开过这里的人来说,并不奇怪。   再退一步,克莱因家只是伦敦这座大城市中的一个小地方,放眼看看整座城市,它根本就不起眼。而外面,则是一片雪白且寒冷的世界。从空中降落的雪花散发出阵阵诡异的气息。   白色的恶魔们开始靠近了。   柏得温面无表情的看着满天的雪花,再看看脚下比早晨还要厚的积雪,蹙了蹙眉,跟亚撒一样的碧绿色的瞳孔里渐渐流露出了些许烦躁,有些不耐的啧了一声。注意到柏得温情绪的变化,奥尔布和亚尔林也变得更加沉默,深怕惹到眼前这个男人。   距离所有的猎人们到达目的地,还需要再走一小段路。他们需要穿过不远处的森林,但若是这场雪不稍微消停一会儿的话,前行恐怕会越来越困难。   像现在这种只差一步就能摘取到果实,但又不得不停下来想方法去处理在那之前的阻碍的状况,说实在的最让人焦急与头疼。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打断了柏得温的思考。所有猎人的注意力都变得集中起来。   闻声望去,声音的主人是几个穿着破旧衣服的乡下女人,正一脸惊恐的从森林里跑出来,样子十分慌张,而那片森林,正是众人即将踏入的地方。   如果说猎人们的目的是恶魔,而捕获恶魔的地点是那片森林,那么那些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呢?一般会让人心生怀疑吧……还是说,与那些吞噬人类灵魂的畜生有关呢?   考虑到这一点的柏得温顾不上那么多,趁那些家伙跑远之前立刻对身后的猎人们厉声道:“喂,追上去,把她们拦住!”   话音刚落,身后的所有人便赶着马,朝着女人的方向赶去,不一会儿便将她们拦住,并将其包围在中间,使其无处可逃。这些女人则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被一些身上带着武器的家伙堵住了去路,明明不久前才发生过让她们惧怕的事情,现在则是怕上加怕,害怕的整个人都跌落在地。浑身颤抖着,愣愣地看着慢慢走上前来的柏得温。男人眼底的冰冷让女人们一阵哆嗦。   “喂,女人,接下来我要问几个问题,你们必须如实回答。否则……”柏得温边说边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由于是全银质的折射出刺眼的白光,“变成什么样子我可就不管了。”   听罢,跌坐在雪地里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恐慌的大声求饶道:“求求你不要杀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也没得罪过您,所以……”   话未说完,便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处,因为,一把银质的斧头抵在了其中一个女人的后颈上,切断了她的一部分头发,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再出声。   “住手奥尔布,你这样她们都不敢说话了,我还怎么要情报。”斜了一眼举着斧头的奥尔布,意识他暂且先收手。然后柏得温继续将视线停留在女人身上,缓缓道:   “我看到你们刚刚从森林里出来,并且一脸惊吓的样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能否跟我说说?或者说……”柏得温眯了眯双眼,脑海浮现出一双双血红且饥渴的眼睛,“你们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于是只听女人们用颤音陆陆续续的回答道:“没……我们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倒是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我们觉得那是鬼怪的行为,非常的害怕,就跑出来了……”   “奇怪的现象?”捕捉到了话中的关键词,柏得温再度蹙了蹙眉,“什么现象?说来听听。”   “今天一整天,包括昨晚,都在下大雪。由于我们是农村里的人,特别穷,最近几天没有饭吃,就像以往一样去森林里找吃的。但是……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于是就想到森林深处寻找,快接近最里面时,我们看见了一座很大的宅子,应该是贵族住的地方。可是在宅子四周的所有树木,包括宅子,树叶上,屋顶上都没有积雪,有的只是水,仔细看的话,明显是在下雨过后才会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在整个伦敦都在下雪的情况下,唯独那座宅邸的上方在下雨?”柏得温顿时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是、是!对的,然后,我们无法更深入的接触那里,就像是被一股力量给妨碍了一样。觉得很奇怪很诡异,想着是鬼怪的作祟,很害怕就跑出来了……除此之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柏得温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对他而言,简直是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其他猎人们也很是震惊的听着女人叙述的一切。紧接着,米色头发的男子再度开口:   “感谢你的回答。不过我们还需要确认一件事,能否请你们几个人留下各自的几滴血?放心不会杀害你们的。”当然是在你们是人类的前提下。   女人们相互看了几眼,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着头回答道:“好……”   只见柏得温用剑在女人的手臂上划下一道浅浅的口子,但却足以见到皮下鲜红的血液。对着身边的人嘀咕了几句,便有几个猎人上前去收集血液并进行检查,十几分钟过去了,女人们一直恐慌的等待着结果。直到柏得温对她们说:   “可以了,你们走吧。”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女人们都松了口气,包围着她们的猎人也让出了一条路,但是在她们离开之前……   “等等,把这个带上吧。”柏得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钱,而且数量很多,女人们有些诧异的望着他,“拿走,不是没吃的吗?到镇上去买些吧。”   女人们道过谢之后便匆匆的回去了,这件事在这里也算告一段落。   于是,众人全部将视线转移到了眼前的森林,表情顿时变得十分严肃,眼中流露出来的有恨意,杀意,厌恶……   一声冰冷,像是宣布死亡一般的声音在空气中重重的响起,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男人说:   走吧,杀掉夏尔·凡多姆海威 作者有话要说:     ☆、漆黑的血(1)   你知道吗?   有一种怪物,一种世界只剩下一个的怪物   早在多年前,就被世人遗弃   在那片漆黑的,漆黑的   望不见底的深渊   无数死去的人的悲鸣疯狂的在耳边叫嚣   尸体活在怪物的四周   沾满鲜血的双手撕扯着怪物的皮肉   只是可笑的,那只怪物   竟然还能留有一丝丝的人性   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   增生着所有的罪恶   张开眼,是数不尽的绝望与混乱。   闭上眼,是逃离不开的噩梦与恐慌。   ……   呵,可怜的小怪兽。   ……   十五年前,英国伦敦。   一阵稚嫩却又响亮的哭啼声,从一家破旧的医院里一个病房里传出。当附近的人们听到这声音,个个都露出了欣喜万分的神色,全部齐刷刷的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因为,他们知道,一个生命降临在了这个世界。   紧接着,整间病房里,都响起了人们高兴的喝彩与祝福声。无论是医生们,病人们,还是其他的人,其中笑的最为幸福的,则是那对紧紧抱着男婴的中年夫妇。   于是,这一天成为了这个男婴的生日,在幸福的包围下。同时,那一天,也是未来的人们,所怨恨的日子,在丑陋的面孔中。   距离那之后过了三年。   这对中年夫妇的家庭并不是很富裕,但也能勉强的保证基本的吃穿用。夫妇每天过的都很快乐,自从有了自己的儿子后,他们过的更加快乐了。给自家孩子吃最好的,穿最暖的,用最好的。孩子,也在幸福中度过。   三岁的孩子在夫妇的帮助下学会走路,学会说几个简单的词语,但发音并不准,说话奶声奶气的,时常逗的身边的大人们笑起来,每当这时候,他们就会摸摸男孩柔顺的金发,夸他很棒,将来一定是个成功人士。   直到第三年的那一天。   “今天是我们家宝贝的生日啊,得好好庆祝对不?”女人抱着孩子,将男孩举得高高的,一脸的开心。   “是啊,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小气呢。得买个大蛋糕庆祝一下。顺便叫附近的人也一起来庆祝吧。”男人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回答着女人,时不时的还停下看几眼自己可爱的儿子。   “话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女人盯着男孩的脸看了一会儿,便笑着问男人。   “注意什么?”   “我们家孩子啊,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呢。是紫色的啊,整个英国估计都找不到这样的呢。”女人开心的笑着,走到男人身边将孩子递到对方的怀中。   男人将男孩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生怕伤着碰着:“哦……让我看看……还真的啊!”   “对吧!我们家孩子可是独一无二的!”   男孩看着夫妇俩的模样,一脸呆呆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可爱,然后,只听他那张小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对着男人喊着:“妈……妈妈,妈妈……”   “不对哦,妈妈在这里,抱着你的是爸爸哦。”话一说完,夫妇两个便开心的揉了揉男孩的小脑袋,整个上午,阳光透过窗子落在一家三人的身上,形成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   经过白天上午加下午的忙活,夫妇很快的提前完成了今天一天的工作,并到熟悉的邻居家去邀请他人来参加这次给男孩举办的生日会,还在店里买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虽说忙这忙那的花了不少钱,但夫妇二人依然很开心,丝毫不介意。   很快便到了晚上七点整。   夫妇俩和男孩一起坐在家里的餐桌前,等待客人的到来。一开始,他们会一起开心的说说笑笑,有时候瞟见自家孩子看着蛋糕的那副馋样,还会逗逗他。但是,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时辰……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如捧在手中的沙粒一般,从指缝中流走。看似快,但又不快,看似慢,却又不慢。   屋里的嬉笑声从最初的吵闹到平息,紧接着,窗外下起了雨,耳边传来的雨声也渐渐增大,然后是雷鸣声划破天际,惹的人一阵恐慌。   女人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到门外,有些担忧的说:“你说,他们是不是不来了?”   “怎么会?大家住在这条街上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多年的相处定是有感情的。”男人看着怀中困得都要睡着的男孩,摸了摸的他柔顺的发丝。   但是,这话也终究也不过是安慰话罢了。内心深处的不安没办法改变眼前的现实,天气的突变让人心更加不安。   女人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下的愈来愈大的雨,混合着一道道闪电。突然间,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略显激动的看着不远处模糊的身影。   脚步声逐渐的接近,被黑暗埋没的身影也清晰起来,直到那个人的模样被完全看清时……   “啊——!!”女人的尖锐的带着恐惧的叫声顿时响起。双手颤抖着的拼命捂着嘴,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双腿发抖到站不住脚,慌张的跌落在雨水中,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男人被女人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所惊吓,焦急的抱着熟睡的孩子冲到门口。但是,在他看见来者的面容时,眼里呈现出来的,是跟女人共有的恐惧,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面部已经血肉模糊。   其中一只眼睛不知为何被挖掉了,只剩下漆黑的在不断流血的空洞。脸上的皮肉有一半是没有的,像是被野兽满是利牙的嘴撕扯过后才会有的痕迹,皮下骨头清晰可见。嘴巴则被撕了一个大口子,然后又被恶趣味的用针线缝了起来,正不断的往外喷着鲜血。浓浓的血腥味顿时弥散开来,混合着空气进入人的体内。   简直恶心的要吐了。   只听这恐怖的人嘴里发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让夫妇两人从无限的惊恐中稍微回过点神。   “救、救命……大家都……危险……快点,再不去……来不及了……”话一说完,这个人便重重的倒下了,血与雨水混合,这一幕在二人眼里十分刺眼。   男人把怀中的男孩交给女人后,蹲下身,将耳朵贴在这人的左胸膛上时,听到是一片死寂。   死亡。   危险正在一步步靠近,此刻感受到的,是胸口处不断传来的心脏的跳动声。夫妇俩听了这人的话猛地惊醒,明白了在他们等候的这一时辰内,一个人影都不曾见到的原因。男人望了眼女人怀中的孩子,像是看见了死神一样,面色苍白。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带着孩子,快走吧!”   “你说什么啊!那你呢,你怎么办!?”女人难以置信的望着男人,雨水早已打湿了她头发,男孩倒是被衣服裹得紧紧地,没被淋湿。倒是她,脸上流淌着的,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是我们把大家叫过来的!我们岂能不负这个责任?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都不知道!要是孩子有什么闪失……”男人有些悲愤的冲女人吼道,谈到‘孩子’二字时,声音立刻低了下去,隐忍着想要迸发出的情绪,双手早已攥成拳,浑身发抖。   “对,就像你说的!是我们把大家叫出来的,难道我就不用负这个责任吗!”女人带着哭腔对男人叫道。   看着男人的沉默,再看看眼前这个破旧的小房子,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曾经美好的画面,以及这个男人多年打拼的场景,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握住那双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的手,哭着说:“已经够了啊……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发誓会让孩子安安全全的,我发誓……”   “……行了,”男人看着女人眼底数不尽的温情,拉起女人手,大声道:“抱紧孩子,快走吧!”   奔跑,奔跑,奔跑……雨水不断的打在二人身上,在这漆黑的街道上看不见任何的人影,夫妇二人也被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只留下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了下来,女人不解的望着男人背影,想开口问句“怎么了”,但在发出声音的前一刻,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原本始终都望不见一人的街道,而现在阻挡在夫妇面前的,则是一群人。他们个个都用憎恨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对夫妇,且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狼狈,有的鼻青脸肿,有的受了伤还沾了一身的泥,但这些都还算好的。严重的是有人断了条腿,少了个胳膊,瞎了只眼睛……而且,夫妇俩很快就发现,他们的恨意,居然都集中在了女人怀中的男孩身上。   这一群人,也正是多年以来,朝夕相处的好邻居。   “贱人,把你手中的孩子交出来!”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婆对夫妇俩大声吼道。同时这一吼,也惊醒了男孩,然后便是一阵细小的哭声。   男人觉得事态不对,急忙将女人护在身后,“你们要做什么?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哈哈哈……”老太婆听到这话顿时笑出声来,好久才停歇,“要是真的帮我们,就把你那孩子杀了!喂,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呢,快点把孩子抢过来!”   女人吓得抱紧手中的哭泣的男孩,想要逃出这条街,却发现这群人早已将夫妇围住,而下一秒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一个中年男子趁夫妇不注意,拿出刀在女人背后砍下一刀,对方立即痛呼出声,一个不稳,连同孩子一起跌落在地,然后跌倒在地的孩子无意间蹭破了白嫩的手臂,流出了点点鲜红的血液……   点点鲜红的血液,鲜红的……   鲜红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连男人也愣在了原地。   看到的,是漆黑的血液,连同黑夜一起,没入无止尽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2)   你知道吗?   有这样一个传说   若人的身体里流着漆黑的血   则说明这个人就是妖怪   会给周边的人带来灾难   甚至是迷失心智   嗜血吃人   爱,背叛,丑恶,自私,扭曲……   同样一双眼睛却诉说着不同的话语   孩子,我们爱你   怪物,我们恨你   呐,听见了吗?无知的小怪兽   漆黑的,漆黑的……   漆黑的血与黑暗交融,混入冰冷的雨水中,呈现在无数双迷茫,恐惧的眼睛下。小怪兽因受伤流血而发出微弱的哭声,而这哭声仿佛在宣布——这份爱将到此为止   雷雨依旧在下,所有人,包括那对中年夫妇,都一脸诧异的望着躺在肮脏的地面的男孩,看着那流出来的黑色的血,除了这对夫妇外,其余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方才指使众人的老太婆因害怕而颤抖的抬手指着地上的男孩,表情早已变得扭曲,大声嚷道:“看啊!看啊!就是这个孽种!是这怪物害得我们死了好多人,快点杀了他们啊,快啊!”   这话一出,好多人立刻围上前去,想把受伤的女子与孩子分开,以便杀掉这个只有三岁的男孩,可谁知女人就是死都不撒手,惹的众人一怒,竟拿起随身携带着的铁棒,刀子,狠狠的打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在她的身上划下几个口子,鲜红的血液混合着雨水,浓浓的血腥味再度弥散开来。   一旁的男人见状,眼底立刻升起了怒火,满脸愤懑,疯了一般的冲上前,抽出身上的刀,拼了命的捅这些伤害自己妻子的家伙,但一人终究还是敌不过这么多的数量,不一会儿便被打趴在地上,身上也流血不断。   在这冰冷雨水的侵蚀下,体温急剧下降,女人脸上被刀割划的惨不忍睹,为了让其放开手中男孩,甚至割掉了她的两根手指,男人也不知第几次听到自己身体里骨头碎裂的声音了,只是在这漆黑的夜,漆黑的街,除了感受着一切,他们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们只觉得落在身上的痛愈发的麻木,世界开始变得天旋地转,仿佛可以看到死神正举着镰刀向他们走来的情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男孩还是安全的,没有再被伤到分毫。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夫妇们也不知被暴力相待了多久,就在他们以为快要死时,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依稀的片段。   他们在某一天相遇相识,然后交往,恋爱。接着到了一定年龄时,满怀希望,且幸福的结了婚,买了一个小房子,并在几年之后,在那家破旧的医院里,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他们因高兴流下了幸福的眼泪,所以,他们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一天,那一天让他们感触太深,太过于幸福。   今天,正是那一天。   莫名其妙的,不明缘由的被掠夺,被杀戮,被剥削……如果此时此刻在这里被这些人杀死了,那么自己的孩子还能活吗!?   想到这里,夫妇二人顿时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意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疼痛不再麻木,反倒让他们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这一事实。   男人硬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握紧手上的刀,眼神锐利的像是要杀死人,用尽全力的刺向周边的人,只听他们因痛开始鬼哭狼嚎,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然后,又是刀刺进肉里的响声,反反复复了好几遍,男人才抽出带血的刀,摇摇晃晃的从雨地里站了起来,瞥也不瞥一眼脚下的尸体。   周围人目睹了这一幕,纷纷都吓得瞪大了双眼,对女人施暴的那些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男人身上。但这一看,却看到了男人那满是血丝的双眸,正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围在女人周围的人。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男人立刻冲上前去,将女人和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这一举动将所有人都吓坏了,也不管那么多,继续着方才的暴行,但由于男人的保护,目前只能将他们的一切丑恶,自私,残酷,都施加在他一个人身上。   面对眼前的这一刻,他的妻子再也忍受不住的哭了出来,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男孩。满脸是血的男人苦笑着在妻子的耳边小声道:   “快走……带上孩子一起……”   女人望了眼自己的丈夫,再望了眼怀中哭泣的男孩,心中被复杂的情绪填满,闭上眼,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立刻抱起男孩从地上站了起来,向不远处的小镇跑去。而男人则在女人准备逃走的前一秒,拿着刀笔直的砍向堵住去路的那些人。   于是,女人很顺利的逃了出来,在牺牲了丈夫的情况下,在耳边回响着悲鸣与惨嚎的情况下,她用尽了全力去奔跑,也始终没有回头。   迎面袭来的,是深深的罪恶感,悲痛,与不甘。   “哈……哈……”不知奔跑了多久,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能任由那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落入眼眶,与干涸的泪水混合,伴随着点点疼痛。   女人渐渐停下飞奔的脚步,看着怀中哭累了的男孩已经进入梦境,再回过头望一眼身后,环顾下四周,才发觉自己竟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女人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体力透支的她蹲坐在一个阴暗的死角处,紧接着,视线模糊,最终眼前一黑,沉沉的睡了过去,在那温暖的美梦中。   好希望,回到今天早晨,和丈夫一起,看着那双独一无二的,澄澈的紫色瞳孔。   ……   经过漫长的一晚,第二天终于来临了。   雨也不下了,只是地上的水渍还未褪去,抱着男孩的女人蜷缩着身子,蹲坐在肮脏的带泥的地面上,要是不仔细看,还真以为她已经死了。   现在还是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镇上没什么人。这时,耳边传来‘叮铃’的一声,一家店的门被屋里的女主人推开,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若是到里面仔细一瞧,会发现一些架子上摆放着新出炉的香喷喷的面包,这是一家面包店。   女主人从店里走出来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看便是个积极且乐观的人。但是,当她看到不远处一身伤的女人时,立刻吓得惊叫一声,十分诧异。   ‘天,有人死了!’这是女主人的第一想法,不过,她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女人手中紧紧抱着的东西,于是,她的脚步开始移动,走近了些,直到看清那原来是个孩子的时候,女主人立刻着急的跑上前去观察这人的伤势。   “喂,你怎么样?醒醒啊!”面包店的女老板担忧的摇晃着女人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只是还没让她完全醒来,怀中的男孩倒是被惊醒了,肚子饿的难受的他开始哇哇大哭。这一哭,正好唤醒了抱着他的女人。   女人一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立马慌了起来,知道他是饿了,可自己并没有东西喂,只能轻拍着男孩的背,哄着他,让他不要哭。   一旁的面包店老板见此情景,反倒是被逗得笑出声来,这一笑,才让女人发现这里原来还有个人。   “对不起,吓到你了。”面包店老板抱歉道,近看,发现女人身上全是伤,衣服大面积的被血染红,眼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肚子饿不饿?我家是开面包店的,可以送你们几个面包吃,你的孩子一定饿了吧。”   面对眼前这个人的好心,女人脑海里浮现出昨晚恐怖的场面,眼眶里立刻积满了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然后,只见面包店老板抽出随手携带的手帕,替一脸狼狈的女人抹去眼泪,随后匆匆的跑回店里,拿了几个面包又匆匆的跑回来。   “你的孩子真小啊,几岁了?”面包店老板看着哭哭啼啼的男孩,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   “三岁了。”女人感激的接过面包,撕了点下来,一口一口的喂着男孩。等到男孩吃饱了,不哭了,她才慢慢的吃着东西。   很快的,面包店老板便发现了,这三岁的小家伙有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睛,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看上去非常的美,再加上那一头的金发,同时,她也深深的记住了小男孩可爱的模样。   过了半晌,面包店老板终于忍不住问起来女人的事,比如这伤是怎么来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女人是从哪里来,为何会在大街上无处可去。女人也将昨晚的一切遭遇都说了出来,越说越是难过,眼泪又涌了出来,直到她讲到自己是如何逃出来的时候,女人顿时住了口,双眸瞪得老大,眼里满满的恐惧,浑身不停颤抖。   “怎么了?”同情的目光转变成了疑惑,面对对方这般举动,面包店老板很是不解。   他,还在那里。   这句话在女人的脑海里在那一瞬被无限的放大,他还没有回来,他还在那里……那么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联想到在她走之后会发生了什么,是啊,到底,后面发生了什么呢?   生,还是……死?   通常这种时候,人类都会在内心进行自我安慰,而不愿去面对,毕竟,终究还是人类啊。女人疯了一般的抱起男孩,也不去理会一脸不明的面包店女老板,只是发疯的往回跑,往昨晚那个噩梦的方向跑去,疯到,连身上无数的伤口重新裂开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无法阻挠的地步。   钟表上的分针在这个过程中快速的转动,女人的脚步一下都没停,只是嘴里粗喘着气,怀中男孩无知的望着自己的母亲。   终于,到了。这条熟悉的,曾经充满欢笑的街。   昨夜的那群人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条街上早起工作的一些商人,店主等……统统都围在一个地方,见他们嘴一张一合,议论声不断,脸上的表情无一不透露着同情,怜悯,痛惜,甚至有些人都不忍睁眼去看,生怕看到令自己反胃,恐惧的东西。   不安感严重扩散开来,在女人的心中。   女人发愣的移步到人群外围,嘴里机械般的喊着‘对不起,请让一下。’‘借过’等,没过一会儿,她来到了人群最里面,视线缓缓的,慢慢的往下移,心脏发出剧烈的跳动,剧烈似乎要跳出她的胸膛。   “啊啊啊啊啊啊啊——!!!”刹那间,人群中爆发出了强烈的悲鸣声!所有人立刻停下了议论,纷纷朝女人的方向望去。   女人死死的抱着怀里的男孩,双腿一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血肉模糊的东西,布满血丝的眼睛流出了带血的眼泪,她只觉得……心脏要爆炸了!   眼前躺着的,是一个人,一个死去的人。但早已分辨不出谁是谁,因为他的脸被利器划得面目全非,头颅被切了下来,与身体分开,内脏和心脏都被掏空,小肠和胃都留在了外面,四肢被砍断,鲜血流了一地。   唯一能确认的,这个人是个男人,但不能确定他是谁。   那么,女人为何能认出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呢?   因为,男人临死前,用尽最后那一口气,用带血的手指在地上写了这样几个字——   和孩子一起,活下去。   无论是幸福的时光,还是一夜之间的悲惨遭遇,无一不在刺激着这个发出内心悲鸣的女人。   周围的人也无心在待在这个地方,大部分都散开了,个做个的工作,忙各自的事,到最后只剩下女人一人在痛哭。   女人流着泪望了眼怀中的孩子,不禁苦笑。这孩子,多么的漂亮啊……这双眼睛明明是那样的独一无二,可是为什么……这时,昨晚的记忆再度浮现出来,这孩子受伤的时候,流着黑色的血液,然后,那些人就要置他们全家于死地,还说什么孽种,说她的孩子是怪物……   是因为你吗?我的孩子,因为你我才失去了重要的丈夫吗?   都是因为你啊……我才会,才会这么的痛苦!   ‘如果,你消失了……’一瞬,仅仅是一瞬,女人这么想了。紧接着,她放下了手中的男孩,抬手摸了摸的腰间的小刀,正当她要拔刀的时候,那一行字再度映入女人的眼帘,一股酸楚再度弥漫开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落下。   ‘和孩子一起,活下去。’   女人丢掉了腰间的小刀,重新抱起孩子,在男孩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随后,在无知的孩子耳边轻声低语,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话音刚落的那一秒,女人流着泪跑向不远处的拐角处,将年仅三岁的男孩,放在了一位人家的家门口,便匆匆离去。而那天之后,几年之后,都再也没看见女人出现在这条街区。   那么,女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啊啊……她说……   ‘孩子,我爱你,但我也恨你,我的小怪兽。” 作者有话要说:     ☆、(3)   你知道吗?   所谓的因爱生恨   人类自以为是的伟大的爱,理所当然的孤独的恨   注重着躯壳的洁净,却忽视着内心的肮脏   小小的怪兽被冰冷冷的遗弃   漆黑的血液如同无形的枷锁   将怪兽囚禁在人类社会的牢笼   那么,你看到了吗?   怪兽被岁月的双手所打造的过程   以及,那一夜的血腥与疯狂   啊啊,你这……   怪物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人群蜂拥,来来往往。食物的味道飘香,人们的喧哗声不断。在往不远处的小巷里走去,耳边会响起一阵嬉笑声,甚至还能听见一些不堪入耳的肮脏话语。随着不断的靠近,声音逐渐清晰。   最后,视线定格在一个一头金发,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身上。少年的旁边,则是一些混吃混喝的小混混,正拿着棍子,小刀,对这娇小的少年进行殴打。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那群混混觉得玩腻了,才有离开的打算,在离开之前,有几个还不爽的在少年的身上踹上几脚。之后,便是一阵平静,只剩满身是伤,流着血的少年静静的躺在地上。   自那之后,过去了多久呢?   过去七年了。   ……哈,小怪物今年十岁了。   不知躺了多久,直到少年觉得这破烂不堪的身体恢复了些力气时,才硬撑着坐了起来。双眼无神的望着额头上方的湛蓝天空,时不时的有几只鸟儿掠过。原本澄澈的紫色眸子被蒙上了一层阴霾,接着,耳边又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无一不透露着讥讽,厌恶。   “你看你看,又是那个孩子啊。怎么还不死啊?”   “是啊是啊,一看到那黑色的血往外流,就觉得恐怖。”   “真搞不懂是哪对不要脸的男女把他生下来的,实在是太不吉利了,绝对会诅咒,害死这条街上的人的!”   ……   每一天每一天,都会遭受这般的挨打,这样的冷言嘲语。好不容易有点愈合迹象的伤口也会在第二天因殴打而再度裂开,日复一日,少年也习惯了,麻木了,不痛了。其实在最开始,他是难过的,悲伤的,掉了数次的眼泪,但是到后面,眼前残酷的现实让他渐渐的无所谓起来,直至今日。   说到底,为什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呢?那还要归根与七年前,在小怪物被遗弃的那天下午,屋子的主人准备出门上街走走,却意外的发现了这个小怪兽。由于屋主十分的善良,况且自己也有个孩子,便很高兴的收养了这小怪物。   但是,不好的事又发生了,那是在收养后的第三年。屋主在吃饭的时候没看住小怪物,让他使用餐刀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漆黑的血从皮肤下流了出来,暴露在了空气中。然后,在当天晚上,屋主便去世了。   这件事使家里的其他人悲伤,难过,最后变得疯狂,将小怪物赶了出去,并将这件事闹得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从此,小怪物便多了个名字——恶魔之子   接下来,就像方才那样,被殴打,被语言嘲讽,每个人见到恶魔之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厌恶,嫌弃,害怕的走开,生怕会感染上一些肮脏的东西。甚至有的企图派人去杀掉这个不祥的存在。   那么,小怪物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去呢的?靠捡垃圾堆里发臭的食物为生,下雨了,就随便找块破布盖住睡在大街上,有时候因乱捡东西吃得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病,他也无能为力。因为,没人愿意向他伸出援手。   每一天都是永无止息的黑暗,但少年却在某一天看见了一线光明。那是在一个下午,地点还是那个黑漆漆的小巷,男孩被挨打完了蜷缩在角落里,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个看上去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胆怯的走进安静的小巷,手上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美丽的鲜花。走着走着,她发现了这个浑身是伤,颤颤发抖的小怪物,略显好奇的走上前去,伸出白皙的小手,扯了扯男孩漂亮的金发。   只是,男孩并不给予任何反应。因为他觉得,眼前的人也是来找茬的,紫色的眸子里充满警惕。   女孩见对方不理睬自己,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白皙的小手立刻用力的一扯!这一扯,倒是换来了男人“啊!”的一声尖叫,明显,她把男孩给扯痛了,男孩也终于肯抬头看着对方,但眼神依旧,带着深深的防备。   瞥了眼女孩小手中的一撮金发,对,是一撮,而不是几根。不禁在心里吐槽道:“这力气是有多大啊!”   “你干什么,干嘛扯我头发?”小怪物很不友善的开口了,语气冰冷冷的。   “谁让你都不理人家的,痛死你活该!”女孩嘟着嘴,小脸红红的,看上去很是有理,一副‘你能怎样’的表情,让男孩顿时觉得对方很是欠揍,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嘛!   男孩蹙了蹙眉,不耐烦的瞪了眼小女孩,只觉得一肚子火,想也没想的就吼道:“理不理你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哦吼……这一吼,可惹麻烦了。   小女孩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间凶自己,立刻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子一酸,下一秒就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着:“大哥哥坏,欺负人呜呜呜!!”   这一哭,倒是让男孩下意识的上前去安慰她,哄着她。还好这个时候小巷里没什么人,要是有人的话,那他还真的成了别人口中的罪人了。再加上这条街的人对他的种种恶劣的看法,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会连累到眼前的小女孩。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理你还不成?乖,别哭……”比起方才,声音轻了许多,语气也变得和缓,很快小女孩就不哭了,只是还在抽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还有眼泪在打转,委屈的盯着男孩。   等到小女孩冷静的差不多了,男孩叹了口气,道:“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女孩提了提手中的花篮,放到男孩眼前,笑嘻嘻的回答:“想要大哥哥你买几朵花!”   听完这句话,男孩顿感无语,脸黑了一半,沉默了片刻,道:   “……我没钱,你难道没看出来我是个乞丐吗?”应该说连乞丐都不如,在他人眼里就是如同畜生般的存在。   紧接着,小女孩开始上下打量着男孩。嗯……衣服,很破很脏,连个补丁都没有;头发,很乱很长,貌似还有点馊味;皮肤……好吧很白很光滑,但是伤口较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后,女孩的两眼突然变的闪闪发亮,对,是闪闪发亮!一脸的开心,还十分肯定,激动的叫道:   “真的诶!跟乞丐简直是一模一样!”   ……   ‘尼玛……’   男孩不禁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同时还有点闷闷不乐,话说这小鬼是怎样啊,连句安慰话都不会讲,根本就是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啊!   “就是这样,我没钱,所以是不会买花的,你请回吧。”有些孩子气的撇过脸,不再理小女孩。原本还想赏她个臭脸色,赶对方走。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他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对,是很不争气的发出了响亮的“咕咕”声。   好吧,他饿了。   于是,小女孩顿时笑的前俯后仰,笑到肚子痛。   于是,男孩的脸跟他的肚子一样,很不争气的红了。   貌似是对方笑的时间过长了,还红着脸男孩终于沉不住气了,“喂,你笑够了吗?不准笑了!”   小女孩望了眼金发的男孩,笑呵呵的说:“大哥哥,我今天卖花也赚了不少钱,我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啊?正好附近有家店是卖饼的,做的特别好吃呢。我去去就回,稍微等一下啊。”说罢,还没等金发男孩同意,便自顾自的跑走了,小小的身影让男孩有一瞬的恍惚。   等了还不到十分钟,女孩便拿着两个大大的饼回来了,兴高采烈的模样让男孩不禁觉得有点羡慕。笑着拿出一块饼递给男孩,自己则拿起另一块饼放到嘴边,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不时的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吃的一脸幸福。边吃还边喊着“真好吃”“真香”之类的。   见女孩如此不成体统的吃相,男孩先是愣了愣,然后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一口一口的,慢慢吃着手中的饼。   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笑。   女孩被这笑容弄的有些发愣了,漂亮的紫色眸子和金色的头发,再加上男孩较好看的脸蛋,嘴角勾起的温暖弧度,让女孩瞬间红了脸。注意到对方投过来的视线,男孩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女孩立刻回过神来,猛烈摇头,希望以此来掩盖方才的“罪行”,虚心的喊道:“没事,没事!什么都没有!”   “那就好。”男孩啃着饼,也没太在意,悠悠的回了句。   吃完饼,填饱了肚子之后,男孩多多少少还是会劝这个买花的小女孩回家去,因为他知道,跟他待在一起久了,万一被发现的话,绝对会害了她。但是,小女孩不知怎么的就是不肯回去。一开始他还会恐吓小女孩,让她快点回去,可到了后来,两人便在小巷里聊了起来,时不时的传出二人悦耳的笑声。这一个下午,他们过的很快乐,男孩觉得很幸福。   这个下午,小怪物接触了幸福这个无声的存在,且觉得十分温暖,一股暖流从他的心底涌现,流遍身心的每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     ☆、(4)   呐,你知道吗?   一直被关在人类所建造的地狱里的小怪兽   在黑暗的,混沌的,看不见一丝的光明的角落里   生活了整整七年的时间   那么,你明白吗?   小怪兽为什么会是小怪兽?   因为他碰上了这世上的一些不利情况   这个时代,这个社会,这些披着人皮的野兽   于是,上帝开始可怜他   但小怪兽终究还是……   得不到上帝的眷恋   “呐,大哥哥,你为什么一直待在这个破旧的小巷里不出去啊?”一个甜美,稚嫩的声音从空气中响起,换回了小怪兽漂泊在外的思绪,一个回头,对上小女孩澄澈漂亮的双眸,他从未体验过像今天一样的如此轻松的心情,对小女孩的警惕比最初要放松很多。   或许是因为,她跟别人……不一样吧……   “……如果我出去的话,街上的人应该会把我打死吧……”嘴角溢出一丝丝的苦涩,又像是无奈,他脑海里甚至能浮现出他出去后,被街上的人殴打至死的场面,嘴里还不断的喊着“恶魔之子”,“怪物”之类的。这么想着,男孩的双眉蹙了蹙,瞥了眼伤口处干掉的黑色血迹。   “啪!”   突然间耳边传来了“啪”的一声,男孩的思绪再度被拉回,紫色的眸子微微睁大,有些惊讶的看着小女孩,对方的面容被无限放大,近到可以看清小女孩的眼底的不悦之色,貌似还带有一点点的……愤怒?   只见小女孩用她那双白嫩嫩的,肥嘟嘟的小手,拍在了男孩的两颊上,而且鼓着腮帮子,很不满的嘟着嘴,还未等小怪兽反应过来,对方立刻破口大叫:   “如果是那样的话,大哥哥你应该学会如何才能够变强,而不是待在这个小巷!去世的妈妈也说过,没有人可以用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理由和接口来践踏他人!再说了,他们凭什么这么做,是大人就了不起吗?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帮助哥哥你的!”   小女孩的眼神十分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从嘴里吐出的这番话让男孩彻底愣住了,很是震惊。但随后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依旧一脸的悲哀,沮丧,缓缓开口道:   “我说,你知道我是谁吗?”男孩掰开还贴在自己脸上的女孩的手,眼神变的凌厉起来,但并没掩盖那份悲伤与无奈,快速拿起身后藏着的小刀,毫不犹豫的往手臂上一划,一道新的伤口在他的皮肤上浮现。   “大哥哥你干什么啊!会流血的……”女孩想要责备男孩的不理智,可当看到那流出来的血时,女孩诧异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血,是黑色的,跟常人不一样。   将女孩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小怪兽终于忍不住了爆发了:“怎么样,这样你还会帮助我吗?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在这条街上住着一个流着漆黑的血的怪物,是恶魔的孩子,会对人进行诅咒,会害死人!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现在看到了吧?我就是那个怪物,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女孩听着男孩的怒吼,盯着男孩的伤口,一时间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正当男孩以为她要走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再度睁大了双眼。   女孩将身上漂亮干净的裙子撕了一小条下来,走上前抬起男孩流血的手臂,替他包扎,处理完毕后,女孩伸出了白皙的小手,摸了摸男孩金色的头发,柔软的触感让女孩开心的笑了,只听见她说:   “没事的,大哥哥。一开始我听爸爸讲过你的事情,当时确实觉得很可怕,觉得你残忍。但是啊,今天下午我清楚的明白,大哥哥不是这样的人,大哥哥会难过,会开心,会觉得食物很美味,也会觉得痛,跟我们都是一样的啊。所以,大哥哥不是怪物哦,真的不是怪物,我会帮你的,会帮你的……”   男孩感受着从女孩手掌心里传来的暖和的温度,听着女孩不像他人那般尖酸刻薄的话语,看着对方真心的,毫无虚假的笑容。男孩只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被释放了出来。   从自己开始认识这个世界开始,他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呢?   他只知道很久,很久……   鼻子一酸,紫色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眼泪顿时积满了眼眶,然后肆无忌惮的流下,沾湿了小女孩柔顺的发丝。小女孩见到此刻像小孩子一样爱哭的哥哥,揉着金色的头发的双手停了下来,轻轻的环抱住男孩的腰,她觉得有种像在抱大玩偶一样的感觉,只是这个玩偶不一样,他在伤心的哭泣。女孩温柔的笑着安慰道:   “大哥哥乖哦……不哭,再哭会哭成大花猫的哦……我叫艾达,大哥哥请多指教哦!”   现在已是黄昏时刻,一个下午再加上这个傍晚,男孩得到了人生当中对他而言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宝藏,他第一次觉得,很幸福。   从那以后,艾达每天都会来找男孩,偶尔来的途中发现男孩被以前的那些小混混欺负时,事后那些小混混们都会在别的地方被收拾的很惨,于是男孩渐渐知道了,艾达是个有身份的人,而且家世还不容小觑。至于这样一个被保护的好好的大小姐为什么会上街来卖花,每当男孩这么问时,女孩只是笑笑回答:家里太无聊,太冷清了,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艾达每天都会带食物来看男孩,甚至会带几件新衣服给男孩穿。二人聊天的时候艾达总会跟男孩说说外面的世界,毕竟小怪兽待在这个阴暗的小巷里不是一年两年了,一下都没有出去过。他记得艾达说的每一个字,例如每日清晨的日出多么美丽,家里买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xxx店的蛋糕真好吃等……   他们就这样朝夕相处了半年的时间。   经过这半年,男孩变得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开始想要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破地方。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艾达时,艾达立刻高兴的答应了他,笑着说:   “我帮你逃出去,逃到伦敦去!据说那里的生活比这里好啊!”   约定在那天下午,行动定在那天过后的第七天的晚上七点。   男孩看着天色渐渐变暗,直到夜空中出现了点点繁星,他闭上眼,回忆着第六天晚上艾达对自己的嘱咐,她说:   “记住,时间一到我会我的贴身佣人在小巷门口等你的!但是在那之前,你得一个人先走到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并躲起来不要让路过的人发现,当你看到我像往常一样穿着那条脏裙子,提着花篮来到小巷时,你在出来,我保你的安全!”   男孩发自内心的相信着艾达,他也照着艾达的话做了,他开始试着往出口方向走,由于太黑,只能用手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脚步。这个小巷已经没有人住很多年了,白天是阴沉沉的,晚上就更加混乱,好多人都死在这个没食物没水的小巷,他能活七年,算是了不起了。   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了外面的街道。男孩很迅速的躲了起来,时不时的往小巷门口瞟一眼,希望能看见那个小女孩的身影,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过得很快,他并没觉得自己等了有多长时间,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的向这边逼近,近一点,在近一点,直到那个身影完全站在了小巷门口时,男孩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穿着破旧的裙子,手上提着花篮,一脸纯真的笑容,熟悉的面貌……正是艾达。同时,女孩的身后也跟着她说的那位贴身仆人。   男孩见艾达来了,立刻高兴从角落里出来,往艾达的方向跑去,脸上是不可掩盖的喜悦。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男孩伸出手,想要向艾达打招呼的那一刻,一个银色的泛着光的东西从他的手臂上快速划下,速度快的看不清,男孩的笑容也停在了那一刻。   下一秒,男孩倒在了地上。然后,男孩的手臂,与身体分开了,脸上的笑容转变为痛苦扭曲的神情,顿时爆发出了痛苦的怒吼声:   “啊啊啊啊啊——!!”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被切断的地方,眼睛里却没有因痛而产生的泪水,倒不如说,已经痛到哭不出来了。随后,男孩的目光停留在了站在自己跟前的高大男人,男人手上还拿着一把沾满黑色血液的斧子。   “好痛、好痛!痛……”无助的叫喊与□□从口中溢出,男孩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马上又反应过来:艾达还在,艾达还在这里,她有危险!   男孩也不管被砍掉的左手臂,立刻将头转向艾达那边,想到大声喊一句:艾达快逃!这里危险!   本来应该是这样说的。   可这句话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艾达时,被硬生生的堵了回去。紫色的瞳孔骤然睁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艾达在笑。而且这不是平日那个纯真的,真实的笑,而是虚伪的,残酷,一脸算计的笑容。   “嘻嘻嘻嘻嘻……”这时,艾达笑出了声,声音变得尖锐,“怎么样啊大哥哥,被砍掉手臂的滋味如何?一定很痛吧,但是没办法啊,这也是为了这条街的居民们着想啊~~只有杀了你,大家才不会被恶魔之子陷害,才不会因为诅咒而死去啊!”   男孩愣愣的盯着艾达,看着她残忍的笑容,听着她的每一句如踩在刀尖上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钉钉子一样,狠狠的钉在了自己心底的肉上,然后鲜血淋漓,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半年前的那个黄昏,天真的小女孩说的每一句话:   ‘大哥哥才不是怪物啊!’   ‘大哥哥我会帮助你的!’   ‘大哥哥我帮你逃到伦敦去吧,在那里你一定会活的幸福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骗人的……吗?   男孩只觉得脸上有股湿湿的触感,好像是有某种液体从眼眶里掉了下来,流到嘴里,苦涩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他知道,他哭了。而且哭的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狼狈,都要悲伤,都要痛苦。   这时,耳边传来的阵阵的雷鸣声,并很快的下起了雨。这个场景,貌似在哪遇见过,好像在自己刚刚开始接触世界时,自己躺在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天空好像也下起了雷雨。   “啊啊……真讨厌,下雨了!愣着干什么,快撑伞!”皮肤感觉到了几滴冰凉的触感,艾达瞪了一眼身后的仆人,不悦的命令道。那仆人立刻识相的拿出一把雨伞,为自家小姐撑开,防止她感冒。   然后,艾达再次将视线移到了趴在肮脏的地面上痛苦的哭泣着的男孩,冷笑了一声,迈着步伐走到男孩的跟前,蹲下身,伸出手抬起对方的脸,逼迫男孩将目光转向自己,当看到满脸泪水,苦的不像样的小怪兽时,艾达笑了,而且笑的肆无忌惮。   “哈哈哈——!真是狼狈!当初你就该放聪明点,不该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还没摸清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的时候,乖乖待在这破旧的小巷里面自生自灭不就好了么?何必非要出来呢?搞得外面的人心惊胆战的,你这怪物!”   男孩只是瞪着艾达此刻丑陋的脸,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的有愤怒,有不甘,有痛苦,还有……憎恨   觉察到男孩的视线,艾达笑了笑:“喂喂,别用这眼神看着我啊,我跟你可是第一次见面呢。”   男孩听到这句话时,再度瞪大了双眸。   她刚刚说什么?   第一次……见面……?   “怎么,很惊讶么?”女孩哼了一声,向男孩投去不屑的眼光,“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同情你一下吧。其实你不用这么恨艾达的,因为我不是艾达。的确,在这半年的时间,和你朝夕相处的是艾达没错,艾达也确实很善良,没有任何不好的心机,而且幸运的是,你们这半年来在一起的事情没有被家里人发现。但是啊……要怪就要怪你提什么要到外面的世界去了啊……”   顿了顿,女孩开始回忆着昨晚的场景,继续笑着说:“七天前你和艾达约好,让艾达带你离开,但是昨天晚上,艾达回家之后就一直很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什么,向来不会说谎的她很快就被发现了,我和父亲就逼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也真蠢啊,居然什么都招了出来,还不停的劝我和父亲不要杀你,希望能够理解你什么的……简直是太可笑了啊!”   男孩硬撑着听完了这一切,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声音几乎都在颤抖,勉勉强强挤出了一句话,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那……艾达……呢?”   女孩瞪了男孩一眼,轻笑道:“哈,你还惦记着她吗?这件事在昨晚就传遍整条街了!她早就被居民们给用火烧死了,尸体都扔掉了。父亲也十分的厌恶艾达呢,说是这种女儿今后也会给人打来不幸。不过,我倒是很高兴就是了,因为我是艾达的双胞胎姐姐,叫做艾莎哦!今年已经18岁成年了。顺带提一句,我是个残疾人,所以一直保持着跟艾达一样的体型呢,我很嫉妒她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啊……所以把她杀掉这件事,我是再赞成不过了……”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在硬生生的,残忍的割掉男孩身上的肉。她被骗了……被这个叫艾莎的女人……披着艾达的面容,把他骗到差点憎恨艾达,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杀掉艾达。   死了,她死了。这半年来,唯一一个对他真心,向活在垃圾中的自己伸出援手,让他觉得幸福,快乐的人。   这个女人……   不可原谅!!   男孩受到了重大的刺激,眼里的泪水开始夹杂着漆黑的血液,疯了一般的用另一只手抽出身上的刀,划下艾莎的胸口。只听见“嘶啦”的一声,艾莎的衣服被划破了,但由于距离不是非常近,只有衣服被划破了。   艾莎的脸因男孩的举动顿时变得愤怒扭曲,尖锐的喊道:“你这孽种!!”下一秒又对拿着斧头的那个高大男人命令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   紧接着,男孩感到无数的疼痛朝自己猛烈袭来,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一味的在心底呐喊,拼命呐喊。   好恨!!好恨!!!好恨啊啊啊!!!   杀了她,杀了这该死的女人!!!杀了她啊!!!   我需要力量,需要力量啊啊啊,需要能与这个世界敌对的力量!!需要能够让别人臣服于着罪孽深重的黑色的血的力量啊!!!   无论是谁,谁都行!给我力量,让我变得足够强大!!!   就像是在念着禁语一般,有什么东西在黑暗深处被打开了,因为男孩心底那歇斯底里的呐喊,没有地方宣泄但又强烈到要爆炸的愤恨。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道蛊惑人的声音,夹杂着丝丝危险与诡异:   “汝,想要与恶魔订下契约吗?” 作者有话要说:     ☆、(5)   你知道吗?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无能   无形的在人与人之间穿梭   而且能够带来无奈,痛苦,绝望和   ——死亡   鲜血渐渐晕染开来,残花败落   染红了不知是谁的衣裳   那么,你看到了吗?   披着人皮的嗜血野兽   炽热的皮肤上布满点点冰凉   混合着漆黑的血   倒映出邪魅的紫色五芒星   “汝,是否渴求契约?”   一道诡异且魅惑的声音从空气中响起,落入金发男孩的耳畔。同时,四周不知为何,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男孩除了自己,看不见任何人。仿佛刚才还在眼前的艾莎和那个砍掉自己一只手臂的男人从未出现过,但胸口撕心裂肺的痛与恨又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男孩,他们是确实存在的。   大片大片漆黑的羽毛围绕在男孩的四周,不断流出的黑色的血竟被这黑羽所吸收,吸收后的羽毛则变得更加光泽黑亮。小怪兽顿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朝自己袭来。   我想要……力量!!   这么想着的男孩,忍着断掉的手臂传来的痛感,颤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呐……恶魔,如果我和你契约了,你……会帮助我……实现愿望……吗?”   话音落下的后一秒,便传来了恶魔诡异的,意味不明的轻笑声,只听到对方用戏虐的口吻回答:“当然,只要你答应契约,任何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拿你的一样东西作为交换……”   男孩听罢,在大脑里快速的回忆一下自己可能会有的有价值的物品,可到最后他发现,身上没有一样东西是有价值的,倒不如说,他除了这条命,一无所有。   “……我没有值钱的东西给你。”   接着,恶魔那听似安慰,实际却暗藏贪婪的声音传来:“不不不……这样东西每个人都有,但却有优劣之分,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只要在愿望实现后把你的灵魂献上来便可。”   得知恶魔的要求后,男孩陷入了沉思。   灵魂……是吗?男孩不经意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不禁回想起这七年来所过的生活,他的存在如畜生,如垃圾,他这不同于他人,莫名其妙的黑血,让他不再相信神明,他被讽刺,被唾弃,被歧视,被算计,加上这次,险些被杀害。越是回忆他的胸口越是燃烧着一团愤恨的怒火,而这怒火正是由以前的绝望,痛苦,悲伤转变过来的。   真的,除了最后这半年,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值得留恋。   错误的,是这个世界。   不过是区区的灵魂而已,跟这些年来的痛苦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东西!   “恶魔,我要和你契约。”男孩冰冷且充满坚定的声音响起。而那个恶魔,得到自己心仪的答案后,嘴角立刻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尖牙也露了出来,猩红的眸子愈发的艳丽,好像巴不得现在就把眼前的人给吞噬殆尽。   在男孩回答后的下一秒,四周原本安静的漆黑羽毛,瞬间变得疯狂起来,全部朝男孩的方向席卷过去,黑羽终将小怪兽包裹住,随后,小怪兽感到脖颈处传来了剧烈的痛。   那种像是要将他的腹部剖开,把内脏掏出,抽干他的血,最后切开胸膛,将那颗鲜活滚烫的跳动着的心脏狠狠捏爆一般的痛。   漆黑的血顺着脖颈处缓缓流下,再度被黑羽吸收的一滴不漏。紧接着,一道诡异的深紫色染上了他的灵魂。   一个邪魅的,深紫色的五芒星印记,深深的烙印在男孩的脖颈上。   与此同时,漆黑的羽毛转化成了一位年轻男人的模样,黑色的刘海略长,有些苍白的皮肤,一张过分英俊的,脸上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但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其中隐藏着的危险,而最最让人无法忽视的,就是那双散发出血光的猩红眸子。恶魔身着全黑的执事装,迈着步伐来到了男孩眼前,接着单膝下跪,故作绅士的说:   “我的名字是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从今天开始便是陪伴在您左右的恶魔,请多指教。那么,请告诉我,现在,您第一想要做的事情是?”   男孩捂着脖颈的五芒星印记,瞥了眼自称是塞巴斯的恶魔的左手背,发现上面也有紫色的五芒星。   “我要你……”男孩缓缓道,那冰冷到极限的声音不禁浑身瑟缩,“将那个臭女人和刚才取走我手臂的人渣,统统杀掉。”   淡淡的血香味萦绕在恶魔的鼻尖,不禁让这种疯狂的生物回想起多年前吸食美味的强烈快感,这种快感对他们而言简直是超越了一切的至高享受,身体开始因兴奋止不住的颤抖。   距离上次吞噬灵魂只有数十年,但……为什么像是过了千年一般的漫长?   啊啊……好饥渴,好饿啊……   “遵命,my lord。”猩红的眸子跳动着愉悦的火焰,故作尊敬的吐露出对男孩的忠言。接收到了命令的塞巴斯在那之后,仅用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就将那女人和高大的男人了解。肮脏的,鲜红的血流了一地。这是男孩所看到的,在巷子的最后的场景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回到那里。   所有的痛苦,都在被恶魔终结的那一刻,变得刻骨铭心,无法忘记。烙印在每夜的噩梦中。   ……   那一夜过去后,街道又恢复到了原来热闹的模样。昨晚那番场景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四周的居民照往常一样早起忙活,也没有人像以前那样,嘴里传着那荒唐的‘恶魔之子’。在旁人看来,眼前的景象非常的美好与和平。   同时,人们也注意到了一点,今天有较多的外地人搬到这个街上来住,而原本就住在这里的人们定是很欢迎对方,但外地人并没注意到,那些度过昨夜的人,眼中半分被掩藏的恐惧。   或许是因为,昨晚后半夜传来的陆陆续续的惨叫声,浓重的血腥味传遍了整条街,睡梦中的人们醒来,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恐不已。整条街的居民,死了将近半条街的人。而那些人,正是参与和观看过艾达焚烧现场的人。   人们最开始是尖叫,再到后面的哭泣声,最后竟疯狂的打扫起满地残断的肢体与鲜血。   白天在一点点的降临,直到漆黑的天空升起一丝微亮的光芒时,浑身是血的人们眼里满是惊恐的盯着地上那用漆黑的血写成的字——   这是你们杀害她的报应,恶魔将咬断你们的咽喉。   于是,面带微笑的居民们,创造了的表面上虚伪的和平生活。   再看看那个小巷,已经没有了男孩的踪影。   六年后,整个欧洲传来了这样一件事,年仅十三岁的男孩,莱西·克莱因,继承克莱因整个家族,作为新一任的掌门人。   然后,又有一件事情,在欧洲贵族们的家里开始传开,佣人们议论纷纷。莱西·克莱因的身边跟着一位一身漆黑的执事,像极了十年前在凡多姆海威家那位同样一身漆黑的男人,同样……也作为执事。   以上,便是莱西·克莱因的全部过去。   金色的蜘蛛,悄悄的在他身上,结下不可斩断的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初(1)   “……夏…尔?”   熟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塞巴斯微愣的注视着这个空旷冰冷的房间,里面没有蓝发少年的一丝痕迹,宛如他从未出现过一般,飘渺且虚幻。男人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   但在下一秒,猩红的瞳孔开始狂涌现出前所未有的疯狂。手上端着的盆猛然被松开,重重的掉落在地,里面冰冷的水肆无忌惮的飞溅,而恶魔却在盆落地之前消失不见了。速度快的惊人,神情恐怖的让人心生畏惧。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在哪里!!   来自于内心深处的疯狂叫嚣,瞪着变得血红的瞳孔,浑身散发出恶魔应有的强烈气息,这是份渴望。可就因为这份渴望,惊动了躲在地下密室的二人。金发的少年眼底满是诧异。   “哎呀。”阿洛伊斯轻笑出声,由于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面孔,笑起来带着几分违和感。瞥了一眼处在自己之下的莱西·克莱因,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但同时也夹杂着狡猾与诡异:“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呢,真是可怕。没办法了,只好先在这里收手,毕竟跟夏尔是合作关系,我也得帮他圆个场才行。”   说罢,伸出了那惨白的手,挑起莱西的下颚,轻声道:“那么……下回见了,我的身体。”   之后,“夏尔”的身影便从密室里消失了。   过了近数十秒,莱西紧绷着的神经才得以放松,有些腿软的跌落在地,双手攥成拳,无力的捶打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子轻微颤抖,因为刚才的事,不禁在心里咒骂。   他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那两个家伙当成了交易工具呢。   那么,他能逃过这场浩劫吗?   哈……貌似,难逃一死吧?   此时,在宅邸的最高层,阿洛伊斯站在宽敞的走廊内,透过玻璃窗,望着正从宅邸跑出去的黑衣执事。男人疯狂的面容惹的少年一阵轻笑。貌似是在宅邸找不到夏尔,所以打算到附近的森林看看呢。居然这么担心他会逃掉呢,明明是具没灵魂的皮囊。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阿洛伊斯有些细致勃勃的看向窗外,就在这时,一个雪白的身影从森林的入口处浮现,步步逼近克莱因家的宅邸。然后,阿洛伊斯看见了一个米色头发的男子,碧绿色的眸子闪烁着冰冷的光。   这个人是……   眯了眯双眼,阿洛伊斯紧盯着男人的面孔。这个男人,长得好面熟……   紧接着,无数个白色的身影跟随在米色头发男人的身后,这时,阿洛伊斯才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并发现了所有穿着白色制服的人都有着共同的特征。那便是,他们身上都带着银质的徽章,而徽章上的图案,是一个银色十字架。   银十字协会。   居然能找到这里,真是有意思……阿洛伊斯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因为激动双肩有些颤抖,伴随着笑声,嘴里断断续续的吐露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是……不得了啊,这里可是那个混蛋恶魔的老巢,夏尔·凡多姆海威,恶魔契约者莱西·克莱因的所在地。真是一网打尽的好地方啊啊哈哈哈!!这还真是一场……”   阿洛伊斯兴奋地摘掉了右眼处的黑色眼罩,一抹暗红暴露在空气中,重重的咬下那两个字:   “恶、战。”   下一秒,从宅邸上层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足以让在场的所有猎人听到。他们统一望向声源处,只见一个拥有一红一蓝眼睛的少年从宅邸的窗户跳下来,平稳的落在地面。少年直起身,墨蓝色的短发和面容让所有猎人震惊了。   紧接着从内部爆发出了议论声,他们下意识的拿出自备的武器。   “是、是夏尔·凡多姆海威啊!那个叛徒竟然真的在这里!!”   “这里不是名门克莱因家吗!难道说那个克莱因伯爵会和恶魔有关联!简直太不像话了!”   “杀掉,杀掉他!!为了我们的信仰,安德烈夫的命令才是绝对的!”   躁乱不安的场面,阿洛伊斯冷眼望着这一切,他早就知道会演变成这样。有些无聊的瞥了眼坐在马背上的米色头发的男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呢,不像他的手下那般。突然间,阿洛伊斯发现他一直在望着自己,望着有着夏尔模样的自己,而且这眼神,跟方才看到的有所不同。真的十分熟悉啊……   嗯?   “哈……”一声小小的轻笑,虽然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齐刷刷的望向“夏尔”,表情充满着警惕,疑惑,透露浓浓杀意。   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人吗?阿洛伊斯在心底对着夏尔的意志低语道:喂,你的客人来了,我就在这里,放你出来吧。   下一秒,只见夏尔的身躯笔直向后倒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一红一蓝的双眸也随之合了起来。这一幕,再度猎人们惊住了,他们眼中的警惕性也逐渐提高。   过了数十秒的时间,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少年的喉咙里发出,慢慢的,蓝发少年一只手撑着地面,试图支起身子,另一只手则捂着额头,试图缓解从头部传来的阵阵刺痛,面色变得更加惨白。   睁开双眼望着面前数不清的白色身影,夏尔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该死的,那混蛋擅自大幅度的使用我的身体,已经累得不行了。现在倒好,居然让我来解决这些人。   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右手下意识的伸向藏在身后的银色□□。正当夏尔准备拔枪攻击时,一个结实的身躯挡在了他前面,碧绿色的眸子带着很深的复杂,像是不解,又像是疑惑,或者说是愤怒。   “呀……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夏尔·凡多姆海威。”柏得温盯着对方从未变过的面孔,蹙了蹙双眉。   “……”夏尔愣了愣,一时语塞。闻声望去,看到了男人的面庞,脑海中关于这个人的回忆涌了上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静,嘴角也染上了淡淡嘲讽:   “呵……这不是柏得温吗?这次是派你来杀我的啊,安德烈夫那混蛋考虑的还挺周到。”   男人听后也笑了,笑的是那样冰冷:“是啊……终究还是派我来了呢。想起多少年前那个天天跟在你身后,喊你‘夏尔前辈’的自己,就觉得恶心到不行啊……”   “没人特地让你跟我套近乎。”夏尔讽刺道,“再说了,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晚都会是这种结果。千里迢迢的赶来杀我也辛苦你了,那么,现在要打吗?随时欢迎。”说罢,夏尔拔出身后银色□□,泛着刺眼的光泽,枪口笔直的对准柏得温。   “……也是呢,得得早早把你这个叛徒……除掉呢。”话音刚落的那一瞬,男人立刻拔出腰间的银色长剑,这把剑跟身为天使的亚撒用的剑是一样的,利落的刺向蓝发少年,每一步都对准要害,毫不留情。   坚硬的枪身抵挡着剑的攻击,夏尔有些吃力,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这具身体目前的状况,根本经不起打斗的折磨……   以前跟亚撒对峙时,损耗了不少身体里的能量。武器相同,招数类似,真是该死!   夏尔的直觉让他往后退,近身战对他很不利。退到一定距离时,几发银色的子弹扫过,接着便转身准备进入宅邸。可是,男人却很快的躲掉了飞来的银弹,并且先夏尔一步,挡在了宅邸的大门前,轻声道:   “放弃吧,你只能死。”接着,男人使了个眼色,少年身后数不清的猎人统统拿出武器,步步逼近,将其包围。   “不,”很轻,但却坚定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我还不能死。”   速度比方才更快,蓝色的眸子泛着冰冷且锐利的光,耳边不断传来“砰”、“砰”的声音,又是连续的几发子弹,对准前方的柏得温。但结果还是不如意,一发都没有中,很轻松的就避开了。然后,只见柏得温掐着夏尔的脖子,将他抵在门上。   “死吧。”银色的长剑高高举起,对准蓝发少年的眉心,笔直落下。   伴随着被利剑穿透的声音,华丽的曼珠沙华在此刻绽放了妖艳的红色,散发丝丝香气。那是恶魔所喜爱的颜色,所垂涎的味道。   “闭嘴,柏得温!”少年蓝色瞳孔瞪得老大,男人碧绿色的眸子是遮掩不住的震惊,掐着脖子的手松了下来。   所以人都怔怔的注视着这一幕,银色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夏尔那只红色的,象征着恶魔的眼睛,血不断从里面涌出。   因为不想死,所以他不算任由对方宰割;因为不想死,所以他在利剑即将刺入眉心的那一刻,将头偏了偏,利剑落入血红的左眼;因为不想死,所以他奋力的反抗着,哪怕这具身躯有多么的脆弱不堪。   因为不想死……   那么他为什么不想死?   疼痛传来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漆黑的身影。   ……   该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2)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宛如盛放的曼珠沙华的细细低语。红的耀眼,红的触目惊心,红的,红的……   伴随着那撕心裂肺的剧痛,那人死死的咬紧牙关,如镜面一般的蓝眸反映出深深的倔强,以及身为人类而活着的最后一点尊严。   “你给我……滚!!”几乎是用尽最后一口气挤出这几个字,夏尔一脚将柏得温从自己身上踹开,用双手狠狠的拔出了陷入红色左眼的银色利剑,金属与血肉分开的声音在那一刻落入每个人的耳畔,然后只见蓝发少年死死的捂着左眼,深红色的血不断涌出。另外一只蓝眸则泛着锋利的光,如刀尖一般,毫不留情的贯穿面前震惊不已的柏得温。   ‘这个人很痛。’柏得温注视着少年因痛而不断颤抖的身躯,这么想着。   但是他不会哭。   因为他品尝过更痛的。   那是旁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的,不会了解的,刻骨铭心的,好似血肉融化一般。   “滚……”硬生生的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个字,站都站不稳的少年,皮肤渐渐变成死人般的灰白色,意识不断模糊,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搅成一团烂泥,却唯独那个人的影像依旧清晰。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还不行……那家伙还在,我还得杀掉他才行……我要亲手……杀掉才行!”   双手不断发抖,继续握紧银枪,银色的子弹从枪口飞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柏得温动作慢了几拍,银弹击中了左肩,鲜血渗出,疼痛蔓延。   男人赤手空拳的再度来到夏尔跟前,掐住那纤细,仿佛稍稍用力就会立刻断气的脖子,但这次却没方才那么狠,像是刻意留了口气。只听见男人低语,不解的盯着夏尔惨白的脸庞:   “为什么……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那个恶魔到底……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想死的理由就是为了要杀死他?开什么玩笑!我们是猎人,而他们是猎物,没有一个猎人,会为了一个猎物执着到把自己逼上绝境的地步!”   有些激动,但却透着愤怒。夏尔吃力的睁开眼,看着柏得温翠绿的眸子,轻笑道:   “呵……你大概,不理解吧……当初,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你这混蛋也才跟我差不多高,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莫名其妙跑来找我搭话。还说了一堆笑死人的废话,说什么‘明明是这么漂亮澄澈的眼睛’,‘很温柔’之类的。傻得可笑啊。”   “……”柏得温一时间没有说话,头低了下去,看不清神情,夏尔见状,啧了一声,紧接着传来无奈的叹息。   纤细的双手从后面死死地扯住男人米色的头发,逼对方与自己对视,柏得温有些吃痛的眯了眯眼。在目光的注视下,少年张了张嘴,十年来都未曾变过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个温柔的人?在我作为凡多姆海威伯爵的时候,在我还是个人类的时候,究竟杀了多少人?对着镜子看都会觉得浑浊污秽的这双眼睛,竟然说澄澈。就因为你是个傻瓜,”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方才刺中自己的银色长剑,“才会被我骗到啊……”   捕捉到了对方一瞬间的失神,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利剑穿透了柏得温的胸膛处,刺伤了心脏。碧绿色的瞳孔猛然睁大,倒映出夏尔的冰冷面孔,鲜血溅了出来,染红了惨白的脸,男人强壮的身躯倒在少年弱小的身子上,还留有最后一口气。   “所以说,你是个傻瓜……”夏尔眯了眯蓝眸,在柏得温耳边轻声道。然后便感受到了男人狠狠的抓紧了自己的衣服的手,夏尔沉默了片刻后,咬破了其中一只手的手指,伤口处冒出点点血珠。   “你太天真了,所以才会被我杀。所以……”夏尔将手指放在了柏得温被刺穿的地方,两人的血在那一刻相结合,“我就让你看看,夏尔·凡多姆海威的十年前。”   鲜血相触的那一刻,柏得温只感到眼前一黑,眼前景色瞬间消逝。   取而替之的,是一片深沉,可怖,却又悲哀的黑暗,在那轮血色圆月的注视下。   一个漆黑而又修长的身影,怀抱着那娇小的,易碎的人儿,在无边际的黑暗中穿梭。猩红的眸子闪烁着冰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心生畏惧。   衣服上还残留着黑白色的蔷薇花瓣,一阵冷风拂过,带走了那份鲜艳的美丽,换来了永恒的凋零,花瓣落地。在这个满是漆黑的,奇形怪状的岩石的地方,只剩下他们彼此,两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恶魔。   血色的圆月衬托着他们的红眸,黑发的男人脸上毫无表情,手里怀抱着娇小身躯,使他的眼神更加冰冷。   曾经有这么一部话剧,作者是一不知名的老妇人,老妇人根据自己年轻时的遭遇,编写了这部话剧。但是这部话剧并不出名,只有少数人知道。   故事情节大概是这样子:   曾经有一位魔法商人,爱上了邻国的一位公主,商人和公主在一起度过了非常甜蜜的时光,他们深深爱着对方,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彼此。于是商人决定了,他要对公主求婚。   商人对公主宣誓:我爱你,我的一切都属于你,包括我的生命   但这件事被国王得知,国王异常愤怒并用尽手段摧毁商人与公主的恋情,因此提出了三个要求,分别装入三个锦囊,赐给商人。若商人能够达成这三个要求,即可和公主结婚。   要求一:带回神兽的皮毛,为公主编制温暖的衣裳。于是商人用魔法杀死了神兽,获得了皮毛。   要求二:求得神的祝福,保佑公主一生平安幸福。于是商人用自己的诚意与爱意打动了神,求得了祝福。   但是当商人打开第三个锦囊时,纸张上面写着:请为公主献上你的生命。于是商人害怕的连夜逃回自己的国家。从那之后,公主再也没和商人见过面。   十年后,魔法商人早已娶妻生子,安居乐业。直到某一天,他遇见一位流浪的姑娘。商人出于好心,将姑娘接回家,管吃管喝。   姑娘看着热情的商人,问了个问题:你愿意为你的妻子献上你的生命吗?   商人笑着回答说:我愿意啊,她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也是我最初爱上的女人。   于是,商人将姑娘安顿好之后,便出去工作了。到了夜晚回归之时,商人打开家门,闻到的是刺鼻血腥味,看见的是妻儿惨烈的死状,以及那位姑娘手中的匕首和扭曲的笑脸。最后,姑娘用商人的魔杖,将商人变成了石像,并抽出了那滚烫的心脏。   眼神空洞的姑娘,亲吻着商人死掉的带血的心脏,笑着说:我爱你,你的一切都属于我,包括你的生命。   其实,夏尔最初看到这部话剧的时候,只觉得幼稚且可笑。商人并不知道自己为公主献上生命之后,国王会用魔法让他复活。换来这样的结果,只能说商人自作自受。   这是一个无聊透顶的故事,却不知为何,在蓝发少年离开那片花海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话剧。   “少爷,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那边探一下情况。”面无表情的黑衣执事将少年安置好之后,转身离去。暗红的眼里泛着显而易见的冰冷。让夏尔蹙起了双眉,原本深蓝色的眸子转瞬即逝,被一抹猩红替代。   “站住,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高傲的口吻,语气里是强烈的不满,眼神犀利的盯着黑衣执事的背影,像是要将其贯穿一般。   听闻,塞巴斯停住脚步,转过身,冷冷的注视着身后娇小的身影,“少爷,有何吩咐?”   “你那是什么态度,我变成了恶魔的空壳,用契约永远的束缚了你,你很不满是吗?”   恶魔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到夏尔面前,单膝跪地,将手摆在心脏处,低下头:“怎么会呢?我将永远都是您忠实的仆人,永远。”   “……”夏尔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干脆走上前,伸出手,用力的扯住执事的黑发,将头向后仰。逼塞巴斯与自己对视,用力的咬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空气渐渐被冻结。   “你究竟在想什么?”夏尔问。恶魔暗红的眸子看不出半分情感,冰冷的宛如利剑,就这样对准那鲜红的,跳动着的心脏。   “什么都没想,少爷。”   那个人如实回答。让人不禁回忆起最初的那段时光。恶魔用他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回应着这个人的命令,让这个人安心——恶魔是不会说谎的。   黑暗逐渐的淹没一切。无论是数个月前那背负着复仇的重任的生活,还是这几年来他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血色愈发的浓厚,染血的圆月蛊惑着罪人,散发嗜血的芳香。   那一刻,站在黑暗中的少年盯着恶魔的背影问:你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恶魔用了另一副皮囊,来掩饰那内心的疯狂与扭曲。 作者有话要说:     ☆、(3)   漆黑的夜,在这远离人类社会的荒芜野草的地方,四周除了那些坚硬的黑色岩石,看不见任何事物。没有以往熟悉的灯火照亮前方,有的只是血色的圆月投来的阴冷红光。   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那双深海一般的瞳孔,映入眼帘的是永无止境的黑暗,蓝发少年躺在黑色的岩石上,结束了短暂的梦境。起身环绕四周,依旧是毫无生机。   那个人呢?   夏尔蹙了蹙好看的眉,记忆变得模糊,开始毫无方向性的行走。眼前的大部分景色都被黑暗所埋没。他不禁想起那个浑身漆黑的执事,若隐藏在这片黑暗中,恐怕是很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血与黑暗,黑暗与恶魔,交融在一起,罪歌的音符不断敲击在人心脏的肉上面。   渐渐地,前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个人影由模糊变得清晰,借着月光,夏尔看清了不远处的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刚想发泄心中的不满,询问恶魔究竟趁自己熟睡时去了哪里,声音却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深处,怔怔的看着站在塞巴斯身边一个女人。两人像是在说些什么,看上去十分愉悦。   女人的余光不小心瞟向了夏尔,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有些惊讶的叫道:“哎呀,那孩子是谁?长得还真可爱呢。”   塞巴斯也将注意力移到了夏尔身上,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主人,夏尔。”说罢,走到夏尔身边,好心介绍,“少爷,这是克丽丝塔小姐,算是我的熟人。”   克丽丝塔听到塞巴斯的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盯了夏尔许久,才缓缓开口:“……米卡利斯,他是个恶魔。”   “这我当然知道。”眯了眯暗红色的眸子,眼里倒映出女人柔美的身姿,扬起一抹敷衍的弧度。   “……跟一个恶魔契约,你到底在想什么?”克丽丝塔看着如此脆弱的夏尔,她不明白没有灵魂的驱壳有什么好,根本不能饱餐一顿。而且还是个原本是人类的恶魔,简直让人倒胃口。   “克丽丝塔。”塞巴斯一字一字,重重的咬着女人的名字,像是在提醒着什么,又像是有别的意图,克丽丝塔听闻,立刻闭了嘴,没再多说什么。见状,恶魔继续对夏尔低语道:“少爷,这里没有地方可以休息,我们先到克丽丝塔的宅邸去如何?”   少年冷着脸,扫了一眼旁边的女人,再看看眼前的男人,语气里散发着强烈的危险性,“凭什么……听你的?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让人作呕的恶魔,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完夏尔的话,塞巴斯不由得发出一阵轻笑,细细碎碎的笑声落入耳畔,惹的人毛骨悚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娇小的他觉得这笑声来的不明所以,同时也让他十分火大,胸口像是被火点燃一般,烦躁感不断袭来,但感到最多的,还是被黑暗所掩藏的野兽们投来的犀利目光,以及那伸出的獠牙。   克丽丝塔看着发笑的塞巴斯,嘴角也扬起一抹弧度,轻哼:“看样子,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少爷呢。”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修长的指甲,红色瞳孔倒映出少年漂亮的面孔,“接下来该怎么办,米卡利斯?找借口貌似行不通了哦。”   “是呢……到底该怎么办呢……”细碎的笑继续从黑色恶魔的口中倾泻而出,单手捂住了脸,紫色的五芒星印记清晰可见,暗红的眸子在那一刻变得血红无比,散发着危险的血光。   夏尔瞪大了双眸,愣愣的注视着一身黑的执事,有什么东西压抑着自己的心脏,变得呼吸困难,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恶魔将他那被鲜血,罪恶污染的手,伸向自己。   这是……什么感觉?   那一瞬,少年在心底询问自己。   恶魔的手攀上夏尔的脸,一股黑暗开始疯狂的将少年包围住,绑住他的手脚,撕扯一般的疼痛蔓延开。然后,他看到了自从自己变成恶魔后,那许久不曾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微笑。只是这次的笑更加露骨,更加放肆,更加猖狂,更加嗜血,更加贪婪……   他死死的凝视着恶魔近乎失去理智的疯狂的面容,嘴角扯出一丝嘲讽,下一秒,那双浑浊的深蓝色眸子,顿时也变得血色无比,散发着刺眼的红光。拼命逃脱,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从那娇小的身躯里爆发而出,挣脱了黑暗的侵蚀。   这个恶魔……要杀我……   得逃……   迈开沉重的步伐,想要逃走,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大量的血从腹部汹涌流出,夏尔吃痛的捂住流血的腹部,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该死,他被刺穿了……   “想跑?”恶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生生的刺痛着这个人身体里每一寸脆弱的地方。夏尔吃力的偏过头,看向身后的那个漆黑的,与这片黑暗的景色融为一体的魔鬼,不知为何,硬是用尽力气,再度提出了那个问题,哪怕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完美的回答了那个问题:   “你……究竟在想什么……”   然后,他看到恶魔笑的无比冷酷,回答着:“我想杀了你。”   话音落下,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一手戳穿了自己的心脏。撕心裂肺的剧痛袭遍了身心。这个人笑了,因为身后的恶魔真的动手杀了自己。最终,瘦弱的身躯在空中划开一道弧线,静静的倒在血泊中,眼睛早已变得无神,喉咙里不断涌出的腥甜泛着苦涩。   “啧,你还真干的出手啊,明明这孩子长得这么精致。”克丽丝塔故作一脸的不忍心,笑眯眯的指责着塞巴斯。   “呵呵……”恶魔舔了舔手上残留的鲜血,眼中的猩红久久不肯褪去,“没办法,肚子实在太饿了啊……像这种连能力都用不了的弱小恶魔,杀掉简直是轻而易举,为这样的家伙饿一辈子,根本不可能。”   仅存的一点意识,隐隐约约听到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对话,就在这时,漆黑的夜空中落下了点点雨水。如银针一般,伤口狠狠的抽痛着,鲜血的红与谁交融在一起,渐渐冰冷。   “克丽丝塔,之后就拜托你了。”仿佛看一堆没用丝毫价值的废物一般的眼神,恶魔淡淡的瞥了眼濒临死亡的少年,就再也没将注意力放在这个人身上。   “放心,好歹我们也有些交情。我会帮你再找一个合你口味的灵魂。”   两人笑谈了没多久,便匆匆离去了。夜晚却还在继续,时间依旧走动,圆月褪去了罪孽的红,再度染上皎洁的白。   ‘该死……的……’夏尔这么想着。   惨白的手无力的颤抖着,雨越下越大,冲淡了一地的鲜血。夏尔吐出最后一笑,终于还是合上了暗红的双眼,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   下一次见面之时,你将染上人类丑恶的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     ☆、(4)   好疼……   血液止不住的从身体里流淌出,伤口带来的痛楚渐渐麻木,少年空洞的瞳孔里是望不尽的深渊。身体则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无论他怎样努力,都不能将这具狼狈不堪的躯壳支撑起来,力量的流失速度随着血液的流失而加快。   就这么,结束了吗……   瘦小的他,双肩因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整个人蜷缩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个恶魔的身影,耳边也不断回响着那个恶魔在自己面前编制的第一个谎言。   他不想死……那么他为什么不想死?   复仇已经完成,本来理所当然死去的他,本来理所当然交出灵魂的他,如今变成一个空无灵魂的恶魔,被迫继续活下去。   明明他在完成一切复仇时,就是一个该死的人。但是他却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在今天这个漆黑的夜晚,他被杀了,被那个一身黑的恶魔杀了。早就该死去的人,此时此刻就要死了,又有何错误呢?   只是因为一个意外,一个让他不再是人类的意外,使他继续活着。他早已不怕死亡,那他为什么不想死?   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死感到不值吗?   ——不是   是因为他想要继续活在这个浑噩的世界中吗?   ——不是   只是因为他被背叛了,被那个满口谎言的恶魔背叛了。他觉得很不甘心,觉得愤懑无比,仅此而已。所以他不想死,他想活着,活着把那个男人杀掉,也只有这样而已。   黑暗不断的吞噬着少年的最后一点生命和意识,直至他再也无力反抗,带着那颗愤怒不甘的心,陷入永久的睡眠之中。   ……   “哦呀哦呀,这还真是惨状啊,嘻嘻嘻~~~~”在夏尔完全死去的那一刻时,一个诡异的笑声在空气中响起,黑色的影子混合着皎洁的月光。   闻声望去,一个银色长发的男子站在死去的少年跟前,嘴里嚼着手中的骨头饼干,身着黑色长袍,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双眼,能看见脸上有道明显的伤疤,此刻正笑着盯着夏尔惨白的面孔。   “看样子是死了呢,小生貌似来的有些晚了。”银发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蹲下身来,将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夏尔抱在怀中,让少年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男人抽出另一只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玻璃制作的小瓶子和一颗红色的药丸,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团白色的烟雾,不清楚是何物。   紧接着,男人先将红色的药丸捏碎,一点一点的喂进夏尔的嘴里,逼他吞下。过了一小会儿,夏尔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先后愈合,就连腹部那道眼中的口子也逐渐愈合。见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男人再拧开瓶塞,快速将玻璃瓶口凑到夏尔嘴边,那一团白色的烟雾便自己通过夏尔的嘴,进入了身体里面。   烟雾被完全吸收后,银发男人放开了怀中的少年。起身,收拾了一下随身的物品后,对无意识的夏尔轻声道:   “只要是伯爵你需要的,只要是小生有的,小生都会尽力帮你实现。对于这次的事,小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还请伯爵你在接下来的路上小心,嘻嘻嘻……”   之后,银发的男人便消失在了这漆黑的夜中。   ……   从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夏尔再度从沉重的黑暗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房间,和窗外刺眼的阳光,以及,站在玄关处的一头金色长发的男人,对方一银一红的瞳孔,静静的凝视着自己。   “……你是谁?”少年不禁脱口而出。   男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朝站在外面的侍卫摆了摆手,侍卫接到命令后,自动将一个精致的黑色金属盒递给男人,男人拿着金属盒走到夏尔旁边,随便拿了张椅子坐下,再来自我介绍道:   “我是安德烈夫·卡萨里,是银十字协会的会长。”夏尔一边听着一边注视着金发男人好看的相貌,同时,他也瞥见了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蹲在安德烈夫的脚边,那是一只雪白的狼,身躯比普通的狼要大上几倍,正用那金色的眸子笔直的盯着自己看。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我记得我明明已经……”已经死了。话说到一半,少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蹙紧的双眉显示着他的不悦,血色的记忆再度涌上心头。   “你并没有死。”安德烈夫伸手揉了揉白狼的毛发,柔软的触感使他的异色瞳孔里染上一丝温和,“当时,我和协会的猎人们在外进行猎杀任务,走着走着就来到那块荒芜的,除了黑岩石无一物的地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你,就把你救了回来。”   夏尔听着男人的叙述,脸上无任何表情。如果是常人的话,一定会激动的连忙道谢,但到了夏尔这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你没有任何理由救我,完全可以放置不管。说,到底有什么目的?”   感受到夏尔警惕性的目光,回答道:“你很聪明。”然后,安德烈夫讲黑色的金属盒放在夏尔面前。   “打开它,我再给你解释。”   先是疑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将金属盒打开,掀开盒盖,看到里面装的是一把做工十分精细的银质□□,漂亮的枪身上刻着一小段英文:Silver Cross Association   “把枪拿起来试试。”安德烈夫对夏尔说,夏尔也没有多想,伸手抚摸着枪身,将其握在手中。不得不说,这把枪的确很漂亮,漂亮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占有的冲动,散发出的力量吸引着每个渴求变得强大的人。包括此时的蓝发少年,那一夜的血色记忆让他无比的渴求着,想要强大到可以杀死那恶魔的地步。   “感觉有什么不适吗?”安德烈夫眯了眯双眼,仔细观察着少年的神色变化,发现并无异常。   “没有,不过为什么要这么问?”夏尔投去不解的目光。   “你身上有恶魔的气息,但也有人类的气息。”提到恶魔二字时,安德烈夫眼底闪过一丝凶狠,但很快就转瞬即逝,“这把枪是经过特殊的银制造而成,而且跟一般的武器不同,经过了成千上万遍的圣水浸泡,恶魔是绝不可能使用它,会遭到强烈的反噬。”   “呵……”夏尔不禁轻笑,带着浓重的嘲讽,“听你这么说,如果刚才我遭到反噬了,你一定立马杀了我吧?真是有够可笑。”   “你很特殊,”安德烈夫没有否认夏尔的话,算是默认。在这么现实的世界上,哪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当一个烂好人,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要全部利用起来,但是接下来,男人的话明显戳到了夏尔的痛楚。   “我会救你,就是因为你被恶魔所杀。别告诉我你不想要复仇,不想要杀掉那个将你变成人魔不分的那个恶魔。”   顿时,整个大脑被那一夜的场景所侵占,黑色恶魔戳穿心脏的场面,黑色恶魔把自己当做垃圾一样践踏的场面,冷酷的笑,贪婪的眼神……一切一切,如同被火灼伤一般,死死的刻在了灵魂深处。   这个人曾完成过一次复仇,但那一夜的不甘与愤懑让他再度燃起对复仇的渴望。   于是少年笑了,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死去的心脏不再跳动。   “想啊……我当然想复仇……”单手捂住右眼,不断的撕扯着雪白的绷带,近乎疯狂的望着安德烈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对方却像是习惯了似的,表现的毫无危机感,异常的平静,恐怕是,像这种只为复仇而活着的人,见得太多太多了。   “你会给我力量……对吧……”握紧了手中银质□□,□□也像是有反应似地,散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芒,回应着新主人。   右眼的绷带逐渐从脸上滑落,如血一般的瞳孔,红色的眼珠暴露在空气中,曼珠沙华近乎贪婪的渴求着鲜血的浇灌。一蓝一红的眼睛显示着主人的身份。   他,在那一夜,成为嗜血的恶魔。   他,在这一刻,成为了人魔不分的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5)   身为恶魔,同时又身为人类的夏尔,在和安德烈夫达成协议后,便待在了银十字协会,学习着如何才能变强。那把银色□□也要求少年快速掌握并熟练运用于战斗中。那之后过了五年,夏尔用那把□□,替安德烈夫斩杀了数不尽的恶魔,在协会里也建立了极高的威望,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猎人。   但是,身体也渐渐出现了异样。   例如,有时会感到心脏跳动不正常,而且经常发烧。一开始,夏尔认为这只是一般的生病,毕竟他也是半个人类。可久而久之,就发现状况愈发恶化,到了最后,竟出现了体内部分血液躁动的现象,右眼的红色变得鲜艳无比。   然后,在那天晚上,死神袭击了银十字协会,带走了夏尔,用死神镰刀和其他工具,缓解了状况,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将他送回。少年也问过那些死神,为什么要帮他,但那些死神也只是回答着:因为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   于是,夏尔找到了葬仪屋。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冰冷的瞳孔中倒映出银发男人的笑脸,对方正欣赏着棺材里那具美丽到令人作呕的尸体。   “嘻嘻嘻……是伯爵啊,好久不见了呢,已经过了五年了,时间这种东西还真是不禁花……”   “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夏尔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觉察到少年的不悦,葬仪屋也稍微收敛了些,不再欣赏那具作呕的尸体,来到夏尔的面前,笑着解释道:“别介意伯爵……我只不过是,把你的半个灵魂,还给你罢了。”   听完后,夏尔的表情总算有些变化,眼底满是震惊。因为,在他变为恶魔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灵魂了,所以那个恶魔才杀了他。但现在想想,有没有灵魂都无所谓了,反正……都会被杀。只不过,一种是如同毁掉废物的杀法,另一种是对灵魂垂涎的杀法,也就这点区别罢了。   “……为什么我还会有灵魂,在我变成恶魔的时候就已经……”话还未说完,葬仪屋的食指便抵在了夏尔的唇上,意识少年不要做声。   男人银色的长发拂过夏尔的脸颊,弄得他痒痒的,只听葬仪屋轻笑:“嘘……伯爵,我慢慢跟你解释,不用那么慌张……”   然后,世界再度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岁月又匆忙的带走了一年,两年……到最后又是五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夏尔终于再度遇见了那位一身漆黑的执事,执事依旧披着人的皮囊,内心则是属于恶魔的疯狂。   在那之后……还发生了好多好多事……直到少年的身体即将到达极限,冰冷僵硬。   ……   呵,原来,是这样吗……   染血的记忆充斥着柏得温的大脑,方才眼前的黑暗被驱散,少年惨白的面孔再度映入眼中。男人终于支撑不住了,宛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的倒在了夏尔的身上。   “咳、咳咳——!!”一口鲜血喷出,柏得温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两人在此刻都显得狼狈不堪。微微抬头,注视着夏尔那只被自己戳穿的红色右眼,明明血肉模糊,但并不可怕,男人不禁开始怜惜眼前的少年。   死亡,在向他逼近。   “哈哈……”男人不禁笑了笑,碧绿色的瞳孔始终盯着夏尔,“你还真是……居然有这样的过去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是啊,怎么办呢?到这个地步了,我只能杀掉他了。”忍着右眼传来的剧痛,夏尔的语气里有无奈,有迷茫,有痛苦……但看向柏得温的眼神里,竟有一丝温暖。   “……我不会再阻止你了,夏尔。”柏得温气喘吁吁的说着,“但是,你要小心,安德烈夫他……绝不会这么轻易放弃,那个人太疯狂了。”   “我知道。”夏尔低着头,握着银枪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双肩微微颤抖,“我会小心的。”   此时,柏得温不禁为自己的镇定感到可怕,明明马上就要死去了,也不可能获救。他被杀了,被眼前的少年杀了,但是他感受到的,只有如静水一般的平静。   “呐……夏尔,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说。”   “为什么,要给我看你的记忆?那是你的软弱,你的一切,以前的话……咳咳……你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柏得温的身体渐渐冰冷。   乱糟糟的蓝色碎发挡住了夏尔表情,看不清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怀中的男人快要撑不住了,才开口道:“……我不知道。”   而男人像是早预料到似的,吐露出最后一笑:“哈哈,果然,是这个回答吗……但是啊夏尔……”柏得温用尽剩余的力气,抓紧了夏尔衣服的一角。   “我还是觉得……你,很……温柔。”   然后,男人的手再也抓不紧衣服的那一角,失去生命般的滑落下来。碧绿色的瞳孔也失去了光泽,沉重的闭上了双眼,嘴角残留着一丝温度,就这样,陷入了永恒的睡眠。   夏尔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不知何时被咬出了血,缓缓流下,皮肤的苍白衬托着那一抹耀眼的红,胸口处硬生生的疼。   放开了怀中死去的柏得温,夏尔重新站起身来,扫视了一遍在场剩余的猎人,拿起银色的□□,张了张嘴,仿佛每一个字都背负着一些东西。   “受死吧,安德烈夫的走狗们。”   整场战斗,蓝发少年只觉得身体如沉在大海深处般沉重,四肢都使不上力,眼中倒映出猎人们疯狂,愤怒的神色,周围的景色一片灰色,充满死寂。听觉也变得麻木,人与人之间的叫嚣,哭声,怒吼,如噪音般被隔绝在耳外。   少年最终还是撑着那副快要死去的身躯,杀光了在场的所有人。   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本能的想要让不适感缓解,但终究是徒劳之举。就连吸入的空气,都像是毒品,快速的削弱他的生命。   然后,一个漆黑的人影从远方浮现,避开了森林中的树杈和残叶,来到夏尔面前,吸引了少年的全部注意。   漆黑的头发有些凌乱,暗红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紧锁着对面的人,原本整齐的执事装有被树枝划破的迹象,唯一不变的,就是那虚伪的不能再虚伪的笑容。   塞巴斯看着如此狼狈不堪的夏尔,再扫视了一遍满地的残肢断臂,从头到尾,整个过程,都显得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此刻,夏尔才记起,这个恶魔因为发现自己不见了,所以刚才在寻找自己。   “你去哪了?”恶魔冰冷的口吻透露出丝丝凉意,危险的气息直扑而来,少年不悦的蹙了蹙眉。   ‘现在还不能让这个男人知道……’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你说呢?连协会的人入侵了都不知道,都因为你这混蛋,害我少了一只眼睛。”夏尔血肉模糊的右眼的血早已干涸,可疼痛还在继续,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蓝色的眼中流露出愤恨。   “……这可真是失职了,竟然让你一人出来应付,十分抱歉。”说罢,一副名为‘愧疚’的面具戴在了恶魔的脸上,心里则毫无愧疚可言。   “那么,我送你回宅邸,伤口需要马上处理。”塞巴斯边说着边向夏尔伸出了手,但是不到一秒钟,这只手就被对方冷冷的打开,不带一丝温度。   “不用你假惺惺,恶魔。”语气也是依旧冷酷,对面的男人先是小愣了一会儿,随即便又挂上敷衍的笑容。也正是如此,少年才会觉得,比起自己露骨的无情,男人的笑才更加的残酷。   不是他表现的太冷,而是这个男人真的很冷。   十年来他对恶魔的处理方式,就像十年前男人对他的处理方式。   “夏尔,你怎么这么说?伤口还是赶紧处理会比较……”   “闭嘴。”塞巴斯不理会夏尔的厌恶,继续笑着说,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少年硬生生的制止了。   夏尔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可双肩的微颤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混乱。于是,少年叹了口气,眼神开始变得坚定,直视面前的恶魔,沉重道:   “你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早已没有你想要的灵魂。等着被我杀吧,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高傲,是人类的本性,倘若是变成恶魔的人类,高傲就更是如此。   听闻,恶魔笑了,笑的那样邪魅,那样诡异,他来到少年面前,摘下手套,漏出紫色五芒星的印记,单手挑起对方的下颚,直视那不再混沌的蓝眸,轻笑着:   “呵……很有趣,我曾经的少爷……但是凭我的直觉,你身上就有我想要的,能杀的话,就尽管杀掉我把,呵呵……”   “当然,我亲爱的执事先生……”夏尔不禁勾唇,下一秒就将银枪抵在了塞巴斯的心脏处,“绝对斩杀你。”   ……   那一刻,快要死去的米色头发的男人对少年说:为什么,要给我看你的记忆?那是你的软弱。   多年后,当少年再度回忆起时,他对着森林深处,一座简陋的坟墓低语:因为你太傻了,所以我才让你看。   而坟墓面前,堆放着一束从路边采摘下来的白色小野花,那是比任何一种花都要圣洁,都要高贵,献给那无名之人。哪怕名字早已烙印在他的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葬仪屋(1)   黑漆漆的夜染上一抹银白,衬托着那皎洁的圆月,显得清冷。少年靠坐在屋内的玻璃窗边,漫无目的的盯着混沌的夜空,身体的冰冷和僵硬使他内心的怒火更加猛烈,痛苦日日夜夜的如潮水般袭来,淹没身心。   自那之后,安德烈夫派来的猎人们,除了夏尔解决的那一部分,剩余的都被塞巴斯清除,尸体被抛进一条河中,清澈的河水染上淡淡血色。   前几天,夏尔想过要去葬仪屋那里,但因为这次闹的太凶,那恶魔会对自己加倍关注,生怕到嘴的美食会跑掉。于是夏尔也没立刻动身,只是静静的休养个几天,抓准时机再行动。   夜晚,总是让他失眠,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永远只有月色相伴。   就在这时,脑海里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   ‘夏尔……’   阿洛伊斯的灵魂还留在体内,对方的意志在冲击着自己。   ‘有事?’夏尔也选用意识交流的办法,为了不让那恶魔有所察觉。   ‘你的身体还有不到一个月的使用时间,出于濒死状态。今夜你必须行动,到葬仪屋那里。’   ‘现在根本不可能,’夏尔眯了眯深色的蓝眸,整个人有些焦躁,但又无可奈何,‘我会被他杀死,如果被杀,一切都前功尽弃。’   ‘不,’阿洛伊斯的脑海中浮现出莱西的影子,‘那恶魔现在已经陷入沉睡,一个星期后才会醒来。我所中意的那个身体的主人,已经有所行动,很快就会看到大面积的流血事件。’   听闻,夏尔先是一惊,没想到莱西居然会如此大胆,他只知道,那个留着奇异血液的少年,跟葬仪屋做了一笔交易。但反过来想,近期的确是实施计划的最好时期。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说罢,夏尔就起身离开了房间,直到他走出宅邸,都没有再感到一丝的,那个男人的气息,盯着美食的那抹贪婪目光,也烟消雾散。   离开宅邸,出了森林,城外被黑夜覆盖,一片寂静,唯有那老旧的路灯闪着昏黄的光。夏尔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白日繁华的商业街,找到一家装潢简陋的店,推开门走了进去。不出意外,映入眼帘的是莱西平静的面孔和葬仪屋满是笑容的脸。   “嘻嘻嘻……欢迎光临小生的店铺,我们等您好久了,亲爱的伯爵……”   “客套话就不必了,”夏尔蹙了蹙双眉,带着几分不耐。接着便将目光落在莱西身上,冷哼道,“你还真是费了不少力气啊,想必从死神那里获得不少好处,这次还真得谢谢你。”   “嘻嘻……克莱因伯爵可是以很大的代价换取了小生的帮助呢,那么伯爵您想知道什么呢?”   昏暗的烛光使得银发死神的眼睛更加幽绿,笑的愈发诡异,常人会受到一定惊吓,但夏尔倒也习惯了与死神的场合,更何况与葬仪屋十年来都没断过联系。   “我的另一半灵魂在你这里是否完好无损?”   “当然伯爵,小生可是很负责的。”   “你把那半个灵魂给我,”夏尔冷声道,“顺便给我点药,这具身体已经十分僵冷,快要撑不住了。”   “好的伯爵。”说罢,葬仪屋将一个装有一团白色烟雾的玻璃瓶和一个装有药的袋子递给夏尔。接过东西后,少年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转身便要离开,也不问莱西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管莱西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换取了怎样的结果。   “慢着伯爵,”葬仪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尔停住了脚步,并没回头,“别忘了之前小生给你忠告,一个人的灵魂只有一个,要好好珍惜。至于剩下那半个灵魂,也劝你妥善处理,若再死去,即使是小生,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夏尔顿了顿,什么也没说不去,有的只是片刻的沉默。最终在死神的目送下,关上门离去。   回到夜晚的街道,少年的影子因月光愈发的深刻,混沌将娇小的他渐渐淹没,黑暗中闪着两点金色的光。一双琥珀色的瞳孔暴露在清冷的空气中,散发着兽性的气息。   白狼矫健雪白的身躯出现在夏尔的视线内,而在白狼的身后,则跟着一位没有翅膀的天使。在见到少年的那一刻,他们呈现出十分尊敬的态度。   “回来了?消失的还真久。”夏尔看着许久未见的苍威和亚撒,耳边不时的传来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结果呢,有察到什么吗?”   “安德烈夫近日会亲自前来,带一批协会的精英队伍,”亚撒面色严肃的解释着,表情里透着隐隐不安,“他会杀了你和那恶魔。”   夏尔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也没再说什么。随后,他将目光转移到了白狼身上,走上前蹲下身,伸出惨白的手,轻抚着白狼柔顺的毛发,看似的面无表情,眼底泛着轻微的波澜,语气比平时要柔和一些。   “你打算怎么办,那混蛋是你的主人,血腥味爆发之后,你下的了手吗?”   听闻,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但更多的是坚定,看不到分毫的动摇,苍威用脸蹭了蹭夏尔手,平静的回答着:“没问题,我和你以对方最重要的记忆为代价,立下契约。最后的战争,协助你杀掉那个恶魔,你帮我救我的主人安德烈夫。现在已经到了最后,早就无退路。我会倾尽我的一切。”   “这样不值。”当白狼说完这一切时,夏尔的表情立刻变了。有伤感,有无奈,有失落,有痛苦,并且不再冷酷,不再残忍,少年自己都感到诧异,因为他觉得不值,眼前这个有着人性的魔兽付出的代价远远超出自己。   苍威和亚撒也被深深的震惊,目不转睛的盯着此时的夏尔。只听少年继续道:“你这家伙,不单单以记忆为代价,还以性命为筹码,以灵魂为赌注,立下契约。若这次有谁没成功,你就会灰飞烟灭。”   一字一句,如烙印般,沉重的印在这只魔兽的心底,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少年的脸颊,有些无奈:“夏尔,这不像你。你没这么容易泄露自己的情绪,更不会这么温柔。我和亚撒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变了。”   变了……吗?   夏尔不禁勾唇苦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只是因为柏得温死了吗?开玩笑……他害死和杀死的人,难道还不多吗?如今,却开始担心身边一只走狗的生死……   “少在那里想些没用的。”由于实在看不下去,亚撒蹙了蹙眉,不悦的看向蓝发的少年,“我们也不知道,在我们外出的这段期间,什么改变了你,和那个恶魔又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真的到现在也弄不清楚。有够难看的啊,夏尔·凡多姆海威。”   无翅膀的天使深吸一口气,语气显得很沉重,吐露出最后一言:“痛就痛,死就死吧……反正,所有人都活不长了。这也是,死前的最后一次痛。”   是啊,死就死吧。僵冷的身体无时不刻提醒着死亡这个词,如巨石沉在大海深处。少年总是想,这么多年,他经历了多少,十年前的一切改变了他。从最初的幸福到毁灭性的那场火灾,从死亡中走出投向恶魔的怀抱,从恶魔的死亡中再度走出,变成一个濒死的怪物。   睁开紧闭的蓝色双眼,像是释怀了什么,少年轻声道:“知道了,接下来就好好准备,结束这一切吧。”   就在这时,耳边树叶的沙沙声愈来愈响,一个诡异的男声在空气中响起:   “呵……还真是恶心的对话啊……”   夏尔他们顿时变得的戒备起来,快速的望向声音的源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红一银的异色瞳孔。男人站在高处,带着戏谑残忍的笑,俯视着他们。   那是安德烈夫·卡萨里。 作者有话要说:     ☆、(2)   一头金色长发的男子如俯视蝼蚁一般看着地面上的夏尔,眼神里尽是不屑与轻蔑。安德烈夫的身后则跟着众多猎人,人类和天使占大多数,甚至还有少部分的死神。他们将少年围住,让对方无逃跑的可能。   血腥的味道开始弥散开来。   白狼微楞的凝视着安德烈夫的面孔,魔兽显得有些激动,身子微微颤抖,因为它太久没有见过它的主人,它离开他太久了。它的一切背叛,离弃,都是为了他。   但可笑的是,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的冷酷无情,就像当年他救了夏尔,也只是为了利用夏尔。   安德烈夫瞥了眼满眼忠诚的苍威,脸上的冰冷顿时深了几分,看过去的眼神似乎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斩杀着他认为的不需要的废物。   男人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开口道:“哟,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你这该死的畜生。不过放心,待会儿就第一个杀你。”   白狼听后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孔,身体的颤抖变得剧烈,从这双兽性的瞳孔中划过的有震惊,委屈,但更多的是悲伤,浓浓的伤与痛。一字一句,如刀硬生生的将心脏剥离出来,呼吸困难。   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因为它只是一只魔兽,是男人最厌恶的存在,所以即使是哭,那个人也不会看它一眼。要知道,苍威是只狼,是不屈服于任何事物,狡猾的狼,是为了生存而残忍的狼。可此刻看到的却是感到悲痛的一只狼。   “喂,你这家伙有完没完?居然说这种话,我看你才是畜生。”夏尔双眉蹙在一起,将白狼的一切神情动作尽收眼底,望向安德烈夫的目光里充满愤恨。   “啧啧啧……”安德烈夫笑着摇了摇头,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在地面,站在离夏尔不远处,调侃着:“夏尔·凡多姆海威,长时间不见你还真是变笨了,何必为一只魔兽而愤怒?这不像你啊……感情竟会这么外放,太令我惊讶了。况且,那只白狼之前是很有利用价值,但是背叛了协会就等于废物,是废物就得杀死,这么做有何不对?嗯?”   “闭嘴!你这该死的人渣!”听完男人的话,一值被无视的亚撒也沉不住气了,怒火驱使他向对面的人咆哮,脑海里浮现出协会杀死了一位女天使的情景,他的母亲被这个男人……   “哎呀,这不是亚撒吗?不过……”男人的视线移向亚撒空空如也的身后,嘲讽道:“你已经是个没翅膀的废物了,没什么利用价值,也杀掉好了。”   亚撒被这句话刺激的不轻,下一秒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准备向安德烈夫攻击。   “你这——!”   “住手。”只是还没剑还没伸出去,就被夏尔硬是阻止了,深蓝色的眼里平静如水,但同时又在深处泛着愤懑的波澜,神情变得冷酷残忍。   亚撒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紧接着,少年抽出了那把银色□□,用一如既往高傲的语气说:“这畜生由我来解决。”   “呵,你觉得你用那把枪杀的了我?”安德烈夫像是在看无知之徒一般,嘲讽轻蔑的眼神丝毫不遮掩,“那把枪可不光是反复用圣水洗涤那么简单,还注入了天使的半个灵魂,我早就是枪的主人了,你杀不了我。”   男人话音刚落下,夏尔就笑了,而且嘴角的弧度愈发的深刻,笑的让人不明所以,让男人心里感到一丝不悦。   “笑什么?”收敛了扭曲诡异的笑容,突如其来的怪异感使其隐隐的不安。   “这把枪早就不是你的了。”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给枪装上新的银弹,“你以为我会那么蠢?用我那肮脏的血洗涤过后的东西,怎么可能还是你的,少自以为是。”   之后,连给对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夏尔服下从葬仪屋那里拿的药,便以最快速度冲到了安德烈夫的面前,用枪抵着对方的眉心,瞪大眼眸,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只有对猎杀的无尽疯狂。   “斩杀废物是你教我的,那么我也来教你如何斩杀畜生好了……就从你开始。”   下一秒,耳边传来“嘭”的声响,震的耳朵嗡嗡作响,扣下扳机,银弹从枪口中飞出。但少年一点都没放松警惕性,反而表情愈发的严肃。毕竟,这个男人没那么好杀。   只见安德烈夫快速向后退,躲开了向自己袭来的子弹,嘴角染上疯狂傲慢的色彩,大声笑道:“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这可是我和你的第一次交手,不过我可没那么容易就死掉,再多费点心思吧……”   夏尔很不悦的啧了一声,看向男人的眼神更加冷漠。此时此刻,他十分愤恨但又异常的冷静。加速朝安德烈夫的方向冲去,在这过程中,他咬破了右手的食指,滴了滴血在银色□□上,紧接着,□□立刻散发出刺眼的白光,刺的让人睁不开眼,安德烈夫也生疼的闭上了眼,嘴里咒骂着。于是,夏尔便抓住机会,对准,准备再度扣下扳机。   本来可以就这样杀掉他的,但是一个声音硬生生的阻止了少年的行为。   亚撒既着急又恐惧,朝夏尔大声吼道:“住手!杀了他,苍威也会死的!”   这句话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落入夏尔的耳畔,心里不禁一沉。也因为这句话,他失去了扣下扳机的力气。   白光快速减弱,安德烈夫见少年没有开枪,便拿出随身携带的血鞭,用细长的比刀刃还锋利的鞭子,朝对方抽去。顿时间,血色飞溅,夏尔狼狈的被弹出好远,跌落在地,手臂上新生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皮绽肉开,血流不止。   亚撒见状,匆匆来到夏尔身旁,用身上仅存的圣水给少年治疗,见伤口有愈合的趋势时,他不禁松了口气,同时在心底暗暗庆幸着,还好作为天使出生,不然治愈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   男人看着夏尔的惨状,脸上充满着愉悦,仿佛像是摧毁了他最恨的事物一样,男人很开心,很疯狂,很无知,很可恨。这一切都被忠诚于他的白狼尽收眼底。   白狼迈着步伐,缓缓的接近这安德烈夫,琥珀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疲惫与悲凉。男人注意到朝自己走来的魔兽,不屑的轻笑:“怎么,你想做我的对手?难不成你认为畜生能够战胜主人?不过既然这么想死的话就成全你。”说罢,安德烈夫再度举起手中的血鞭。   “你变了。”苍威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主人,凝视着那双空洞的眼眸,轻声吐露着,“很早之前,你不是这样子的。”   男人听后,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悦,恼怒的朝白狼挥鞭而去,大吼道:“闭嘴!恶心的魔兽,恶魔的孽种!”   雪白的毛发染上艳丽的红色,苍威也不闪躲,就这样任安德烈夫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也不为剧痛所动摇一分一毫,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就因为那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你失去了所有。”   “闭嘴!”安德烈夫像是被刺激到了,继续疯狂的挥动着血鞭。   “我一直待在你身边,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认定你是我的主人。”   又是一鞭,魔兽的血不断溅出。   “因为父亲的贪婪,与恶魔契约。夺走你的一切,所以你憎恨恶魔,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摧毁恶魔。”   男人挥动的力气愈来愈大,白狼身上的伤口加速增多。   “你渐渐冷漠,无情,残酷,对一切漠不关心,唯一在乎的只有复仇,因为复仇,你害死太多无辜的人。我却只是跟随你,没能及时阻止。”   此时,白狼已经浑身是血,庞大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你罪孽深重,而我的罪孽却比你更为深重,真的很对不起。”   白狼支撑不住的跪在地上,浑身因失血变得无力。琥珀色的眼变得湿润,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重重的说着最后的誓言,每一个字都带着生命的沉重与珍贵。   “所以,我会陪你一起死。”   安德烈夫诧异的望向苍威,不再挥动血鞭。最后一句话激起了他脑海里被封存太久的记忆。下一秒,只见染血的白狼从地面缓缓升到空中,嘴里念着一段咒文,顿时,那些方才流出的血化作两把利剑,戳穿了安德烈夫与苍威的心脏。   疼痛袭遍他们的全身,安德烈夫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能愣愣的看着白狼朝自己扑过来,用绒绒的毛蹭蹭他的下巴,眯着眼微笑着,眼神温暖。   这是男人临死前看到的最后情景。合上了眼,进入永恒的睡眠。   亚撒和伤痕累累的夏尔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一幕,然后,他们看到那只白狼浑身都开始发光,转过头朝他们微笑,张了张嘴,像是在说,又像是在念些什么。直到它合上嘴的那一刻,苍威和死去的安德烈夫便化为无数的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断翅的天使和少年就这样看着,许久都未反应过来,只剩眼角溢出一点晶莹。   ……   很多年以前,一只受了重伤的白狼被一个刚出生的男孩的母亲所救。于是,白狼就这样看着男孩长大,时时刻刻陪伴着男孩。   男孩非常喜欢白狼,给它取名为苍威。男孩在天真的时候,总会对苍威说:如果我哪天出了事,你一定要来救我呀。   于是白狼在很多年后救了他,用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3)   睁开沉重的双眼,发现自己置身于大海深处,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少年不禁恍惚,他有多长时间没来过这里了?每当陷入沉睡,深海的混沌总会将他埋没。只是这次却有些不同,如同死去的海水中突然浮现出一点星火,渐渐燃烧,发亮,火光愈来愈强烈,最后,少年也被点燃,消失在了一片光团中。   “唔……”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夜,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夏尔轻哼了一声,硬是忍着伤口的痛,单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环顾下周围,发现他身处一个破旧的教堂,由于过于破旧,上方什么遮掩都没有,只能看见夜空。   “醒了?”夏尔闻声望去,看到亚撒拿着一个小玻璃瓶子朝这边走来。   “怎么回事,安德烈夫那些部队没杀过来?”少年的声音透着几分嘶哑,皮肤已经变成了死灰一般的颜色。   “全部都自尽了。”亚撒坐到夏尔旁边,无奈的说道。夏尔听到后先是浑身一震,微微瞪大蓝色的眸子,随后又恢复了平静,对此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知道,那些部队都是安德烈夫的信仰者,那个男人可以说是他们的神,而现在神已死去,部队中的人也不想再活下去。   “你把这个喝了吧,这是我从死去的猎人身上拿到的圣水,你的身体不会对圣水有排斥,可以起到疗伤作用。”亚撒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递给夏尔。里面透明的液体在月光的照射下愈发的剔透。   夏尔接过瓶子,却没有立即饮下,而是盯着发呆,亚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盯着不远处断掉的石柱,眼神迷离。两人的脑海中都浮现着一个场景,那便是苍威魂飞魄散的那一刻。   他们沉默了好长时间,整座教堂很是寂静。最终,亚撒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也不去看身旁的少年,一脸面无表情,说:   “……喂,你在想什么?”   听后,夏尔很难得的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亚撒,轻声叹了口气:“想那匹只会吃肉的蠢狼。”   “……”亚撒干脆无视那抹看白痴的目光,继续挑着无聊的话题问,“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死到临头的战友啊,我母亲总跟我说她有很多可靠的战友,估计八成可能大概也许我们也算是吧……”   于是夏尔再次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亚撒,冷哼一声:“谁跟你是战友,我不需要也不想要那种东西。”   亚撒也回嘴道:“嘴硬什么……刚刚某人还说想那蠢狼,为了救那魔兽也不知道是谁弄了一身伤回来。”   “你再说一句一枪毙了你。”说罢夏尔将银枪抵在了亚撒的脑门上。   “……”亚撒很听话的没再多说话,淡定的把枪口挪开,“别看那破瓶子了,快把水喝了吧。”   “嗯。”少年嘴上答应着,但是过了五分钟,他还是没有喝,而是继续盯着玻璃瓶。   “都说了让你快点喝……”   “嗯。”过了十分钟,依旧盯着玻璃瓶。   “你到底喝不喝……”亚撒终于肯正眼望向夏尔,一脸的无奈。   “嗯。”少年也还是盯着瓶子发呆。   “我说你快点喝……”   “嗯。”   “……”   那一夜,断翅的天使和半个恶魔就这样在教堂里静静的等待度过了数个小时,等待曙光的降临。同时在这漫长的过程中,漆黑的屋子里闪着明亮的烛火,红光点燃了银发死神诡异的笑脸,倒映在莱西紫水晶般的瞳孔中。   “好了,克莱因伯爵,一切都准备妥当,可以开始了。”葬仪屋说完还不忘阴阴的笑几声,手中拿着令人寒颤的银质刀具,缓缓的向金发少年走去,刀尖对准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   “那么,我要索取我的报酬了,嘻嘻嘻……”莱西看着葬仪屋幽绿的眸子,心中不知是恐惧还是什么,脖子上的契约印记不断发光发亮,皮肉绽开,渗出了血,疼的莱西动弹不得,印记像是在警告眼前这位银发死神:不准碰我的食物。   然后,刀尖落下,伴随着血肉搅和的声音。,鲜红的曼珠沙华,在少年的双眼上,绽放了令世人沉醉的绝美。   ……   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唤来了清晨。就在曙光来临之时,两个男人出现在了克莱因家的宅邸,其中一位身着黑色笔挺西服,手拿一个园艺剪,另一位则身着华丽的红色大衣,一头显眼的红发长发,他们是死神威廉和格雷尔。   “那么我们快点处理吧。”威廉推了推眼镜,无视一旁的红发男子,一脸正色。   “真麻烦啊,这段时间都是处理跟小鬼有关的工作,怎么就没一个好男人……”格雷尔毫无干劲的张嘴抱怨,但是话还未说完就遭到威廉华丽的一脚,保养的白嫩的脸蛋直接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好好工作。”冷眼瞥了瞥地上的死神,随后径直向宅邸大门走去,直接无视了身后为自己的容貌而各种埋怨的格雷尔。   二人进了宅邸后,便感受到了四周异常浓重的杀气,掺和着恶魔的诡异气息。整座宅邸很是阴暗,让人下意识的进入戒备状态。   “……真是可怕。”威廉蹙紧双眉,握了握手中的园艺剪,“看样子得快点完事了。”   然而,就在这十分紧张的气氛与环境下,总会有那么些另类会出来搞破坏。这时,格雷尔猛的张开双手朝威廉跑去,装作一脸害怕的模样,大声喊道:“威——廉——!!人家好怕怕啊好怕怕,你要保护好我啊!!”   紧接着,黑发男子在格雷尔即将触碰到自己的那瞬间,一个侧身躲了过去,看着对方再度脸朝地。威廉抬手推了推眼镜,有些不悦:   “格雷尔·萨多克里夫,你要是再不认真,我就直接把你上报给管理处。”   “啊——!”格雷尔听后立刻被刺激到了,瞬间从地上站起来,顶着被摧残的脸,还不忘靠近挽住对方的手臂,讨好的说:“别这样嘛亲爱的,我会好好工作的,你也不忍心看着我被管理处关起来审问吧~~”   威廉也没再说话,像是默许了红发男人的行为。接着他便用手指向宅邸的二楼处,“气息从那里传来,我们上去看看。”   来到二楼的走廊,杀气愈发的沉重,二人凭感觉很快就摸准了方向,朝杀气的源头走去,最终来到了一扇门的面前,眼前的这间房间正是宅邸的执事所居住的地方。   格雷尔也不再一脸的无所谓,死死的盯着这扇门,威廉拿出园艺剪,转动门把手,将门轻轻推开。然后,步入眼帘的,是正在沉睡着的黑衣执事。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的面容时隔久远的再次呈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已经有十年没见过这个恶魔了。   “明明被下过药了,没想到陷入沉睡后还能散发出这样浓重的杀气,真恨不得现在杀了这野兽,活在世上简直就是灾难。”威廉盯着塞巴斯灰白的面孔,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即便是沉睡,还是对食物保持着占有欲,为了保护食物燃起阵阵杀气。   “没想到隔这么久,塞巴斯酱还是这么帅~~”格雷尔继续挽着威廉的手臂,说完这句话还特意留意了下对方的表情,看到身旁的男人很明显的蹙了蹙好看的眉。这时,格雷尔涂满鲜艳红色的唇弯起一抹弧度,用十分调侃的语气说:   “亲爱的你放心,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再怎么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现在在我眼里,亲爱的你是最帅的~~”   “……闭嘴。”嫌弃一般的推了推黏在自己身上的格雷尔,但终究还是默许了对方的一切举止与言谈。   “赶紧结束吧。不论是对这个野兽,还是对那半个恶魔。”威廉一边说着,一边和格雷尔一起走上前,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的黑色瓶子,拧开瓶盖,将类似于白色粉末的东西,喂进了恶魔的嘴里。   “我们只是奉那位大人的命令前来执行任务,你的饲主克莱因给予你七天的睡眠,对你这种只会寻乐子的恶魔来说,未免太多了,马上就好迎来你们的终结,方才那些药物是来给你缩短时间,祝你在剩下的睡眠中愉快,野兽。”   话音刚落,两位死神便从屋内消失了。太阳也已从东方升起,散发出夺目的曙光。   沉睡的恶魔,与银发死神交谈的克莱因伯爵,在废弃的教堂里疗伤的夏尔与亚撒。   同一时间,不同人物,不同舞台。   光明在此刻成为了他们的主导者。   ……   那一夜,在废弃的教堂,断翅的天使对少年说,我们现在应该是战友吧……   十年前,少年会用残冷的眼神,挂上虚伪的笑容回答对方:嗯,我们是战友。   十年后,少年只会用躲避的目光,用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回答对方:我才……不需要什么战友…… 作者有话要说:     ☆、(4)   红日升起,原本漆黑混沌的天空顿时被一片湛蓝取代,曙光四散,废弃的教堂里迎来短暂的光明。点点暖心的温度通过指尖逐渐蔓延,最终唤醒了靠在巨大石柱上熟睡的少年。   睁开深海般的左眼,教堂上空落下的光让少年不适应的蹙了蹙眉,撇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旁还未醒的亚撒,淡金色的头发在光的衬托下格外耀眼。夏尔下意识的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然后就看到亚撒皱起了双眉,闷哼一声,睁开了那双碧绿色的眸子。   “……早。”直接无视被捏的疼痛的脸颊,由于刚醒来,天使用他那带着睡意的声音对少年道了声早安。   早你个鬼。   夏尔有些无语的盯着睡得迷迷糊糊的亚撒,由于昨晚喝下去的圣水的缘故,身上大部分伤口明显愈合了许多,剩下的只是些简单的皮外伤。这时,夏尔不禁在心底询问自己:他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安德烈夫过早的死去,苍威意外死亡,协会的猎人们因失去信仰者纷纷想不开而自杀。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喂给塞巴斯蒂安的药可以创造七天的自由世界,本来与协会的战争会持续至少三天以上,可现在只用了仅仅一个晚上就解决了。   不光光是这样,还有一点让夏尔始终琢磨不透。   当初夏尔与白狼定下契约,其中一条内容是,若双方都没达到预期的目的,就会失去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记忆,而如今,白狼已经死了,拯救安德烈夫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但是,他却没有失去任何一部分记忆。   这是为什么?   “夏尔,你怎么了?”亚撒好不容易才从睡意中缓过来,看到的是少年一脸的凝重,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我的记忆没有缺失。”夏尔一脸正色,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苍威死了,可我的记忆却还存在。”   亚撒听后,先是一惊,沉思了一会儿,发现确实如夏尔所说,夏尔的记忆没有残缺。这种结果只有两种回答可以解释。一是夏尔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最重要的记忆,二是,被苍威作了某种手脚,导致记忆无法消失。   根据亚撒对夏尔至今的了解,他不可能会没有重要的事物,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一定存在,因此只有第二种解释。但是,无论是哪种解释,都没必要去担心什么,因为都不会对少年本身造成伤害。   “应该是苍威对契约动了手脚,它知道你还没有达成目的,所以保全了你的记忆吧……”   “是吗……”夏尔的目光流连在手边的银色□□,眼神有些迷离,就在这时,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再度响起。   阿洛伊斯轻笑着:快……去葬仪屋那里,我新的身体已经准备好了。   眯了眯蓝色的左眼,少年站起身,用十分平淡的语气,对一旁的亚撒说:“走吧,莱西·克莱因的仪式要开始了。”   之后,夏尔和亚撒回到了葬仪屋的店铺,推开门闻到的,是强烈刺鼻的血腥味。映入眼帘的,是失去双眼的莱西,黑洞洞的眼睛被白布包裹着,貌似已经止血了。地上则是一片狼藉,沾满黑血的绷带到处都是。   在这满是棺材的房间,唯一显眼的,是桌子上用液体容器装着的两颗紫水晶般的眼球。   “嘻嘻嘻……欢迎回来,亲爱的伯爵~~”葬仪屋盯着站在门口的二人,笑的一脸诡异。   夏尔对银发男人不给予理会,而是将目光定在面色惨白的莱西身上,衣服早已血迹斑斑,整个人痛苦的喘息着。走到对方面前,伸出双手粗鲁的扯开了莱西的衣领,诧异的发现,暗紫色的五芒星印记使脖子那块皮肤严重裂开,黑色的鲜血大量涌出。   再加上挖掉眼球时的流血量,眼前的金发少年没准就因失血过多死去。   “……怎么回事?”瞪大蓝色的眸子,此时血腥的景象让夏尔无言以对,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莱西因那个恶魔的执念而逐渐走向死亡。   “喂,还能说话吗?”见少年没反应,只是重重的喘气。夏尔的神色不觉更加沉重,莱西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再看了看莱西身上漆黑的血,叹了口气,终于肯将注意力转向那位死神。   明白自己可以发话了,葬仪屋笑着解释说:“那两颗眼球是小生跟克莱因伯爵之间的交易所换来的,至于执事先生的契约嘛……小生觉得伯爵你会更清楚才对,嘻嘻嘻……”   更清楚……吗?   夏尔不禁自嘲,是啊,他很清楚那个恶魔现在的欲望,现在的贪婪,现在的卑劣,现在的狡猾,现在的手段……同时,他也愈来愈不了解自己,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只是一味的想要杀掉那恶魔,但他偶尔也会想,难道死亡就能带走这十年中的一切?   哈哈,笑死人了。   “夏尔?”亚撒试探性的唤了一声,然后只见蓝发少年瞥了对方一眼,轻声道:“照莱西·克莱因目前的情况看,塞巴斯蒂安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在被下药之前通过契约给予一定程度上的痛苦,就像现在我们看到的。”   “那怎样才能处理?”亚撒见莱西毫无血色的脸庞,下意识的想用天使的治愈术,却硬是被夏尔阻止了。   在天使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少年摇了摇头,像是无可奈何一般,“已经没用了,你的力量止不住他的血。只要那恶魔还没醒,这血就会永远流下去,直至一滴不剩。”   距离恶魔苏醒的时间还有好几天,而莱西的血在今天之内就会流光。   葬仪屋看着夏尔的一举一动,开始觉得有趣,这个小伯爵变了,明明以前对周围的事物是那样的漠不关心。   “好了伯爵,时间不多了,再不快点克莱因伯爵真会死掉哦。”   “……”没再多说什么,夏尔摆了摆手,意识亚撒退到一边,接着再次来到莱西的面前,蹲下身,闭上了左眼,寻找着身体里另一个人。   阿洛伊斯的笑声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他的灵魂也开始在夏尔的身体里躁动。   ‘哎呀呀,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给我,属于我的身体……’   ‘哈哈哈——!!’   顿时,夏尔与莱西之间闪现出一道刺眼的光,充斥着整间屋子。在二人的脚下浮现出两个印记,分别是紫色的五芒星和一个金色的印记。一团藏青色的烟雾从夏尔的身体里抽出,一点一点地流入了莱西的身体。   在这个过程中,原本无力到话都说不出去的莱西,突然间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夏尔身上,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黑洞洞的双眼中流出,浑身颤抖,近乎哭腔的声音,恳求的语气,无助的神情。   “……夏尔,我和你素不相识,但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奉劝一句,千万别被骗了……”说话声越来越弱,双手却拼死仅剩的力气,死死的抓住对方衣服的一角。   “我……要是没和他签下契约就好了,这样起码可以和艾达一起死去……我的心愿还没完成,杀死艾达的那些人还没完全抹杀,我、我……咳咳咳……”   “母亲……为何,抛下我……”一口黑色的血吐出,染脏了衣裳,热滚滚的泪止不住的流出,尝到嘴里是满满的苦涩。   藏青色的灵魂终于完全没入莱西的身体里。   屋内的光芒也渐渐的弱下来,直至消失。少年就这样看着莱西脖颈上的紫色印记消失,被金色的印记所取代。然后,他也通过地上的一滩滩黑血,目睹了自己唯一的左眼,慢慢变成紫色的过程,五芒星被深深的印刻上去。   这是与那人之间的羁绊,这是消失了十年之久的契约,它换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叩叩叩……”此时,门外传来一阵优雅的敲门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黑衣执事,男人的目光紧锁着莱西脆弱的躯体。   只见他单膝下跪,微笑着对昏迷的金发少年说:“我来接您了,老爷。”   ……   于是,夏尔看着克劳德将“莱西”带走。   多少个小时后,有些麻木的问了葬仪屋一个自己再清楚不过的问题,他说:莱西·克莱因呢?   死神则一如既往玩味的笑着,回答道:克莱因伯爵早已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5)   黑暗中像是浮出了什么,散发着血光的双眼里毫无理智,满载着欲望与嗜血的快感。漆黑的爪子不停的乱挥,破坏,试图撕破这囚禁着他的黑暗,嘶哑的声音在梦境中久久回荡。   ‘喉咙好渴……’   ‘好饿啊……’   在无数次疯狂的摸索后,终于望见了黑暗中一道明亮的缝隙。   ……   “你……你说什么?”   在废旧的教堂里,亚撒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夏尔,对方的表情平淡的过分,如死水一般。眼看着亚撒并没有接受指示的意思,夏尔很干脆的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可以回到天界去重新整顿残留在那里天使。即使曾被安德烈夫的战火袭击,但也还有重整的机会,我们就此别过。”   “别开玩笑了!”亚撒一把扯住少年的衣领,怒气直冲,“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能够杀死那个恶魔?要是我走了,你只会死在他手里!”   “如果你不走,我们都会死在他手里。”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紫色的瞳孔里异常平静。   “但是——”   “闭嘴。”   握住亚撒扯着衣领颤抖的手,出于无奈的摇了摇头,每个动作都是那样严谨,坚定的语气不容对方拒绝,正色道:   “你走吧。”少年一把推开了对方,使亚撒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别忘了,你的母亲是一位战士,你会愿意继承她的夙愿,重振天界。”   提到母亲二字时,还是让亚撒产生了一瞬的伤感,不甘。说不难过是假的,哪怕过的再久,该痛的,还是会痛。而此刻,对于眼前的少年可能会死去这一事,不可能不担心。即使一开始彼此都是利益关系,但现在他们终究还是有了一份情谊。   “真的没事吗?”   “嗯,”夏尔简单的回应着,“我会杀了他的,绝对不会输,你走吧。”抚摸着手中银枪的枪身,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好吧。”亚撒轻轻转过身,看了身后的少年最后一眼,看似稚嫩却万分沉重的面孔倒映在他的眼中,“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亚撒的身影就这样逐渐消失在了教堂中。   其实,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夏尔很庆幸他将亚撒给送走了,因为那真的太过于痛苦。   静静的靠坐在残断的石柱上,冰冷僵硬的身体让他疲倦的吞下了葬仪屋给的药,吃力的抬起手,抚摸着紫色的右眼,时隔十年的契约印记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同时,他也感到了心脏处血红的五芒星的异样。   一开始只是胸口发热,但很快的就体会到了靠近火焰的炙热。再然后是轻微的刺痛,最后竟如被利刀狠狠的割下血肉一般的疼。   这是与那个恶魔的血契,少年不禁苦笑。   真的是很痛的羁绊。   冷汗不断从惨白的皮肤上渗出,夏尔因支撑不住身体而倒在了地上,双手吃痛的捂住胸口,意识有些混乱,但仍旧不离那把银色的□□,时刻保持着警惕,因为……   痛到如此地步,恐怕是那家伙醒了,正在用血契寻找自己。   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时辰,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夏尔无数次的差点被疼痛吞没意识,又无数次的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终于,耳边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堂里。   难受的睁开右眼,望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不断靠近。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费力的握住□□,颤抖着举起,瞄准对方,就在即将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遭到了一阵强烈的力量,飞了出去,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响。   随后,夏尔便感到这冰冷的身体被一只手环抱住,而自己苍白的手也被对方用手握住。接着,视线里满满的都是那双猩红色的眼眸,戏谑且意味不明的笑。   只听见恶魔在耳边轻声低语:“看……我找到你了……”   塞巴斯让夏尔靠在自己冰冷的胸膛上,动作看似轻柔,眼神却是居高临下,尽是嘲讽。看着对方因血契而受尽折磨,痛苦的模样,他竟会有一种满足感。怀中的少年面如死灰,很快的,恶魔就被对方眼中那抹鬼魅的紫色夺走了视线。   那是曾经属于他们的印记……   塞巴斯眼中的猩红顿时褪去,蹙了蹙双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一只手,扯开了夏尔被汗水浸湿的衬衫,在苍白的皮肤上,心脏部位血红的五芒星格外引人注目。刻印在灵魂上的契约,以心血为交换的血契,彼此都被对方深深的束缚着。   “这是怎么回事?”恶魔的脸色冷了下去,眼底的冷意以示他对现状十分不满。如果说夏尔成了他的契约者,那么莱西又去哪了,在他被袭击沉睡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唔……”少年痛苦的捂住心脏,这个身体差不多要到极限了,现在又因塞巴斯的关系,血契让他更加痛苦,说话的力气也被抽空,连死亡都不如的活着,必须面对现实的活着,活着的这份痛楚……   眼看夏尔快要撑不过去了,塞巴斯冷着脸划破了自己的手,将深红的血滴到对方的心脏处,方才如身处在地狱般的痛立刻烟消雾散,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夏尔吃力的撑起发颤的身体,逃离了面前冰冷的怀抱,站起身,与恶魔对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少爷在哪里?”没有了以往虚伪的礼仪,敷衍的态度,面具般的微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一股强烈的怒气,不悦,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杀气。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少年的嘲讽总是不断。   “哈,你的少爷?”夏尔一边说一边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装,“莱西·克莱因的话,已经死了。”   说完,少年抬了抬眼,偷偷观察着眼前的男人。但塞巴斯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依然冷着一张脸,脸上的表情毫无起伏,像是他夏尔说的话,跟这个恶魔没有半分关系。   “果然不出所料呢……”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转过身,捡起躺在不远处的银枪,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完全不在乎克莱因的生死,他死了只要灵魂还在就行,饥饿多年的你只想饱餐一顿。但有一件事我得先声明……”   握紧□□快速转过身,对准了塞巴斯的眉心,“莱西·克莱因早已魂飞魄散,这世上再也没有他的灵魂,你永远别想饱餐一顿,该死的恶魔。”   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夏尔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气息朝自己袭来,等他再看向那个恶魔时,对方的眼睛已经染上了曼珠沙华最华丽的红色,近似疯狂。贪婪,欲望,焦躁在那一刻全部迸发了出来。   果然是这样吗……早就饿得不行了,所以才会连自己也盯上,即使是个无灵魂的但会行动的驱壳。   杀了他吧,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么想着,夏尔准备扣下扳机,但塞巴斯却再次带给了他阻碍。发狂的恶魔速度快的惊人,竟超出了平常的好几倍,还没反应过来的夏尔就这样硬生生的看着男人逼到自己眼前,然后遏制住自己的手脚,将自己压在身下。   倒下的那瞬间,骨骼与地面撞击让少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着眼望着上方的恶魔。疯狂扭曲的表情,眼中的欲望与贪婪毫不掩饰的暴露在少年的面前。   我的食物……好不容易到手的食物……   已经坚持不住了……   “饿,好饿……”塞巴斯俯下身,将头埋在夏尔的脖颈间,喃喃低语,声音因欲望而带着几分嘶哑,“好想吃……”   “你……”难以置信的看着近乎崩溃的恶魔,挣扎着想要逃离对方的钳制,可夏尔越是试图挣扎,塞巴斯的力道就越大,像是恨不得捏碎这脆弱的骨头。   “啊啊……受不了了……既然莱西·克莱因的灵魂没有了,现在哪怕是没有灵魂的你,不如把你的血肉连同骨头都一起嚼碎吞下去吧……”   接着,恶魔便露出了锐利的獠牙,狠狠的撕咬着少年的脖颈,血腥味顿时充斥着男人的口腔,鲜血不断的流进喉咙,却还是住不住那份难耐的干渴。   夏尔蹙紧了双眉,本来就差的脸色因失血变得更加灰白。但他并不打算任由身上的恶魔处置,趁塞巴斯被饥饿冲昏头脑的那一瞬,枪口对准肩膀,扣下扳机。伴随着“砰”的一声,肩上开出一朵漂亮的血花。   由于银弹对恶魔造成的强烈刺激,让塞巴斯头脑清醒了很多,但腹部那折磨人的饥饿感却没减少半分。只见夏尔趁对方不注意迅速挣脱,望向塞巴斯的眼神也染上了点点杀意,同手中那抹银色一样犀利。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哪怕陪你一起死,也要杀了你!”   残留的那半个灵魂,在这神圣的被遗弃的教堂里,格外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章一:血夏谎言   “汝,是否渴求契约?”   这是他在恐惧中听到的第一句话。   宛如□□一般的话语,诱惑着那些深陷黑暗沼泽却仍旧想要苟且偷生的人们。伴随着刺耳的脚步声、杀戮声,以及……人们绝望的惨叫与哀嚎。丑陋的恶魔就这样出现在了被玷污的少年面前,并伸出了手。   在那只布满愤恨,悲哀,绝望的瞪大的右眼中,刻下一份羁绊。当时,不堪的少年只是一味的渴求力量,渴求着能够完成复仇的力量。然而在少年被杀的那一刻,又开始渴求能够杀死一个恶魔的力量。   如此娇小的主人,他曾是一名伯爵……   毫不犹豫的背弃光明,迈步走向堕落地狱的道路。   夏尔·凡多姆海威依然在这里,活生生的存在于这个美丽又丑陋的世界。   “哈……真是饿的不行了啊,这么快就没劲了?”伴随着扳机扣下的声音,银弹边缘擦过黑衣执事的脸庞,夏尔毫不停留的直逼上前,紫色的眼睛里有契约,也倒映着恶魔的模样。   “真是没用,乖乖被我杀了算了……”又是几发银弹从枪口迸出,近乎是用尽全力,彼此心中尽是疯狂。   凡是被子弹擦伤的地方,伤口均没有愈合。塞巴斯只是一味的躲避,双眼死死的盯着夏尔手中的银枪,观察着对方的动作,猜测下一步子弹会往哪个方向射,便于避开。因为在这种时候,被打中手和脚这样的关键地方,一定难逃一死。   但注意力过于摆在枪上也不是一件好事,趁恶魔不注意之时,夏尔迅速绕到了对方身后,狠狠的朝塞巴斯狠踹了一脚,塞巴斯顿时从空中跌落在地,浑身狼狈。想要爬起来继续打斗,夏尔已经用枪对准了他的心脏,无半点破绽。   “真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明明作为人类的时候,也不需要十年之久来复仇。”说罢,手指立刻按上了扳机,但迟迟未扣下。   塞巴斯红色的双眼此刻显得空洞无神,少年的面容在他眼中渐渐模糊,说的话更是听不清,仿佛沉入了死水一般,身体不听使唤。   “……什么都不说吗?”见塞巴斯没半点反应,夏尔眯了眯紫眸,一脸凝重,“那么,去死……”   伴随着“滋噗”的一声,染红了记忆中满园的白蔷薇。   “吧……”   银枪从无力苍白的手中脱落,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响。然后,夏尔宛如断了线的风筝,渐渐的往后倒去。恶魔就这样怔怔的注视着上方的一切,表情是那样的不明所以。深红的血液从弱小的身躯里飞溅而出,流淌了一地。   “呵呵……哈哈哈哈——”不断涌出鲜血的嘴,释放出苦涩的笑声。   “……你做了什么?”只见塞巴斯捂着流血的左胸膛,一脸吃痛。   “我,做了什么?看看你的右手不就知道了……”闻言,恶魔望向自己的右手,在看到的一瞬,双眼瞪大,满是诧异与震惊。因为他那带着契约的手,戳穿了夏尔的心脏,但奇怪的是,他自己也确实被对方的银弹打中了,同样是心脏。   “……我不理解。”银弹卡在心脏上的撕心裂肺的痛让塞巴斯皱眉,抽出在夏尔心脏的右手,脸色苍白的双手扶起血流不止的少年。   “你当然不理解。毕竟我瞒着你做了很多事。”咳嗽了几声,熟悉的死亡开始逼近,但少年只感觉十分惬意。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当初把我从协会带回来的时候,你就错了。为了杀掉你,我想尽了办法,最终与安德烈夫的魔兽定下契约。那只白狼跟我约定,会助我杀死你。包括你所不知的一位没了翅膀的天使,也与我合作,协助我。”   “我耗尽所有,费劲代价,你看……”满是鲜血的手轻抚上恶魔的脸庞,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总算是杀了你了,心脏中的银弹很快就会让你死亡。”   “……”望着夏尔难得的轻松笑容,陷入了沉默。   “就在前天晚上,那只白狼死了,和安德烈夫一起。我跟它的契约的内容是,若双方没达成各自的目标,就会失去最重要的那份记忆。但事实上我并没失去,简直就是在讽刺我的冷血啊,哈哈……”   “呐,塞巴斯,人死了总会有尸体,而魔兽即使为了救主人付出灵魂,付出生命,付出记忆,它也还是会有尸体,会有死去的那个驱壳。结果,它用尽了最后唯一一样属于它自己的东西,用那尸体换回了一份短暂的时间和一个诅咒,那便是……直到你死为止,我的记忆不会有所损失,以及,若我没有成功杀死你,反倒被你杀死,那么你也会死。”   夏尔伸手抚上自己流血的心脏,轻笑道:“因为我的犹豫,你先一步戳穿我的心脏,所以你也会死。”   “咳……咳咳……我的复仇终于结束了,一是对毁灭凡多姆海威家,毁灭我的复仇,二是对你的复仇。像你这种十几年不吸食灵魂就变得疯狂的混蛋。哈哈……我早就说了,就算一起死,也要让你死。”   “……这么做对你没任何好处。”恶魔像是尽力在忍耐胸口中传来的痛,听着怀中的少年把话说完。   “的确,咳咳……没有任何好处。这不过是……咳咳,为了杀掉……背叛我的你罢了……”终于支撑不住了,血液的快速流失让夏尔再也没有任何力气。   “咳咳……这具身体,已经不行了……看样子,我比你要……咳……早一步死去呢。”最后瞥了黑衣执事一眼,血红的瞳孔中还是毫无波澜起伏,正如十年前自己变成恶魔时,那副安静到可怕的表情。   “哈……让你说谎,活该……”话说完的那一刻,紫色的眼睛就这样合上了。弱小的身体也变得最为冰冷,僵硬,死去的表情是那样轻松,对这个世界毫无半点留恋。   恶魔的抱着的双手也放下了,捂着心脏,看着少年的容颜。   你用你的谎言,将我血洗。   你用你的欲望,让我仇恨。   我丢失了一份灵魂,寻到了一份死亡。   最后,冰冷的地面上,躺着一个玻璃瓶,折射出耀眼的光。恶魔被其吸引,走了过去,发现里面装着一团白色烟雾,散发着昔日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这是他的灵魂,本该在十年前就消失的灵魂,但它只有半个。   我好想告诉你一件事,但这件事的代价是彼此的生命。   那天,恶魔在被神遗弃的教堂,血洗了一个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章二:血夏灵魂   日光透过废弃教堂的玻璃,抚上少年冰冷的尸体,试图传递着点点温度。漆黑的恶魔手捂心脏,血流不止,一脸隐忍的痛苦。胸口中那颗取不出的银弹宣誓着死亡的到来,结束这上百年,上千年的生命。   这时,恶魔莫名的回忆起与少年一起的一个短暂的下午,他微笑的看着少年一脸嫌弃的翻阅着一本话剧。   少女亲吻着商人的心脏,两眼空洞,微笑着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生命。   但是在那之后,少女也死了,因为商人魔杖中的咒语。   那不过是一个故事无聊到透顶的可笑话剧罢了。恶魔当时这么想着,同少年的想法一样。   然而就在刚刚,恶魔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少年放下对这世间的一切眷恋,选择死亡。其实,说的明白一点,并不是对方放下了眷恋,而是他再无眷恋可言。   复仇结束后就毁灭的凡多姆海威家,以为自己死去而选择坚强的美丽未婚妻,忠实着自己却还是离开了的仆人们,因公司倒闭得不到利益而唾弃自己的合作者,以及……最终背叛并杀了自己的黑衣执事。   因此,什么都没有的他,才可以什么都不去眷恋。   能够活到最后的只有身为恶魔的那名执事,能够存在于这个世上,跟他有关联的,也只有那名执事。于是他选择复仇,就像杀死自己一样,杀死那名恶魔。   “哎呀呀……看来小生又来晚了呢。”突然间,身后响起了以往熟悉的声音,塞巴斯吃力的回过头,不出意外,葬仪屋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不过此时的银发死神没有带帽子遮挡脸部,幽绿的瞳孔和伤疤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像你这种人,只会给伯爵带来不幸。十年前那夜亦如今天,伯爵都是被你杀死的呢。”说罢,葬仪屋拿出银色的死神镰刀,指着不远处濒死的塞巴斯。   “果然还是让你消失比较好,反正你也快死了,不如给你个痛快?小生可是很乐意呢。”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镰刀靠近浑身无力的塞巴斯,见状,塞巴斯也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玻璃瓶,蹙紧双眉,想要逃开却无半点力气。   眼看着葬仪屋举起镰刀,用力挥动,即将落在塞巴斯的脖颈处,却猛地停手了。只见银发死神眯了眯绿眸,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凝视着恶魔手中发亮的玻璃瓶,沉默了半晌后,嘴角扬起一抹诡秘的弧度,轻笑道:   “哎呀……执事先生,小生能问您件事吗,为何不吞掉伯爵的半个灵魂?那样的话你肯定不会死。”   “……”塞巴斯没有回答,只是捂着胸口的手紧了紧。   “不过……伯爵居然没有吸收自己最后的半个灵魂,明明那样可以避免身体僵死,杀掉执事先生也会轻松许多……那天找小生拿回灵魂,难道不是为了这个?”   又过了半晌,见塞巴斯还是没有回答的打算,但随着死亡的逼近,也没看出对方有吞噬灵魂的打算,死神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快回答执事先生,小生可没多大耐心。”葬仪屋将镰刀架在塞巴斯的脖颈上,就像以前的人砍下罪犯的头颅一样。   就在这时,夏尔死去的尸体开始陆陆续续的飘出一股白雾,一丝一缕,二人的视线都被此现象所夺走,直到尸体不再飘出白雾的时候,原本空气中的白雾已经形成了纯白色的一团。然后和玻璃瓶里的白雾共同闪着光。   “诶……死去的灵魂居然还会相互吸引呢……原来如此……”葬仪屋见此情景,不禁感叹,原本的疑惑顿时烟消雾散,只留下什么都不知的恶魔,“不过执事先生可能什么都不懂,小生也没打算再解释了,死吧。”   下一秒,死神镰刀便穿透了塞巴斯的心脏,手中的玻璃瓶终于滑落,碎了一地,灵魂也终于变得完整,两者合二为一。   恶魔的死神剧场顿时布满整个教堂。   但是令死神感到诧异的是,那颗纯白的灵魂主动的落入恶魔的心脏中。   “这还真是……”葬仪屋见状立刻收回了镰刀,浑身颤抖,大笑着:“真不愧是伯爵,小生已经无能为力了,还祝执事先生你好运。”   之后,死神便离开了教堂,剩下狼狈不堪的快要死去的恶魔。   由于灵魂的介入,恶魔的脑海中一下子涌出了那个人的记忆。那个人所看到的这个世界,那个人所感受到的爱与恨,那个人的黑暗与光明,狠毒与温柔,曾经拼命珍重的东西和拼命摧毁的人和事。   有人说,商人和少女很愚蠢,那他们何尝不愚蠢。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生命。   即使交付我的生命,你的生命还是我的。   因为我真的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是有多么的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章三:伯爵与执事   这里……是哪里?   缓缓睁开紫色的右眼,少年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深海,而自己四周布满了腐烂的尸体和推挤如山的尸骸。他先是小小的诧异了一下,但马上便了然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在一点点的发臭腐烂,一点点的被分解。   他已经死了,但是死的很轻松,解脱了的快感胜于死亡的痛苦。   就在少年想要就此闭上双眼时,彻底结束一切时,远处传来了声音,落入他的耳畔。那是多么的熟悉但又如此的陌生。   “夏尔……”   谁?   “夏尔,醒醒……”   你是谁?   少年蹙了蹙眉,一脸的不悦,有人呼唤着他,那他该醒来吗?突然间,四周的尸骸被一扫而空,有一股力量强行肆虐着这片混沌的黑暗,这漆黑的深海也破裂,最终创造出空洞的无止尽的深渊,少年就这样,慢慢的步入到这深渊里,再也没回来。   于是,在名门凡多姆海威家的宅邸,在那布置最宽敞舒适的房间里。   一位躺在雪白床铺上的少年,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一紫一蓝的眼睛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注目。刺眼的阳光让少年有些许的不适应,愣愣的望着上方的天花板,过了半晌才起身环顾着四周,昔日熟悉的光景刺激着他的记忆,模糊的画面断断续续的浮现在脑海里。   “这里是……凡多姆海威家?”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吱呀”的一声,少年闻声望去,一位身着漆黑燕尾服的执事微笑着推开房门,酒红色瞳孔里异样的温和以及俊美的脸让少年有一瞬间的愣神。   “早上好,夏尔。我来为你送早茶来了,今天是你喜欢的锡兰红茶。”   执事的声音很好听,少年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看着对方来到他身边,用优雅熟练的动作为自己沏上一杯香醇四溢的红茶。   “让你久等了,夏尔。”执事一边说着一边将红茶递到少年面前。   但是少年并没有马上接过杯子,只是一味的盯着男人的面容看。他可以看到执事眼中对自己的关心,脸上真实的无半点虚假的微笑。两人僵持了足足五分钟,夏尔才终于开口道:   “你是谁?”   顿时,室内的空气变得有些死寂。   但执事仿佛听到了意料中的回答,柔和的语气缓和了他们之间的气氛,“我是你的执事。”   “明明是执事,为何直呼我的名字?”谈到这,夏尔略微的有点不爽,但也谈不上生气。   “若是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改口叫你少爷。”   听完男人的话,夏尔不知为何,莫名的急了,立马改口,“我没说我不喜欢,”伸手接过红茶,轻抿一口,唇齿间尽是红茶的香醇,感觉很好。瞥了执事一眼,称赞道:“红茶很好喝,至于名字,你就这么叫吧,不用改口了。”   “是,夏尔。”   等到少年喝完红茶,执事便收拾着茶具,但没有马上替少年更衣,只是坐在床边,伸手轻抚对方柔软的发丝。   “有你这样的执事?我还真是开眼界了。”惊讶于男人过于放肆的举动,夏尔愣了愣,但并不生气,他对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执事,还是挺有好感的。   “哪里哪里,多谢夸奖。”执事笑了笑,随即又问道:“夏尔,你还记得你自己和你家的事吗?”   “当然记得,我又没失忆。”有些不耐的拍开执事停留在自己头发上的手,微微蹙起的眉毛表示少年的不悦。   “那你能跟我说说吗?我才刚来凡多姆海威家,知道的不是很多呢。”   “好吧,”然后,夏尔便开始解释,“我是夏尔·凡多姆海威,是凡多姆海威家的继承人,上任当家,也就是我父亲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和我的母亲双双去世,接着我便成了下任当家。又过了几年,我的阿姨安杰丽娜·达雷斯因涉及开膛手杰克事件去世,未婚妻是米多福特家的伊丽莎白,一开始几年凡多姆海威家还很兴盛,但是有十年衰败了,最近几年才渐渐恢复。”   “这么多年来你的执事是?”   “田中爷爷。”   “开膛手杰克事件发生的时候,有人和你一起吗?”   “没有,就我一人。”   夏尔很利落的回答着执事问题,执事也是一脸微笑的询问着,制造和这娇小的人的说话时间。在旁人看来是在和谐,正常不过的画面了。   但是他终究还是忘记了。   忘记了和一个恶魔之间的所有。   那天,在废弃的教堂……   失血过多快要支撑不住的恶魔喘息着,感受着身体里的纯白灵魂,那个人的记忆,那个人一切,尽在眼前,充斥着脑海,于是恶魔什么都知道了。   那个人活着的理由仅仅是为了向他复仇,失去一切的他,完成复仇的他,早就没有任何的理由活在世上。时间流动,人们出生,成长,兴盛,衰老。唯独变成半魔的那个人,和身为恶魔的他没有半点变化。   第一次被自己杀掉时,葬仪屋给了他半个灵魂,他活了下去。第二次被自己杀之前,剩余的半个灵魂已经无法再被身体吸收。原因是在他与夏尔见面后,夏尔就使用了过多的力量,导致身体快速僵死,其实在身体完全僵死之前,灵魂还是可以吸收并有效提高身体的使用期限和能力。   但事实上,身体已经提早一步僵死,即使拿到灵魂也无半点作用,只能依靠药物来维持。塞巴斯之所以至始至终都没感受到夏尔的灵魂,是因为灵魂的力量分散在身体的各个部位,波动太过于微小,不完整。   所以在夏尔死后,没被吞噬的灵魂会与另一半相互感应,最终变得完整。   但是因为血契,灵魂早就染上了塞巴斯的血,被恶魔所吸引,并落入身体中。   那么,要吃掉吗?   吃掉的话就可以恢复了,就不用死了。   那么活着又要做什么,找契约者,继续吞噬吗?   为什么向我复仇能成为你活着的理由?   为什么直到之前我还能执着一个没灵魂的空壳?   一大堆的问题在当时恶魔并不能理解,但最令恶魔自己感到诧异的是,他至始至终都忍耐着没吞噬掉夏尔的灵魂。直到一个年轻的娼妇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废弃的教堂门口,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恶魔,吓得赶紧转身,准备到街上喊人。   于是恶魔在那一刻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全凭本能,杀了那女人,并吞噬了灵魂,活了下来。   从那之后,只要他饿的难受了,就会去抓那些社会黑暗底层的人,吞食其灵魂。   那纯白的灵魂一直在他手里,但他并没有动。   只是偶尔会将灵魂放到心脏处感知,一遍又一遍的翻读少年的记忆。可无论怎样,他的本能就是不让他吸食着纯白的灵魂。   恶魔不理解人类那些美好的感情,他们只懂人类之间丑恶的争夺,欲望,自私,谎言。   直到有一天,恶魔突然间像是发疯了似的,带着那纯白的灵魂,拼命赶到了葬仪屋的店。   他与葬仪屋做了个交易,交出夏尔·凡多姆海威的尸体,使其复活于世上,并篡改夏尔在银十字协会这十年的记忆。   葬仪屋复活了夏尔·凡多姆海威,恶魔则交付了另一样东西。   最终换来了今天少年的苏醒。   “对了,我还没问呢。你叫什么名字?”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夏尔轻声问道。   执事听后,一边替少年换衣服,一边微笑着回答:“我没有名字,夏尔帮我取一个如何?”   和白狼的契约,导致夏尔将忘却最重要的记忆。   于是夏尔忘记了一个一身漆黑的恶魔,因为这个恶魔在他的世界里占足了分量。   “名字啊……叫塞巴斯蒂安如何?”换好衣服的少年准备和执事一起去享用早餐。   你的灵魂,你的记忆告诉我说,你是有多么的恨我,恨我的谎言,恨我的背叛。   “嗯,夏尔,请问这是凡多姆海威家以前执事的名字吗?”顿时,一个小小的片段在塞巴斯的脑海中闪过,因为当时少年回答说,这是狗的名字。   “不是,”夏尔摇了摇头,嘴角扬起淡淡的,柔和的弧度,“这是,我珍视的人,同时也是珍视着我的人的名字。”   你恨着我,恨着我。我却擅自认为,你是如此深爱着我。   “是吗……”执事走上前,从背后将夏尔环饱在怀中,在额头上印下一吻,“那么,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执事,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请多关照,夏尔。”   我不懂人类间的情爱,不懂感情,也不想去懂,但我希望今后能读懂你。   一个少年曾向一个恶魔许下愿望,绝对不能背叛,绝对不能说谎。   今日,我向你许下誓言,绝不背叛,绝不说谎。   “哎呀呀,小生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呢……不过,嘛,这样或许挺有趣的呢,嘻嘻……”银发死神窥伺着宅邸里的伯爵与执事,轻笑着。手中则拿着一个容器,里面装着鲜活的心脏。   “居然把心脏交给我,自愿让伯爵以完整的恶魔之躯活着,还真是……不愧是执事先生。”   同时,在另一边。   “呐,克劳德,夏尔他们还真是出乎意料呢……”阿洛伊斯睁着湖蓝色的左眼,轻笑着,另一只眼则是空洞的。   “是的,老爷。”   “还好汉娜那里还有我的一只眼睛……以后的生活会怎样呢?真是令人期待……”   望着宅邸后院大片的黑蔷薇与白蔷薇,恶魔第一次有种满足感。他的谎言,他的背叛,那个人的灵魂,那个人的记忆,那个人的愿望……   他们的羁绊,紫色的五芒星印记。   如此,深刻的,染血的谎言,伯爵与执事。   在永无止境的漫长岁月中,永远。   The end ╔☆→—————————←☆╗ ┊小说下载尽在 书本网 ┊ ┊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    ┊ ┊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